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電局推倒了電力局的圍牆。這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在西鳳市裏傳開起來。不過兩天，這兩個單位一把手就被叫到了副市長辦公室。
“你們！你們！我的老天啊！你們還有臉嗎？年紀一大把了，還像三歲孩子一樣鬥氣。一個不準挖，一個偏要挖。最後，直接幹上了！”
“王副市長，你是不知道啊，郵電局那帶頭的，跟個土匪一樣，上了推車，就轟轟地推啊。那圍牆嘩嘩地倒啊……”胖子忙解釋道。
“閉嘴！你還有臉說！人家郵電局說了，他們已經無數次地把我們下達的紅頭文件給你看了。是你們拒不執行配合。”
“王副市長，這與這紅頭文件，我確實沒看到啊。你知道的，我這段時間是出去培訓了。在單位的那幾個人怎麽處理，我確實不知道。”
“如果要追責的話，隻能說我管理不到位。這真和我不執行文件扯不上關係啊！”胖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賀祖林眼睛都沒瞟這局長一眼，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精彩演說。
“那你呢？下麵施工隊遇上困難，你這個當局長的，不知道主動和兄弟單位溝通，不知道主動向市裏匯報嘛？”
“啊？我嗎？”賀祖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不是說你，這裏還有別人？”王副市長知道這家夥故意裝瘋賣傻，但也不好直接點破。畢竟電力局才是惹事的那方。
“哦，我知道之後，第一時間就往那裏趕了，簡直就是飛奔而去啊。可還是晚了一步，我到的時候，那圍牆，那圍牆……”
王副市長擺了擺手：“好了，至於現場的事，我也已經有了一個了解。就說說，這工程現在怎麽樣了？”
“目前施工隊就已按文件要求，管道盡可能地拉直線，為國家節省一分是一分嘛。對於這點，我是這麽要求他們的。”
“所以，他們在施工的過程中，確實是執行我的要求。如果因為這個，他們有什麽地方尺寸把握不好，我建議市長把所有的考核和通報，就讓我來擔，我是主要負責人。”
王副市長，看了一眼賀祖林。眼光柔和了下來。轉眼又看向電力局這個胖子。
“你出差未能及時掌握文件，這也說得過去，但電信的施工隊在你家門口折騰三天，你都不帶過問的？”
“這，這……”胖子的汗水開始從他油膩的皮膚下，慢慢滲出。
“好了，都回去吧。這事，就到此為止。郵電局這邊，負責人要隨時關注工程進展，遇到困難、難題，要及時協調。”
“電力局這邊，負責人要多深入群眾。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怎麽？這都做不到了嗎？鬧騰三天，全市人們都知道了，真是亂彈琴，亂彈琴啊！”
“回去好好反省，反省。那圍牆。等得他們施工完成了，自己修繕。聽到沒？”
“聽到了，聽到了。”胖子連忙回答。
“知道了。”賀祖林嘴角揚了一下。原本還以為今天來，要挨一頓批呢。誰知道連圍牆都不要他賠。
“滾！”王副市長朝他們低吼了一聲。
賀祖林走在後麵，他回過身拉上門的時候：“王副市長，你也是部隊出來的嗎？”
本來已經拿了鋼筆準備寫字的王副市長，抬起頭，看了看賀祖林：“你怎麽知道？”
“嘿嘿，這個‘滾’是我們的專用詞。地方成長起來的領導幹部，都比較斯文，不像我們粗魯。”
王副市長眼睛轉了轉，想了想，嘿！還真是！
他沒有回答，隻是笑了一笑，繼續說了一個字：“滾！”
賀祖林知道自己猜對了，也是一笑：“好咧！我這就滾。”
自從這件事之後，西鳳市的管道改造工程開始了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的雷霆不及之勢轟轟烈烈地開展了起來。
比省局原預定的120天工程，提前了37天完成。隨後，在賀祖林的親自指揮下，把工程組、機線組，甚至內務的總機室人員，也全部參與了程控打電話的宣傳和推廣。
不到一個月，全市所有機關單位，企事業單位在全部簽訂了裝機單，兩個月內全市裝機完畢。
又經過一個月的使用意見收集和反饋，賀祖林親自匯總。見到各單位對程控電話的評價幾乎都是表揚，這讓他對心中的想法，更加堅定了。
第二天，他召開全局大會，發動全員在老百姓家庭裏宣傳程控電話的便利性。不到一周，便接到了一百多筆裝機訂單。
“時代好了，這老百姓的生活好了。看看，這單子，真是如雪花片一樣飄過來啊。”
在職工大會上，賀祖林大力表揚了近半年來努力施工的隊伍，也表揚了積極宣傳和推廣的運營班組。
“這段時間，全局上上下下都很辛苦。加班加點，任勞任怨，我們郵電局的職工們，都是好樣的！”
“我今天特意打電話請示了省局，他們同意給我們局一筆小錢。獎勵我們的辛苦和付出。所以呢，我現在要宣布一個福利：從今天起，每宣傳裝機一台程控電話，局裏獎勵2元。不設上限。之前已經發展的，追加獎勵……”
謝謝局長為大家謀福利！陳軍激動地站了起來，一個人鼓掌起來。不出三秒，全場沸騰。
一直吃這大鍋飯的職工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好好工作，還能獲得工資以外的額外獎勵。這對西鳳市來說，是破天荒地的先例。
會議開過，第二天下午5點，陳軍啪的一下推開賀祖林的大門，看著局長就開始傻樂。
“局長，你說的話可算數？”
“你覺得呢?”
“嗬嗬，我也知道你說話向來一言九鼎。我知道的。可我就覺得吧，太科幻了！像做夢一樣……嗬嗬，所以，我還是再跑一次，親口聽你給我說說，我才安心。”
賀祖林眯著眼睛看著這陳軍，實在想不出他這是為什麽：“到底什麽事啊！”
“局長，我，我……嘿嘿。我今天，今天發財了。嘿嘿……”陳軍嘿嘿地傻樂著，見到賀祖林一直盯著他看。
便馬上控製住自己的情緒，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又清了一下嗓門：“局長，我今天在中學裝分機的時候，有個老師來問我，裝這個一個月座機費多少啊，每分鍾多少啊，不打電話收不收費啊？
我就一一介紹了。你猜怎麽著，她就帶我去辦公室去繼續聊。這一聊啊，好家夥，整個辦公室都定了，還帶動了其他的辦公室……嘿嘿，嘿嘿……你說我發財了不？”
“是嘛！不錯啊！到底是多少台？”
“53，整整53台！”
賀祖林噌的一下站起來，看著這個傻大個樂了：“不錯啊，傻人有傻福啊！走，走，走！我親自帶你到人事科，咱們就把你這獎勵給兌現了！”
“真的！局，局長……你真是好人！不，不，你真是好領導！真是黨的好兒子！……我，還有我們，就喜歡跟著你這樣的領導幹。”
“我們惹事，你能為我們擔責，隻要有機會，就又能給我們謀福利，你說，你說說，我們到哪找這麽好的領導去。”
陳軍嘴裏哇啦哇啦地念叨著，手顫顫抖抖地在人事的名單上簽字，然後領了106元。興奮得他跑到走廊上，就扯著嗓子喊：
“局長兌現獎勵了，同誌們，擼起袖子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