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既便計謀百樣出,怎逃在上人之手

由宮人們報侍了,好不容易把他送出了蘭若軒,我才一下子坐倒在了椅凳之上,整晚沒有休息,睡意襲來,卻怎麽也睡不著,輾轉在**翻了半個時辰,就有素潔來報,說是皇上的賞賜下來了,如此一來,則讓我更加的睡不著了,起身看了那筐用冰鎮著的紫色葡萄,感覺自己正一步步的往師媛媛的那條路上走去。

師媛媛自流產之後,據聞整日裏怨天咒地,纏著皇上徹底轍查整個後宮,搞得皇上都不願見她了,皇上對她的寵愛一薄,有皇後做主後宮,宮人們便對她疏忽起來,苛扣銀兩份例自不在話下,她妃位雖高,但如此一來,她在後宮之中隻會日漸勢衰,沒有權勢在手,再高的妃位又有何用?

她的情形,隻映證了一樣東西,那就是不論夏候辰怎麽樣的寵愛,維持熱度的時間比那紫檀躺椅還少,如果我落得像她一樣的下場,隻怕結局會更加淒慘,她尚有娘家做後頓,皇後暫時不能將她怎麽樣,而我隻身飄零,隻怕連娘親的麵都見不到。

可我該如何贏取夏候辰的諒解?

我思來想去,夏候辰不喜歡我與皇後走得太近,是因為怕我做的事牽連於她?還是因為我以宮婢的身份入宮,高攀不上她?

我越想越覺得這是一個死胡同,怎麽走也走不出去,由於夏候辰吩咐了內侍監今晚又宿在我這裏,宮內便無人前來竄門打擾,而我,雖一晚未睡,可想來想去,白天卻又怎麽也睡不著,等到華燈初上,才知道,晚上又到了。

素潔見皇上連宿於蘭若軒兩日,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便喜滋滋的幫我梳妝打扮,見我眼眶有暗影,便拿了遮暇膏來幫我遮住。

與初來宮中不同,她已不再是那樣的天真無暇神情,夏候辰來到我這院裏,她的打扮便略有不同,或多插了隻出挑的玉釵,或臉上精心描畫,看來宮裏頭是最鍛煉人的地方,任何人一進來,便如進了一個極大的染缸,不染一身汙穢出去,怎麽能夠?

如若她能吸引住夏候辰半分目光,我倒也樂見其成,隻可惜憑寧惜文那般的姿色,也不過獲夏候辰空撈了一把袖子,素潔這幅小家碧玉的模樣,怎麽能吸引住他?一想起上一次的失敗,我便再也沒有興趣做這樣的事,夏候辰心思難測,很可能僅對能幫他立國的皇後略有感情,何況其它?

偷雞不著反蝕一把米的事我卻是再也不想做了。

雖然一晚未睡,但有在尚宮局做事的底子,倒也不會顯出疲態,二更時分,夏候辰便踩著點子準時來到了蘭若軒,看來他興致又不錯,見我穿戴整齊,也沒尖酸刻薄的挑三撿四,叫人準備了幾樣點心,一些甜酒,說是今晚月色尚好,雖天氣寒冷不能賞月,卻也可在正廳內齊備歌舞絲竹,邊飲邊賞一賞窗邊之月。

我自是維持最好的笑容,最美的儀態,讓他挑不出絲毫錯處,連連稱好。

我此時的情形,與師媛媛多麽的相似,師媛媛得意之時,不也是晚晚笙歌,可我卻沒有師媛媛的心情,可以想像一國之君拋卻宮內其它妃嬪不理,專職陪著自己,正所謂三千寵愛於一身,那是多麽的無尚榮光?我沒有師媛媛的天真,他既把來這裏的目地告訴了我,他對我越是好,我越是感覺他連微笑起來都仿若作假。

可我能怎樣?他是一國之君,他願意玩這樣的遊戲,願意把人捧上天,再摔了落地,我隻有陪著他玩,不但陪著他玩,而且要把各種表情作足,我甚至想,他最多來我這裏不過三天,三天之後,他會怎麽樣?會冷冷的告訴我,寧昭華,現如今你還怎麽跟皇後修複信任?

