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七爺大巫葉白衣商議了一整夜,其間七竅三秋釘又發作了一會,幸而大巫及時為他施針壓了下去。等周子舒疲憊地回房的時候,溫客行聽到動靜醒了過來。

“阿絮……”溫客行啞著嗓子喊他。睡在床邊的二鍋嗚嗚了兩聲,夜裏溫客行的動靜可是把這小家夥嚇壞了。

周子舒踢掉鞋子上了床。“老溫,陪我再睡一會好不好?”

“你去哪兒了?一夜沒睡?”溫客行自責道。

把躥上來的二鍋抱了下去,周子舒打著哈欠躺到溫客行的身邊。“跟大巫商量了一下,拖兩天拔釘。老溫,你……”

溫客行道:“沒事了,不會再那樣了。趙敬沒死,我不能瘋。”

“那就好。這回就算你想放過他,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讓我歇會,老溫,你別走,陪陪我。”

依言躺好,溫客行又與他十指相扣。“阿絮呀,你可真是嘴硬心軟呐……”明明是想陪我,偏說要我陪你。

“滾你的嘴硬心軟。”嘟囔完這一句,周子舒就沒了動靜。

溫客行側過身子,瞧著他眼底剛要冒頭的烏青很心疼,玩著他的發尾小聲承諾:“阿絮,就算老怪物不添亂,我報完仇也不會再離開四季山莊了。”

又休整了兩日,大巫終於動手為周子舒拔釘。溫客行在房門外心驚膽戰了大半日,終於得到了大巫的好消息。

“不會有生命危險,但周莊主會昏迷一段時間,至於武功能恢複幾成,就看他的身體狀況了。”

溫客行鬆了一口氣,“大巫,阿絮大約會昏迷多久?”

烏溪想了想。“他這釘子比一下子全釘進去還有險惡,據我估計,不會少於一個月。溫公子,這一個月裏你要經常為周莊主翻身按摩,不可讓他生了褥瘡。”

“大巫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阿絮。”

來回踱了兩步,溫客行又對烏溪和景北淵長揖在地。“大巫,七爺,你們救了阿絮,便是我溫客行和四季山莊的大恩人,往後但有吩咐,溫某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為二位做到。”

烏溪趕緊把他扶起來。“溫公子不必如此,當初若不是周莊主,北淵恐怕已經遭了晉王的毒手,是周莊主對我們有恩在先。”

景北淵也正經道:“即便沒有這救命的恩德,子舒也是我的兄弟,為兄弟兩肋插刀天經地義,溫公子這麽說可真是言重了。”

知道周子舒不用死了,顧湘也鬆了口氣,又笑嘻嘻地對景北淵道:“七爺,可是癆病鬼說你最喜歡插兄弟兩刀呀。”

“阿湘!”

“無礙,我在子舒麵前就沒怎麽正經過。”

溫客行還沒來得及繼續客套,顧湘就接口道:“我主人以前也對癆病鬼不正經呢。”

“阿湘……”溫客行磨著牙瞪他。

景北淵卻哈哈大笑。“別說,子舒還就吃這一套。”

烏溪無奈道:“也就隻有至親至愛才能對周莊主不正經,當初連九霄公子也不敢在周莊主麵前放肆。”

“九霄那是還不了解他師兄,若他也能不正經些,子舒也不會對他如此嚴厲。”

張成嶺好奇道:“那我也得學師叔嗎?”

景北淵趕緊道:“這可不行,你是徒弟,當然要謹遵師徒之禮。”

一圈人哄堂大笑,氣氛十分愉悅。

眼見一月之期將至,周子舒雖未蘇醒,但大巫說他恢複得極好,溫客行又鬆了口氣,便邀了張成嶺去後山走走。

“師叔,有什麽事要對我單獨說呀?”

看著他信賴的眼神,溫客行卻一下不知該怎麽對他說。

“師叔?”

“成嶺,我今日把你叫出來,就是要將一切都告訴你,再由你來選擇要不要相信。”

“師叔,你說什麽我都信。”

“不,成嶺,這不是一般的事,你不要這麽快下結論。我……”

“怎麽了,師叔?”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溫客行背過身去,狠狠咬了咬牙,閉著眼道:“我就是鬼穀穀主。”

張成嶺愣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當初,我以琉璃甲被盜為由放三千惡鬼出穀,這也直接導致了你們鏡湖派被滅門。”

“師叔,你別騙我了,琉璃甲在五湖盟手中,鬼穀哪有琉璃甲呀。”張成嶺雖然扯著嘴角,卻笑不出來。

“是,鬼穀沒有琉璃甲,但是那群惡鬼不知道,所以……”

“你騙人,甄伯伯他們是被鬼穀害的,你怎麽可能是鬼穀穀主!”張成嶺哀叫道。

“當初老鬼主殺了我爹娘,卻沒有找到武庫的鑰匙。與他同去的喜喪鬼曾受過我爹娘的恩惠,向老鬼主進言留下了我。我在鬼穀蟄伏了十二年,八年前,我終於殺了那老賊,當上了鬼穀穀主……”

“不,不可能。就算你要報仇,殺了老鬼主和趙敬不就行了,為何要……”

“因為當年害了我爹娘的不止是鬼穀!當年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武林豪俠,有幾個沒受過我爹娘的恩惠,可當我爹娘出事的時候呢?他們不是冷眼旁觀,就是參與逼迫,他們的手上都沾了我爹娘的血,我要他們全都付出代價!”

“可我爹沒有啊!”張成嶺哭嚎道。

“是,張大俠沒有對不起我爹娘,可我,是我害了你們。”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一直騙我不好嗎?”張成嶺甩開溫客行想要為他拭淚的手,吼得歇斯底裏。

“我,我早就想告訴你,卻不知該如何說。成嶺,你必須知道這一切,這是你應該知道的。”

“既然你要滅鏡湖派,那你為什麽不連我一起殺了……為什麽要留我一個人?”

“成嶺,雖然你不可能相信,但是,滅鏡湖派一事不是我下令的。但是,我也沒有阻止。”

張成嶺聽不進去,趴在一棵樹上嚎啕大哭。

溫客行扳過張成嶺的身子,看著他認真道:“成嶺,作為鏡湖派的遺孤,你有資格為你父兄報仇,但是我懇請你給我些時間好不好。等我殺了趙敬,你要怎麽報仇都好,要殺要剮,我溫客行絕不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