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雪地裏對視, 周圍的一切都很安靜,聽不到風聲, 隻有雪漱漱的落下。

“這次不跑了?”沈延看著他。

言其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回答道:“今天穿戴整齊了。”他沒有穿那件買大了的居家服,頭上也沒有紮著傻裏傻氣的小揪揪,他才剛回到家裏沒多久就出來了, 身上的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換,這套雖然是便裝,但也是他所以衣服裏他自認為還不錯的了。

看到沈延手裏抱著的蔬菜水果,他站起身, “您還沒吃晚餐嗎?”

沈延將門打開,回頭看他, “一起?”

他跟著走了進去。

他看著沈延脫下外套, 掛在了玄關的衣架上,將手裏的東西放到開放式廚房裏。

腰間係上深色的圍腰,卷起袖子, 露出線條結實的小臂。

見他還站在門口, 朝他道:“愣著做什麽, 過來幫我,給你做好吃的。”

言其回過神,嗯了聲,也脫了外套, 過去幫忙。

沈延邊從他紙袋子裏拿出蔬菜邊問他:“上次給你做了蘑菇奶油意麵, 這次想吃什麽?這個放冰箱。”

言其聽話的將手裏拿到的肉放進冰箱裏,邊思考著想吃什麽, 可想了半天, 也說不出想吃什麽。

他吃東西並不挑食, 除了特別不喜歡的蔬菜,其他的都能接受,如果非要說特別喜歡的食物的話,他回過頭,“我想吃烤肉。”

沈延看著他笑了下,“現在這樣的天氣,配上烤肉和紅酒,確實不錯。”

好像被誇讚了一樣,言其心裏有點高興。

他看著沈延拿出羊排,動作利落的處理起來。

言其以前並不會做飯,但自從帶著弟弟來到這裏之後,因為生活所迫,他不得不去學習,比如做飯,比如做家務,他在當群演的那段時間,隻要有空閑的時間,除了學習就是研究做菜,但就算學了很多,現在還是會時不時被嫌棄,別說言紀,就連他自己都嫌棄。

他很好奇,沈延平時工作已經夠忙了,再加上數不清的大會小會,加班就不用說了,時常就連周末的時間都要被占用,到底是從哪裏抽出來的時間學的廚藝。

他幫不上忙,隻能坐在沈延的對麵,看著沈延戴著黑色的手套,動作熟練的處理食物。

他一隻手杵著下巴,沈延的手雖然被手套包裹在裏麵,但還是能看得出骨節分明,手指又細又長,拿起料理時,手臂上結實的肌肉因為發力稍微繃緊,看上去流暢又性感。

言其看著沈延做菜看得心猿意馬,連原本想問他的問題都忘記了。

雖然什麽都不說,就這樣看著沈延給他做吃的,這種氛圍也很好。

但言其不是嘴上能閑得住的人。

他邊欣賞著沈延的□□,邊找著話題和沈延聊。

“老板,你是什麽時候學的做料理?平時抽空的嗎?”他問著話,眼睛一移不移的盯著後者係著圍腰的腰部。

沈延是寬肩窄腰的身材,比例可以說是完美,雖然常年蹲辦公室,但是腰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贅肉,那次沈延抱他的時候,他的腿很真實的感受到過,腰兩側都是很硬朗的肌肉,前麵沒摸到過不知道,但他敢肯定,絕對有腹肌。

他用食指和中指有節奏的點著下巴,“老板,你平時都鍛煉嗎?都是什麽時間去的健身房?去的哪家?”

沈延在料理台和身後的灶台兩邊周旋,言其看著那雙不時走來走去的長腿,腦袋歪了歪,“老板,你們家個高和腿長都是遺傳的嗎?還是你小時候營養比別人好?”