這時我應該怎麽辦,表情應該是如喪考妣,還是絕望而不敢相信?我一邊維持著最美的笑容,一邊思索著。

不管我以後該怎麽做,我都得把這尊神侍候好了,滿足了他所有的願望,才能進行下一步。

這一晚絲竹聲想必傳得老遠,直傳到宮內四麵八方,惹得宮內寂寞之人個個兒心動。

而他的精力不知為何如此之好,前一晚的折騰未夠,今晚又是一晚的折騰,我疲憊之極,再也顧不上身體的痛疼,好不容易等他折騰完了,便一覺睡了過去。

等到我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卻見天還是黑的,屋子裏點了燭火,素潔從外走了進來,道:“娘娘,您可醒了,讓奴婢侍候您快點兒梳妝打扮,皇上快來了。”

我聽了,吃驚不小,問道:“怎麽,他還沒上朝?”

素潔捂嘴笑道:“娘娘,您睡了整一個白天了,清晨皇上走的時候,您醒都沒醒過,現今兒又到了晚上了。”

我這才覺出饑腸碌碌來,心想這倒好,很快到了第三天了,依夏候辰的性子,這便是他熱度的最底線。

一想到此,我心裏便高興起來,梳洗過後,叫素潔拿些點心來吃,素潔卻指了指飯廳,告訴我司膳房送來的飯食正在桌上擺著,還熱著呢。

一連兩餐未曾飲食,倒的確餓得很了,堪堪填飽了肚子,又重新梳洗過,剛換了件鮮亮的衣服,就聽康大為在門外叫:“皇上駕到。”

跪行迎駕之後,我抬頭一看,夏候辰心情又不錯,我跟著心情也好了起來,便問他今兒個是不是又聽歌舞?

他便道:“愛妃一連聽兩日歌舞,也不覺得膩味?禦花園裏的梅花正開得熱鬧,朕早叫人清了道路,今兒個朕便陪你一同賞花?”

他叫我‘愛妃’之時聲音淳厚柔和,眼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偶爾望向別處,屋內侍候的幾名宮女便都臉色微紅,仿若在叫她們一般,我卻沒有這樣的心情興致,想想自己剛剛睡了一個大白天,再到禦花園走一趟,再被他折騰一番,隻怕今晚又沒有覺好睡,他明日如不過來,我便到到皇後那裏探聽一下虛實,看看她到底對夏候辰一連幾日宿在我這裏的事有什麽想法,如果可以挽回,我當如何說得她放下芥蒂,如果當真不可挽回,我便要早做準備了。

我自是擺了個最好的笑容隨著坐上鑾轎,一坐上去,我才明白他的想法,鑾轎由八個人抬著,敞篷無頂,康大為帶著幾名太監點著燈籠跟著,一路向禦花園走去,時值華燈初上,宮人這時正值晚飯過後,閑得無聊的休息時間,這一路走來,正好給他們立一個好景觀,讓他們可以閑來觀賞觀賞,閑磕一下牙。

我與夏候辰坐在鑾轎之上,被他緊握著左手,他還時不時附在我耳邊親眸淺笑:這地方你熟悉吧?那地方是朕小時候玩耍過的……等等一些沒什麽油鹽的話,我想,我這派頭跟年底皇帝出巡大遊讓百姓觀其風采的感覺差不了多少,蘭若軒離禦花園尚遠,我們一路行來,差不多遊了大半個皇宮,他這是向所有的妃嬪宣告,我寧雨柔這一刻終於苦盡甘來三千寵愛如一身了!

我嘴裏發苦,心裏也發苦,可臉上卻依舊得控製出個略帶微笑的臉來,既不能春風得意得讓其它人見了就恨不能踩了一腳上去,也不能臉色苦得讓身邊的夏候辰見了尖酸刻薄,其中的苦處當真沒辦法向任何人述說。

明天如何見皇後,如何再向她爭取信任?我一路上想的,隻不過如此而已。

鑾轎剛剛行進禦花園,遠遠的就見園子一角栽培梅花之處燈火通亮,他果然早有了準備,早叫人在那邊擺了台桌,想必樂師也準備齊備了,隻等我們一到,便絲竹頓起?

