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遭訓 燃文
胤禟這兩天很是煩躁,明明是想借助張明德之言,讓胤禩重新考慮奪嫡之事,沒想到胤禩直接把人送到康熙那裏,這還不算,康熙竟然借此打擊胤禩,讓胤禩閉門思過,他這兩天都見不到胤禩,自然沒有什麽好脾氣。
“老十,你說皇阿瑪為何要懲罰八哥?八哥有沒有聽信張明德之言,反而把人押解到皇阿瑪麵前,皇阿瑪憑什麽啊!”胤禟來回踱著步子,明明已經是深秋天氣,還拿著折扇急衝衝地扇著。
還能為什麽,不就是想借機敲打敲打咱們,你一心拋在八哥身上,哪裏能看得清!可惜老十心中的這些話不能說給胤禟聽。
“九哥,你不要急啊,八哥自有他的主意,我覺得我們應該聽八哥的,就不應該把那張明德推薦給八哥,現在看來,是大哥在算計咱們。表麵上八哥一直跟著大哥,實際上你我都知道,八哥給大哥下了多少絆子,難道大哥就真那麽傻,這麽長時間都沒有發覺?”
胤禟猛然頓住,合上折扇,輕輕敲打著左手心,半晌才恍然大悟道:“你說的有理!他把張明德交給我們,說自知不能成大事,唯有靠八哥,我竟然信以為真!他這幾天風風火火地拉攏人心,上串下跳,我還竟然傻乎乎地中了他的套,給八哥添麻煩!我真該死!”
胤禟抱頭蹲下,很是懊惱,差點就要啜泣了。
老十走過來,彎腰輕輕拍了拍胤禟的後背,緩緩道:“這也不能怪你。”
隻是老十一閃而過的心痛胤禟並沒有看到,或者說從來不願看到。
之後,康熙下令審張明德一案,最後並沒有牽扯出胤禩,張明德卻供出胤褆、胤禟等人。原來張明德是由順承郡王薦於直郡王胤褆,張明德知道太子已被廢,定然不會再有出頭之日,故而信口妄言,說皇太子暴戾,如果遇上他,定然殺之。又說他有異能者十六人,理應讓兩個人來見見直郡王。他又探知八貝勒勢力很大,如今很多大臣都看好,為了多得些銀兩,就打了見胤禩的主意,可惜胤禩心思縝密,並不輕信,這才通過胤禟進了八貝勒府,卻不曾想八貝勒直接把他交給了都察院(張明德不知真正讓他進都察院的事老康,隻知道胤禩綁了他)。
康熙看此事與胤禩無關,又不想這麽輕易放過胤禩一黨,就拿胤禩查原任內務府總管淩普(胤礽的奶娘的丈夫)家產一案說事。大概就是淩普貪婪巨富,眾人皆知,然所查僅百萬兩(我瞎編的),明顯還有很多沒有查出來,那麽沒有查出來的那些去了哪裏了?言外之意是胤禩拿了,或者為了收買人心,故意少搜一些,他當好人了。康熙曰“如此欺罔,朕必斬爾等之首。八阿哥到處妄博虛名。凡朕所寬宥,及所施恩澤處,俱歸功於己人皆稱之。朕何為者?是又出一皇太子矣!如有一人稱道汝好,朕即斬之。”
這次胤禩沒得反駁,因為那些事情確實是他之前做的,康熙要拿他開刀,想抓錯處還不好抓,胤禩之前為了收買人心也確實有意無意地放過很多人,既然現在都翻了出來,他也無所畏懼,他知道即使這樣,他行事隱晦,康熙沒有確鑿證據,並不會真的把他怎麽樣,不過是為了打擊胤禩一黨。
胤禩接到繼續閉門思過的旨意時心情並沒有什麽波動,接到旨意之後還打賞了傳旨的太監,並讓郭絡羅氏進宮多陪陪良妃,也多勸勸良妃,說他沒事。
郭絡羅氏心思通透,她並不想當什麽皇後,所期待的不過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既然明白胤禩不再想那個位置,心中自是高興,雖然也為胤禩被罰痛心,卻也知道該如何勸慰良妃。