聽著言其連珠炮彈般轟過來的問題,沈延將手裏的烤盤放進烤箱裏搖了搖頭。

他將裝有西紅柿還有一些蔬菜的白色瓷盤放到料理桌上。

言其一看這個自己會,便過去洗了手,然後拿了把小刀,主動擔過了切蔬菜的活。

沈延看著他切了一會兒,摘下手套,身子往前,手指挨上他拿著蔬菜的手,將他那隻離刀口最近的手指往後推了推,“手指別太往前,不然容易切到,這樣很危險。”

沈延的溫度從手指指背傳到了他手指上,他抬起眼看向沈延,“老板,現在也是在角色扮演中嗎?”

沈延的視線在他臉上停駐了幾秒,隨後,道:“已經結束了。”

言其看著對麵人的臉,壓住心裏的雀躍,問他:“那我們現在是什麽?”

沈延抬起手,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先吃飯。”

言其縮著脖子,幫著沈延,兩人在處理了一個多小時之後,烤肉終於被抬上了餐桌。

烤得滋滋冒油的羊排上是誘人的醬汁,香味離得很遠就能聞得到,還能看到最上麵的黑胡椒和迷迭香,烤過的蔬果被沈延拿單獨的盤子放在一旁。

沈延換下了剛才的那身衣服,將提前醒好的紅酒倒進高腳杯裏,放到他麵前,隨後在他對麵坐下。

窗外下著雪,屋裏是美食和紅酒,餐桌上方柔色的燈照在誘人的食物上,看上去就像在約會。

沈延將切下來的第一塊羊排放到他盤子裏。

言其還是會因為細節而心動。

沈延突然開口問他:“言助理有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

言其仔細想了想,發現自己該讓沈延知道的早在當初麵試時就已經讓沈延知道了,除了一些沒必要的,其他的該說的他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見他沒說話,沈延又問他:“那對我有沒有什麽好奇的?”

要是說對沈延的好奇,言其想知道的很多。

言其清了下嗓子,開始發問:“你的家裏有幾口人?我在新聞上看到說你有一個親妹妹是不是真的?除了李秘書告訴我的那些你私下還喜歡些什麽?你一年的收入是多少?你是什麽時候學做的料理?平時都什麽時候去健身房?你這個家裏都有什麽人來過?”

沈延忍不住笑出來,“這都是些什麽問題?”

言其理直氣壯道:“基礎性問題。”

沈延想了一下,手撐著側臉,看著他,“我家裏就隻有我和我母親,新聞上是假的,我是獨生子,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緋聞也是假的,我私下喜歡去爬山還有滑雪,一年的收入沒算過,應該不少,料理是小些的時候學的,健身房一般都抽空去,因為不喜歡太吵所以都是去私人健身房。”

沈延一個問題都沒空,按著順序一一都滿足了言其的好奇心。

言其心裏說不上的開心,對了,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沒有回答,他提醒沈延道:“還有最後那個呢?”

沈延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注視了他幾秒,才回道:“隻有你來過。”

言其壓著嘴角偷偷的笑,但還是被對麵的人抓了包,被罰多吃了兩塊蔬菜。

沈延問起他今天去汪為盛那裏感覺如何。

“汪老師人很好,那裏的工作人員也很親切。”

“那麽其他模特呢?相處得怎麽樣?”

言其想起今天見到的那些模特,除了他之外,模特就隻分成了兩種,一種是高健彬本人,另外一種是圍在高健彬身邊找存在感的模特。

自從見高健彬過來找他單獨聊天後,另外那幾個模特看他就跟看什麽似的,像是他搶走了他們的東西一樣,那種眼神他很不喜歡。

但是不喜歡歸不喜歡,職場上嘛,也談不上喜不喜歡。

他道:“都是同事合作關係,反正明麵上還過得去就是了。”

沈延和他道:“你剛邁進這個圈子,這些人都算你的前輩,盡量不要樹敵,和這些人樹敵對你沒有好處。”

這個道理言其自然是知道的。

職場上的敵人能少一個就是一個,少一個敵人就等於多一個朋友,他很清楚。

他以前在演藝圈裏就見過的多了,不管是明星藝人還是身邊的同時朋友,因為互相之間鬧了矛盾,矛盾一變大,就都像用全力將對方搞個你死我活,有的被栽贓陷害,有的被壞了名聲,甚至有的被弄得再也進不了這個圈子,好處沒有,壞處倒是很多。

