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媱在結界中蘇醒的時候有些虛弱，隻微微睜開了眼，便看到那一抹淺藍的身影浮在半空中，耳邊是狸魔惱怒的聲音：“擋劍？！聖落她分明是要害我，若不是她將我抱住，我哪裏會連帶著挨了你那一劍？！”

聖落？這個名字怎麽又出現了？暮媱隻覺得腦子裏亂亂的，她覺得，先前狸魔死在龍淵劍下的事情，她似乎是知道的，可是一閃而過的畫麵她抓不住，熟悉，卻又陌生得很。

玉初就在結界外，看著暮媱醒轉，鬆了口氣，抬手將暮媱扶起來：“你當真是不要命了，上古的咒術，能這般隨意施展？！”

暮媱實在沒力氣狡辯什麽，幾乎是倚在玉初身上，一手抓著玉初的衣袖，一手垂在身側：“他們說的這些，我似乎都有印象，可是，怎麽都想不起來。”

玉初一愣，而後安撫了她兩句，讓她不要想太多。

暮媱的這些印象來自於嬰兒時期，若沁上仙墮入化仙池後，剛出生不久的暮媱被九川上神放在蓬萊洲特有的荷葉之中，縮小了帶在衣袖裏，那時候玉初也不過五千多歲，正是暮媱現在的年紀。

所以神魔大戰，暮媱是參加了的。

但讓玉初驚訝的是，才出生不久的暮媱，竟然能有這樣的記憶能力，難怪，之後能過目不忘。

然而此刻，白衣男子在結界之中念起咒術，原本被驅散的雲層又聚攏了起來，狂風四起，乾坤袋中，妖怪的亡靈紛紛湧出，狸魔拋棄離散玉，任由亡靈們撞擊融入自己的魂魄，而後瘋狂吸收著乾坤袋中的山川靈氣，不過片刻，原本還殘缺不全的魂魄已然修複完全。

“久霄，現在，你還敢與我一戰？”狸魔比先前更為囂張了，白衣男子一並帶來的還有狸魔被保存完好的肉身，魂魄進入肉身，翻騰的雲層間忽然電閃雷鳴。

玉骨折扇幻成龍淵神劍，久霄靜靜佇立在半空之中。

暮媱看著久霄的背影，隻覺得，他似乎是真的怒了，那淺藍色身影周遭的殺氣濃得讓她不禁一顫，可是這樣的場景她又好似見過的。

“玉初，”暮媱垂在身側的手也拽上玉初的衣袖：“我隻在天界的相關野史中看到過，百年之前，五殿下曾因醉酒，誤將北方上古幻境之中的鎮守惡獸都屠殺幹淨了，這是真的麽？”

玉初愣了愣，搖搖頭表示他並不知曉，又看暮媱眼中的關切，明白過來，暮媱隻是想知道，久霄是不是真的有那個能力打敗狸魔。

“這五千多年，五殿下花名在外，多的是忌憚他身份的，可是他有多少本事，我也著實不曉得。”頓了頓，玉初又道：“神魔大戰之中，五殿下是被重傷過，還是被魔界的一個小雜兵重傷的，所以，這位殿下的本事，我實在不好判斷。”

暮媱皺了皺眉，不再說什麽，那狸魔的可怕，她自小就從書中知曉，如若久霄的本事已然低微到連魔界的雜碎兵都能將他重傷的地步，那就算是玉初出手幫忙，也定然扭轉不了局勢。

可轉念想想，在北海時，他與白若緒的那場打鬥，幾乎是完全壓製了對手，白若緒可也算得上是鮫族一等一的高手了。

暮媱現下也沒什麽辦法，自己的身體她是知道的，別說是幫助久霄對抗狸魔，就是隨意施個術法她都可能施不出來。

她隻覺得自己各處經絡似乎受到了阻礙，真氣運行不通暢，卻不知是玉初在為她鞏固陣法時做的手腳，為的就是防止她不顧自己，強行施展咒術。

狸魔與白衣男子立在一起，一雙媚眼上上下下打量著久霄，笑得十分妖媚：“這樣一副好皮囊，我還真是舍不得殺了你呢，若是你歸順於我，好好當我的男寵，我便考慮考慮，將你放了？”

暮媱聽完，下意識去看久霄，顯然，這般羞辱之下，五殿下也是怒了，周身的殺氣更濃，卻不見他有什麽動作。

一聲輕笑先傳來，而後五殿下的語氣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本座還未饑不擇食到這個地步，多看你兩眼，本座都怕汙了自己的眼睛。”

狸魔氣結，誰人不知，狸魔有著魔界第一美女的稱號，平素裏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不說一萬也有八千，她的容貌又何時被誰這樣鄙夷過。

妖劍昕魅從遠處飛來，穩穩當當落到狸魔手中。

暮媱看著昕魅劍純黑色的劍身，突然覺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見過，又似乎有誰用這把劍與她纏鬥過。

狸魔用手指輕撫劍身，很是滿意：“妖界的那幾個老不死的，倒是把我的劍保存得很好。”

而後迅速提劍，劍身上縈繞起黑色的魔氣，狸魔的眼神突然淩厲無比，起劍一揮，劍氣帶著魔氣，將白衣男子的結界瞬間衝碎，而後朝著久霄迅速刺去。

龍淵劍在久霄手中一陣顫抖，而後劍身翻騰，擋在那道劍氣前，劍氣觸碰到龍淵劍的劍身，瞬間碎裂消散，就如方才那被衝碎的結界一般。

狸魔一驚，而後笑了起來：“沒想到，五千多年不見，你還長進了些。”說罷，提劍飛身朝著久霄刺去。

白衣男子見狸魔已然恢複如初，抬手將裝有碧絲魂魄的離散玉扔給顧瑜：“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說完轉身離去了。

狸魔自然顧不得這些，帶著嗜血的笑意和久霄纏鬥起來。

顧瑜接過離散玉，其中的碧絲隻剩一魂一魄，虛弱地躲在玉中，感受到了顧瑜的氣息，才微微睜開眼，而後努力向著顧瑜擠出一個寬慰的笑容便又睡了下去。

看著這般虛弱的碧絲，顧瑜悔恨不已，且不論狸魔是他救命恩人這一事是否真實，單就是碧絲那些年間盡心盡力照顧他陪伴他，他也不該這樣對待碧絲。

還好，碧絲並沒有淪為狸魔複活的犧牲品，至少，還能救上一救。

顧瑜抬眼看向久霄，又看了看扶著暮媱的玉初，將離散玉收入袖袋之中，而後清源劍出鞘，飛身上前，準備助久霄一臂之力。

“來得正好。”狸魔邪魅一笑，手腕翻轉，左手捏訣，右手挽出一個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