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休想搶走我的寶貝
姚旭拗不過黎婭的倔強固執，也擔心她的精神狀況越來越差，定了最早的機票回G市。
可回去又能怎麽樣？齊家在G市一個人都沒有，她要去哪裏找女兒？
“老爺子早已不在人世，齊沐還在上學，孩子……可能已經不再G市。”離開的這幾年，黎婭基本上封閉了所有來自G市的消息，齊老爺子過世和齊沐在讀軍校的事還是回來之後找黎家在這裏的老親戚打聽來的。
“如果孩子還在G市，秦徹一定能想辦法查到她的下落。”雖然秦家現在還沒有完全從改朝換代的混亂中緩過來，但以秦徹的人脈和秦家在G市的威望，調查一個人下落並不是什麽難事。
姚旭這一趟回來幫擎天集團處理公司重組的事推掉了好幾單大case，這個小忙秦徹當然義不容辭。這不，他們才回來兩天，秦徹的手下就帶來了有用的信息，那個孩子現在還在G市，而且被一家在G市排得上名號的大戶人家收養。
聽上去，這應該算是個好消息。可聽到顧北辰三個字，黎婭心裏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卻瞬間破滅。如果齊家還有人在，她還有可能靠著之前的情分努力爭取一下，可現在，別說見孩子，她恐怕連接近孩子的機會都沒有。
“看樣子這個人你應該是認識的，要不……你試著找找他，把情況跟他說明。你畢竟還是孩子的母親，他沒理由不讓你們見麵。”姚旭並不是本地人，不知道顧家和這個叫顧北辰的男人到底有多厲害，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和黎婭的前夫到底是什麽關係。所以，他還是表現得很樂觀。
“你不了解這個人，如果他不想讓我見孩子，根本不需要找理由。”齊凱和顧北辰關係匪淺，黎婭對顧北辰的了解也不是一星半點。要過他這一關，不誇張地說，比登天還難。
“就算他是孩子的合法監護人，也沒權利這麽做！”姚旭又開始習慣性地拿法律說事。
“他不會傻到拿監護人的身份壓我，有時候，人情的威懾力比法律更強大。”黎婭自知罪孽深重，顧北辰隨便把以前的事揪兩件出來說就足以讓她無地自容。貿貿然去找他，絕對是自取其辱。這個險，她不敢冒。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打算怎麽辦？”
“我想給孩子買件禮物，偷偷寄過去。”雖然還沒有從憶子成狂的混亂中緩過來，但黎婭的精神狀況明顯比在新加坡的時候清醒多了。她很清楚，有些事，不能急於求成，隻能循序漸進地慢慢尋找機會。
“下午我還要幫秦徹看一份合同，明天再陪你去買。”姚旭沒有發表意見，現在他隻求黎婭能慢慢從永遠不能生育的打擊中緩過來。
“不用了，你去忙吧，這幾天心情太壓抑，我也想出去走走，好好放鬆一下。”這些年黎婭一直是姚旭的好幫手，這一趟回來更多的也是為了工作。但現在，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心力幫他分擔工作上的壓力。
“也好，我會盡快做完，晚點再給你聯係。”這裏怎麽說也是黎婭的老家，姚旭還是蠻放心的。
倆人一起離開酒店，各自打車離開。姚旭要去的地方是擎天集團大廈，黎婭則直接讓司機送她去G市最大兒童商貿城。
G市最近幾年經濟發展的速度一直排在前列，黎婭現在站的這塊地方八年前還是不成氣候的集貿市場，現在已經成了商業中心。今天正好趕上周日，人流量特別大，熱鬧的景象是比美國的大都市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沒走進商貿城的大門，黎婭就被左邊的那間知名兒童品牌連鎖店新奇布景吸引了視線，即便隔著近十米遠的距離，也能感覺到童話王國的氣氛。
小女孩們都向往成為童話故事裏的公主，想必她的女兒也不例外吧。
這麽想著，黎婭便不自覺地邁步走向了那間裝修別致的童話世界。
這家店的前麵三分之二區域賣的都是小女孩用的東西，衣物、鞋子、飾品、玩具，應有盡有。雖然價格昂貴，但因為品牌效應和獨一無二的設計，還是吸引了很多家長來此淘寶。
葉杉杉也是其中之一，她家寶貝還有幾天就要過生日，家裏人難得齊聚，她早就計劃好了，今年一定要好好給小寶貝慶祝一下。
