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楒出征,大宋街頭之上,指劉憐心為他琉璃王妃,大街小巷不需幾時便傳得沸沸揚揚。
劉憐心回到琉璃居,便連如兒也是信以為真。
“小姐,怎麽……你去了趟王府,就成了琉璃王妃?”如兒雙眼亮晶晶的,似乎充滿了不可思議。
劉憐心看她一眼,“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多事?”
“嗬嗬,小姐,英國公那麽神武英俊,也難怪……”
“我恨他!”劉憐心終於坐不住,為什麽,連如兒都以為她和趙楒果真有什麽?
如兒一驚,立即收斂起了笑,劉憐心冷生生地看著她,“難道你忘了嗎?是他害我見不到爹最後一麵,如今還這樣欺負我,我遲早要報仇!親手殺了他!”
劉憐心說著,淚水零落,哽咽不堪,
如兒嚇到了,小姐很少哭,更是極少見如此羞憤的神情,她的目光裏仿佛飄過許多不堪的往事,一段一段都落成了兩行淚水。
劉憐心忽然趴在桌上放聲大哭,如兒更加不知如何安慰,但是不管怎樣,此情此景,她也不敢再胡說。
看來,小姐在王府的日子一定不好過,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會這樣。
“劉姑娘。”
身後有熟悉的聲音傳過來,劉憐心一怔,這個聲音,似來自雲天之外般飄渺,暖暖的如棉絮。她轉頭看去,眼角還掛著淚,“風少俠?”
“少俠?”來者正是風丹青,風丹青為這個稱呼微微而笑,“嗬,姑娘快別這樣叫我,若姑娘不棄,便叫我聲大哥好了。”
風丹青,眉朗目清,神情風俊,與趙楒全然是兩種不同的人,可他們卻是摯友,劉憐心一直不解。
她拭去淚水,對如兒吩咐道:“還不去給風大哥倒茶。”
如兒亦認出這是那晚對她們出手相救之人,忙去了。
風丹青望著劉憐心紅紅的雙眼,斂住微笑,“劉姑娘,或許……英國公表達的方式不甚妥當,可英國公卻是極有擔當之人,既然他當街宣布你為琉璃王妃,便一定會對姑娘負責……”
劉憐心登時一怔,心口仿佛被什麽牢牢攥緊,風丹青說什麽負責?莫非他知道了什麽不成?
她怔怔然看著風丹青,“趙楒和你說了什麽?”
風丹青搖搖頭,“英國公什麽也沒有說,隻是……他如此宣布,想必會給姑娘帶來極大的困擾,現在人人道姑娘是英國公的人,隻怕姑娘日後……”
他沒有說下去,轉而道:“英國公對姑娘想必是用了情的……”
“風大哥,若你此來是為他說好話,就不必了,你是他的友人,自是為著他說話,可他究竟如何待我……你又……”劉憐心頓了頓,望著風丹青微凝的眉心,忽而住了口。
遙想那晚,風丹青出手相救,在她心裏,這樣的男子,才是真正的男人,大恩不忘相謝,來去如風,淡泊世事,俠義在心,風雅不羈,她甚至憧憬過,若能再見,會不會有一段難忘回憶?隻是,她沒想到再次相見時,卻是在王府之中,在她最狼狽之時,而他正是她最恨之人的友人!
她終究說不出口,一個女人已經失去了她的貞潔,還有什麽臉麵再去想那曾經的憧憬。她低下頭,轉身要走。
“劉姑娘,其實……是英國公要我來保護你。”風丹青叫住她。
她果真停住腳步,回頭看他,風丹青麵容依舊清淡,眸光依舊朗然。劉憐心心裏卻苦澀澀的,“他要你來保護我?原來……是這樣!”
她以為他是關心她才來,自己真是自作多情,不過寥寥幾麵的男子,萍水相逢,隻是自己想太多了吧?而如今,隻怕她連想太多的權利都沒有了……
她沒有再說話,隻是疾步衝上樓,趙楒,這個男人已完全攪亂了她的生活!
傳聞總是越傳越離譜,琉璃女主劉憐心勾引英國公,用盡手段,下流卑賤的傳言亦不知何時自何人之口不脛而走。
劉憐心隻要上街,便會被人指指點點,議論不止,**之名冠下,她已經成了臨安城中,下賤的女人。她索性不再出門,將自己關在琉璃居中。
風丹青亦住在琉璃居,劉憐心見到他總會有意無意地避開,倒是令風丹青不甚理解,這夜,月色清好,風丹青於院中置一壺美酒,一管玉笛在手,清音繚繞,月隱星移,曼妙之聲似仙女揮舞的衣袖,拂過心間。
劉憐心聽得出這笛聲來自風丹青,莫名所以地走到院中。風丹青見劉憐心來,便將玉笛放下,微微笑道:“劉姑娘。”
劉憐心不語,“這是什麽曲子?聽得人心裏安寧。”
風丹青笑笑,拿起酒杯,淺酌一口,隨即手上忽地用力,一盞酒杯直向房頂飛去,風丹青隨即閃身至劉憐心身邊,挑眉望著屋頂,淡然說:“想必是安魂曲……屋頂的朋友,聽了在下的曲子,是否也要賞臉與在下小酌一杯?”
