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精心策劃的禮物
雖然沒有通訊限製，但沈延修同誌也算是個‘日理萬機’的大忙人，即便有再多的話要講，也不能抱著手機煲電話粥，最後，這通長達35分鍾的通話還是在一家三口不舍的道別聲中結束。
小豆豆今兒又跟小姨和小姑出去玩瘋了，剛過九點就開始打哈欠，都不用哄她，自己就睡著了。顧思恬正好可以趁她睡著，出去打聽一下公公剛才和老爺子的談話結果。
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到了客廳，竟然發現婆婆的眼眶帶著幾分濕潤。這……這是怎麽回事？婆婆不是一向最開朗的麽，也會有感傷落淚的時候？
其實，並不是隻有感傷時才會落淚，當一些從來不敢想象的事突然變成事實，也會刺激淚腺分泌。
已經過了三十年，能不能得到沈家長輩的認可沈媽媽早已不在乎。但二老畢竟是生養延修他爸的人，而且兩位老人都已經是遲暮之年，說不定哪天就會突然歸西，如果可以，她還是希望這個纏了三十年的結能解開，也要讓他們一家在二老所剩不多的時間裏盡盡孝心。
媽媽的心情顧思恬還是能理解的，在遠處站了片刻，她還是決定不要靠近打擾他們，明天到底怎麽安排，相信公公已經有了打算，也不用她操什麽心，她隻管帶著小豆豆一起去給他和婆婆作伴就行。
無奈，她的腳步聲一向不輕，一路走來加起來也有十幾步，想不被發現，很難，“笑笑過來，媽媽有話跟你說。”
顧思恬已經猜到了婆婆要說什麽，卻並沒有點破，而是笑著找了個別的話題帶過，“因為豆豆一直在旁邊插話，他爸爸也沒顧上跟您說兩句，我已經跟他說了，讓他明天在給您和爸爸打電話。”
“沒事，我們隻要知道他平平安安的就好。”經過一番調整，沈媽媽很快就恢複了往日的活力，“我不是要跟你說延修的事，你先過來坐下。”
婆婆已經是第二次招手，顧思恬隻得乖乖走到她身邊坐下，“那一定是要說爺爺的事了？”
沈媽媽不置可否，笑著對自家老公感歎道，“我就說嘛，咱們的兒子有福氣，娶了個絕頂聰明的媳婦。”
“這可不隻是他的福氣，也是我們一家的福氣。”沈爸爸笑著點頭，表示讚同，隨即又轉向兒媳婦道，“你媽媽能被爺爺接受，都是你的功勞。”
“您別這麽說，我也沒做什麽。”顧思恬這麽說並不是跟公婆客氣，主要還是覺得老爺子突然改變對婆婆的看法跟她的突然‘發飆’沒什麽直接聯係。
也許，老爺子對婆婆並沒有什麽不滿意，至少現在已經沒有了。這麽久以來一直以不肯正式接受她，大概還是拉不下麵子，畢竟曾經那麽決絕地否決過這個人。
今天被她這麽一刺激，老爺子確實想通了一些事，也算是給自己的妥協和讓步找了一個很好的借口。
說白了，她隻是在對的時間做了一件合適的事。所以，這個功她不敢隨便貪。
“你就別謙虛了，除了你，恐怕沒人敢跟他說這些話。”沈媽媽笑著拍了拍兒媳婦的肩膀，又弱弱地加了一句，“至少我就不敢。”如果我能多一些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勇氣，這個結恐怕也不會一纏就是三十年。
但話說回來，人的性格大多還是天生的，如果違背常理變成另一個人，很多事情恐怕都會隨著一起改變。
好吧，既然婆婆這麽堅持，再客氣隻會顯得虛偽，“誰的功勞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媽媽終於得到了爺爺奶奶的正式承認。是不是已經說定了，明天下午下了班直接過去？”
沈爸爸笑著點了點頭，接著又說，“剛才老爺子在電話裏順便跟我說了找你過去談話的起因。”
囧，搞了半天不是受邀去做客，而是被叫去訓話呀，“是因為什麽？”
“你昨晚不是去參加了一場舞會，老爺子認識的人也去了，估計是你太惹人注意，有人閑聊時說起了你，還曬了照片，正好是跳舞的照片，而且……從照片的角度看，你和舞伴應該貼得很近，所以老爺子才想叫你過去問問。”
沈爸爸說得輕鬆，顧思恬卻有些神經過敏，急忙解釋，“您別多心，那隻是普通的交際舞，而且我的舞伴也是已婚人士，當時她太太也在現場。”
雖然看著嚴肅，但沈爸爸其實是個很開明的人，而且，他也相信兒媳婦的為人，“是你多心才是，我當然知道那隻是再正常不過的交際應酬，老爺子的顧慮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隻是因為我應酬的時候跟其他男士合跳了一支舞就要被叫過去問話，爺爺會不會管太多了？”老爺子已經年過八十，有點傳統觀念也很正常，但他居然連這種細節也關注，現在的年輕人恐怕很難接受。一向崇尚自由、主張男女平等的顧思恬更是不能。