今天她就是帶著笑笑來這裏取上次訂好的小洋裝，順便選一些和小洋裝搭配的鞋子和飾品。
漂亮的小洋裝剛剛已經試穿過，小丫頭非常滿意，這會兒正拉著導購姐姐幫她找鞋子，“麻煩幫我拿藍色的那雙，我媽咪最喜歡那個顏色！”
“小姑娘真貼心，還知道就著媽咪的喜好。”在童裝店買東西的導購小姐都是人靚嘴甜，從她們嘴裏說出的話聽著格外舒心。
“那當然啦，我是媽咪教出來的，她喜歡的我都喜歡！”小鬼靈精一臉得瑟地仰著頭，笑得比花兒還燦爛。看得她的親親媽咪心裏像灌了蜜汁似的，忍不住當著眾人的麵甜甜地親了她一口。
這裏這麽多可愛的小姑娘，就屬她家笑笑嘴嘴最甜。一向低調的她都忍不住想得瑟地向其他家長炫耀。
黎婭剛走到附近，正好看到這對看上去有點不像母女的母女當眾秀親昵的一幕。要說一點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應該還是羨慕。如果沒有當年的狠心絕情，她是不是也能享受這樣的天倫之樂？
“您好，有什麽可以幫到您嗎？”導購小姐都是會看人的主，一見眼前這位女士穿著打扮不一般，立馬上前主動打招呼。
“我想給我……我女兒買一份生日禮物。”到現在黎婭還是連她自己這關都過不了，聽得出來，她還沒有完全習慣母親的身份。
“您是想買衣服還是娃娃公仔呢？”導購小姐繼續賣力介紹ing。
“這裏的衣服看上去挺特別的。”黎婭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一看就知道這裏的童裝都是出自專業設計師之手，用料也相當考究。
“您真有眼光，我們這裏的公主裙和小洋裝每個碼都隻有一套，絕對限量。令千金多大了，我幫您看看昨天到的新款有沒有適合的碼數。”
“她……八歲。”黎婭隨口應著，眼神卻不自覺地往剛才那對母女身上看，腦子裏閃過的話也不聽使喚地自己溜出了口，“應該和那個小丫頭差不多大。”
導購小姐麵色微僵，心裏泛起了嘀咕：自己的孩子多大、多高心裏沒數，怎麽還用上了應該一詞？不過，現在畢竟還在工作，她的神情很快就恢複正常，“這個年齡段的碼數可選擇的款式很多，您想給她買什麽風格的，公主款，還是簡約大方款？”
黎婭被導購小姐的伶牙俐齒問得發懵，依然是心裏想什麽便不自覺地脫口而出，“我……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麽。”
笑笑聽覺敏銳，這話正好被她聽進了耳朵裏，沒心沒肺的小姑娘忍不住低聲感慨道，“好奇怪的媽媽，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小孩喜歡什麽。”
黎婭剛才還能勉強應付，聽小丫頭這麽一說，臉上再沒笑容。
可不是嗎，她不僅是個奇怪的媽媽，還是個不負責任、不稱職的媽媽。這樣的她有什麽臉麵回去見自己的孩子？
人家就在不遠處站著，葉杉杉還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忙俯身把笑笑拉到自己身邊，一本正經地訓話：“媽咪平常是怎麽教你的，在外麵不要隨便對別人妄加評論。”
小丫頭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剛才是一時忘形，下次不會了。媽咪別生氣，也不要告訴爸爸好不好？”
“好吧，信你這一次，下不為例哦。”自從知道笑笑的生母回國之後，葉杉杉對她越來越縱容，即便是訓話也是用最溫柔的語氣。
“知道啦。”小丫頭乖巧地應下，生怕媽咪繼續訓話，機敏地轉移話題，“鞋子選好了，還缺什麽呢？”
“你自己去看，喜歡什麽盡管挑，等一下爸爸來，讓他付賬！”雖然這裏的東西都不便宜，但乖寶貝的生日一年才一次，這個錢葉杉杉花得很豪爽。
“也不能挑太多啦，爸爸一個人養活我們全家，也不容易哦，我不能隨便亂花錢。”
小丫頭此言一出，又惹來各種誇讚表揚，本來就得瑟的小鬼靈精越發得意，眼睛都快笑沒了。
黎婭並沒有走遠，小丫頭鬧出的動靜太大，她想不注意都不行。隻是，越是注意，心裏就越難受。因為，這樣的快樂，她這輩子恐怕都無福享受。
葉杉杉和笑笑並沒有在服飾區呆太久，一來是因為衣服鞋子什麽都買齊了；二來，玩具和娃娃區更靠近門口，付賬的人一出現，她們就能第一時間看到。