社交關係搞來搞去就一個字,亂。

要想不亂,那就得安分。

但有時候光是安分也不行,也不是自己想去趟渾水,但渾水就是自己會找上門來。

言其想起那幾個模特同事,心想他們雖然看他眼神不怎麽友好,但至少還沒對他壞到那個地步上,所以也就無所謂了,也不用和沈延提及,沈延公司裏一堆事也夠他忙的了,便不再說了,隻說了明天要再過去一趟。

沈延用餐巾擦拭嘴角,“明天過去做什麽?”

言其嚼著又香口感又好的羊肉,“沒說,隻說再過去一趟。”

“知道了,有什麽問題可以跟我說。”

他點頭,“知道。”

烤肉配紅酒,再加上沈延壓過來的一堆蔬菜,言其吃得打了個嗝。

快要吃好的時候,他手機響了。

拿出來一看,是言紀打來的。

言其:“!”

言其才想起,自己出來的時候說了會很快回去,當時他好像還聽到言紀說已經外賣點了菜,要等他回去一起吃飯。

完了,該不會還在等著他吧?

他接上電話,言紀著急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哥你在哪兒啊?怎麽還不回來?電話也不接,菜都涼了。”

言其一看,才發現還真的有好幾個未接電話。

白天去工作室的時候他把手機調了靜音沒調回來,再加上剛才在來的路上他打沈延的電話沒打通,後來就把手機放一邊不管了,所以連有電話進來都不知道。

望著暖光燈底下典雅餐桌上豐盛美味的大餐,再聽到言紀口中已經涼了的菜,言其心虛的撇開視線,“快了,出來辦事呢,馬上就回去了。”

言紀說教起來:“什麽事要大晚上的出去辦?下那麽大的雪又不知道拿傘,知不知道會讓人擔心?”

言其稍稍塞住耳朵,擋住狂風驟雨似的責罵,“知道了知道了,我有傘,我現在就回去了。”

接完電話,他抱歉的望著對麵的人。

沈延將他送到門口,將手中的袋子遞給他。

“不用了,老板。” 本來就沒怎麽幫上忙,現在吃飽了還外帶,總感覺過意不去。

“我本來也不喜歡吃油膩的。”

非常愛吃烤肉等一些列油膩食物的言其本人:“……”

言其站在門口,脖子上比來時多了一塊深色的格紋圍巾。

沈延抱著手,腦袋倚在門框上安靜的看著他。

兩人無聲的對視著。

不知道是不是太冷,言其感覺自己的腳怎麽都動不了。

沈延突然抬起手,從他的圍巾底下伸進去,他一驚,沈延的碰到了他後頸上的皮膚,指腹很輕的摩挲著。

與被圍巾包裹住的溫暖不同,那雙手帶著一點涼意,雖然不算很涼,但還是將他的皮膚激起了一陣戰栗。

知道沈延摸著的地方是印著吻痕的地方,言其的心髒止不住無規律跳動。

外麵的馬路上亮起織白色的車燈,燈光在雪天裏照出的距離並不長。

沈延望了那邊一眼,修長的手從他的圍巾底下退了出來,臉上神情溫柔,“車來了。”

言其不情願的看了那邊一眼,又看向麵前的人,“那我走了。”

沈延看著他沒說話。

言其再想繼續待下去也還是得走了,他總得回去,言紀還在家裏等著他。

於是後退了兩步,走到台階邊緣,“明天見,老板。”他轉過身,朝雪天裏亮起的車燈那處跑去了。

看著那道小巧的身影安全的鑽進了車裏,沈延泄了口氣,又可惜又好笑,“居然沒留住。”

他依稀看到車裏的人放下車窗在朝自己揮手,他眼神繾綣的望著那張隨時都保持著活潑的臉,自言自語似的,“為什麽不能早點遇到呢?”