到梅花園的小路不便行轎,我與夏候辰則棄轎而行,一行人前呼後擁的向梅花園走去,在宮中多年,沒有我不熟悉的地方,這個地方我自然也熟悉之極,轉過一個小小假山,便是梅花園了,我尚記得初來宮中,我小小年紀便被指派在禦花園搬盆弄草,還親手幫工匠剪過園子裏的梅花,曾一不小剪掉了不該剪的,適逢被老皇帝一位素喜梅花的寵妃見到,便使人用針刺我的手指,那一年冬天,我的手指便整個冬天不能使動東西,如今那名寵妃在奪帝位之變中被賜三尺白綾,而那株她喜歡的梅花卻依舊年年月月立在寒風之中,當真是人不如物。

我記得那株梅花是園子裏開得最盛的,不禁也有了一些期待,轉過一個假山,便可看見那株梅花了。

可當我跟在夏候辰的身後轉過假山之時,卻愣住了,隻見那株梅花一根粗枝下掛了幾盞輕巧的氣死風宮燈,幾名宮女靜靜的侍立,臨時擺就的八仙桌邊上,坐著一位妝容豔豔的麗人,可不就是皇後?

她打扮得全不是見我們這些妃嬪之時端莊的模樣,時雖寒冬,她身上披了一件白狐的大披,可當她站起來的時候,我卻發現她內裏卻穿得甚是單薄,仿若輕紗的百折裙,上身一抹繡有鳳銜明珠的胸衣,把她整個胸部托得高高的,頭上卻是墮馬慵梳髻,插一支碧綠的點翠釵,整個人嫵媚而慵懶,在濃濃的夜色之下,仿若一碟可口的糕點。

我一見這情形,恨不能地上忽地裂開了一道縫讓我好鑽了進去,夏候辰這個時候卻開始發神經,一把攜住了我的手,讓我依偎在他的身上,緩步向前。

皇後衣著雖變了,可人卻未見,見到我,微微一怔,便恢複了些常態,向夏候辰行禮之後,才笑道:“今兒個梅花剛剛好開得正盛,妹妹可趕了巧了。”

又叫人搬多一張椅子過來,鋪上錦緞。

我向她行了禮,一晃眼之間,已瞧見了她笑容中的辛酸,既要做皇後,她想必早已料到了這個局麵吧?所以馬上恢複了常態?

夏候辰看來鐵了心的要我與皇後自相殘殺了!

可我怎麽能讓他如了心願?

我直起身來,向皇後道:“皇後娘娘,臣妾身子一向畏寒,卻不能在寒風中立得良久,要不然膝蓋又痛徹入骨了,請皇後娘娘恩準臣妾告退。”

我微皺著眉頭,顯出一幅弱不經風的模樣,果引起了皇後的注意,她關心的道:“本宮一向知道妹妹的體質的,都怪皇上不體貼,如此寒凍天氣讓妹妹出來,皇上,您看是不是?”

我暗想,您別什麽都讓皇上拿主意啊,直接下了旨意,夏候辰為了維護您的麵子,想來也不會駁了你的意見。

隻可惜皇後生來賢惠,無論什麽時候都不願意違逆他的意見,果聽夏候辰道:“你當朕不知道寧昭華腿有寒疾?所以朕命人在四周處設置火爐,皇後不也感覺溫暖如春?皇後今兒個的打扮可謂與眾不同……”

我果見不當眼之處有火爐燒著,每處設了一個小太監看顧,以保火爐不滅,難怪皇後穿得如此,也不見絲毫冷意,掛在粗枝上的氣死風燈散發出來的光芒照在皇後臉上,我總感覺皇後賢惠的笑容有些勉強,想來皇後早已知道了夏候辰一番安排,原以為是為了自己,卻想不到是為了我?

他這一招連消帶打果然厲害,經我多方觀察,以賢惠端莊出名的皇後,其實在對待皇上的寵愛上,卻並不大方,我一向沒什麽恩寵,所以和她沒有衝突,可我偶爾幾次去皇後那裏請安,如若剛好受了恩寵的妃子前來請安,她雖說賞賜如故,可等那妃子一轉身,我總能望見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神情,盡管我心裏不以為然,她已獲得了後宮最大的權勢,那是我做夢都想要卻得不到的,她卻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期望這個男人稀薄的愛,她的腦子隻怕被塞住了!

我道:“皇上,皇後娘娘,臣妾初來皇宮之時,被派往禦花園做事,也和工匠們學剪過梅花,臣妾那時年幼,剪枝之時老是剪錯,被師傅們責打了不少,來到梅花園,臣妾如今手指仿若還隱隱作痛,梅花剪枝培植,要經過切接、劈接、舌接、腹接、靠接的技術,講究的是‘十年一寸’,可見這梅花培栽的不易,就像臣妾麵前這株梅花,姿態清雅,鬥雪傲霜,淩風送香,是梅花中的極品,經過了無數禦花園工匠悉心栽培,梅花耐寒,其本性就是在寒風中吐蕊送香,皇上如今讓人在梅花上掛了宮燈,又叫人四周圍設立火盆,栽培梅花的工匠們見了,私下裏不知多麽的心痛呢!”