而此時，黎婭已經被帶到了精品服飾區，這裏的衣服也是整間店裏最貴的。導購小姐依然賣力地介紹著，她卻沒有表現出多大的興趣，倒不是不喜歡這些衣服，也不是花不起這個錢。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意識到偷偷送禮物這個決定並不明智。
黎婭正心不在焉地敷衍著導購小姐的賣力介紹，突然，正門口走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因為穿著一身正裝的關係，這個身影格外顯眼，黎婭不自覺地多看了幾眼。
然後，一個讓她沒有想到的巨大意外就這樣毫無預兆地降臨在她麵前——那個穿著軍裝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合法收養了她女兒的顧北辰！
這還不是最讓她意外的，真正讓她震驚的是剛才那個說她是個怪媽媽的小丫頭居然叫顧北辰爸爸！
八年前，顧北辰沒有結婚，連對象都沒有，而且孩子的媽咪看上去那麽年輕，他們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孩子。
難道那個孩子是……
黎婭不敢繼續想下去，做賊心虛地躲在了一堆蓬蓬裙後麵，生怕被發現。
好在顧北辰一家已經準備付賬離開，她不用躲太久。
約莫十分鍾後，穿著一身氣派軍裝的顧北辰一手牽著乖女兒，一手摟著小嬌妻，在各種或嫉妒或羨慕的眼神注視下緩步走出大門。黎婭終於可以從一堆蓬蓬裙中探出頭，用手輕撫著起伏難平的心口，以防心髒跳得太快，會超出胸腔的負荷。
感覺到呼吸和心跳漸漸恢複正常，黎婭迫不及待地給姚旭打了電話，可是，她隻說了一句話就不知道該如何繼續。
“你見到了顧北辰和孩子，然後呢？”電話那端遲遲沒有回應，姚旭隻能把剛才問過的問題再重複一遍。
沉默了近三分鍾後，黎婭終於緩緩開口，“沒有然後，他們一家歡歡喜喜地走了。而我……就像個小偷似的，小心翼翼地藏著。”
“你現在在哪裏？我馬上過去接你。”公事已經處理得差不多，姚旭也沒心思繼續在擎天集團的大廈久留。
“別管我，等一下我自己回去。”黎婭此刻的心情比聽到確診報告時還要亂，她現在最需要的是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冷靜一下。
當黎婭一個人在酒吧裏買醉時，顧家一家三口正在享受豐盛的家庭套餐。還有幾天就是笑笑的生日，緊接著就是新年假期，得盡早做好打算。
生日慶祝的事之前已經定了，今天主要討論的是新年的三天短假怎麽過。若是以前，顧北辰一定會自私地把笑笑扔給爸媽，安心帶老婆出去過二人世界。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三天不見笑笑，他總覺得心裏不踏實；而且，杉杉也不會答應。
爸爸媽咪設想的計劃裏都包括自己，笑笑反而有點不習慣，“這一次爸爸媽咪怎麽不想著過二人世界了？”咳咳，小鬼靈精真是什麽都知道，二人世界什麽的，張嘴就來。
葉杉杉一臉窘迫，急忙湊過去捂住她的嘴，“別亂說！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麽叫二人世界！”
小丫頭一點也沒被嚇到，嘴巴被捂著，還是不消停，“沒關係啦，有爺爺奶奶陪我也很好啊。還有小舅舅和外婆他們呢，我不會無聊的。爸爸媽咪就是不帶我去，我也不會任性胡鬧。”
葉杉杉終於忍不住擺起了冷臉，語氣也變得嚴肅，“說什麽傻話，新年假期誒，怎麽可能不帶你一起去！”
“可是……爸爸媽咪之前不是總想丟……”
顧北辰已經猜到了小丫頭想說什麽，不疾不徐地笑著打斷她，“傻瓜，之前是因為爸爸難得回來，總覺得時間不夠用。剛回來那陣又想把之前缺的都補回來，才會想多抽點時間陪她。現在不一樣了，我都已經回來這麽久，該補的也補得差不多了，當然不能再丟下你單獨跑出去玩。”
“那……以後是不是不管去哪裏都會帶我一起去呢？”咳咳，小家夥也想太遠了吧，剛嚐到一點甜頭就得寸進尺想要更多。
顧北辰毫無準備，被噎得不輕，半晌才不幹不脆地答道，“不敢保證無論去哪裏都會帶著你一起，但一定不會像以前一樣動不動就把你扔給爺爺奶奶和外婆。”
