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黎的話音落下，房間裏又陷入了一陣沉寂。
陸斯衍從病床一側的椅子上起身，幫唐黎將病床調成了比較舒服的位置。
他伸手將唐黎的已經包紮好的手腕握在指尖細細看了一會兒，幽深的眸子裏湧動起一些情緒。
看著他握住自己的手，唐黎這才發現他手掌心也有著被繩子摩擦出的道道勒痕。
順著他的掌心看過去，他已經換了一套幹淨的襯衣西褲，襯衣的袖口不似往常似的挽著，而是係到了手腕處。
唐黎的眸子顫了顫，不知道他的傷怎麽樣了。
“是我把唐明中送進的監獄。”過了許久，陸斯衍的聲音響起。
“是他殺害了我的父親。”他繼續說道。
雖然早已知道了這些，但真的從陸斯衍口中聽到，唐黎心頭還是顫了顫。
也許，在陸斯衍親口講出這些之前，她還是心存了一些僥幸，就是這一切都是易蓮編造的。
“之前聽說你和程航分手後急於嫁人，是我找的南喬托南錦幫我聯係上的你，會選擇和你領證，確實是為了接近唐明中，查找他殺害我父親的證據……”
聽著陸斯衍的話，唐黎的腦袋埋了下去，黑漉漉的眸子裏開始不受控製的溢出淚水。
真相這麽**裸地攤開在她麵前時，她的心口似乎被撕扯出了一道口子，難過得喘不上氣。
見唐黎仿佛一隻受傷的小鹿一般埋起了頭，陸斯衍心口一滯。
他修長的手指撫上唐黎的下頜，動作輕柔地將她的臉抬了起來。
看著那雙黑漉漉的眸子裏溢出的一顆顆珍珠，陸斯衍的喉頭滾了滾。
唇瓣微微顫了顫，他開口：“我承認我最早是帶著目的接近你的，但現在絕對不摻雜任何其他的目的。”
“我今晚原本是打算選一個正式的場合告訴你這一切，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我現在對你的感情不摻雜任何其他。”
“唐黎……”
陸斯衍頓了頓，繼續開口：“你還願意繼續做我的陸太太嗎？”
麵對陸斯衍的坦誠和突如其來的告白，唐黎怔了怔。
過了幾秒，她哭得更凶了。
看著那張白皙的小臉上的一道道淚痕，陸斯衍眸子沉了沉。
她應該不會原諒他了……
下一秒，唐黎向前蹭了蹭，忽然緊緊抱住了陸斯衍。
腦袋埋在陸斯衍懷中，唐黎悶悶開口：“對不起。”
她願意相信，陸斯衍最早是帶著目的接近她，但後麵對她的感情是真的，可是……她的父親殺害了他的父親，這是不可磨滅的事實。
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
唐黎的話讓陸斯衍眸子顫了顫。
他臂彎緊了緊，將唐黎圈在自己懷中：“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如果不是我爸，你不會失去你父親……”唐黎有些哽咽地開口。
所以，他才會在生日那天對著她發了那麽大的脾氣，還講她沒有資格碰他父親最喜歡的君子蘭。
原來，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想到這些，唐黎哭得更厲害了。
陸斯衍的手覆上唐黎的腦袋，輕柔地安撫著：“這不關你的事，你和你父親是完全不同的人，這些都是你父親的惡行，他也會受到該有的懲罰，而你和這件事情沒有任何關係，最開始是我誤會你了。”
感受著陸斯衍的手輕拍著自己的腦袋，唐黎的情緒緩解了一些。
從陸斯衍懷中起身，她眼中帶上些疑惑：“誤會？”
看著唐黎那雙小鹿般濕漉漉的眸子，陸斯衍抬手，輕柔地幫她擦拭臉上的淚痕。
“見你之前，我派人查過你。”既然要坦誠，陸斯衍打算不再隱瞞唐黎。
“當時反饋回的資料裏顯示，你和唐明中一樣，也十分的唯利是圖，自私自利，沒有底線……”
聽著陸斯衍的描述，唐黎瞬間止住了眼淚，眼睛登時睜得溜圓。
嘴唇抖了半天，她擠出一句話：“你是向我仇家調查的我嗎……”
陸斯衍愣了愣，沒想到唐黎的關注點不在於他居然調查她，而是調查的結果。
“最近我找人又核查了一下，發現當時調查的人和程航有些關係，應該是程航當時篡改了調查資料。”
唐黎徹底無語住了。
還真是仇家……
程航在她的生活裏還真是無孔不入，他顛倒黑白的本事也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沉默了半天，她開口：“這人收你錢了嗎？”
陸斯衍：“……”
“收了的話是不是得讓他退錢……”唐黎繼續開口。
陸斯衍：“……”
唐黎的關注點永遠出乎他的意料。
“陸先生以後有什麽想問的都可以直接問我。”唐黎嘴角揚了揚，還有幾道淚痕的臉上掛上一個燦爛的笑，“我隻收一半的費用～”
抬手揉了揉唐黎的頭發，陸斯衍臉上掛上了一個寵溺的笑：“好。”
“還有一件事，也想告訴你……”伸手拉住唐黎的手摩挲了兩下，陸斯衍剛想開口告訴她自己的身份，手機忽然震了起來。
掃了一眼來電顯示，他臉色沉了沉。
鬆開唐黎的手，他走出了病房，接通了電話。
“母親。”電話接通，陸斯衍開口。
“明晚是夏家老爺子的七十大壽，夏家會舉辦壽宴，你去一下。”陸綰開口。
“好。”陸斯衍沉聲應道。
“應該知道去了該做什麽吧？”陸綰繼續開口。
“明白。”陸斯衍回道。
他知道，陸綰是要他借著夏老爺子的壽宴和夏婕兒親近。
“有人看到你在陸氏門口護住了唐黎。”正要掛斷電話，陸綰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對她……”
陸綰話說了一半留了一半，明顯是想聽陸斯衍的意思。
默了默，陸斯衍開口：“有人聚眾在陸氏門口鬧事，我隻是為了不影響到陸氏，換作是誰我都會這麽做。”
“我隻是為了維護陸氏的聲譽。”
他聲音冷沉，聽不出什麽起伏波動。
“很好。”陸綰冷聲說完，掛斷了電話。
收起手機，陸斯衍站到了走廊裏的窗邊。
他看向窗外，幽深的眸子深不見底。
站了一會兒，他掏出了一支煙，燃了起來。
深吸了一口，他緩緩吐出了煙圈。
一團煙霧裏，陸斯衍淩厲的臉明明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