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雲短短的幾句話,讓舒安寧放下了心裏的包袱,整個人說不出的輕鬆。

突然,她笑容一僵,想起還有一件事沒做。

快步趕回診室,果然看到王老正坐在候診區中。

“抱歉,王爺爺,我來晚了。”

王老的視線在她帶血的大褂上掃了一眼,笑道,“沒事,我們進去說。”

進了診室,她重新換上新的白大褂,轉身時對王老和跟隨在他身後的人道,“請坐。”

王老一點也不客氣接過她倒的水,笑嗬嗬的道,“丫頭,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病人,你看什麽時候開始診治。”

“現在就可以開始。”舒安寧指著對麵的位置讓人坐下,“這裏坐,把右手伸出來,我先看下你的身體狀況。”

病人姓董,是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臉色晦暗,帶著被病痛折磨的憔悴。

他略顯拘謹的坐下,按她的要求伸手。

舒安寧一邊手搭在他脈搏上切脈,一邊問詢病人日常狀況,“平常身體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董某想了想道:“有時候呼吸困難,有時候心髒疼,疼的一抽一抽的,跟人用針紮的一樣。”

“上次疼痛是在什麽時候?”

“三天前。”

“你把上衣脫了,躺倒檢查**去。”

舒安寧洗幹淨手,等董某躺下,她一手仍舊搭在他脈搏上,一手貼著他皮膚在胸口緩慢遊走,默默感受掌心下的異常。

察覺到他突然加快的心跳,舒安寧眉梢一挑,什麽話都沒有說,更加用心的去感受。

其實不怪人家心跳加速,任哪個大男人被一個漂亮的女人在胸口摸來摸去,也會激動的好不。

倒是董某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雖然極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但身體的反應控製不了。

舒安寧笑笑化解他的尷尬:“你做的很好,正常心跳和快速心跳都是我需要的。”

無論這句話是真是假,董某聽了自然多了,他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舒安寧眼光一淩,左手放開他的手腕,手指突然在他胸口點、按。

當按到某一處是,董某胸口驟痛,忍不住叫出聲來。

舒安寧眼中精光暴漲,出手如電,右手飛舞,頃刻間用銀針在他胸口處紮出了一個巴掌大的不規則圓圈!

王老瞪圓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她的動作,年老的眸中發出異樣的光彩。

“躺著,不要動。”舒安寧收回手,轉身打電話安排手術室,“我是血液科的舒安寧,有急診心髒手術要做,急需手術室,請在十分鍾內安排好,如有疑問,你直接向周院長請示。”

然後又打通醫療團隊在仁愛醫院的辦公室電話:“十分鍾後我有個心外科手術,來兩個助手。”

“丫頭……”

“病人胸腔內有異物,隨著血液流動在胸腔處遊走。之所以多次檢查沒有發現,是因為它很‘狡猾’,有時候會躲在原本的舊傷下找掩護,有時候還會隨著血液遊走到全身,一定的周期後,它再次返回胸腔內。”

“那也不會檢查不出來吧?”王老摸著鼻子想不通,“我們給病人做過好幾次的全身檢查,這彩超那心超也做了多次,為

什麽都沒發現,而你隻是摸了一摸就發現了?對了,還有,你把他紮成那樣是在做什麽?”

“那我不太清楚,可能在你們檢查的時候,異物正好不在檢查的區域內活動。”

舒安寧解釋一邊準備些用慣的手術工具,“您該知道,周家的醫術有很獨特的地方。我先用祖傳手法感受出異物的位置,再用銀針封住其周圍,讓那些地方的血液流通減緩到最慢狀態,然後送病人上手術台做手術。”

“這樣就行了?就這麽簡單?”王老傻眼。

他們一群所謂的德高望重的醫學前輩、泰山北鬥研究來研究去,研究了半年多的病例,就這樣被個小丫頭兩下子解決了?

是他們太沒用,還是小丫頭根本不是人,而是上天派來打擊人的?

“當然不是這麽簡單。”王老一喜,他就說嘛,忒複雜的病情,怎可能如此簡單呢。

但是,舒安寧下麵的話,讓他覺得她有這樣的本事才才叫理所當然。

她說:“台上十分鍾台下十年功,為了練摸人的那一手,我的手蛻了五次皮,就跟蛇蛻皮一樣,把磨出的老繭生生用藥水泡軟,削掉,整個手掌全部換皮,就為了保持手掌的敏銳度!”

王老配合她最後的兩個字顫抖了下身體,笑罵,“鬼丫頭。”

然後又欽佩的道:“周家中醫果然名不虛傳,你的醫術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難怪周老不顧願意違背祖訓也要破例把醫術傳給你。你無愧周家的教導!”

舒安寧笑他:“您的誇獎可以等我做完手術再說。”

她拿起響起的電話,隻聽那頭道,“舒醫生,手術室已準備妥當,在三號手術室。”

“好。”她拎起工具箱時,喊來的兩個助手也推門進來,“安寧姐!”