小丫頭還真是反應快，一看得寸進尺沒希望，立馬轉了話鋒，做乖寶寶樣，“嗬嗬，一年能有一次和爸爸媽咪一起出去玩，我已經很滿足了。”
顧北辰早就習慣了小丫頭超級迅速的臨場應變，也懶得誇她。倒是他家傻姑娘還是一如既往的反應慢，輕輕鬆鬆就被小丫頭糊弄過去，“怎麽可能隻有一次。除了平時的小短假，還有寒假暑假兩個長假期呢，多的是機會帶你到處玩。”
“以後的事慢慢再打算，菜和湯都快涼了，先吃飯。”顧北辰實在看不下去，果斷把這個話題帶過。
周末餐廳節目多，一頓晚餐足足吃了兩個小時。回去的時候又趕上堵車，顧欣然精心計算了半天，還是沒有趕上最對的時間，收到來電提醒的時候，顧北辰的車子正好在紅燈前停下，紅燈倒計時還有近兩分鍾，猶豫片刻之後，他還是接了電話，“有事？”
“黎婭前天已經回國了，是從T市轉機回來的，我這邊沒跟上。而且……”顧欣然難得不幹脆，欲言又止。
但越是這樣，顧北辰越不放心，語氣也變得急切，“有話直說。”
“我聽分局的同事說，黎婭現在的丈夫好像托秦徹的關係做了很多調查。雖然暫時還不知道查到了什麽，但是我感覺不太好，可能和笑笑有關。”
倒計時還有近一分鍾，顧北辰卻沒勇氣繼續當著杉杉和笑笑的麵接這通電話，“我還在路上，回家再打給你。”
顧欣然何其聰明，一聽就知道哥哥這會兒和嫂子、笑笑在一起，嗯了一聲之後便掛了電話。
葉杉杉正在後座跟笑笑研究新買的小玩具，沒主意到司機先生的表情變化，隻是隱約感覺到後半程的車速好像加快了一些。
這會兒時間已經不早，他想早點回家很正常，她也沒多想。
不過，一回家之後他急著往書房鑽，這事可就不正常了。直覺告訴她，剛才那通電話一定大有問題！
伺候笑笑洗漱就寢之後，葉杉杉迫不及待把老公拉回房嚴厲審問，“回來的時候是不是小然打來的電話？”
顧北辰不敢瞞她，老實地點頭。
“是不是又有壞消息？”看他一臉凝重，準沒什麽好事。
當然，乖乖坦白也有個度，有些事還是不能說得太滿，“是有一些發現，不過還需要確認。”
“無風不起浪，有發現就是有苗頭，還要確認什麽呀！”饒是如此，還是讓葉杉杉心下大亂。
表麵上看還算鎮定，但其實顧北辰的心裏也一樣不平靜。杉杉說的沒錯，無風不起浪，已經有跡象表明黎婭正在準備行動。借著秦徹在G市的人脈關係，她很快就能得到她想要的訊息。
看來，他也得加快行動才行。
“我們先下手為強，主動找她吧。”果然是夫妻同心，葉杉杉的想法和首長大人不謀而合。
顧北辰一臉凝重地點頭，“小然已經在安排，應該就是這幾天的事。”
“我……要……去嗎？”簡單的四個字，中間卻停頓了兩次，足以看出葉杉杉的糾結猶豫。捂著良心說，她當然是想去的，有些話她很想當麵跟笑笑的生母說清楚；但，另一方麵，她又擔心黎婭見了她之後會拿她的年齡說事，質疑她不能照顧好笑笑什麽的。
“別急，我先跟她談談，不說笑笑的事。怎麽說我們也認識這麽多年，約她出來打聲招呼也是應有的禮貌。”杉杉的糾結顧北辰都看在眼裏，即便她沒有顧慮，他也沒打算帶她一起去。八年不見，他也無從猜測現在的黎婭會有那些改變，先行試探再作打算也顯得尤為重要。
“也好，你比較有殺氣，她要是見了你一定被震懾住！”傻姑娘，你還當首長大人這一趟是去找人談判呢，殺氣什麽的都扯出來了。
知道她心裏不安，顧北辰也樂得陪她胡鬧，“所以，你不要太緊張。你老公我什麽陣仗沒見過，保證給你處理得妥妥當當。”
“嗯，我不緊張。有你在，誰也沒本事把我們的寶貝搶走！”嗬，半夢半醒間聽到他在耳畔低喃的話，她都一直記在心裏呢。
洗漱過後，夫妻倆相擁而臥，完全沒有要溫存纏綿的念頭。
靠在他懷裏感受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葉杉杉心裏的不安漸漸平息。不過，有一件事她始終想不通，“假設黎婭這一次就是為了笑笑回來，她為什麽會選在這個時間？”如果真的想念孩子，早應該回來，不應該等八年這麽久。
“所以……我們不要總往壞的方向想，說不定……她隻是想看看孩子，並沒有要帶走的意思。”顧北辰始終還是沒勇氣把那個最重要的信息告訴她。他心裏比誰都清楚，那個重要原因比任何確切的證據都有說服力。
一個女人八年沒有孩子，她想要有一個孩子的渴望是無法估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