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och,你快到醫院來吧,Floria她醒了!”黃瑩激動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裏傳了出來。

“真的嗎?我這就過去。”

紀曙晨正在一個陌生的辦公室裏,和一位最近才聯係上的心理學專家麵談,聞言麵露喜色,和專家說了句“抱歉”,便立即起身向外走去。

專家知曉紀曙晨的身份,自然不敢有半句怨言,一邊諾諾稱是,一邊親自將他送了出去。

紀曙晨上車後一路飛馳趕到醫院,快似一陣風似的乘坐電梯上樓,熟練地朝俞曉所在的病房方向而去。

可就在快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斜刺裏卻突然閃出一個人,將他攔了下來。

俞曉的病房外麵此刻聚集了不少人,其中有五六個穿著白大褂的,都是紀曙晨請來為她治療抑鬱症的醫生,此刻擋在他麵前的就是這些醫生中的其中一位。

“等一下。”

醫生叫住紀曙晨,“紀先生先不要著急,在您和俞小姐見麵之前,有些話我認為你應該先聽到。”

俞曉終於蘇醒過來,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消息。

負責照顧她的醫院護工個個麵帶喜色,不遠處的黃瑩老師更是滿臉激動,高興得連說話聲音都比往常提高了幾個分貝。

可站在紀曙晨麵前的幾位醫生卻略顯嚴肅,不似其他人那般如釋重負。

紀曙晨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他越過人群,透過窗子,朝病房內的俞曉看了一眼。

俞曉笑容燦爛,正在和病床旁邊的護士講話,時而驚訝的捂住嘴巴,時而困惑的摸摸耳朵,與被送到這裏之前,病情嚴重的那段時間大相徑庭。

這才是紀曙晨記憶中俞曉的樣子,性格開朗大方,笑容嫵媚靈動,不管身處何地,穿著怎樣的裝扮,都能輕而易舉成為眾人視線的焦點。

紀曙晨怔怔望著病房裏的俞曉,目光漸漸透出懷念。

直到醫生再次提醒,他才回過神來,點點頭和醫生一起離開。

醫生將紀曙晨帶到樓上一間會議室,十分客氣地指著自己對麵的座位請他坐下,“紀先生,請坐。”

待到紀曙晨坐好,醫生便開門見山說道:“之前我們提議的治療方法,可能沒有辦法實施了。”

紀曙晨眉頭一皺,“為什麽?”

“因為......”

醫生歎了口氣,“因為俞小姐醒來之後,已經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

這個消息來的太過突然,紀曙晨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隻是眼裏閃過驚訝之色,久久沒有說話。

醫生便接著解釋道:“這應該是俞小姐大腦的一種自我保護機製,可能由於此前受到的刺激過大,她的大腦為了保護自己,便選擇性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紀曙晨花兩分鍾消化掉了這個信息,繼而沉聲發問:“那這不應該是一件好事嗎?為什麽你們的表現...卻像是很為難的樣子?”

“實際上,這確實是一件好事。”

醫生說著,眼神卻飄向別處不敢與紀曙晨對視,似乎對接下來要說的話顧慮很深。

紀曙晨道:“醫生,有什麽話您就直說吧。”

醫生這才微微點了下頭,接著剛才的話頭繼續說道:“根據我們之前的治療方案,應該隻需要讓俞小姐忘記她懷孕以來這將近一年時間的記憶,可選擇性失憶究竟會喪失多少記憶,這件事誰也說不準。

在俞小姐蘇醒之後,我們對她進行了簡單的問詢,根據我們問詢的結果,她似乎......”

醫生遲疑了一瞬,才再次開口:“她似乎已經不記得紀先生您的存在了。”

......

紀曙晨不是個遲鈍的人。

從剛才醫生們的表現,他已經大概推測出了會是這樣的結果。

俞曉選擇了忘記他,這樣的事實的確有些令人難過。

但思慮片刻過後,紀曙晨又安慰自己,這也不算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

就像醫生所說,選擇性失憶十分難以控製,即使俞曉的大腦選擇了忘記他,也並不代表俞曉在情感上就想要忘記他,更不代表俞曉的心裏沒有他。

隻不過是忘記了他這個人而已,換來的卻是俞曉不用受苦就能病情恢複的好事。

這是可遇不可求的好運氣,是俞曉自己福大命大。

反正那些記憶紀曙晨自己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以後他和俞曉在一起的日子還有很長,隻要她願意,他可以一點一點,幫她把那些快樂的回憶全都找回來。

大不了就是重新再追俞曉一次,重新讓她喜歡上自己一次。

有了之前的經驗,紀曙晨這次信心滿滿,堅信會比上一次追得更快,更有把握。

想通這些後,紀曙晨長長舒了一口氣,笑了笑說道:“我明白了,沒關係的。”

“如果曉曉不記得了,那我就慢慢幫她想起來。別忘了,我們還有一個孩子呢,不管怎麽說,她這輩子都是甩不掉我的。”

看到紀曙晨故作輕鬆的樣子,對麵的醫生默然無語,隻是將頭垂得更低了一些,沒有附和,也沒有反駁。

紀曙晨一直緊緊盯著醫生,期待醫生能告訴自己這個想法是可行的,可他等了許久,卻沒有等到最想聽到的肯定,反而是醫生一聲重重的歎息。

“其實......”

醫生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咬咬牙將自己的建議說了出來:“我能夠理解紀先生您的心情,但作為一名醫生,將我的建議以及可能產生的利害告知給您,這也是我的義務。本著對俞小姐和紀先生您負責的態度,以下情況,我必須要說與您知情。

俞小姐選擇性失憶,忘掉了和您相關的所有記憶,從她現在的情況來看,抑鬱情緒也隨著這次失憶基本消散,這樣的效果是我們所喜聞樂見的。如果俞小姐在今後的生活中沒有將抑鬱情緒轉移他處,那麽這樣的健康狀態也許能夠持續很久,直到...直到她再次想起這些記憶的那一天為止。

失憶難以控製,恢複記憶同樣也難以控製。如果俞小姐試圖找回記憶,在想起那些愉快回憶的同時,痛苦的回憶也不可避免地會被重新記起,在那樣的情況下,她有極大可能會舊疾複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