第四十三章

敵方→真·情結拜兄弟右手之外最好的摯友←共有五個人,高壯黑矮環肥燕瘦全體都有(某黑的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他們的僵屍也有五隻,而虞娘一方,當然就隻有虞娘一個。

說起來這五個人當初多是在道上聽聞過彼此的名聲,無緣卻相交,也是因虞娘霸占山頭阻斷通路這才聚集在了一起,然後一見如故結拜了兄弟,現在他們又聯手一起對抗虞娘,不得不說,生命就是一個圈,成也虞娘敗也虞娘。

一隊先行者帶著五兄弟和謝燕九、陳挽風、虞娘一起在比武場下的主簿那裏做了登記排了號,在他們之前還有許多人,如果要排號的話最快要排到今天晚上去,但顯然這件事驚動了什麽人,因此他們一去登記就被安排在了下一場。

魏惜金此刻在一間房間中,懶洋洋的靠著一個軟榻而坐,他此刻神情放鬆,穿著素白的文士袍,束帶未素,青絲流散,一隻手撐著下顎,有一縷頭發被他自己的手指無意勾起,而他渾然未覺,隻將頭輕輕一扭,略帶醉意的望著捧著酒壺的謝燕舞一笑。

魏惜金身姿欣長,容貌俊美,氣宇溫和,舉止雖然隨性但並顯不輕佻,隻因生著一雙銀瞳妖眼,使得他看上去又有一些莫名妖異,但那突如其來的一笑使得他眉眼頃刻間舒展,便如春風化雨一般化去了因天生異相的令人不適感,隻覺得那微微上挑的眼角好似三月裏熏人的桃花,唇弧又如桃花釀出的美酒,令人忍不住就跟他一起醉了。

他望著謝燕舞舉手抬起手中的空空的琉璃盞,謝燕舞便懷抱酒壺緩緩的將紅色的酒液注入盞中。

“總算有點不那麽無聊的事情了。”魏惜金略有期待的將酒一飲而盡,將琉璃盞放在一邊站了起來,一雙雪白的赤足站在地上,呆呆的略醞釀了半天,才打出一個憨態可掬的酒嗝。

這酒乃是鎮上最擅釀酒的聶家酒樓供奉的,乃用躍虎崖特產的紅纓果所釀,因紅纓果產量稀少,極為難得,故而五年裏隻得兩壺。這酒液色澤宛若紅寶石般鮮亮瑩潤,名曰“血釀”,是為魏城主心頭之好,不過也隻有屍王大會的時候能夠喝到,所以這才貪杯了。

魏惜金酒意微熏的走到牆角,牆角有一個被黑布覆蓋的鳥籠,魏惜金眯著一雙銀瞳妖眼,將手伸到鳥籠裏摸啊摸,終於抓住了裏麵那隻小鴿子取出來,塞給另外一個侍女,差她拿出去放。

侍女去放鴿子去了,魏惜金便搖搖晃晃的走到軟榻旁躺下,側著身子以手撐著腦袋,好似困倦了。

謝燕舞這才把酒壺擱在一旁的桌上,小心打量城主,見他閉著雙眼,呼吸沉穩,隻當他是真的睡了,便去屏風架上取下一件披風替他輕輕蓋上,卻在蓋上的那一霎,魏惜金突然睜開雙眼,一雙屍白的眼睛將謝燕舞嚇了一跳,她再一看,城主眼裏的銀色瞳孔已經徹底淡化,這樣白洞洞的眼睛雖然看上去十分嚇人,但城主身邊的人都知道,城主這是又施展“狼魂之眼”了。

這種附在飛鳥上的法術為什麽叫做狼魂之眼?

其實這跟狼這種動物是沒什麽太大關係的,但世上總有些不可理喻之事,所以對這些小細節就不要太計較了╮(╯▽╰)╭。

小鴿子放出去在空中盤旋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然後停在了一根巨大的石柱上,喉嚨裏發出咕咕咕的聲音,圓溜溜的小眼睛往下看。

虞娘站在比武台的一角,而對方五隻氣勢洶洶的僵屍分布在了她的四周。

“你有什麽要與她交代?”陳挽風對這種敵多我少的局麵十分緊張,站在場外問身邊的謝燕九。

謝燕九看了一眼台上,心道,若她真是一隻屍王,自然不會被這種程度難倒。他搖搖頭,道:“該教的我都教過了,你呢?”