言其坐在車裏後排,完全離開看不到那棟房子後,心痛的抱著手裏還熱乎乎的袋子,臉挨在袋子上,睹物思人,“老板,怎麽辦,才剛分開就想你了。”

烤肉的香味從袋子裏飄逸出來,才想起似的,他抬起頭問前方的司機,“嚴叔,要吃烤肉嗎?”

回到家裏,看到言其手裏抱著的烤肉,餓了一晚上的言紀差點就炸了。

言其一臉淡定,“我知道你很生氣,但你先別生氣,這是你……是我的老板給我的,”言其咬重了[我的]這兩個字的音,“讓我帶給你的。”

“你吃過了?”

“沒。”

“那一起?”

言其若無其事,“好。”

兩人圍在小小的飯桌前又飽餐了一回。

言其快要被撐死了,但他不說,隻要他不說,言紀就不會知道他已經吃過了。

再次吃飽喝足,言其看著對麵隻穿了一件背心的弟弟,突然就按了過去。

言紀正在喝著牛奶,腹部就被自家哥哥按住,他幾乎是往後跳起來,“你是變態啊哥!”

他怎麽也想不到他哥會來摸他的腹肌,拿著牛奶害怕的躲到角落。

言其抹了下眼角,丟下句“你不是他。”就走了。

言紀:“???”

晚上,言其抱著還沒能摸到沈延腹肌的可惜想法睡著了。

第二天,言其精神飽滿的整理好著裝,背上書包,出門了。

說來也是奇怪,昨天是直接被通知到工作室去,也提前說了工作內容,但今天卻隻說了先到某個地點集合,也沒說具體要做什麽。

到了目的地,言其看著眼前舊樸的大樓,這裏地方離中心地段不近,雖然也是商業街,但比起市中心明顯荒涼了許多,就連大樓都是些比較老舊的建築,不過因為比較有標誌性,所以這些建築一直沒有被改造,隻翻新過幾次,但比起高樓林立的城中心幾乎可以用古樸來形容。

他走進樓裏,樓層上有不少的商家,隻是客人很少,隻有零散的幾個。

他來到目的地樓層,這一整層看上去都十分陳舊,他走到一戶窗戶前,伸手扒拉了下百葉窗,瞬間被灰塵嗆得咳起來,甚至連百葉窗上都是灰塵。

看著幾乎沒什麽人,隻有從透明窗戶上透出光亮的走廊,言其莫名的開始害怕。

感覺像是進了什麽不得了的賊窩,又或者是犯罪者的溫床。

越想越害怕。

偏偏越往裏走裏麵還越黑。

突然好像聽到了人群說話的聲音,定神一聽,聽到了有熟悉的聲音,他精神未定的趕緊往那裏跑去,氣喘籲籲的跑到門口,然後看到一群人紛紛用奇怪的眼光看著他。

言其:“……”有點尷尬。

注意到他,汪為盛朝他走過來,溫和的對他道:“剛才過來那段路看上去有點可怕吧?”

言其心說不是有點可怕,而是非常可怕。

可以說很像鬼屋了。

汪為盛和他道:“剛才大家都是在工作室裏集合後一起過來的,所以沒什麽感覺,你一個人確實會有些害怕。你來晚了沒有聽到剛才的會議內容,我們今天主要是為了在這邊取個景……”

言其一愣。

他聽著汪為盛說的話,聽出了汪為盛話裏的問題所在。

汪為盛說大家都是在工作室集合後過來的,可當時他離開的時候明明有工作人員過來告訴他明天不用到工作室,而是直接來這裏集合,還有時間,說他已經錯過了會議時間,可那個工作人員明明通知他的就是早上九點半,現在也隻是剛過九點而已。

言其往裏看去,看到了站在高健彬身邊的那個男性外籍模特一臉憋笑的表情看著他。

言其腦子發懵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自己被整了。

又無語又覺得好笑。

昨晚上才在沈延那裏說沒關係,今天就這樣對他,不,確切的說是昨天就開始計劃這樣對他了。

想讓他故意遲到又或者是想看他出糗。

言其想起沈延對自己的說的話,說讓自己不要樹敵,便努力將心裏的生氣壓了下去。

人到齊後,負責人員開始做相關安排。

高健彬見他臉色不好,從對麵走到他旁邊,問他道:“今天怎麽來這麽晚?”