夏候辰哪裏知道種株梅花還有這麽多講究,望了一眼康大為,

康大為小跑步來到夏候辰身邊,低聲稟報:“皇上,老奴叫人布置之時,倒的確聽了禦花園工匠不少微詞,隻不過因為是皇上要求,他們便不敢激烈反對。”

我暗自驚訝,康大為為何幫我說話?我與他可沒什麽交情,他是皇上的大內總管,我任尚宮之時,他便是太子的總管了,權勢比我高出不少,我自是巴結不上他,也沒打算去巴結,從來沒說上兩句話,也沒給他什麽好處,他有什麽義務幫我?

康大為的話,夏候辰一向倒聽進耳裏的,他便沉吟半晌,道:“那你是說,朕做錯了?”

一聽這話,地上跪倒一大遍,也包括我,康大為連聲道:“老奴該死,老奴該死。”

可我伏在地上聽在耳裏,他那兩句話卻沒有幾分真意。

皇後笑道:“妹妹說得對,觀賞梅花講求個意境,梅花本就是寒冬而開的植物,如今卻用火爐熏著,難免失了趣味,可如此一來,臣妾的衣服便穿少了,不如改日大家都準備好了,再來一同觀賞?反而這梅花長在這裏,又跑不了的?”

夏候辰便笑著上下打量了皇後一番,目光中帶著欣賞:“皇後這身打扮,的確要隻在朕身邊穿才好,不過你與寧昭華情同姐妹,想必她也不會多口。”

皇後便含笑望了我一眼,道:“寧妹妹如此識趣精靈的人,怎麽會像些碎嘴婆子般周圍唱說臣妾的著裝呢?”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皇後看來明白了我的苦心,知道我本欲不和她爭寵,我沒有獨寵於夏候辰的野心。

夏候辰轉頭向我,黑眸亮得如幕色之中掛著的星辰,嘴角淺笑未消:“愛妃說得有理,既要賞梅,愛妃腿疾未好,這種樂趣愛妃就無法欣賞了,我既答應了陪同愛妃,便用別樣來補償吧。”

他一連聲‘愛妃’叫得我身上寒意陡增,腿上的風濕仿佛提前發做了,隱隱作痛。

不用望皇後的臉色,我也知道她的笑容勉強得不得了。

我唯垂首領旨:“皇上,臣妾哪敢叫皇上補償,皇上日理萬機,雜物繁多,難得還記得臣妾這點兒小事。”

這幾日夏候辰心情都好,這次我掃了他的遊興,也沒見他心情變壞,他愉悅的轉頭向皇後道:“眼見夜色深了,皇後還是早些回宮安歇了吧。”

皇後語氣之中帶了期昐:“那皇上您……”

我心中急得不得了,心想您直接邀皇上回去飲杯茶,吃點兒點心,夏候辰虛偽程度不下於我,為維持朝局和順,想來也不會不答應,為什麽您老說話隻說半截呢?

夏候辰道:“朕還有些奏章未看,要去朝陽殿看完,皇後素來淺眠,如去昭純宮怕打擾了皇後,寧愛妃卻是個沾枕就能睡著的,今兒個便在蘭若軒睡了罷。”

我在腹中痛罵,她淺眠,我卻簡直不能眠,您從哪裏看出我沾枕就能睡了?臉上卻還要掛一個感恩不及以及微帶歉意而有些惶惑的諸多表情堆擠的笑臉,我隻感覺今日當真幸苦。

夏候辰對皇後甚是體貼,上前給皇後緊了緊她身上的白狐狸長袍,低聲吩咐宮人仔細照顧,又叫人準備兩人抬的四麵有帷的小轎,讓皇後上了轎,走遠了,這才動身離開禦花園。

我隻知道今日我所有的努力又皆白費了,好不容易取得皇後的諒解,被夏候辰一攪和,皇後如若心中未生芥蒂,我卻是怎麽也不相信的。

更加離譜的是,夏候辰說是去朝陽殿批閱奏章,實際沒去,直接來蘭若軒了,這件事明日便會通過各種渠道傳入皇後的耳裏,我與她的關係算是徹底破滅了。

想不到我精心布局,花費無數心血,竭盡全力維持的一段關係,被夏候辰輕輕一撥,便形勢大轉,再也無可挽回,他的確實現了他的話,我要的,隻要他不給我,我便永遠得不到。

我腹中恨急,臉上卻不能顯出絲毫憤色,卻侍候得逾加周到,臉上笑容逾加嫵媚。

他叫人在蘭若軒擺了幾樣小菜,叫了司膳房特製的蜜酒,與我同飲,卻屏退了其它宮人,叫我親自侍候,不論我心中有多少的不滿,可我依舊把侍候他的所有程序進行得有條不紊,親自持壺給他添了小酒,持銀筷試吃之後,將上好的點心放在他的盤子裏。

