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錦指著雲氣迷濛的遠方，“我說的不是九重天結界外，是整個六合四海的三界之外。”
“其實，我也沒走過那麽遠。父神年少時曾去過海外，幼時我聽父神講他遊曆過的那些海外異國，那裏的風土人情和我們所想所知都很不一樣。”
“我還記得父神講的‘結匈國’，結匈國人都長著像雞一樣尖削的胸脯，他們把‘蛇’稱做‘魚’，你說好笑不？那裏還有一種奇特的鳥叫比翼鳥，身上長著青色和紅色的羽毛。你能猜出它為什麽叫比翼鳥嗎？”
“呃，是因為它們愛美，經常聚在一起比誰翅膀上的羽毛更鮮豔好看？”
“嗬嗬，當時我也是這般回答父神，其實不是。”
“它們之所以叫比翼鳥，是因為一隻飛不起來，得兩隻一起才能飛，所以這種鳥都是一對一對住在一起的，單獨一隻沒法活下去。”
“那它們是一公一母成對呢，還是不拘性別？兩隻公的也可以搭夥過日子？”
龍錦作沉思狀，“嗯？我那時年幼懵懂，真沒想到問一問父神，那裏的鳥兒是隻能夫妻同居呐，還是斷袖也可以做合法伴侶。”
“切~誰問你這個。”團子橫了龍錦一眼，一本正經地說，”我還小，不懂斷袖是什麽意思。”
哈，這丫頭連裝模作樣的麵情都這麽可愛......
龍錦情不自禁地摟住團子的肩膀，“你真不懂啊，那你怎不問問我？你問我會說的，哎，別掐手臂下麵......那裏肉嫩不禁痛......”
團子掙了幾下沒掙開龍錦的手臂，反被他提醒別掉下雲騎。
反正之前當鳥兒時連龍錦的衣袖都鑽過了，這會兒再避嫌也矯情，團子不再理會龍錦的小動作，“殿下你再說說神帝去海外的事情，除了結匈國，陛下還去過別的國家嗎？別的國人也都長著雞胸脯麽？”
“我想想啊，還有......羽民國，這個國家的人長著像鳥兒一樣長長的腦袋，身上也長了羽毛，其他部位卻和我們四海之內的人一樣。還有厭火國、三苗國、一臂國、三身國......反正長相各有各的古怪，當真想去見識一番。”
“父神把他遊曆過的地方寫了一本遊記，名叫《山海經》，你若想看，我書房裏就有。噢，對了，明兒我把書房門口的小結界撤了，你隨時進去看看書、寫個書信什麽的。”
“《山海經》？真想馬上就能拜讀神帝陛下的大作！”團子覺得這是今天的意外之喜，“殿下，我可以抄錄陛下寫的那本書嗎？”
“當然可以，哪個作者不希望他的作品廣為傳誦？我父神自然也不例外，他常給新歸位的文曲星官推薦這本書呢，說是他的代表作，你不知道，我父神年少時也是文青來的。我母後不愛讀書，卻格外崇拜父神在詩書方麵的造詣。”
“哦哦，為什麽殿下完全沒有文藝氣質？”
“可能我隨母親......那你覺得我是什麽
氣質？”
“我可以說實話嗎？“團子盯著龍錦上下左右打量一番：若是做為從未謀麵的女子去度量神太子殿下，定會對他俊朗的外表、彬彬有禮的貴公子氣度心生好感。
可是從第一次見他受了傷、長伸著‘三條腿’的兔子模樣，到第二次見他脫得半光和花鴿子親熱的畫麵，再到第三次......團子麵對龍錦，為什麽總能從他眉開眼笑、刻意討好她的表情裏，看出一些油膩膩、色迷迷、稍嫌猥瑣的紈絝意味？
團子惡寒地搖搖頭，”殿下是哪一款氣質男麽......算了，不說了。”
“為什麽？”龍錦有些不好的預感。
“我若實話實說，恐怕殿下會把我從雲頭上推下去。”
“臭丫頭。別指望從你嘴裏吐出象牙來。”龍錦瞧團子的眼神，就知道這小妞兒又在腹誹他。
“我是山野丫頭，沒規矩也不奇怪。東極青華帝君主持三界正統倫理道德，可我怎麽看殿下，都不像東華君的親傳弟子呢。“
”哼，我師父也不是世人想像的那般古板守舊，所謂君子如何如何的那套理論，不過是方便皇權統治子民的手段罷了，神界就不說了，我父神當然是......再完美不過的上神。你在凡界曆練過，知道中原大國的儒學正統最重視講授倫理道德，可是培養出來的高分人材卻以斯文敗類居多——比如你見識過的那位狀元郎張世美。”
“也不能以點論麵啊，像張世美那樣的文人畢竟是極少數吧。”