雖然一切根源都是從高健彬開始,那個叫傑瑞的外籍模特就是高健彬身邊的小跟班,但看上去高健彬似乎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言其有氣也對他發不出:“他們把時間通知錯了。”

“時間通知錯了?誰通知的你?”

言其也不知道昨天來通知自己的那個女人叫什麽名字,“不清楚。”

高健彬看向對麵的傑瑞那邊,後者朝他聳了下肩。

中間要試拍,言其和高健彬被安排在了同一間房裏。

因為需要,得脫下外套,隻穿著裏麵提前準備好的衣服。

反正隻是脫個外衣,也不需要避什麽嫌,言其並沒有在意。

一旁的高健彬看著身邊的人脫下身上厚厚的羽絨服,露出底下白皙細膩的脖頸,因為提前準備的裏衣是貼身的款式,所以很好的將身邊人的上半身曲線勾勒了出來,薄薄的少年肩膀,看上去好像一隻手就能握起來的腰,昨天的吻痕似乎被刻意遮蓋過,雖然遮蓋得很仔細,但還是稍微能看得出來些印痕,因為這個印痕,讓眼前的少年身上多了幾絲性感的氣息。

高健彬眼神幽深的看著那處吻痕,又看到下麵那段纖細的腰部,這樣的腰如果握在手裏應該很絕。

言其注意到打量在自己身上目光,朝那邊看過去,對上的卻是高健彬的笑臉。

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也沒法說什麽,隻得希望負責他們的攝影助手趕緊進來。

言其很配合的作者拍攝,期間,高健彬的眼神一直流連在他身上。

言其不怎麽喜歡這種眼神,於是下了鏡頭,便拿過羽絨服將自己緊緊包裹住。

全部快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汪為盛應邀要去參加晚會了,把他們的安排給了其他的工作人員,言其本來打算結束後就各回各家,可不知是誰提議說不然大家一起去聚個餐,也當做是熟悉彼此的一個機會,言其原本以為高健彬這個大忙人會拒絕,本想著等高健彬拒絕了他也跟著順勢拒絕,可高健彬居然很爽快的答應了,連這個通告滿天飛的大藝人都騰得出時間去聚餐,搞得他這個“大學生”都說不出口不想去。

個人資料當時是李秘書幫忙遞上去的,李秘書特意囑咐了要保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想來應該也是為了照顧他,昨天因為懶得搭理高健彬他就隨便扯了個他是大學生的謊,這下其他人都知道他是個還在上大四的大學生,違背著內心將自己的年齡縮小八歲,言其內心難安。

最終,他還是跟著大部隊走了。

他想到自家老板的叮囑。

為了融入,為了不樹敵。

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他歎了口氣。

看得出來,大家都是喜歡玩的人,除了他。

過完第一趴後,又轉戰到了私人會所。

言其待在有著五顏六色射燈的房間裏,坐在角落的沙發上,看著身邊的人玩得很嗨,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還有趁著人多亂來的各種貼身熱舞。

別人玩得很開心,但到他這就隻是覺得聒噪無聊,來都來了,如果提前走,感覺會顯得沒有眼力見,他幹脆掏出手機準備玩個小遊戲打發時間。

手機拿出來的時候,屏幕是亮著的。

是他家老板發來的微信。

他的眼睛也跟著亮了起來。

點開微信,沈延問他結束沒有,現在在哪兒,他給沈延回了信息,可是隻回了前半段就被打斷了。

他看著拿著啤酒緊緊挨著他坐下的高健彬,擔心他給沈延的備注被人看到,他連忙將手機熄了屏,然後往旁邊挪了一點。

高健彬卻追著過去貼著他,饒有興致的對他道:“和女朋友發短信?”