桌上有四色點心,樣樣都是司膳房精心刨製,賣相既好,進得嘴裏,簡直把舌頭都融化,他胃口大開,每樣都吃了一些,讚歎道:“愛妃不愧以前做過尚宮,宮裏每樣東西都研究得透澈,連你這屋裏的東西,都比別處好吃。”

我笑道:“臣妾這裏的東西,其實和別處是一樣的,隻不過皇上心情不錯,因而感覺臣妾這裏的東西與別處不同。”

他嗬嗬一笑:“不錯,朕怎麽忘了,愛妃不但有一雙巧手,也有一張巧嘴。”

我忙道:“臣妾的一切,皆是皇上的,臣妾有的,也皆皇上擁有,臣妾當不上皇上的誇獎……”

我這是向他表示臣服,想知道他在我這裏到底想要求些什麽?我隻求他讓我在後宮一個小小的立足之地,別那樣的對我,別對我趕盡殺絕。

我屏住呼吸觀察他的表情,希望從他臉上看到諒解與讚同,可我能望到的,卻依舊是冷漠淡然的臉,他慢條思理的用銀筷夾了點心入嘴,細細的嚼著,慢慢的品嚐,良久才道:“說得好,愛妃的一切都是朕的,可愛妃的一顆心,朕卻得不到,朕要你這個軀殼又有何用?”

我聽了,心中一跳,忙滑下椅子跪下,辯解道:“皇上,臣妾一顆心都在皇上身上,皇上若不信,臣妾可以發個毒誓……”

夏候辰啪的一聲把銀筷拍在桌上,冷冷的道:“你當朕是盲的,是任你隨便糊弄的人?你在朕麵前演戲,朕會查覺不出?”

我連連嗑首:“皇上,臣妾冤枉,臣妾不敢在皇上麵前演戲!”

夏候辰沒有望我,隻當我透明,繼又拿起了桌上的筷子夾了塊點心入嘴,嚼完了才道:“愛妃,朕喜歡你,你便好好的接受朕的寵愛,別搞那麽多花樣出來,起了罷,別跪在地上了,地上寒冷,你的膝蓋又會受不了的。”

聽了他的話,我不由渾身打一個哆嗦,他溫柔淺淺的語意,包含的卻是最冷酷無情的真相,我忽然明白,從與太後聯手時開始,我就小看了麵前這位皇上,我選錯了效忠的對象,最終才讓自己深陷泥潭,要不容易從泥潭深處抓了根浮木,他卻手指一點,那根浮木便成了我葬身的利器。

從一開始,我如果跟對了對象,選擇當時看起來勢弱的夏候辰,那麽一切便會大為改變,但是,我怎麽能選他,怎麽可能選他?他讓我家族敗落,父親異首,我怎麽可能選他?有的時候,我並不是冷酷無情之人,可以理智的分析,冷靜的評價取舍?

可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卻不容得我不放下以前的事,我已經被他逼得無路可逃,如果不真心依附於他,我在宮內將再無立身之地。

可他要我的真心,我怎麽能給一顆真心給他?

宮內的人,無論與太後合作也好,攀上皇後這段浮木也好,我所謂的真心,皆是演出來的,在宮內日久,我已演成了習慣,陷入劇情而不能自拔,就連我自己,都不能肯定我到底有沒有真心。

我緩緩的從地上站起,膝蓋果又隱隱作痛,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但隻要他有要求,終有一日,我會漸漸摸清楚他的想法的,我不相信,依我在尚宮局多年的經驗,還會看不透一個人的想法?

所以,見夏候辰拿著銀筷想試試另一個盤子裏的東西的時候,我便急急道:“皇上,那個盤子臣妾還未試吃呢,讓臣妾試過罷?”

說完,我小心的觀察他的臉色,可他依舊臉色如木板,道:“哪有那麽多規矩?”

說完把筷子伸到了那盤子裏。

看來我又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