“這些話我已經跟他說過，相信以後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不過，老爺子畢竟年歲大了，會有一些陳腐的舊觀念，他說的話你也不用太在意。對的就聽，如果是他沒理，你也可以不必理會，聽過就算了。”
“是，您說的話我都記下了。”唉，老爺子已經是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沒必要跟他計較這麽多。還是依著公公的意思做吧，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而事實上，沈老爺子並沒有顧思恬想象中那麽可怕。可能是因為在兒子的終身大事上吃了大虧，導致父子關係以及祖孫關係持續僵持了近三十年，老爺子也從中悟出了一些教訓，麵對第一次見麵的孫媳婦和重孫女，他還是會把剛烈強硬的性子收斂一些。正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做長輩的要是對孩子們的事管得太死、太狠，對誰都沒好處。
當然，老爺子對孫媳婦的出身和涵養各方麵都很滿意也是很重要的原因，能和J市赫赫有名的紅色家庭結成親家，不光是沈家的麵子，也能孫子的晉升之路走得更加順暢。
雖然，那個心高氣傲的倔小子不一定會接受這樣的機會，但多一個人幫襯著總是好的。
年末將至，家宴過後少不了要聊一些和新年有關的話題。自打沈延修進了部隊，就再也沒機會跟家人一起過新年，今年應該也不會例外。而且，據沈老爺子得到的確切消息，農曆新年的那幾天沈延修所在的雪豹突擊隊正好要在東海海域進行一次集中演習，不能回家不說，連去部隊探親的機會都沒有。
一想起這個，沈媽媽心裏就很不是滋味，掐指算算，兒子已經有七年沒在家過年，也沒正經過過一次生日。今年好不容易娶了媳婦進門，卻也隻是多一個人品嚐團圓時家裏少了一個重要成員的無奈。
想起兒子的生日，沈媽媽很快就聯想到了另一件事，“笑笑，你是不是1月份的生日？”
“是，1月25號，還有一個多月。”婆婆突然問起生日的事，顧思恬也很自然地聯想到了老公的生日，“說來真巧，我們倆的生日隻差了2天。”一個27號，一個25號，連星座都是一樣。
可是，生日隔得這麽近又怎樣，別說一起慶祝，連見麵的機會都沒。
顧思恬想到的事沈媽媽也想到了，“你和延修的生日隔得這麽近，要是他能在家就好了，可以一起給你們慶祝。”
“總會有機會的。”表麵上聽起來顧思恬的語氣還是很輕鬆，但卻不難從她嘴角看到幾絲無奈的苦笑。她自己的生日倒是無所謂，家裏有這麽多人關心她、疼愛她，到時候肯定會有一個熱鬧的生日慶祝會。可是他呢？別說慶祝，恐怕連稍微得空休息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婆婆總說嫁到沈家讓她受了委屈，其實，她心裏一直都覺得真正受委屈的是遠在千裏之外的他。她還記得小的時候聽爸爸說過，在部隊裏最難熬的不是艱苦的訓練和各種演習，而是逢年過節想念家人時的辛酸和無奈。和他相比，她真的幸福太多了。
明知道再繼續聊下去會影響到大家的心情，這個話題也就到此為止。但，卻有人把這件事放進了心裏。
來日方長，機會總會有，為什麽不能是現在呢？趁著自己還有能力、說話還有點分量，就該多為兒孫謀福，也算補償二老固執這麽多年帶來的遺憾。
不過，這事真要辦成困難也不少，老爺子隻能找人打聽延修在部隊裏的工作狀態、盡量安排，如果時間實在湊不上，他也無能為力。說白了，隻能盡人事聽天命，看看老天爺肯不肯給他麵子。
眼看著一月已經過半，距離顧思恬的生日隻剩十天，心急的沈媽媽已經開始張羅給兒媳婦慶祝生日的事。人家孩子嫁到沈家後過的第一個生日，自然還是要盡量隆重一些比較好。
女人一旦結婚，心態會不自覺變成熟，對生日慶祝之類的事也沒有沒結婚前那麽大的熱情，顧思恬的意思是叫上家裏人一起出去吃頓飯就算過了，也不用費心準備熱鬧隆重的party。
沈媽媽也覺得這樣沒什麽不好，沈家、顧家的至親加上延修他堂叔一家，要真能湊到一起也有不少人，要說隆重可能差點，但熱鬧肯定是不會少的。