又過了十幾天,一向低調的皇三子胤祉密告曰:“胤禔與蒙古喇嘛巴漢格隆合謀魘鎮於廢太子胤礽,致使其言行荒謬。”
康熙聞言大怒,下令立即鎖拿胤褆,並割去王爵,幽禁於府內。
後在胤褆府中果然搜出埋於地下三尺的巫蠱娃娃,上麵赫然寫著胤礽的生辰八字。
後來康熙詢問看守胤礽的侍衛,多言胤礽如今大好,言行舉止並無異常,與前些日子相差極大。
康熙心灰意冷,頗為懊悔,又想到自己在胤礽身上花的幾十年的心血,還有胤禩早些年的聰慧幹練,康熙又見了見胤礽和胤禩(當然是分開見的),胤禩的禁閉算是解開,胤礽雖然仍被□,待遇卻好了很多,雖然如此,卻沒有人知道胤礽心中非但不高興,反而是憤怒的。
那邊胤禛也好不到哪裏去,一心關心的那個人,那人卻並不理會,很想找機會與他好好聊一聊,卻一直沒有機會,或者說胤禩一直不給他機會。
之後胤禩照常上朝,雖然沒有了聖眷,當事人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看著那些牆頭草搖擺不定也不以為意,而那些一直看好他的大臣如佟國維、馬齊等,他也不再主動交好,態度不冷不淡,頗有置身事外之感。隻是八爺忘記了一句‘樹欲靜而風不止’!
康熙借張明德淩遲之日,又訓斥胤禩,言道:“允禩素受製於妻,其妻係安郡王嶽樂之女所出。”又說“安郡王嶽樂及其子並不教訓郭絡羅氏,任其嫉妒行惡,是以允禩迄今尚未生子(這裏應該指還未與毓秀生子,弘旺已經出生),此皆眾阿哥所知也。”
聽到這句話,胤禩低著頭挑眉,本就沒打算又父慈子孝的日子,重生以來就把康熙當成皇上,沒有一刻認為是阿瑪,雖然口上一直叫著‘皇阿瑪’,卻不知道心中一直想把後麵兩個字抹去,是以並不以為意,隻是後麵的話讓他承受不住,本以為很多事都發生了變化,他所承受的那些惡言也不會有了,畢竟張明德一案中他並沒有牽涉太多,沒想到老爺子還是接著張明德把那些話說了出來。
之後康熙隨手把手上的折子摔到胤禩麵前,痛心道:“允礽自幼朕親為教養,冀其向善。迨年長,親近匪類,薰染惡習,每日唯聽信小人之言,因而行止悖亂至極。允禩乘間處處沽名,欺誑眾人,希冀為皇太子。朕惟據理,毅然獨行,以定國家大名,正君臣大義耳。允禩自幼性奸心妄,其糾合黨類,妄行作亂者有故。”(《聖祖實錄》)
胤禩苦笑,果然不能逃脫,當著眾大臣的麵訓斥,先說無嫡子不孝,又說心思不正,意圖皇位,還好現在額娘還在,應該不會聽到“係辛者庫賤婦所生”的話,這也挺好的。
胤禩聽康熙講完,趕緊不失時機地跪下,縱使穿得很厚,還是免不了疼痛,腦海中有冒出‘跪的容易’,這次抓住這個想法之後,心中默默記下,回去一定要偷偷地做好,綁在膝蓋上,不為時時下跪,單為了保暖也好。
這邊胤禩還沒有說話,那邊胤禟和胤禎看胤禩跪了下去,趕緊也跪了下去,大意就是說康熙沒有證據,信口開河,妄加給胤禩罪名,不能服眾之類的話,當然他們話說得很婉轉,不過,是個人都聽出其中的意思,更何況絕頂聰明的康熙。
接著康熙又開始訓斥胤禟他們,說他們自成一黨,此時為胤禩說話,不過是為了將來胤禩登了大寶之後,封他們個親王。
胤禩看胤禎還想辯駁,趕緊磕頭請罪,說一切都是他的錯,皇上要懲要罰他都一人承擔,又趕緊給胤禎和胤禟使眼色,讓他們住口,若是這兩個魯莽的人再說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到時候康熙就不隻是罰禁閉那麽簡單了,千萬不能再發展到上一世拔刀相向的地步!
