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道業小成的林楚闌在三界遊曆半年，回九重天之前特意繞道昆侖墟，覲見現任的西王母——青鳥凰歌。

“宮主一向可好？”狐少君這兩年成長得很快，少年的青澀全然退去，笑容明朗清雅，隱有東華帝君的明月清風之姿。

但是他成長再快也已追不上團子妹妹的腳步，現在的團子不僅容光攝人，令人不敢直視，而且已晉位成與九重天帝君們同階位的上神，名字也改為青鳥凰歌。

因為是見幼年好友，凰歌未戴羽冠，穿了一身天水青的蠶絲裙衫，長發披在肩後鬆鬆地用絲帕係住，那兩縷標誌性的紅發也全然油黑，若不是眉宇之間還帶有一絲嬌憨，楚闌真的不敢當她是當年認識的那個鴞族仙子。

凰歌與楚闌漫步在瑤池畔，走到賞蓮水榭邊，凰歌微微一笑，示意楚闌一同在水榭中坐下。

楚闌迎著凰歌這一笑神情恍然：昆侖界上空雲絲飄揚、三月春林吐芳、雨潤桃花爭豔，天地間的好景致似乎都在凰歌眼波之間綿延流轉。

“林世兄，“凰歌指著瑤池的水麵對楚闌道，”你還記得當年我們在人界皇宮之中的情景？也曾在與這相似的水榭中賞過芙蓉花。“

“宛如前世。”林楚闌歎道，“當時我總以為和團子妹妹此後有數不盡的歲月可以一同賞花看水，以後——“

“伯伯！“凰歌未及細聽楚闌的話意，就瞧見水底有一隻碩大的綠龜殼遊得正歡，奮力追逐一隻半透明的嬰兒大小的鬼魅。

河伯聽見凰歌的叫聲，慌忙從水裏探出頭看了一眼，又飛快追上小魅身上奪回龜苗兒，才變回仙體跳到水榭中與狐少君見禮，“少仙君駕到，小仙未曾遠迎，失禮，失禮！“

楚闌瞧著河伯濕透了越發稀少的白發，“河老伯是在瑤池裏修行麽？“

“是……嗬嗬，活動活動手腳。”河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凰歌抿嘴笑道，“河伯從人界帶來許多他的重重重孫兒，放在瑤池裏養育，可是又怕瑤池裏那些靈智未開的

小魅給吃了，所以每日裏在池邊守著。“

河伯著急道，“那些不開智的小鬼兒沒有記性，頭天交待他們不得吞食水族，沒過一刻他們就忘得幹幹淨淨！“

“原來如此。對了，“楚闌想起一事，”昨兒我回青丘未見到姐姐，聽父君說鳳離上仙帶我姐去長留仙島找一種歡顏草，給我姐姐消去臉上的傷痕，免得她再每日裏動用靈術改變麵目。“

“堯光公主若不是陪我師父去九幽冒險，也不會被毒狡抓傷右臉，師父陪她找藥草是應該的。“

凰歌不免想起師祖臨去時交待師父的話，師父既然應了師祖會擇一女仙為道侶，必是會應諾。這些年來與鳳離師父搭上話的女仙少之又少，數來數去能入師父青眼的可能就是堯光公主，如此說來林堯光一片癡心沒有錯付，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東華帝君一向可好？”

“他老人家還是如此，除了每天給弟子們授課一個時辰之外，就在竹林裏靜心修道。三界之中大概沒有第二人如我師父一般清靜無為。”

說到這裏大家沉默下來，河伯想了想替凰歌問道，“狐少君，您一直在九重天修道，可聽說龍錦太子現在情況如何？“

“我師兄尚未醒來，聽說神後娘娘幾乎把半世的法力都灌入師兄體內，應該不用多久師兄便能回複神體。還有……“

楚闌猶豫了一刻，終於決定把從父君那裏聽到的事說出來，有些話讓凰歌聽別人傳言，還不如從他口中聽到，“鳳清被神後娘娘接入東宮了。”

“甚麽？”河伯驚呼一聲，“這個賤人還活著？神後帶她到東宮一定是準備處罰她？”

凰歌未作聲，也是拿眼神詢問楚闌。

“你們莫急，聽我從頭說來。”楚闌清清嗓子，“上個月，天庭裏的龍氏宗廟突然紅光閃動，有一盞龍族命燈無由地亮起來。”

“神帝陛下請司命官來占，說是龍族之中有正統神脈已經安定魂魄，即將從母體降生。”

“這些年來，別說神帝夫婦，就連庶支的

四海龍王家也沒有受孕的妻妾，偏偏那盞命燈顯示的是上古神脈正統傳承，神帝和神後便想到是太子……在外麵留的血脈。”

“神帝陛下把三年來太子的行蹤用華原鏡細細梳理了一下，就隻有、就隻有鳳清公主與他親密，呃，親近過一次。於是派了無數神差六合四海裏找她，果然，鳳清這兩年來就躲在人界，而且……“

“而且她腹中已孕育神胎，過幾個月就該生產了。所以神後娘娘親自把她接進東宮，暫時給了個夫人的名份。“

“嗬，她的命數還真是不錯呢。“凰歌冷笑道，”原來本宮還一直對龍錦心懷歉疚，現在好了，他們收了本宮的仇人為妾，龍氏一族此後休想差遣我青鳥門做任人事情。“

“浮語？“

“小奴在。“紅衣的浮語瞬間出現在水榭裏。

“傳本宮令，選百名魅族高手在天庭外潛伏，鳳清不出九重天便罷，若出天界陣門立刻將她擊殺！昆侖墟青鳥門人此後不得再為天庭效力，違令者本宮親自讓其神消魄散！“

“遵命。“

楚闌暗歎：相柳重瞳接管陰殿之後，有多半人已暗投魔族麾下，現在青鳥門又公開與天庭撇開關係，相柳重瞳謀定而動的日子不遠了。

“團……宮主請三思而後行，我師兄現在人事不醒，鳳清腹中的胎兒也未必就是他的，一切決定還是等我師兄醒來再——“

“兩年半前，師父和河伯去青丘赴宴，留在我獨自守在穀中，龍錦和鳳清趁機闖入迷穀之中欲做汙穢之事，被本宮撞破。“

凰歌冷笑，“就算鳳清肚子裏的小蟲不是龍錦的種，這綠頂子他戴得也不冤枉。“

楚闌剛想分辯，那次意外是龍錦中了**被鳳清算計，聽凰歌這麽說也隻得罷了。

送狐少君走後，浮語悄悄走到凰歌身後，伸手給她捏捏兩邊額角，凰歌懶懶地道，“浮語，我今天終於明白，師祖為什麽甘願一個人守在這個諾大的宮殿裏，也不願和任何仙神相處，和外人相處煩惱的確要比歡愉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