“可是這部分位高權重的少部人把握著輿論導向，控製著大眾百姓的思維方式。”
“不管怎麽說，我還是相信表裏如一的正常人居多，正氣總能壓倒歪風邪氣，三界之中還是良善的好人占多數。”
“這是自然，人界的清明正氣奉養仙神，陰邪穢氣滋生魔怪，若是人界正不勝邪的時候，就是魔族大舉侵犯九重天的好時機。”
“原來是這樣啊。”團子若有所悟。
正說著兩人就到了小華山當空，二人緩緩降下雲頭，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落定身影。
從上方看到山頂全是綠植，下到山裏才發這裏參山大樹比比皆是，枝葉茂盛鬱鬱蔥蔥，林子之中幾乎看不到日光。
龍錦拉著團子的手穿梭在林木之間，偶爾發現可以吃的山果，就摘下來在自己袖上蹭蹭灰塵再遞給團子。團子也不生疑問，接過來便吃。
“丫頭，怎不問問我給你吃的什麽，不怕有毒啊。”龍錦沾沾自喜，覺得團子是把他當成了極可信的人。
“那個最小的是‘文莖’，像棗子，常人吃了能治耳聾。稍大的是棠梨，有點酸，不過我喜歡。最大的像桃子樣的是嘉果，多吃能使人解憂。”
“這幾種山果我們天虞仙界都有的，我自幼就是孤鳥，獨自一人覓食，有毒的無毒的，好吃的不吃的多半都嚐過。”團子若無其事的道，“你腳邊的這種像草的灌木有毒性，它名叫
芫華，根能毒死水裏的魚。不過這山上的大樹我從未見過，你說叫母荊？樹也分公母麽？我們天虞界裏沒有。”
龍錦心底莫名地一酸，轉頭笑道，“是‘牡丹’的‘牡’，牡荊樹的果子不好吃，但是其中的油份可以煉製香料。你聞聞，有沒有一種特別的香氣？”
走出樹林，前麵隱約可見有一處高腳樓的村寨，寨子前麵大片大片結著紅果子的灌木，正是龍錦說的那種枸杞果。
“麒麟兒，去寨子裏找老族長通報一聲，讓他們把烤羊的家夥什準備上，我和團子姑娘稍刻就到。”
“屬下尊命！”
先前載他們來的紅頭雲一直在半空裏跟著他們，這會聽到龍錦的吩咐，迅速從一團雲變成麒麟獸的模樣飛向遠個的村寨。
“殿下好厲害，居然能把雲汽聚成神獸的樣子，還能聽懂您的指令！”
第一次聽團子讚他，龍錦應該很得意，可事實偏偏不是這樣，”這家夥本體是一把刻有麒麟的銀劍，成年禮時父神將它送與我當神衛和坐騎。麒麟兒是上古神劍之一，變化異形對他來說是極簡單之事，莫說變一朵綿花雲，就是讓他變一個美貌姑娘，也是有模有樣的。“
“好厲害。”團子由衷地敬佩，“一把無血肉的劍器，都能修煉成如此厲害的神兵，我生來就是仙禽呢，又學了仙界最頂級的青鳥仙術，卻沒法像麒麟侍衛那樣。”
“唔，平常一把寶劍是修不出靈智的，麒麟兒原本是上古一位神劍的佩劍，那位神將天命將近時，將自己的靈魄以異術封印入劍......簡單地說，就是人劍合一。”
龍錦一邊解釋，一邊摘了幾顆鮮紅的枸杞果遞給團子。團子打量著麵前的灌木林，“這片枸杞不是野生的，像是寨子裏的山民種的，沒經過主人同意，你不能隨意采摘。”
“這裏的山民生性豪爽，不會介意吃他們幾隻果子。再說，我們回宮之前留些珠玉給赤敝族長，他們最喜歡那個。”
“反正主人沒許可前我不能吃。”
“你倒是像東華君親傳過禮經的弟子。”龍錦隻得悻悻地收回手，摘的果子也不能放回樹枝，他把枸杞果一把塞進自己嘴裏。
“這裏的果子，尊貴的客人們盡可以隨便摘食！”兩人正嘀咕著，不防林子後走出幾個頭發裏插著長羽，下半身係著獸皮裙的山民。
當頭是一位臉上繪著老虎花紋的老者，他哈哈大笑道，“殿下親臨赤敝村寨，是我們全族人的福份！這位姑娘是......”
團子蹲身行了個半禮，“老伯伯好，我叫團子。”
赤敝族長瞪大眼上下打量，“你叫團子？好名字，好姑娘！太子殿下果然好眼光，哈哈！”
團子聽這位老人的話意，知道他誤會了，正要解釋被龍錦拉了一下手臂，龍錦也嗬嗬大笑，“每次來小華山，赤敝老伯都問我娶媳婦了嗎？生娃了麽？要抓緊啊，慫得我這些年都不敢和老伯撞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