“走,手術去。”她臨走前對王老道,“王爺爺,記得幫病人辦下入院手續,哦,還有,家屬來了沒?讓人到三號手術室門口等著簽字。”

“放心,放心,都會按規定辦好!”

王老欣賞她的能力和果斷,樂嗬嗬的讓家屬去辦手續去了,當然沒忘記拉上一個和自己一起跟隨在舒安寧身後。

他深深的為自己的機智點讚,幸虧帶了兩個家屬!

或許,在潛意識中,他已經肯定了舒安寧的醫術,覺得她一定能夠對董某的病情有辦法吧?

等待是焦急的,又是讓人期待的。

王老多少次做了讓家屬等待的醫生,但今天,他成了等待的那個人。

望著手術室亮著的燈光,他心情頗不能平靜,已經在想手術結束後該給哪幾個老家夥打電話,該怎麽樣諷刺他們的壞心眼了。

手術進行的很快,快的超過了王老的估算時間。

在太陽還掛在天空的時候,手術室的門打開了!

王老像普通的家屬一樣,急忙迎了上去,問道,“怎麽樣?”

“手術很成功,熬過觀察器,住院等刀口愈合就行了。”舒安寧摘下口罩,對他道,“具體的情況我們過去再說,先把病人送進病房。”

“好!好!”王老那個激動啊,恨不得能馬上問清楚情況。

等回到診室,王老迫不及待的問,“到底是什麽東西折磨了病人這麽久。

“是微小的玻璃渣。”舒安寧坐下喝了一杯水,才道,“如果您想知道為什麽你們每次都查不到,等我回頭做個詳細的病例分析給你。”

“丫頭,你真是好樣的!”王老雙眼發光,看她的眼神就像餓狼看到獵物一樣,讓人直發毛。

舒安寧眉毛挑啊挑:“王爺爺,您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別用這種眼神看我行不?”

“行啊!隻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就行!”王老點開手機的相冊,目光灼灼的看她,“給我孫子一個機會唄,看,他真的很帥,絕對不比你未婚夫差。我保證!”

“咳咳!”舒安寧被水嗆了一下,沒想到他到現在還惦記著這事,根本都不瞥他的手機,鄭重道,“王爺爺,你也說我有未婚夫啦,咱別開玩笑好麽,我真的不準備換人!”

“真不不換?”

“不換!”

“那好吧。”王老沮喪極了,但又特別的不甘心,舉了舉手機道,“不換也行,那你看一眼,省的以後見到了也不認識。”

他暗暗想,自己的孫子英俊瀟灑,很會討女孩子喜歡,說不定被她一眼看中了呢。

當然,如果舒安寧真是那麽輕易喜歡上別的男人的人,他還會喜歡嗎?這個話題,他自欺欺人的不願意去想。

舒安寧無奈,有心想跟他爭辯幾句,又覺得好無力。

歎了口氣,敷衍的掃過去一個眼神。

她愣了一下,伸手接過手機仔細的看了一眼,神情好詭異,“他是您孫子?親的?”

“那還有假!”王老昂起腦袋,語氣很傲嬌的樣子,“怎麽樣,我孫子帥吧?是不是對他一見鍾情,愛上了?”

舒安寧嘴角抽抽,把手機放到他手心裏,嫌棄的說了一句,“您果然是親爺爺,連親孫子腦袋有毛病都不知道。”

“這孩子,你今天怎麽忒不會說話!”說他孫子腦袋有毛病,這不是罵人嗎?

“不……不會是真的吧?”王老盯著她過分鄭重的表情,心裏的那根弦緊繃了起來,不由自主的抓住她手臂,“你……是說真的?你見過我孫子?”

“千真萬確!要做開顱手術,趕緊把人喊回來吧。”

這是默認認識了?

舒安寧也沒想到,龍門的醫生,被稱為龍五的人,居然會是王老的親孫子!

不知該歎世界太小,還是該說這就是猿糞啊。

“怎麽可能,臭小子打小就沒怎麽生過病,連感冒都很少,怎麽會突然腦袋有病了?”王老失魂的跌坐在椅子上,精氣神瞬間被抽離,眨眼間似乎就老了十幾歲。

即便身為醫生,在麵對生病的親人時,也會驚慌失措。

舒安寧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隻能佯裝俏皮的道,“王爺爺,您是醫學界的泰山北鬥,可千萬別告訴我您現在這個樣子是在害怕,我會對您失望的哦。”

“怎麽可能!”王老被她一句話激起了鬥誌,猛然起身,“不行,我要把臭小子抓回來!綁也要綁回來!”

說完,急匆匆的離開了,那速度,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七十歲的老人。

舒安寧勾了勾唇,整理東西準備下班,完全不知道,在另一個地方,有男人正在為她對龍門進行瘋狂的報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