可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快，沈媽媽已經開始選餐廳定位子，她家兒媳婦卻突然接到了一通意外來電。
電話是沈老爺子打來的，一開口就問她下周五有沒有空。這個問得可真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下周五就是25號，不出意外，應該會在那天給她慶祝生日。老爺子突然問她那天有沒有空，難不成是想湊一份？
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極少出門，在外麵吃飯叫上他們似乎不太現實，但既然老爺子問起了，顧思恬還是覺得有必要跟他客氣兩句，“那天是我生日，爺爺要是有空的話，和奶奶一起跟我們出去吃飯啊。”
“我知道是你生日，我是想知道除了生日慶祝之外你還有沒有別的安排。還有，生日慶祝已經計劃到了哪一步。”
“媽媽還在選吃飯的地方，最近兩天應該就會確定。那天我打算請一天假，也沒什麽特別的事，爺爺您問得這麽仔細，是不是有什麽安排？”囧，以老爺子現在的年紀，應該沒精力幫她籌劃生日慶祝吧，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嗬嗬，別小看老爺子，雖然他已經退下來很久，但還是有一些晚輩們沒有的本事。而且，有些事不一定非要有精力才能辦成。更重要的，還是要看能力！
“能請一天假最好，時間充裕比較好安排。你先跟你婆婆說一聲，把定餐廳的事暫停，我另有安排。”別看老爺子已經一把年紀，居然還知道賣關子、玩神秘。
天，不會吧，居然被她猜中了，這個意外可是讓顧思恬有點措手不及，“為什麽要暫停？您說另有安排的意思是……我的生日慶祝會要交給您去辦？”
“大概是這個意思，具體細節還沒定下來，明天下午下班我會給你確切的消息。”聽老爺子這語氣，是打算神秘到底。
顧思恬同學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那……婆婆要是追問細節，我要怎麽回答她？”
“就說是我的意思。”呃，要不要這麽霸氣，這算是以老壓人麽？
如果真要這麽回答，婆婆應該不會多問，可是，一直這麽被吊著，心裏總是會有些好奇。
好奇也沒用，老爺子根本不會給你刨根問底的機會，撂下一句‘今天就先說這麽多了，明天再給你電話’之後便掛了電話。
顧思恬很快就把老爺子的意思傳達給了公公婆婆，順便問問他們的意見，“爸爸應該是最了解爺爺的，您覺得他老人家到底會有什麽安排？”
“別管他有什麽安排，既然他開了口，我們隻能聽他的，不是說明天就有確切的消息嗎，先等等再說。下周才是你的生日，如果你對他安排不滿意，到時候再去定吃飯的地方也來得及。”雖然這事確實很蹊蹺，但沈爸爸還是表現得很淡定。
好吧，既然公公發了話，讓耐心等著，也隻能等到明天了。老爺子這麽大把年紀，應該不會跟她玩惡作劇的遊戲。
第二天是周五，工作特別多，顧思恬幾乎忙得腳不沾地，早就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接到老爺子的電話，她才記起還有這麽回事，“這個時候打來，是不是要告訴我您已經安排好了？”
“差不多了，等一下把你的身份證號碼還有你和小豆豆的姓名信息傳給我。”被人索要身份證號碼和姓名信息，目的基本上可以鎖定，老爺子這是要給這母女倆訂機票。
可是，要訂機票去哪裏呢？是不是應該先打聽清楚？現在可是冬天好吧，要確定目的地，才好做準備不是，“那什麽，爺爺您這是要給我們訂機票是吧，能現告訴我要去哪裏嗎？”
“雖然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時候，但南方的溫度比這裏高近十度，不用穿得太厚實。”老爺子這是鬧哪樣，都這個時候了還不肯把話攤開了說。
不過，說到南方，顧思恬還是第一時間聯想到了豆豆她爸的軍區所在地，難不成老爺子是先把她和豆豆送去探親？
也不對啊，豆豆她爸還在進行緊張的測試訓練，她們娘倆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碰上人，來回折騰不是耽誤時間麽？
這麽重要的事，還是問清楚比較好，“爺爺，做這個決定之前，您有打聽清楚……”