陳挽風想了想,雙手攏在嘴邊,對正在躲避攻擊的虞娘大喊了一句:“妹兒,別弄破衣裳!”

正值虞娘一躍而起,半途中聽到了這話一晃神,叫一隻僵屍將她從中途打了下來,她撐在地上扭頭去看場外的陳挽風,目光盡是不可思議。

不光她這樣看他,連謝燕九、真情意兄弟、先行者們也都怪異的看著他。

“額……”陳挽風吞了吞口水,訕訕的嘀咕道:“看什麽看,她巔峰狀態的時候一天損壞八套衣裳,叮囑一下怎麽了……”

話說回來,虞娘腳下穿的是軟底繡花鞋,身上穿的是紫衣小裙,而她的對手們不是穿著皮甲就是鎖子甲,貌似在裝備上還是差一點點。

以前她與陳挽風一起,為了掩人耳目打扮得跟平常小姑娘一樣,所以他們都習慣了這種打扮,現在想起來,如果陳挽風當初也給她弄一身皮甲貨鎖子甲,或許也就沒那麽廢衣料了,不過……一個少年道士帶著一個穿鎖子甲的小姑娘到處走,額,不用擔心,這一定很平常絕不會惹人懷疑-_-#。

場中的虞娘落在了下風,她不斷閃躲來自四麵八方的進攻,身上也不時受到些許輕傷,但那些傷很快就恢複了,而且她恢複的時間要比對手們更加短。

她的對手介於白眼僵屍和屍妖之間,雖然實力不如她,但聯起手來也不可小覷,尤其是那五個飼主配合得十分巧妙,幾乎不給她還手的機會,迫使她一味的疲於應付。這一連串的比鬥看下來,看似驚險萬分,虞娘幾度僥幸脫身,在場最急的是陳挽風,他總覺得虞娘好似還未盡全力,至少在他的映象中,虞娘應該更加勇猛才對。

“她在幹嘛?”陳挽風不解問謝燕九。

謝燕九先是疑惑了片刻,然後釋然的一笑,道:“不急,她在觀察,找它們的弱點。”

果然,片刻之後,看似一直在躲避的虞娘突然發出一聲嘶吼,瞬間獠牙畢露,額骨前突,麵目變得如野獸一般淩厲,雙爪之間指甲暴漲一寸有餘,她做了一個躍起的姿勢,另五隻僵屍忙追擊了上去,卻不妨他突然身形一矮,瞧準了一個縫隙往地上一滾,從他們的腳縫隙之間滾開了。

喲,這丫頭現在連假動作都會做了。

虞娘脫離了對方的包圍,立即從地上一躍而起,跳到其中一隻僵屍的背後,用雙腿鎖住對方的腰,張開雙手狠狠的用利爪了刺穿了那隻僵屍的腦袋,僵屍瞬間被爆了腦瓢,僵直的身子搖晃了一下,立即倒在了地上,而虞娘也隨著它摔在地上,但又很快的爬起,舉著沾滿血的利爪對著剩餘的四隻僵屍示威的咆哮了起來。

因她之前一直處於下風,故而這神來一筆的轉折實在出乎真情意兄弟們的意料,隨著那隻僵屍當場被擊斃,其中立即有一人倒在地,麵如紫金,渾身冷汗,顯然是那隻僵屍的飼主遭到反噬了!

今日前來赴會的養屍人們先前見到五隻成人僵屍對戰一個小僵屍,以為那小的必然不敵,未料到突然生出如此變故,一時間都亢奮了起來,全場沸騰了!

“小五?小五?”剩餘的四個結拜兄弟對倒在地上的那人焦急大喊,見那人已經昏死過去,又衝著旁邊的先行者道:“快送他去大夫那裏!”

屍王大會的目的是為了促進養屍門的興盛而不是為了內耗,故而當屍王大會上落敗的那一方遇到生命危險,屍王城都會給予無償救治,然而這一次先行者拒絕了他們,道:“不行!你們必須先完成比武!”

