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林霜閉眼小憩，時年將車內空調溫度調高了幾度。

之後將座椅幫她調成了舒服的角度。

林霜原本隻是閉目養神，結果時年一番操作下來，她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

再睜眼，車子停在公寓樓下。

路燈昏黃，透過車窗打在時年棱角分明的側臉上，明明暗暗間，平添了幾分神秘。

他正在低頭看手機，眉目間的表情看不太清晰。

凝著他看了半晌，林霜心底暗暗感慨，這張臉生的是真好看。

似是感受到她看過來的目光，時年霍地轉頭。

林霜一驚，猛地從椅背上坐起身。

身上有東西滑落，她下意識去撈，這才發現身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件西裝外套。

是時年的。

“醒了。”

看出她眼底滑過的那抹慌亂，時年收回視線，開口道。

林霜將西裝外套拿穩，片刻間恢複淡定。

“嗯。”

應了一聲後，她推門就要下車，忽然發現有些不對：

“這是哪？”

時年抬手啟動車子：

“我公寓樓下，你住哪？”

上次人醉酒他就不知道要送去哪，這次依舊是。

沒私自查她的住處，是對她隱私的尊重。

“裕園小區3棟。”

重新坐會副駕駛，林霜報了一個地址。

時年微微蹙眉，看了林霜一眼，見她正在整理西裝外套，沒多問什麽，開車朝著裕園小區去。

車子從寬闊的三車道駛入單行道，周邊的建築也逐漸變得破敗。

遠遠的，就看到隻一個架子搭出的牌子上，寫著“裕園小區”四個字。

正要進門，忽然聽林霜開口：

“停一下。”

“要不要吃點宵夜？”

她抬手朝窗外指了指。

時年將車靠在路邊停下，朝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是一個餛飩攤。

攤主正捏著蓋板掀起，團團熱氣揚起，透出煙火氣。

見時年盯著餛飩攤不說話，林霜以為他是不能接受這種市井小攤。

將手中理好的西裝外套放在操作台上，她抬手推車門：

“我就在這下車，回去注意安全。”

才推門，就聽駕駛位“哢噠”一聲。

時年的安全帶解開，推門下車：

“餓了，嚐嚐。”

兩人到餛飩攤前，攤主先是一愣，而後慌忙用手中的毛巾幫他們又將桌椅擦了一遍。

眼前兩人，一個穿著質地精良的襯衣西褲，一個穿著做工精美的禮服裙，是餛飩攤從沒有過的顧客。

見攤主一臉緊張，林霜毫不猶豫的坐在了矮凳上：

“兩碗柴火餛飩。”

話說出口她又看向時年：

“有忌口嗎？”

時年卷了卷衣袖，長腿一抻在她旁邊的小凳上坐下來：

“沒有。”

攤主應了一聲，連忙回攤前煮餛飩。

“再來兩個小涼菜。”

林霜又朝攤主喊了一聲。

攤主應了一聲，開始準備。

涼菜先上桌，林霜拿了兩雙筷子，遞給時年一雙。

時年沒什麽猶豫的接過，夾起涼菜朝嘴裏送。

“我以為時老板會嫌棄呢。”

見他吃的沒有一絲別扭，林霜開口打趣。

時年抬眼看她，眉梢微挑：

“我也沒想到林老板的掌上明珠會在這種地方吃宵夜。”

林霜捏著筷子朝嘴裏送了一口拍黃瓜：

“這種小攤才有人情味。”

聽到這句話，時年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凝著剛出鍋餛飩上的熱氣出神。

“勾起什麽回憶了？”

林霜吃了一口小餛飩，被鮮的眯了眯眼。

時年那出神的模樣，分明是想起誰了。

應該是淩沅吧。

那些年，他和淩沅的事整個海城都鬧得沸沸揚揚，她也曾感慨過時年對淩沅的癡情。

時年回神，抬手送了一顆小餛飩進嘴裏。

見他不說話，林霜繼續開口：

“相遇已經是了不得的緣分，能一起走過那麽多年，已經很幸運了。”

時年將餛飩咽下，唇角微微提了提：

“餛飩不錯。”

見他不想多說，林霜也不多問，接話道：

“當然，這家老板已經在這二十幾年了。”

聞言，時年疑惑開口：

“來過？”

林霜搖頭：

“沒有，在我爸小時候的睡前故事裏聽過。”

她抬手朝小區裏的老舊居民樓指了指：

“我爸在裏麵住過一段時間，後來被林立釗發現，才徹底離開了京城。”

林立海最早也不想背井離鄉，隻是後來被逼迫的沒有一絲立足之地，隻能離開。

“他有錢後把當初住過兩年的那套房子買了下來，說這裏破舊，卻藏著煙火氣和街坊鄰裏的關切，隻是可惜，這裏馬上要拆遷了。”

林立海顛沛躲藏的那幾年，在這裏感受過左鄰右舍的關照。

時年忽然明白了她為什麽會選擇住在這裏。

感受林立海當年所走過的路，是追憶，也是提醒。

畢竟，造成這一切的人還好好的生活著。

林霜話音落下後，兩人專心吃餛飩。

現包的餛飩帶著柴火的香氣，令人食指大動。

林霜吃了兩碗後，滿足喟歎一聲。

從椅子上起身，她拿了手機想要掃碼付款。

時年先一步將一遝鈔票遞了過去。

攤主看著麵前的紅票票沒接。

太多了。

時年卻自顧自的壓在了他右側的案板下。

“剩下的算她日後來吃的賬。”

他壓低聲音說道，沒讓林霜聽見。

攤主掃了林霜一眼，以為這是時年追女孩子的戲碼，臉上局促頓收，笑著點頭。

“聊什麽悄悄話？”

林霜正在整理裙擺，沒聽到兩人的對話。

抬頭就見攤主一臉姨母笑。

時年勾唇：

“想問問攤主用了什麽秘方，煮出這麽好吃的餛飩。”

林霜笑他：

“商業機密哪能告訴你。”

時年點頭：

“的確。”

兩人和攤主打了聲招呼，沒上車，散著步朝小區裏麵去。

老舊小區燈光昏暗，腳下的路也坑坑窪窪。

林霜穿著高跟鞋，走的難免有些費勁。

鞋跟不小心踩進一個土坑，整個人就要朝地上栽。

時年眼疾手快拉住她：

“小心！”

林霜站穩，不動聲色的將胳膊抽了回去：

“謝謝。”

剛剛提起淩沅的事情，不知怎麽，她覺得自己該和時年保持好距離。

哪怕兩人目前是合作關係。

時年捕捉到了她的變化，沒說什麽，後退半步看她脫鞋。

將高跟鞋拎在手中，林霜腳步順暢了些。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樓梯口，林霜轉頭道了聲晚安就要上樓。

忽然聽到時年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故事有時不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