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既然能夜闖林府,身上也不是蓋的,而那領頭那個,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朝我襲來,陳升的人都忙著應戰,沒人會想到那人會這麽出其不意。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身影擋在了我前麵,戚澤身手一般,應付一般的毛頭小賊還行,像此刻這些經過特殊訓練的,就不行了。

沒幾下,便被桎梏住了。

我心裏一跳,領頭的那人有了人質後,陳升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放了他,我可以考慮讓你們平安離開這裏。”陳升肅著臉說到。

“哼,等我們平安離開這裏了,我自然會放了他。”那人不會輕易讓步。

陳升權衡了一下,抬手讓人放行:“你最好說話算話,他是戚將軍的兒子,如果有什麽閃失,就是天涯海角,也會讓你償命。”

那些人出了林府的大門,走了十來步遠,陳升才讓人跟上,我心裏著急,也知道這會兒跟上去隻是添亂,便對陳升道:“陳大人,你的人腿腳快,麻煩去榮王府通傳一聲,務必親自告訴戚承遇這個消息。”

我心裏還是有些害怕的,戚澤可是戚承遇唯一的兒子,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他又是跟著我出來的,我就是有嘴,也說不清啊。

接下來的兩三天,整個都安城如同死寂一般,各個街口城門都有人嚴防死守,層層檢查,可卻沒有什麽有用的消息傳來。

我心裏正想起來那天林芮蘭對我說的話,戚承遇便迎著秋光進了屋子。

他的臉色有些疲乏,整個人看上去雖然同往常一樣冰冷,但又多了些其他東西。

我來不及分辨他這背後的意義,便道:“船,他們很有可能是躲在船裏。”

戚承遇神色複雜的看我一眼,我一震,機械地說道:“那船是林庭筠名下的,但實際使用的話,是鄒氏在做主。”

第二天,我便按照戚承遇說的,讓林叔帶著林家的人去查船,鄒氏現在已經不是林家的人了,船隻自然是要收回的,而有兩個戚承遇的人,便隱匿其中。

而那船隻周遭,也藏好了官府的人。

而那船上的鄒氏,除了肚子裏有個孩子以外,她的待遇跟戚澤一比,並沒有好到哪裏去。

因為水路,陸路都被封鎖了的緣故,他們已經在這船上整整待了三四日了,吃喝拉撒睡都在一個地方,別提多難受了。

外麵有動靜傳來,對麵被捆綁住的孩子,一雙眼睛明亮的看著自己,她莫名有些心虛。

“要怪就怪林芮知,若不是她,你也不會他們抓來,還有,你以為林芮知是真的待你好?別天真了,以後等她有了兒子,你就會知道,她會比林家所有人都惡毒,殘忍……”

正說著,外麵傳來動靜,是林叔的聲音,好像帶了人來,要將他們趕下船去。

他們這夥人反抗道:“這船已經被我們租了,租金給了林家的鄒娘子,時間還沒到呢,憑什麽要我們下去。”

鄒氏的心一下子放下來,還好他們反應得快,可馬上又聽林叔說道:“多少錢,我們都可以退還,但現在,我們要收回這船,請你們下去。”

林叔說著就要往船艙裏進來,鄒氏旁邊的黑子眼神狠厲,手中拿起刀。

戚承遇的兩人,一人將其他人攔在艙外,一人進入船艙,環視一周:“出去,下船,我們東家要收回船了。”

黑子哼了一聲,伸手就要拉戚澤,戚承遇的人手中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跟小孩兒玩具差不多的彈弓,一隻箭直直地朝黑子射去,黑子躲閃著隨後的幾隻箭,見帶不走戚澤,便從另一邊出了船艙。

外麵玩也早亂成了一團。

戚澤獲救後,黑子準備跳水逃走,鄒氏站在船上跺腳:“你不能丟下我啊,我肚子裏還有你的孩子呢。”

黑子殘忍一笑:“老子的孩子,要多少有多少,還缺你這個賤人生的?”

“撲通”一聲,黑子跳下了水中,沒有人追他,鄒氏白了臉,癱坐在船上。

還好最後有驚無險,戚澤平安歸來了,而鄒氏,還是回了她那一方小院,隻是再也不是林家的鄒娘子了,而是如同囚犯一般,若不是看在她懷有身孕,早就送去官府了,林庭筠和林鉑的賬,遲早有一天需要她來還。

又過了一段時日,榮王又要帶兵出征了,這次聲勢浩大,都安城裏的兵馬幾乎所剩無幾,令我十分意外的是,戚承遇竟然沒有跟著去。

而戚承書讓準備的罌粟也準備好了,隨大軍一同出發。

我同戚承遇站在之前我目送他的城樓上麵,心裏還是有些擔心。

“那些藥,不會出事兒吧。”

“會出事兒,隻是不是我們!”

