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相渾濁[黑籃]21本文獨發

“今天我大概會回來的比較晚。班長和小青峰不用等我回來吃晚飯。”

“嗯。”

站在玄關前的霜月溫順的點頭。靠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青峰則是頭也不回的打著嗬欠。

“那我出門了。”

低頭親吻了一下霜月的臉頰,本來也沒想過青峰會像霜月這樣送自己出門的黃瀨拿起放在鞋櫃上的鑰匙出了門。

——最終黃瀨還是沒能把霜月軟禁在這間公寓裏。

『我不想被班長討厭。』

青峰不知道說著這種話的黃瀨有沒有自覺他早就對霜月做了普通女人會對其恨之入骨的事情。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鑽進牛角尖裏就出不來的黃瀨讓步了。

(所有女人都是這樣的嗎?)

輕易地放棄了自己的工作,輕易地放棄了自己的未來,雖然就結果而言霜月以退為進的守住了自己的自由;但霜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以怎樣的心態來麵不改色的進行這種以退為進的,青峰無法想象。

安靜地目送完黃瀨的離開,從廚房拿來剪刀的霜月來到客廳,開始拆解地板上那差不多有一點五米高的包裹。

(這就是模特兒的品味?)

望著穿上了黃瀨新買來的衣服的霜月,青峰內心鄙夷著黃瀨為霜月買來的新衣服竟然是和霜月之前穿的差不多的過時長裙。土氣的款式一如既往,就連那以灰色為主的顏色都沒有任何的改變。

(這種時候不是該弄點**的衣服嗎?對方是自己喜歡的女人耶。)

青峰想就算黃瀨不好**圍裙或是情趣內衣這一口,最起碼黃瀨也該把自己的女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男人都希望自己擁有的是最美的女人,即使這個女人被藏在金屋之中不見天日。不,應該說這個美麗的女人最後被藏在金屋中永不見天日。

(……啊,原來如此。)

恍然明白黃瀨不把霜月打扮成洋娃娃是因為自己還在這裏,青峰看著拆開包裹的霜月抱起了一本足有十厘米的外文精裝書。

(所以說為什麽要把我卷進來啊?黃瀨是頭殼壞掉了嗎?)

拉著自己一起玩弄霜月身體的人是黃瀨,像丈夫提防著情夫一樣提防著青峰的人也是黃瀨。用小指掏著自己的耳朵,青峰開始開始思考黃瀨有多大的機率被神秘的外星人綁架洗腦了。

黃瀨在的時候青峰不會有和霜月說話的機會。可是黃瀨不在的時候霜月非必要鮮少開口。像是空間裏並不存在青峰這個人一樣,無視青峰以及青峰弄出的所有聲音的霜月隻是自顧自的做著自己想做或是要做的事情。

在黃瀨為霜月買的書送到黃瀨的公寓以前霜月就像個忙碌的家庭主婦、全職太太一刻不停的做著家務。直到黃瀨發現了這件事後禁止霜月再這麽做。

(這種地方也和哲很像。)

雙手拿書,坐姿端正。把書放在大腿上或是桌子上閱讀的時候會挺直腰杆、微微低頭。看到艱深、難以理解的地方會反反複複的閱讀那個部分,偶爾看到自己不甚讚同的觀點會微微皺眉。

“哲,那本書很有趣嗎?”

雙手抱在腦後,青峰斜眼去看自己身旁抬著書走在放學路上的黑子。

“不算很有趣。”

黑子回答,又翻過一頁。

難得帝光中學男子籃球部的活動因為其中考試的關係暫停幾天,黑子和青峰等人能夠早一些回家,可黑子有圖書委員的工作,總是不及格的青峰被籃球部的主將赤司征十郎留下進行強製補習。所以黑子和青峰還是在平時社團活動結束的時間才走出校門。

“但是你看的眼睛都發直了。”

聞言,暫時放下了書本的黑子顯得有些困擾:“是、那樣嗎?”

“就像這樣——”

繃緊臉作出一個呆愣的表情,青峰誇張的展示著自己的身體語言。

“呆呆的。”

“是這樣嗎?”

黑子停下腳步,望向了擠眉弄眼的青峰。

“我自己沒有注意到。不過,”

夕陽之中,少年露出一個輕輕淺淺的笑容。

“這本書是別人借給我的。我想好好看完好告訴那個人我的感想。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看起來呆呆的。”

反應遲鈍,但直覺一流,青峰在那個瞬間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可他說不清楚自己察覺到的究竟是怎樣的東西。

“……這個世界上還真是有啊,和阿哲一樣、喜歡看些難懂的書的怪人。”

“赤司君也喜歡看書。被赤司君聽到青峰君這麽說的話——”

“阿哲我請你喝香草奶昔!剛才我說了什麽你都沒聽到!”