他沒理會。

高健彬瞄了眼他脖子後麵的吻痕,“你女朋友占有欲看上去很強,”高健彬把臉朝他湊到他耳邊,“**技術是不是也特別好?不過說真的,和女人做和男人做是兩種感覺,你女朋友可能很厲害,但我敢保證,如果跟我做你會更爽,今晚要不要和我試試?”

言其像是聽到了什麽惡心人的話似的,胃裏一陣翻湧,他得想起身離開,手臂卻被身後的高健彬拽住。

他用力掙,卻怎麽也掙不脫。

他正色道:“高健彬,我對你沒興趣。”

聽到這話,高健彬也沒生氣,臉上笑意反倒更盛,“連脾氣都是我喜歡的類型。”

言其蹙起眉,高健彬單看長相也算帥哥,可是就算看著這樣人模狗樣的臉,他依舊覺得胃裏惡心翻湧,想到這人的德行,再想起擁簇著他的粉絲迷妹,頓時為那些人感到不值。

似乎是看他真的不喜歡,高健彬抬起手比了個投降,隨後便到另外一邊去了。

言其終於感覺到能夠喘口氣。

結束之後,言其一秒鍾都不想再多待下去,拿上東西就走。

快走到了門口,傑瑞卻把他攔住,他一臉懵逼。

幹什麽,正在氣頭上呢,要打架是吧。

“有事?”他沒好氣的問。

本來就因為被傑瑞整了感到不爽,本來就夠忍著了,剛才又被高健彬騷擾,現在隻覺得更不爽。

傑瑞拉起他的手,不由分的就把他往外麵拽。

言其:“??”我特麽。

傑瑞力氣很大,他掙用力掙紮也掙不開。

來到會所附近的一處人沒什麽人的空地,傑瑞才將他甩開,他握著被拽疼了的手腕,在心裏罵著髒話,回頭便看到了坐在路邊石磚上衝他打口哨的高健彬。

這下他明白了。

高健彬起身朝他走過來,“剛才見你沒怎麽喝,現在單獨去和我喝一點?”

這哪是問話的態度,這簡直就像威脅。

言其原本還以為傑瑞雖然是高健彬的小跟班,但早上那件事高健彬是真不知情,可現在看上去,似乎剛好和他想的相反,他看高健彬,“昨天也是你故意讓人把時間地點通知錯的?”

高健彬無辜的聳了下肩,隨後又笑起來,“逗你玩下嘛,看你總是板著個臉。”

言其隻覺得無語,他忍住想說髒話的衝動,“我逗你……”

簡直不可理喻,他真是眼瞎了居然還有一瞬間覺得高健彬好像也不那麽壞。

他不想理會兩人,轉過身就要走,高健彬在後麵將他拽住,聲音裏帶著笑意,“我在包間裏的提議你有沒有考慮過了?剛好傑瑞也在,我們可以三個人一起,哦,如果你想的話,也可以約上你女朋友,我也很好奇你女朋友的滋味。”

像是一道雷從天上辟下來,言其被雷得快要說不出話來。

他早就知道高健彬沒底線喜歡亂搞,但親耳聽到又是一回事,他生理性的感覺頭暈。

想到沈延跟自己說過的話,但他實在堅持不下去了,一把甩開高健彬的手,聲音裏滿是耐煩,“滾開。”

高健彬臉上的笑意沒了,“我雖然說過我喜歡你的脾氣,但你也稍微注意著點度,過了就不太好了。”

言其走出去兩步,便被傑瑞擋住,一副讓他走不了的架勢。

躲不過還不能跑嗎?