彼時,我還不明白戚承遇的話。

而就在大軍出發後的第五天,那宮裏便亂了,當今天子突然病重,而守在他身邊的,隻有一個孫貴妃。

而戚承遇無事人一樣,與我在戚府過著沒羞沒臊的生活。

這天,我正心緒不寧呢,便傳來了兩個消息,榮王帶去的並都中毒了,據說沒有解藥會四肢酸軟,甚至自殘,甚至相互廝殺,我一下子就想起了罌粟。

抬頭驚恐不安的看著戚承遇,他卻將我抱到懷裏:“不會有事兒的。”

而第二個消息,更像是晴天霹靂一樣,砸向了我,孫貴妃的兒子竟然繼承了皇位,而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針對戚承遇這個將軍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隨便一個理由,戚承遇的將軍之位便沒了。

而遠在前線的榮王還在等著後方派兵支援,可惜誰不知道孫貴妃早就想榮王死了,更別說派兵支援了。

果然,孫貴妃當上了太後以後,便開始著手清理榮王的人了,戚承遇便是第一個。

而就當她準備將孫三公子放出來的時候,榮王回來了,不僅回來了,還帶著聖旨和已經死去的天子。

孫貴妃謀朝篡位,殺害天子的罪名板上釘釘,而那殺害的利器便是罌粟,對,天子已經跟林庭筠一樣了,隻在清醒的時候將所有事情安排了。

榮王登基,孫貴妃聯手外族謀朝篡位,準備用罌粟摧噬士兵的身體和意誌,讓榮王大軍不戰而敗,可惜,榮王等人早有發覺,反將了一軍。

孫家上下,都安城裏的大商戶,最後弄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

這個冬天,來得氣勢洶洶,還在秋末,便已經凍得我不想出門了,我越來越嗜睡,越來越貪吃。

這天睡夢裏,我被個胖乎乎的小娃驚醒,雖說醫者不自醫,可我還是左手搭上了右手,心裏咯噔一下,正瞧被進來的戚承遇看到,他眉頭一皺,擔憂問道:“怎麽了?”

我……

“我,我……誒呀,或許,或許不準!”

戚承遇眉頭更皺了:“到底怎麽了?”

我推搡了他一下,接觸越多,我同他是越來越不分彼此了,膽子也日漸大了起來。

“你去將孫大夫請來。”此刻,我都還記得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個道理,請了孫大夫來,這看診的錢,還是要戚府出的,我分得很清楚。

果然,孫大夫眉毛一揚:“恭喜將軍,恭喜少夫人,少夫人是有喜了!”

戚承遇一愣,等人走後,他才高興得跟什麽似的,我看著他這幅從來沒見過的樣子,跟個小孩子似的。

“又不是第一次當爹,有什麽可激動的?”話一出,頗有些酸味兒,我自己都受不了了。

戚承遇:“戚澤不是我的孩子。”

我……

聽完戚承遇的話,我都仍覺得夢一般,原來戚澤是他一個部下的孩子,很不幸,戚澤的母親又是外族女子,生下孩子後,被敵軍抓到用來威脅戚澤的親生父親。

他母親是個剛烈的女子,不願拖累他父親,便自殺了,而戚澤的父親,為了報仇,隻身前往敵軍,最後是報了仇,自己也再沒回來。

戚承遇一直將戚澤養在身邊,又因為不想戚澤受人指點,便一直以他的親生父親自居,直到現在,又加上戚承遇覺得,沒有什麽好解釋的,就是戚夫人,對此事兒也是一知半解。

我心裏說不上是高興還是難過,隻是後麵每次看到戚澤,心裏總有些異樣,總想對他好些。

很快,便要過年了,戚承遇那親生妹妹也終於露了麵,出去這麽長時間,最後也是為了躲避榮王和華王的紛爭,就怕落得跟殷函一樣的下場。

至於殷函,榮王早就入了她的命裏,不管是她還是榮王,都不會放下對方的,雖然她對榮王依舊沒有好臉色,不過,三年以後,誰又知道呢,畢竟現在的榮王已經是天子了。

三年以後,天子大婚,迎娶殷函為後,天下大喜,都安城裏喜氣洋洋。

尼姑庵上的林芮曼剃發為尼,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又專人看守,她這一輩子,都別想離開那個地方。

鄒氏,生下孩子後,便送去了官府,至於那孩子,到了歲數後便送去了殷家學堂,一切造化,全看他自己。

現在都安城裏的兩大商戶,變成了林家和戚家,林家府裏的事兒有梅娘子操持,也還安寧。

又是一年春日,城郊楊柳依依的小道上,兩匹駿馬緩步走著,馬背上共三人,其中一匹一個中年男子同小男孩兒,其中一匹一個清瘦的女子,模樣清秀,三人談笑愜意,像是信步走進了畫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