青峰的變相求饒讓黑子再度露出了笑容。

“是大杯的香草奶昔嗎?”

“當然。”

青峰身邊的黑子再度邁開了腳步。

“那麽、‘是的,青峰君,我剛才什麽都沒有聽到’。”

青峰對黑子的記憶一直停留在少年時代。四年來青峰和黑子同樣很少聯係。視頻通話一次都沒有過,電話也屈指可數。而每通電話更是講不到十分鍾。不過黑子每年在正月到來之前都會給青峰寄新年賀卡,這些賀卡青峰也都有好好的收藏著。

(說起來……好久沒有見到哲了啊。)

青峰四年沒有回過日本。回國之後又忙著應對記者、躲避狗仔隊和各種熱愛瞎起哄的人們。在黃瀨的公寓寄居了沒幾天又遇上了霜月。接著事態就一發不可收拾,等青峰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回國大半個月了。

(一直沒有跟哲聯係,他會生氣吧?……還有五月。)

青峰不想承認這四年間自己一直躲避著黑子和桃井。可事實擺在眼前,青峰就是不想看到黑子與桃井卿卿我我沒錯。青峰沒有把握自己能像高中的時候一樣笑著祝福黑子和桃井,以溫柔的眼光注視著兩人、默默的守護著幸福的他們。

『阿大你這個笨蛋!』

言猶在耳,桃井生氣的表情浮現在青峰的眼前。

(……啊,沒錯。我就是個無藥可救的笨蛋。)

比起黑子和桃井會生氣這件事情,青峰更害怕自己會因為那兩人的幸福樣子而感到心痛。

(還是個懦弱膽小的自私鬼。)

胸口憋悶的感覺讓青峰感到了煩躁。自詡自己不是那種適合擁有如此文藝的憂鬱的人,青峰決定找點別的事情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電視依舊無聊,青峰瞥向了一旁的霜月。冬日的暖陽之中,書頁在霜月的手指下發出輕輕的翻動聲。

黃瀨不是那種會在意幾度電的人,可霜月還是十分節約。堅持和青峰留在同一個房間以便隻開客廳空調的霜月讓青峰想起了勤儉持家的老媽。

“你在看什麽?”

蹭到霜月的身邊,青峰問。在美國的四年並沒有讓青峰變成英語通。日常的對話交流與讀寫都沒有問題,可霜月手上的英文書青峰卻是不怎麽看得懂。

“意大利建築史。”

“……”

霜月的回答令青峰微微一怔。航空和建築實在太風馬牛不相及,他怎麽也沒想到霜月會看的是建築方麵的專業書。

(……難怪幾乎看不懂了。)

(不過——)

錯愕完的青峰上下打量著霜月。戴著沒什麽特色的無框眼鏡,紮著土氣的頭發,穿著過時到上了年紀的四十歲大媽都不會穿的灰色衣裙,眼都不眨的閱讀著,霜月那張缺乏表情的臉上是寫滿了青峰熟悉的認真。

“……我認識一個喜歡看書的家夥。他的名字是黑子哲也。”

青峰不知道霜月身上的哪點打開了自己的話匣子。總之等青峰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吧啦吧啦的向著霜月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

“哲很喜歡看小說。啊,不,按照哲的話來說,那是“文學作品”。我不知道他幹嘛要用這麽繞口的詞來形容小說……”

不懂得“晦澀”二字怎麽說,青峰最後把“文學作品”這個詞形容為了“繞口的詞”。

“……嘛,總之哲他每次都拿著我連名字都沒聽說過的小說。什麽《恐怖分子的陽傘》、《門》還有那個什麽……《星星船》?”

搜腸刮肚的說著,青峰隻能回想起幾個比較有特色或是容易記憶的書名。事實上黑子看的書遠遠不隻這幾本。

“看他看書的樣子,我總是會想‘這個人一定很喜歡書吧?’……”

像是自言自語那樣說著,青峰並沒有指望霜月能夠搭腔。他隻是想要找個人說話,找個人傾吐自己從未對他人傾吐過、也從未打算告訴任何人的東西。那個人不是非某人不可,可青峰偏偏選擇了認識沒多久、對其幾乎沒什麽了解的霜月。

“……《星星舟》。”

“?”

被突然出聲的霜月打斷了要說的話,青峰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

“是《星星舟》。”

麵無表情的訂正青峰的話,霜月又翻了一頁。

“……”

青峰先是一怔。

『青峰君,不是船,是舟。』

『啊?』

『我在看的這本書是《星星舟》,不是《星星船》。』

“你,”

後複一笑。

“真是死腦筋。船和舟差不多吧?”

『阿哲你還真是死腦筋。船和舟明明是差不多的東西。』

“不是差不多。”

『不是的。』

“舟比船要小上不少。”

『舟比船要小上不少啊,青峰君。』

聽到霜月回答的那個瞬間,青峰咧嘴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