他抓緊了手裏的書包帶,打算趁機從旁邊跑走,結果衣領突然被人從身後抓住,用力往後拽,他看著旁邊的酒店,知道了高健彬是要從後門把他往酒店裏帶,便趁機轉過身在高健彬手上狠狠咬了一口,趁著高健彬鬆手的瞬間轉身就跑。

高健彬用另外一隻手抓住他的腦袋,一個巴掌落到他臉上。

他被扇懵了。

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倒在地上,書包掉下去的半截,臉上火辣辣的痛。

臉上像被火燒了一樣,不碰都像刀割似的痛。

生理性的眼淚砸了下來。

“你他媽咬我是吧?”

他看著高健彬惡狠狠的走過來,揪起他的衣領前襟,他看著那隻高高抬起的拳頭——

“老板?”

他眼裏掛著生理性眼淚,看向高健彬的身後。

高健彬還沒來得及轉過身,便看到旁邊的影子裏拿著鐵棍的男人,瞬間眼睛驚恐的睜大。

一棒鐵棍用力的砸到了他的腦袋上,他因為那股衝擊力整個人摔到了一旁,腦袋瞬間開始淌血,他看著流到自己手上的血,害怕到說不出話來。

男人扔掉手裏的鐵棍,不發一語,單手將他從地上提起,把他拽到不遠處的路邊,將他狠狠砸到了旁邊的樹幹下,踩著他的左手。

李秘書著急忙慌的從車上下來,不再見平日裏的沉穩自如,臉上隻剩下茫然失措和害怕,她伸手擋在了腦袋還在淌血的高健彬麵前,言其好像看到她和沈延說了什麽,但聽不清,他的一隻耳朵現在嗡嗡直響,他隻能看到高健彬似乎在地上痛叫。

他一隻手扶著地,從地上站起。

啊。

不隻是高健彬,傑瑞也是一副慘狀的躺在地上。

他看著不遠處的那道寬闊的背影,突然覺得有點陌生。

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在回程的車上被沈延抱在了懷裏。

他聞著臉旁熟悉的香氣,手從外套裏麵伸進去,抓緊了沈延腰側的衣服,腦袋靠在散發著溫暖的胸膛裏。

現在是他喜歡的老板。

言其被沈延直接帶回了昨晚兩人才一起待過的家,他坐在沙發上,沈延提著醫藥箱朝他走過來。

他看著沈延蹲在自己麵前,他抬手摸了下那張還布著冰霜的麵孔。

“看看是哪家的老板生氣了?生氣起來的樣子怎麽也這麽帥呢。”他故意逗著沈延。

沈延被他逗笑了,他也跟著笑起來。

兩人都默契的不去提剛才發生的那一幕。

沈延從藥箱裏拿出消毒水和棉簽,用棉簽蘸了消毒水後,輕柔的在他臉上紅腫的地方擦拭,“疼嗎?”像是怕他疼,沈延的聲音比動作更加輕柔。

“不疼。”

消完毒後,沈延給他擦藥膏,冰涼的藥膏中和了臉上的辣痛,沒之前那麽疼了。

沈延給他的臉上完藥後,又問他:“耳朵呢?現在能聽到了嗎?”

言其點點頭,“已經沒事了。”

剛才耳朵嗡鳴了一陣,什麽都聽不到,但好在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恢複了。

想起當時自己並沒有給沈延發過地址,不知道沈延是怎麽找過去的,他便問:“老板,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那兒的?”

又是怎麽想起來過去找自己的?

言其很好奇,同時也後怕,如果剛才沈延沒有出現,之後又會發生什麽,他連想都不敢想。

沈延將用過的棉簽放進醫藥專用的棄置桶裏,“還記得我給你發的消息嗎?你當時隻回了一半,字也隻打了一半,之後半天都沒回,我擔心你來著,”沈延抬去頭看向他,眼神溫柔,“就讓人幫忙找了一下,不生氣吧?”

言其搖頭,他怎麽可能會生氣。

他感謝沈延都來不及。

要是沒有沈延,他現在恐怕就不能安心的在這兒坐著了。

想到什麽,言其眼睛一轉,突然指著臉開始喊痛。

“怎麽了?”

