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旋即拿胳膊肘搗了搗夜儀的手臂，臉上帶著一絲壞笑，戲謔道：

“這次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你的，你打算怎麽報答我？”

“我以前也不少救你吧！”

夜儀額頭上浮現兩條黑線，眼前這張熟悉的俏臉龐多了些許成熟與睿智，但那眉宇之間時不時透露的俏皮又和以前那個髒兮兮的女孩相差無幾，再加上之前在潛龍中吞雲吐霧的樣子，綜合起來反倒令人有些看不透的感覺，短短幾個月時間竟然有這麽大的變化。

當下欣慰地笑了笑，然後重新拿了兩個紙杯，坐到那小小的方桌前，接著道：

“你在流蘇學得怎麽樣？看著你變化了不少！”

星塵毫不客氣地坐下，翹著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有很大變化嗎，你指的是哪方麵？”

話罷，星塵還有意無意地往前靠了靠，那方桌本來就小，兩人相距不過半米，她這大膽的一動更是將這距離極速縮小，兩張臉幾乎都要貼在了一起。

夜儀眼前一晃，方桌勒著星塵的情況下，衣服更加緊貼皮膚，曼妙的曲線全部暴露在他視野中，鼻尖更是縈繞著清雅的芳香，當即手指一抖，將那杯果汁挪了過去，同時往後微靠：

“實力，氣質，還有勇敢，都變化了很多，現在估計我都打不過你了。”

星塵微微一笑，順著往前的一點慣性，無比自然地接過了果汁，抿了一口後方道：

“還行吧，至少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不用每時每刻都需要別人照顧了。”

“比我進步快多了！”

夜儀接著笑道：

“我累死累活修煉一個月的成果，還沒有你吃上幾天來的多，真的是！”

星塵斜靠過身子，似乎慵懶的姿勢更加舒服，然後莞爾笑道：

“羨慕吧，要不要把機械之心給你，反正我也不想要，在體內涼絲絲的，一點也不好受！”

夜儀打趣道：

“你這話要是被魏國那些死去的科學家聽到了，還不得掀開棺材來找你！”

星塵無所謂地擺擺手，然後托著下顎，沉思道：

“其實現在想想，做個普通人最好了，有一份穩定的工作能維持生計，空餘時間還能逛逛街，或者窩在家裏休息，不用擔心還能不能看到明天升起的太陽，就這樣平凡普通地過完一輩子。”

夜儀靜靜地聽完她的話，腦海中不自覺地想起剛才夜夢的異狀，哀歎一聲，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

“有很多時候，各種現實會裹挾著你前進，如果你有能力維持現狀，是選擇平庸，還是不凡？”

星塵指甲輕點著桌麵，發出嗒嗒的輕微敲擊聲，緩道：

“我孤家寡人一個，無牽無掛，完全可以將自己摘出來，以一個平凡人的視角丈量這個世界。但是，你不同！”

夜儀眼神一怔，星塵這話直接挑起了他無盡的思緒，從出生到現在，自己似乎許下了太多承諾，有主動的，也有被動的，多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瘦弱的肩膀能不能扛得住。那平凡舒適的生活，似乎非常遙遠，遙遠到虛無縹緲，不可觸碰。

“看得出來，你身上背負了很多負擔，而且你不是一個人追求安逸的人，或許隻有完成了所有目標，才會考慮好好生活。”

星塵那雙清澈的目光似乎刺透了夜儀的身體，將他所有的秘密都盡收眼底，夾帶的著的，還有絲絲憐憫疼惜。

夜儀靜默許久，思緒萬千，無數破碎的記憶片段好似一頭頭洪荒猛獸，無時無刻不在撕扯著他的靈魂，那溫馨陽光的一方淨土越來越遠……

星塵見他默不作聲，雖然不是很清楚他在想什麽，但從那矛盾的眼神中仍能看出他內心的掙紮，而那矛盾的源頭，她也自然而然地猜到了：

“你完全沒必要這樣，你想做什麽，完全取決於你的內心。不知道你信不信轉世說，反正我是不信，每個人生命和記憶隻有一次，不管什麽覺醒亦或者什麽亂七八糟的，每個人都是鮮活的個體，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即便會背上很重的愧疚。”

“帶著愧疚的人生，會幸福嗎？”

夜儀長舒了一口氣，話語有些顫抖，語氣也輕飄飄的，充滿了疑惑與不解。

“幸福或者不幸福，那就要看你更在乎什麽了！”

星塵好像一個暮年的老者，在向夜儀傾訴人生感悟，很難想象一個妙齡少女會說出這一番話。

“我更在乎什麽……”

夜儀摸了摸心口，眼中布滿了迷茫不解，而那跳動有力的炙熱心髒每顫動一次，他腦海中就能閃過一個念頭，韓天浩溫暖的笑容，墨羽毅然堅定的眼神，嬴政爽朗的笑聲，還有自己不敢觸碰的那名女子和神秘的星空，以及……那個小小的，充滿笑聲的家庭……

夜儀出神之際，絲毫沒有注意手中已經布滿裂痕的玻璃瓶。直到無雙一震，輕微的震**觸感講他的思緒一下子拉了回來，迷蒙的雙眸瞬間恢複了清明。

“經曆了這件事，還有你的點播，我終於明白了，原來我最在乎，最想要的，一直在身邊！”

夜儀臉上一片釋然之情，看著依舊沉睡的夜夢，笑容再次攀上嘴角。

星塵呼出一口氣，對他翻了翻白眼，好氣道：

“本來找你敘舊的，沒想到充當了一回心理醫生，我這可是收費的！”

夜儀看著嬴政給他發的訊息，然後指了指她麵前的紙杯，起身笑道：

“報酬你已經喝了，很劃算！”

“欸～你！”

“我們到鹹陽了，去收拾一下你的東西吧。不過，還是謝謝啦！”

星塵一把將那紙杯捏了粉碎，然後冷哼一身，怒氣衝衝地就走出了房間。

夜儀笑了笑，然後走到夜夢身邊，輕輕晃了一下她的肩膀，柔聲道：

“夢夢，我們到了！”

“嗯……”

夜夢輕吟了一聲，睫毛微微顫抖，眼簾逐漸抬了起來，懵懵地看著夜儀，然後掙紮著立起身子，撓了撓頭發，狐疑道：

“我怎麽睡著了……”

“你這幾天太累了，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