“為什麽!”真情兄弟們紛紛表示不滿。

“這一場是你們的五隻僵屍對戰對方一隻,所以你們五個必須共同進退,要麽一起留下來,要麽一同離開,你們確定現在要中止比武,向對方認輸麽?如果是,你們現在就可以帶著你們的同伴離開了!”先行者麵無表情道。

屍王大會上從未出現過群戰,尤其是以多對少的戰鬥,所以現在真·情兄弟們是作為一個整體出戰,這種以五敵一的比武,不可能什麽優勢都讓他們占齊全,現在他們要麽繼續比賽,要麽一齊滾蛋。

真情兄弟們一時間啞口無言,他們怎麽可能甘心認輸,可是他們的五弟怎麽辦?

正當麵對艱難抉擇,地上遭到反噬的那人自己醒了,雖然他現在十分痛苦但並無生命危險,他抽著氣道:“……不要管我……替我報仇!”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四位好哥哥齊道:“小五,你忍一忍,我們一定給你報仇!”

這邊在上演兄弟情的時候,虞娘那邊的戰鬥並未因此而停止,僵屍與飼主心靈相通,受飼主控製,但僵屍畢竟不是傀儡,他們會聽從飼主的差遣卻不代表飼主分神的時候他們就會失去意識,相反,他們殺戮的凶性已經完全被虞娘激發了出來。

剩下的四隻僵屍越來越凶惡,但無論他們如何張牙舞爪都不能再傷到虞娘了。

令人吃驚的是,之前虞娘一直隱藏了自己真正的實力,包括她在嘯風嶺的時候也是如此,如果她真的想要趕盡殺絕,那麽那條路早就成了閻王路,一隻僵屍和一個活人都不可能活著離開。

虞娘沒有溫度的血液裏流淌的是殺戮的亢奮,她很向往這種暢快淋漓的感覺,想要破壞,想要毀滅,想要撕碎麵前的這幾隻蟲子!

虞娘獰笑著衝了上去,擋開衝在最前麵的那隻僵屍的屍爪,用了謝燕九交給她的小擒拿手中的一招環扣鎖將之反扣住,用她的另一隻利爪抓破了它胸前的皮甲護具,直接掏進了它的胸腔裏,挖出了一串血淋淋的心肺,然後在那隻僵屍跪在地上慘叫的時候,輕而易舉的拗斷了它的脖子。

真情意兄弟們中又倒下了一人。

但,戰鬥還在繼續。

陳挽風站在場外目睹了一切,他心驚虞娘實力的同時隱隱感到不安,卻說不明白自己到底不安什麽,他覺得虞娘好像產生了一些變化,這種變化卻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但謝燕九卻真心讚美著虞娘,甚至用帶著激動的強調對陳挽風道:“我就知道她與眾不同,她和所有僵屍都不同,她已經將我交給她的戰鬥技巧熟練的運用了起來,你看,她剛剛那一招絕對用了巧勁兒,還有之前那一擊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嗬,她可真聰明!”

“……”陳挽風無語。

謝燕九沒有留意到陳挽風的不安,他眼睛盯著場中又消滅了一隻僵屍的虞娘,臉上浮現出十分肅穆的表情,慎重的道:“她是一隻非常有天賦的僵屍,你我的一生是十分短暫的,但僵屍不是,我相信假以時日,也許她能超出我們所有人的預料,雖然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看到那一天,但我從未有過這麽強烈的預感,她……也許會成為一隻真正的王屍!”

陳挽風不明白謝燕九在瞎激動什麽,簡直像是在語無倫次,他道:“隻要她能一直贏下去,或許真能當屍王也說不定。”

之前謝燕九說虞娘有成為屍王的可能,陳挽風還不大相信,但現在信了,謝燕九這廝雖然不招人喜歡,但還是無法否定他的能力,他能夠讓虞娘短時間內獲得這麽大的提升的確讓人意外。

“嗬”謝燕九嗤笑了起來,道:“屍王有什麽了不起,每五年一次屍王大會,每五年選出一隻屍王,屍王城裏到處都是屍王,不足為奇……而我說的不是屍王,而是王屍!”

“王屍?”陳挽風重複謝燕九的話,然後一臉便秘的表情向他看過去,心道,屍王和王屍……你以為做出一臉高深莫測的神色,這兩個詞就不是隻換了個排序的區別了麽!?

