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泛舟湖上
未時。
李明月不願去三辭坊,言語間充滿著濃烈的不屑,沈西辭也沒有惱怒,便改了地,西湖泛舟,上船前,秀秀同小環被留在了岸邊,沈西辭一手撫著船杆扭頭衝秀秀眨了眨眼睛,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李明月肯定也是衝小環示意過的,不過探口風這天分上來看,秀秀絕對不會敗給小環。至於倆要是打起來,她覺得秀秀也不見得會輸,雖然小環比之高大了許多。
倆人上了小船,船夫在前劃著漿眼觀鼻。李明月擺弄了下裙子,已端坐好,沈西辭坐對麵,餘光裏明顯還看見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她這廂光明正大的看了過去,不就是做給她看的嘛,不看,李明月不是很可惜?對方笑了笑,“這孩子就是太好動,像他爹,這會兒正踢我呢。”
她回了個燦爛的微笑,真不知你那孩子從哪裏來的。輕描淡寫的說道:“是嗎?”
李明月也沒有著急,伸手似要倒茶,懶洋洋的伸了兩下,便看向了沈西辭:“唉,沈姑娘沒有懷過身孕可能不知道,這懷了孕的女人總是睡不夠,現在也乏力得很。”
哦,要她來伺候呢?沈西辭身子微傾替她倒上一杯茶,遞了過去,李明月正要伸手去拿又見她手突然一拐,茶水便潑進了湖裏。
“你什麽意思。”
“哦,想起蕭夫人懷孕在身可能喝不得這種涼水,我先放炭爐上煨了再給夫人吧。”
李明月靠回榻上,笑道:“我倒沒想到這麽多,沈姑娘看來天生會伺候人得很。”
當她還是白雅時,也許三兩句這樣的明朝暗諷,她已經是怒了,隻是今日,也不知怎麽了,她脾氣好得很,不管李明月怎麽說怎麽折騰她就是生氣不來,反是覺得她可憐的很。也許從前的她在李明月眼中便是這樣吧?“是啊,我天生福薄,不像夫人出生高貴,隻是……這使喚人使喚慣了,沒人伺候就怕廢了。”
“你!”李明月氣得一口氣差點沒接上來,暗諷她是廢人?“沈西辭,我也沒心情和你繞彎子了,你想要什麽?錢?”
“錢?”將煨好的茶水取下,倒了一杯卻優先推給了李明月,後者不為所動,錢嗎?她若真的在乎錢的話,也許還不會落到那樣的地步,“怎麽,怕我下毒嗎?”
“人說沈姑娘內秀於心,寡言少語,今日一見同傳聞中相距甚遠啊。”
“人說蕭夫人冰雪聰明,能言善語,今日一見同傳聞中也是相距甚遠啊。”
“你要多少錢才肯離開簫哲?”
“離開?”
“既然你我都是聰明人,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隻要你肯離開簫哲,開個價吧。”
那杯茶李明月不肯喝,她便自己取了回去,一杯下肚,胃裏湧起了絲絲暖意,為什麽會約到這裏,因為這是她第一次撞見簫哲和李明月約會的地方啊,扭頭看向了窗外,湖麵上停留著幾隻灰色的鴨子,船夫船槳一揮,便驚起一片,見她不作答隻一心望著窗外,李明月可不高興了。
“我不會同意他納妾的這是其一,其二你的出生也根本不配進蕭家。”
蕭家?她回頭冷笑,蕭家是怎樣的出身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說她不配假進蕭家,簡直笑話。
“你也看見了。”李明月輕輕覆上了自己的小腹,“我如今也懷了他的孩子,他在此時有些忍耐不住便找上你,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孩子出生後,你覺得你還能繼續留住他嗎?”
“原來蕭夫人是這般大度的人,那你可知,你這孩子並非蕭家的嫡長子,你可知當一個女人懷著身孕,丈夫卻在外找了別的人,是怎樣的感受?”
