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就這麽說定了。”

俞曉交代小帆下午就將這個消息通知到每一個員工,又拍拍肩讓她放心。

三個人和樂融融地吃過午飯,又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處理完剩下的資料,俞曉把滿滿當當的日程表發給了小帆,讓她按照上麵的安排和每個客戶聯係,約定具體的拍攝時間。

小帆在對話框裏回了一句“包在我身上”,加上一個敬禮的表情,就立刻投入到了繁重的工作任務中。

下午三點多,禹嘉樹帶著自己的兩個助理去出外景。

俞曉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看著他們的車漸漸走遠,也默默披上外套,拎上隨身的包包出了門。

她攔下一輛出租車,經過了二十多分鍾的車程,停在了一家私人醫院門前。

俞曉下車,被等在門口的迎賓員工迎了進去,不一會兒就在七樓一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裏見到了劉醫生。

進門後,她禮貌地彎了彎腰,“劉醫生好,我是俞曉。”

劉醫生已是接近退休的年紀,留著一頭花白的短發,穿著熨燙平整的白大褂,氣質優雅,眉目慈祥。

看到俞曉,她笑了笑說道:“快進來坐吧。”

辦公室裏彌漫著淡淡的藥味,不刺鼻,反而讓人有種心靜氣寧的感覺。

俞曉在劉醫生對麵落座,緩緩開口說道:“劉醫生,我今天來是為了,嗯......”

見俞曉有些難以啟齒,劉醫生便接過了話茬,“我在你的預約單上看到了,想查一下自己有沒有相關病史是嗎?”

“嗯。”俞曉點了點頭。

劉醫生始終帶著溫和的笑容,查看了俞曉帶來的一些病曆和體檢報告,隨後抬起頭來說道:“從這些報告來看,你的身體健康情況目前還是很好的,即便曾經真的患過嚴重的心理疾病,現在也已經是痊愈的狀態了。”

俞曉眨眨眼睛,“醫生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說,心理疾病史其實不太能夠確切地檢查出來,要是沒有必須知道的必要,不如就讓這件事情過去,好好著眼當下和將來。”

劉醫生的意思俞曉懂得。

那段記憶對她來說並不是不可或缺的,而且俞曉猜測她曾在那段時間內患上過非常嚴重的心理疾病,這也就意味著那可能是一段相當痛苦的回憶。

這樣的回憶,真的有找回來的必要嗎?

劉醫生見俞曉陷入思索,便繼續開口說道:“其實我是非常不建議你這麽做的,除了剛才說的原因,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假如在得知病史之後,刺激你恢複了那段時間的其他記憶,很有可能會讓你舊病複發。

失憶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對你是一件很好的事,它將你從痛苦中解救出來,給了你重新開始的可能,現在你真的要再去觸碰那段危險的記憶碎片嗎?”

劉醫生的話像一顆巨石砸進俞曉心裏,頓時翻起了萬千浪花。

俞曉猶豫了。

可與此同時,她也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測。

畢竟紀曙晨一直對自己隱瞞,諱莫如深的表現和劉醫生的建議實在太相像了。

“我......”

她開始遲疑,兩隻手搓啊搓,隻覺得心裏是一團亂麻。

劉醫生是心理疾病方麵的權威,擁有豐富的麵對病人的經驗。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表現出一絲無奈,一直溫和地望著俞曉,就像個慈和的長輩。

過了一會兒,俞曉又問:“那,如果我非要知道的話,能查出來的可能性有多大?”

“百分之五十至七十吧,這個結果是可能存在偏差的。”劉醫生回答。

俞曉默默心歎一口氣,有些喪氣。

也就是說,即使是最最權威厲害的心理醫生,也沒辦法保證能夠完全準確地檢查出俞曉當年的病史,最多隻是猜測個大概。

她要是想得知當年的真相,還是隻能從紀曙晨口中打聽。

猶豫再三,俞曉還是沒能下定決心,隻能略帶歉意地對劉醫生說:“抱歉劉醫生,我還需要更多的時間考慮。”

“沒有關係,俞小姐。”

劉醫生安慰似的說道:“你可以回去慢慢考慮,當然了,也希望你能仔細想一想我的建議。”

“我會的。”俞曉拎包起身,向劉醫生道謝後離開。

還以為今天來就能夠驗證自己的猜想,卻沒想到還是無功而返。

坐在回工作室的出租車上,俞曉怏怏地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滿腦子想的都是剛才劉醫生的那段話。

所以,紀曙晨之所以堅持不讓她再次生育,也是擔心類似的經曆會讓她舊疾複發?

太陽早就已經下山,街道上的風中摻雜了絲絲涼意。

冷風透過車窗吹了進來,俞曉不禁感覺到一陣寒意,下意識緊了緊袖口。

掌心拂過了手臂時,她的動作突然頓住,眸色一閃,低頭望了過去。

俞曉將袖子往上捋了捋,露出一截潔白的手臂,望著靠近手腕處的桔梗花紋身沉默許久。

桔梗花是俞曉最喜歡的花卉品種,她很喜歡買各種印有桔梗花紋樣的衣服和首飾,甚至是家具擺件。所以此前,俞曉一直不覺得這個紋身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可現在仔細想想,她的腦海中似乎也沒有關於這個紋身的任何記憶。

難道這個紋身也是在那段時間紋上去的嗎?

這個念頭自然而然的從俞曉腦海中冒了出來,緊接著,一個更加令人心驚的想法也緊隨而出。

俞曉的瞳孔顫了顫,她強忍著心中的震撼,借著車內昏暗的燈光開始觀察起手臂上的紋身——那是一朵細長的盛開著的桔梗花,線條簡約,和紀曙晨在設計中經常使用的紋樣非常類似。

這是俞曉第一次如此認真的觀察這個紋身,看了一會兒,她又抬手摸了上去。指腹感受著紋身上的皮膚,似乎是有一些凹凸不平。

俞曉仿佛被燙到似的收回了手,深吸一口氣,不敢再繼續深想下去。

和劉醫生的會麵被他當成了秘密。 誰也沒有告訴,小番問起時。於曉也隻是說自己在辦公室呆悶了,所以去出去走了走。

接下來的幾天,她像是想要麻痹自己一樣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工作中去,將恢複記憶和檢查病史的事情拋之腦後。

做自己喜愛的工作總是快樂的,俞曉沉浸在這樣的快樂中,很快便迎來了她和紀曙晨第一部合作電影的上映消息。

首映禮被安排在了十二月,新聞一出,立即引發了全網轟動。

紀曙晨闊別影壇一年多,這是他回歸後第一步公開上映的作品。而且他的身份還不隻是主演,更在投資席裏占據了最主要的位置。更不用說這還是俞曉,也就是天才攝影師棲夏的電影處女作,可謂是意義非凡。

夫妻合作的第一部作品,這樣的噱頭,更加為這部電影賺足了關注度。

距離首映裏還有一個月的時候,俞曉就陸續收到了各種各樣的出席請求。許多與她相識的有名藝人都希望能夠獲得首映禮上的一張門票。

普普通通的電影首映禮,其規模和陣容,幾乎都要趕上一個小型的頒獎晚會了。

俞曉慢慢的感覺到了壓力。

幾乎一有空閑時間,她就拿出平板反反複複地觀看成片,生怕有一絲一毫的失誤或錯漏。即使這已經是各方人員經過多次審驗的最終結果,也依舊無法讓俞曉覺得徹底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