胤禟梗著個脖子不說話,心中自然不服,其間還不忘狠狠地挖胤礻我一眼,誰讓胤礻我站在那裏像尊大佛‘巋然不動’呢。
胤禩的動作沒有逃出一直關注他的胤禛,胤禛聽到康熙訓斥胤禩之時,就要站出來替胤禩辯駁,不過還好胤禛自製能力很好,他死死攥著拳頭,手上青筋暴露,被馬蹄袖遮的嚴嚴實實,微抿著嘴唇,眼睛看著腳尖前方三寸,神情嚴肅,沒有人知道他心中所想。
胤禛看著胤禩猛然跪下,頭垂得很低,背卻挺得很直,就連胤禩那一瞬間的愣神也沒放過,也沒有錯過胤禩眼中的淡漠,更加沒有錯過胤禩嘴角露出的苦笑。胤禛覺得現在的胤禩很脆弱,他覺得胤禩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味道,胤禛努力想著胤禩當年聽到這些話時是什麽反應,卻在腦海中搜索不到,隻記得當時自己有些漠然,心中沒有起伏,甚至有些慶幸,如今心中隻有淒涼和恐慌,不過還是有點微微的慶幸,胤禩這種表現,是不是說明他曾經經曆過這些,那麽他定然記得之前的那一世,那一他們共同經曆的一世,他們白頭偕老的一世。
胤禛越想越覺得是這個可能,心中不禁開始雀躍,嘴角不自覺的掀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卻不意正好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眼神雖然平靜,胤禛卻能從那裏麵看到冷寂,明明是雙溫和的眸子,此時卻像一把冰淩做的尖刀,深深地插入他的心髒,不痛,隻因痛被冷所替代,然後全身感覺到冰冷,入墮冰窖之中的那種冷,冷到了骨髓,寒到了心底。
胤禛覺得胤禩有誤會他了,可是現在不能解釋,即使解釋了,胤禩也未必信,索性就先自己承受著他的誤會,總有一天,他會讓誤會全部消除。
下朝之後,胤禩一個人在前麵走著,一心想著腦中的‘跪的容易’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回家一定得悄悄地做上幾套,雖然知道不合規矩,可若是無人發現,倒也不失一個好的方法,省的過幾天把膝蓋真的給磕破了。
後麵胤禟和胤礻我緊緊跟著,當然胤禟不住地訓斥胤礻我,說他不過兄弟之義之類的話,胤禎緊隨其後,他們並不認為胤禩會這麽倒下去,再說了,不管什麽原因,胤禟是永遠支持胤禩的。
以往下朝之後,胤禩身邊肯定會聚集很多人,即使單單打個照麵或者隻叫一聲‘八爺’,不過如今卻沒人敢往這邊湊,以來很多人都在觀望,而來沒有人像胤禟他們這樣是皇阿哥,即使犯了什麽過錯,也不會受太重的懲罰,他們還要為自己的腦袋著想呢。
胤禩不以為意,他如往常一樣回府,中間也囑咐胤禟他們各自回去,並告誡他們最近安穩一點,不要再鬧出什麽事情,當然不忘了囑托胤礻我看好胤禟。
不管胤禟服不服氣,之後的幾天胤礻我一直以受八哥囑托為借口,天天和胤禟混在一起。
這邊胤禩回府之後,就覺得府中氣氛壓抑,想想估計府中上下已經知道朝堂發生的事了,也沒有說什麽,直接進了書房。
剛換下朝服,就聽到外麵有敲門聲,聲音很急切,胤禩皺眉,什麽人竟敢如此放肆了,雖然他一向好說話,卻也不能縱容這般放肆的奴才!
胤禩冷下聲音:“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