“疼。”

沈延把他抱在了懷裏。

兩人窩在沙發上,他心安理得的用沈延的胸膛當著枕頭,抬手抹淚時,裝作不經意的用手肘蹭過沈延的腹肌,蹭了一下又一下。

沈延聲音溫柔,“現在少疼些了嗎?”

言其眼角掛著淚,嚶嚶喊疼,“還疼。”

“但是言助理。”

“嗯?”

“手放的位置是不是不太對?”

“哎呀。”故作驚訝的驚呼了一聲,言其可惜的收回了摸著自家老板腹肌的手,“因為沒放的地方所以就隻能放在那了。”

摸到了。

真的好幾塊。

嘿嘿。

言其在心裏偷樂。

言其想起拍攝時要求穿的衣服,衣服是貼身的款式,當時拍攝時高健彬那狗賊一直盯著自己的身體看,他不禁心想,難道自己的身體真的很有魅力?

想到這裏,他偷瞄了眼頭頂上方的人。

悄悄的將自己的外衣往下脫,露出裏麵有些貼身的半高領深色毛衣。

脫到肩膀下麵一小截,脫不下去了,便故意將拉鏈拉開,外衣自胸口前段拉鏈拉開,後麵的衣領也掉到了後背上,外衣看上去就像披在他身上一樣。

他抬起頭,見沈延正在盯著自己。

言其:“……”該不會是從開頭就在看吧。

本來想脫好再喊沈延的。

他臉一紅,解釋自己是因為熱的。

沈延看著他單薄的肩膀,還有前麵……

眉頭若有所思的蹙起,“言助理,你是不是太瘦了?看上去,身上不怎麽有肉。”

言其當是沈延覺得自己抱起來太輕,而且穿著棉衣也確實顯瘦,想起上鏡都需要瘦一些,便道:“不會啊,我覺得剛剛好,我就喜歡我現在這樣。”

沈延將視線從那處收回,將拉鏈給言其拉好,“算了,你喜歡就好。”

言其:“??”

什麽算了?算什麽了?

難道沈延是喜歡偏胖一點的類型?

啊,如果是這樣就糟糕了。

因為體質的原因,他胖不起來啊。

帶著這個疑問,他第二天去公司的時候找到了李秘書,想跟李秘書打聽這個問題。

可等他找到李秘書,還沒等把問題問出口,便被李秘書帶進休息室,吩咐了其他人不準進來,隨後把門關上,這樣不隻,還把門給鎖了起來,然後把他圍在角落。

言其有些害怕。

恢複正色,他詢問道:“怎麽了李秘書?發生了緊急的事嗎?”

李秘書確認了四周都沒有人,又過去把窗戶嚴實的關上,隨後才折回來,將他按在沙發上坐下,神色嚴肅地問他:“小言,你好好告訴我,你現在跟老板是怎麽回事?”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還曆曆在目,當時如果他下去得再不及時些,可能就要鬧出人命了,沈延本來已經幾乎不會這樣了,但昨天晚上在見到言其之後,就又發瘋了,沈延平日裏已經夠保持理性克製,她不清楚昨晚為什麽又突然那樣,她能想到的事情源頭隻能是言其,言其跟沈延之間有著些什麽他不知道的事,她能想到的隻有這個。

言其看著眼前一臉嚴肅的李秘書,不知道她腦內的活動,隻以為李秘書在日常關心自家老板,還有自己,於是一雙大眼睛裏爬上興奮,準備將這個激動的消息和李秘書分享,本來他想把這個消息等到三個月之後第一個和言紀分享的,但是沒想到李秘書會這麽好奇,那麽就讓李秘書成為第一個知道的人好了。

“李秘書。”他臉上掛著收不住的笑,“我和老板在一起了。”

李秘書愣了一下,“哪種在一起?”

言其抬起兩隻手互相碰了碰,一臉害羞,“可以親親的那種。”

“在一起了?怎麽可以……怎麽可以?”李秘書激動的從座位上跳起,“老板他有厭男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