說著,隻見自屋頂之上,齊刷刷躍下數人,個個黑巾蒙麵,眼露殺氣,鋼刀在月色之下,赫赫有光,晃得劉憐心雙眸微眯。
“你們是什麽人?為何屢次與一個姑娘為難?”風丹青將劉憐心護在身後。
黑衣人不語,隻舉刀向劉憐心劈過去,風丹青手一揚,玉笛為兵器,割開那人凶狠的一招,“下手這樣狠毒,果然是做殺手的!”
風丹青說著,玉笛方向一轉,飛出數米遠,直擊兩名衝向劉憐心的殺手,那玉笛之上加了深厚內力,打在兩人背脊,登時口吐鮮血,而適才之人,則被他扼住喉嚨,那人見了,風丹青功力了得,且出手亦狠毒無比,絕不是他表麵上看上去這般儒雅,他忙道:“你是誰?”
“風丹青!”風丹青淡淡三個字,那人立時眼露懼色,似乎身子都微微顫抖起來,“風……風丹青?天下……第一殺手玉笛公子風丹青!”
“還有點見識!”風丹青微微笑道,“你們是哪個宮的?見你們出手,該也是我飄雲閣之人吧?”
飄雲閣,第一殺手組織,閣主洛嬿姬,神秘女子,執掌飄雲閣,而風丹青正是飄雲閣僅次於閣主的第一殺手!
飄雲閣又分四宮,東雲宮、西風宮、南天宮、北山宮,平日裏,除有特殊任務,每宮各自為政,互不幹涉,武功卻是出自一脈的。
那些人一聽風丹青的名字,嚇得立時跪倒在地。“參見玉笛公子。”
風丹青隻是淡淡看他們一眼,“我們飄雲閣還真是長本事了,什麽時候連一個小小的廚娘都不放過?”
那為首之人側目看看身邊人,身邊的黑衣人俱都低著頭不說話。劉憐心亦驚訝地望著風丹青,風丹青這樣一個風雅的男子,竟然會令這些個殺手俯首?他到底是什麽人?
為首者硬著頭皮說:“回玉笛公子,我們是南天宮的殺手,宮主接到密令,對方出黃金一千兩要琉璃居女主的命!”
“南天宮宮主……蕭貞梨……”風丹青默念,在飄雲閣四宮中,宮主皆是女人,又以南天宮為最強,蕭貞梨以一把琵琶為武器,性子傲,卻不至於見錢眼開。
“嗬,區區千兩黃金,去和你們宮主說,劉憐心姑娘的命,我保下了,她要黃金自來找我拿。”風丹青說著,自懷中掏出一片金葉,金葉閃閃發光,細薄纖小,“這是我獨門暗器,你們帶回去複命。”
風丹青知道,蕭貞梨多疑,若不拿些證據取信於她,這些人統統會沒命。
那些人互相看看,為首的終究接過金葉,“謝玉笛公子。”說完,幾人起身,如一陣黑煙迅速消失在黑夜裏……
劉憐心疑惑地望著他,“玉笛公子?”
風丹青修眉微微一挑,“怎麽?沒想到我會是天下第一殺手,殺人不眨眼的玉笛公子?”
雖然,劉憐心並沒有聽說過,什麽殺人不眨眼的玉笛公子,可剛才那些人分明口口聲聲說他是天下第一殺手,又對他如此畏懼,她卻是親見的……
“沒想到,你竟然……會是殺手……”劉憐心望著他,夜色落了滿眼,盡是不可思議的神秘感……
風丹青微微含笑,溫潤眉目舒展開來,“所以劉姑娘,有時候看人不能隻看表麵,有時候……你覺得他是一個壞人,可實際上他的心卻未必如此,他的用意也未必如此……”他說著,頓了一頓,“相反的,有些人你看上去是衣冠楚楚的好人,可他的心,卻也許比誰都要狠毒!”
“比如你?”劉憐心半是玩笑。
風丹青卻斂了笑,有幾許正色,“是啊……比如我……也比如……趙楒!”
劉憐心一怔,臉色微變,“不要再提起他,旁人我不敢斷言,可趙楒,卻……”
她沉一口氣,心裏不懂,為什麽他一直在為趙楒說話?風丹青要是個女人,她一定懷疑風丹青喜歡上了他。
“他是不是好人,我心裏有數。風大哥,若你當我是朋友,便不要再為他說話……”
風丹青搖了搖頭,“英國公的心,這世上除了我,隻有她能了解……可是她死了……就隻剩下我,劉姑娘,我相信有一天你會願意去了解他……”
她?是誰?
見她疑惑,風丹青仰天長歎一聲,“玉無言……不過是他的貼身婢女,卻是他的知己,但是他對玉無言並沒有男女之情,他當她親妹妹,而無言也當他是大哥……”
聽上去,似乎很溫情,可想到趙楒那夜裏的殘忍與冷酷,她就無法不恨他。
“風大哥,抱歉,我不想聽他的事情,相比於他,我倒是對你……仗劍江湖、第一殺手的事情更感興趣。”劉憐心俏眼微動,似笑非笑。
風丹青一愣,隨即笑道:“我?刀頭舔血,殺人如麻,嗬,有什麽好說的?”
他轉身,劉憐心剛要再說話,他便向樓上走去,似乎是不想再繼續了,玉笛聲隨著響起,悠揚、婉轉又似乎帶了一點點的悲傷……
劉憐心微微凝眉,風丹青,他也一定是個滿心滄桑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