“我現在難道不是?”李明月哼了一聲,真不知一個第三者有什麽資格來同她說這話。沈西辭笑了笑,“你是,可你也別忘了蕭鬱的母親是怎麽過來的。”
那人眯著眼看了過來,眼裏帶著些許警惕和些許懷疑,能怎樣,連她自己都不能相信,如今的她換了具殼子,也換了名字,無需任何的偽裝,她是白雅,也是沈西辭。
“沈西辭,你不要錢,難道你當真還想同我說一個情字?”簫哲長得的確不差,加之背景,想貼上來的人是不少,但怎麽看不覺得沈西辭這種人會看上他。
“是。”她回了個意味深長的笑意,“就為一個情字。”那些都是簫哲欠他的,她都會拿回來。“我要你們和離。”
“和離?!”李明月再也忍不住,拔高聲量叫了起來,嚇得船夫險些摔水裏,隻是今日遊湖的人格外稀少,除了他三人再無別人,她突然有些害怕起來,來之前她一心以為沈西辭要的是錢,就算簫哲不願,一個沈西辭她也是付得起的。可這人麵不改色,竟然和她談情,即便是談情她這態度也是十分可疑。一時之間她竟猜不出沈西辭的心思了。
何況這湖水之見,船夫她也未曾留意過,若是她提前收買了的人,二人合力將她推入湖中,她性命堪憂。想到這裏,她忍不住拽緊了腰腹間的衣料。
沈西辭起身靠近,伸手拍了她放在肚子上的手,語氣輕緩:“別怕,我還要等著你們和離呢,現在怎麽會加害你呢。”說著笑得越發開心起來,李明月竟也會怕她,這倒是個意料外的驚喜,她懷孕是假,可這孕婦的心眼倒是一個不差的都生出來了。
後者一聽她這話,扭頭怒目看了過來,正巧對上了她一副誌得意滿的笑,那雙手倒是拽得更緊了。“回岸!!!!”這一聲喊得比方才的和離更大,大得她有些透不過起來,沈西辭好心的替她拍著後背,另一隻替她倒上一杯熱茶過來。
李明月卻是不領情,將茶水一推。沈西辭眯了眼,直接將熱水潑到了她手臂上,後者驚叫一聲痛得握著手腕摔倒在毯子上。
她麵無表情的看著她。李明月捂著手忍不住退了兩步。
還是船夫好心的問道:“夫人你沒事吧?”
李明月咬牙,心裏恨得不行,她長這般大何曾受過這樣的欺負,那隻手抬起便要朝著沈西辭的臉扇過來:“賤人。”
沈西辭現在才算明白陸莫程為什麽要給李明月蓋上一個懷孕的印章,簫哲忍不住偷腥是其一,李明月不敢太造次是其二,她比任何人都緊張這個孩子。
可是,從李嬸那裏聽來她對蕭鬱的所作所為又對比得這般強烈,她的孩子,李明月便可視如螻蟻。
伸手穩穩將她的手腕扣住,她皮笑肉不笑:“唉,起風了船不穩,夫人可得小心,不然一會兒是整個炭爐摔過來也不一定哦。”
她竟敢威脅她,若不是顧忌她動作太大傷著孩子還能讓她沈西辭這樣來欺負她?!
說到底都是簫哲的錯,沈西辭越是給她氣受,她就越發的怨上了簫哲,可以預見今晚簫哲又不得安寧了。
船靠岸,小環和秀秀早已等了許久,兩人衣服上蹭了點泥,尤其是秀秀,那一身髒得簡直不忍直視,倒是相對較為幹淨的小環眼睛有點紅像是哭過了,這是怎麽回事,看起來明明應該是秀秀吃了虧,怎麽她好像什麽事都沒了在悠閑的嗑瓜子,瓜子殼還亂吐了一地,船夫見了臉色很是不好,遞了掃帚硬生生塞給了秀秀。
小環連忙上前去扶李明月,見她手背紅了一大塊,一副又要哭出來的模樣,傷心得不行,李明月這廂正煩著呢,她都沒哭,這死丫頭鬧什麽心。“哭什麽?”不管怎麽說上岸了看見了小環她才算安心了些。
“小姐你這手被燙了。”
李明月輕飄飄的看了一眼正在掃地的秀秀同沈西辭,“倒茶時不小心打翻了。”至於被沈西辭逼得那樣的難看,她肯定是不會說出來的。
小環低頭吹了吹,“小姐我們回去上點藥吧,都怪小環,我應該同小姐一起上船的。”
之前在船上還被沈西辭暗諷她沒人伺候就成了廢人,小環這話反是對上號了,正巧了,沈西辭大約也是聽到了小環這話,抬頭挑眉看了她一眼。氣的李明月甩手便走,“廢什麽話,回府!”
等到主仆倆消失在視線,沈西辭這才問向了秀秀:“你這衣服怎麽成這樣了?”
“哦,和小環打了一架。”
沈西辭氣結,這一看就是秀秀吃虧啊,還答得這麽自信滿滿究竟是要怎樣?“你打不過不會跑啊。”看來她還是高看秀秀了。
秀秀朝她眨了眨眼,“誰說我打不過,我可是把她給掐哭了呢,看見小環的眼睛沒有,哈哈哈,跟我鬥,姑奶奶可是戰勝了三十多個丫鬟才搶到姑娘貼身的位置,她還嫩了點。”
沈西辭伸出蘭花指戳了戳她的額頭:“那你這衣服是怎麽搞的?”
“哈哈哈哈,當然是我自己抓泥抹的咯。”秀秀說得更是開心。
得,看來是她想太多,原來惡人先告狀的是秀秀,忍不住在心裏為小環撒了把同情之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