老爺子略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孫媳婦小心翼翼的詢問，“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咳咳，這麽一說，不是擺明了把她的後路都切斷了麽？
“嗬嗬，我不是這個意思。”顧思恬隻得無奈地幹笑兩聲，“我是想有個心理準備，免得到時候去了手忙腳亂。”
之前沒有任何商量，就這樣突然跑過去看他，不光是她會手忙腳亂，他也會嚇一跳吧。
“我都安排好了，你什麽都不用操心。還有，延修最近幾天應該會很忙，你別主動跟他聯係。”一旦有了理，老爺子說話還是很有氣勢的，根本不會給人質疑和回絕的機會。
“哦。”顧思恬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心裏卻在暗自腹誹：不主動跟他聯係的意思是要給他一個意外驚喜嗎？
“25號後麵正好是雙休日，給你定周日的機票回來，如何？”老爺子想得可真遠，還沒出發呢，回來的事都已經在計劃中。
“好。”顧思恬本能地回了一句，想想又覺得不對勁，“回來的機票我自己定就好了，這個時間段的機票應該不難定，就不煩您操心了。”
“別跟我客氣，這來回的機票就當是我送給你和延修的生日禮物。”其實，老爺子送出的真正禮物並不是來回機票，而是笑笑母女倆到了部隊之後的一係列特殊安排。說白了，就是他的心意。
這份心意顧思恬自然也感覺到了，“那……我先謝謝您了。”
“一家人，這些客氣話就免了。你們小兩口結婚第二天就分開，也不容易，想來想去，還是這個禮物最實際。”老爺子費心安排這麽多，當然不是為了得一句謝謝。最主要還是希望兩個可憐的孩子們能多一些團聚的機會，自己也得一份安心。
老爺子雷厲風行，當天就把機票的事定了下來。晚上回到家，顧思恬第一時間把爺爺的安排向公婆做了匯報。
“爺爺幫你和豆豆安排了去K市的三天兩夜的行程？”聽沈媽媽這語氣，似乎被嚇得不輕，趁周末去出去走走也沒什麽不好，但在延修最忙的時候去找他，能見上麵嗎？
“您別擔心，爺爺都打聽好了才做的安排，不會白跑一趟的。”婆婆已經為自己的生日慶祝忙活了好幾天，現在突然說取消，顧思恬心裏多少還是有些過意不去，“招呼大家一起出來吃飯慶祝的事您還是接著安排吧，隻是時間要往後推幾天，吃飯的費用就由我來出好了。”
“吃飯的事哪有你和延修團聚重要，隻要去了能見上人就好，慶祝的事等你回來再說。明天是周六，我們一起出去給延修買禮物。這是他結婚之後過的第一個生日，可不能太含糊。”其實，沈媽媽每年都有給兒子準備生日禮物，隻是，總也趕不上在他生日的當年送上，總感覺少了些特別的意義，今年總算又讓她趕上了。
和沈媽媽的激動興奮不同，沈爸爸依然保持著一貫的冷靜淡定，“笑笑和豆豆能過去陪他兩天，已經是最好、最實際的禮物，你別費心了。”
“她們送她們的，我送我的，不矛盾啊。你不支持就算了，也別給我潑冷水！”聽沈媽媽這語氣，要送什麽禮物，她心裏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
沈爸爸無奈一笑，“也罷，你負責費心，我負責出錢，這樣總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沈媽媽滿意地點點頭，拉著兒媳婦去了書房，說是要給她列個清單，讓她給延修帶些好吃的東西過去。唉，在父母眼裏，無論孩子長到多大始終都是孩子，這一點在沈媽媽身上也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機票定在下周五，還有整整一周的時間，但沈家和顧家人的已經開始為笑笑母女倆的K市之行做準備。
但，這一切都是在沈延修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生的。這個時候他和他的隊員們正在進行最重要的攻堅測試，不僅要模擬各種情況，試飛結束後還有大量的報告要寫。基本上，每天隻有五六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付出總會有回報，隻要順利完成這次任務，肩章上再添一顆星也就不遠了。三十歲之前就升到上校級，這可是當年的顧首長都沒做到的事。
可以預見，今年沈延修一定會過一個最特別的生日。有意外驚喜，還有升職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