謝燕九知道他不懂,接著道:“王屍就是王者之屍,也就是……”他說到這裏的時候,比武場上又形成了新的格局,虞娘的對手隻剩下了兩隻了,他知道虞娘贏定了,臉上便露出了肯定的微笑。

“也就是‘上魁僵屍’,你應該聽說過這個名字,虞娘具有成為王者之屍——上魁僵屍的潛質!”

陳挽風的確聽過這個名字,茅山道法裏麵曾記載過,一千個屍妖中,隻得一個上魁僵屍,而上魁僵屍似乎是個讓茅山派大為頭疼的主兒。

“上魁僵屍究竟是什麽僵屍,很厲害嗎?能不能解釋的通俗易懂一點?”陳挽風道。

“當然厲害!”難得謝燕九這麽有耐心的跟他解釋:“簡單的說,上魁僵屍可以算是僵屍的極致,你說厲不厲害?”

傳說上魁僵屍離屍仙隻有一步之遙,但這一步之遙,幾乎不可能達到,所以若是上魁便是僵屍的極致,這話也沒錯。

“僵屍的極致?”陳挽風不太滿意這種概念性的回答,實在太籠統了,他怎麽知道當一隻僵屍到達了極致會變成什麽樣的東西?是長出翅膀?變成更奇怪的物種?還是會羽化登仙?到底是什麽狀態說清楚啊喂。

“是的,僵屍的極致,基本上……還是僵屍。”謝燕九點頭而道。

陳挽風捂住胸口,感覺一口老血要湧上來了……

兩個人說話之間,虞娘也殺死了最後一個對手,她最後一擊暴擊宛若一出華麗的落幕,這場對決吸引了在場所有養屍人的注意力,當戰鬥結束之後,他們都望向高台上手握法杖的沐長老,等待他的判定。

站在道德的製高點看,虞娘出手未免太狠了,一下子將那五隻僵屍全部擊斃,但這場戰鬥早已不是一般程度的比武,而是一場你死我亡的廝殺,站在虞娘的角度,她頭一次全盤接受了自己的力量,她對此即陌生又莽撞,無法控製住自己做到收放自如,才會造成對方的五名養屍人全部遭到反噬倒在地上。

不過既然是比武,強者理應獲得勝利。

沐長老站起來,舉起法杖橫在身前,做出了認可結果的判定,一時間整個石壇都震動了,所有的養屍人起身擊掌歡呼,其中不少人注意到這隻小僵屍不是一般的僵屍,而是一隻罕見的屍妖了,便朝她高喊著:“小屍妖,幹得漂亮!”

養屍人之間雖然互有較量,但他們對僵屍尤其是對強大僵屍的認可是打心底裏的,而虞娘從未獲得過這樣的認可,她第一次不用藏頭露尾的展露自己,也不用因為自己是一隻僵屍而自卑,他們看著她的目光就像她是無價之寶,渾身浴血的她在激動之下,展開自己的雙臂,配合眾人的歡呼仰天發出陣陣嘶吼。

陳挽風注視著沉浸在喜悅中的虞娘,心裏仍然在糾結謝燕九剛剛的話,虞娘,真的會成為僵屍的極致?

小鴿子扇動著翅膀從石柱上飛起,在歡呼與嘶吼聲中盤旋於天際,而房間裏的魏惜金收回了法術,他已經看到了想要看到的一切,原來這次出現的正是上一次在卜水河邊出現的那波人,看來他上次的預感是正確的,那隻小屍妖果然很有趣。

魏惜金勾了勾唇角,露出了饒有興趣的微笑。

很多年之後,在養屍道上還流傳著關於今日的傳說,一些養屍人們說,這一戰雖然不是最轟動最輝煌甚至連對手都隻是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但這卻是一切的起點,彼時上魁還是一隻初露鋒芒的小屍妖,而挽風道人還隻是個年輕的後生,那時候謝燕九也沒有成為夜晚嚇唬小孩入睡的恐怖傳說,魏城主還坐擁著一座富饒的屍王城。

傳說當日謝燕九觀戰的時候說了一句箴言,後來果然成了真,隻是當時的他們都還不知道,日後他們會付出多麽慘烈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