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陌生人，外鄉人。”
“外鄉人？”
“對，聽著是外地口音，但是他自己說他是新南人。”
“嬸子，他和你說啥了？”
丁尋頭腦中隱約有了那人的輪廓。
“他交代我一些話，讓我去帶話給方華，還說……”
方伯母低下了頭。
“還說啥？”
“他說，隻要我照他說的話去做，他就會給我們家一筆錢。”
她終於鼓足勇氣說了出來。
“給你們家多少錢？”
“三……三十萬。”
“三十萬？於是你就去看了方華？”
“對，你是怎麽交代方華的？”
丁尋和王四怎麽也想不出。
方伯母和方華竟然能在警方的監視下串供？
“我倆抱頭痛哭的時候，我在她耳邊簡單交代了幾句。”
“方華是個聰明的孩子，她聽懂了，她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說。”
所以，這就出現了法庭上的一幕。
這時。
大門外響起了汽車緊急刹車的聲音。
方伯母像受驚了似的，從凳子上站起。
猛然看了他們倆一眼，又尷尬地坐下：“可能是村裏的車。”
她說的村裏就是村委會。
丁尋和王四自然不信，王四立即起身朝大門口走去。
“哎哎！大兄弟，你喝水吧？”
慌亂中，她拿起了王四用過的杯子。
王四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而是徑直走了出去。
在他和丁尋的車旁，一輛車正在倒車準備調頭。
王四快步走過去，敲了敲車窗。
司機降下車窗玻璃，問道：“老哥，這車被人包了，你想搭車？”
王四不理他，而是看向坐在後排的男人。
“喲！黎大海，真巧呀，你也到這兒來？”
“我去哪裏要向你匯報嗎？”
“瞧你說的，不用態度這麽生硬，越生硬越說明你心裏有鬼。”
“我有什麽鬼？你胡說什麽？”
黎大海朝司機輕聲嗬斥道：“快走快走，我還要趕時間！”
“這位先生，不是你說要到楊家窠村來找人的嗎？”
司機被他嗬斥得不服氣，嘴裏嘟囔著。
王四嘴角咧了咧。
“黎大海，你這就不厚道了，既然來了，咱又遇上了，那就下來一塊兒走走唄。”
“走什麽走？我還忙著呢。”
“你忙著怎麽就忙到這兒來了？”
“都怪這司機，我說回餘家窠村，他給錯聽成楊家窠村。”
“我真的沒有聽錯。”
司機也是個愣小子。
不明白這客人一直在給自己找理由遮羞。
你這拚命拆台到底什麽意思？
黎大海恨得牙癢癢：“愚蠢，真是太愚蠢！”
“誰愚蠢了？你隻包了我的車，我又不是你買去的奴隸，我怎麽就蠢了？”
“好了好了，小夥子，他是在說自己愚蠢。”
王四連忙打圓場、拉偏架。
黎大海氣得有勁兒沒處使。
司機聽王四說，坐在後麵的客人是罵自己愚蠢，氣兒也消了一大半兒。
轉過頭去瞪著黎大海：“你下車吧，我不載你了！”
“怎麽？錢不想要了？”
“不要就不要，你快滾下去！”
小夥子硬氣了起來。
之前一路過來，為了掙這錢受盡了黎大海的窩囊氣。
這會兒想通了，寧可不掙這錢，也不能被他欺負。
王四撲哧笑了出來。
“小夥子，做得對。”
“錢是很重要，但是臉更重要。”
“不是誰都可以平白任人欺負。”
“更不是誰都可以被錢收買！”
黎大海猛地抬起眼皮看著王四。
他覺得王四這番話似乎有說指。
他剛想開口，司機又說話了：“我說你下不下車？”
“你要是賴著不下車我可要拿扳手趕你了！”
王四衝著黎大海抬了抬下巴。
像是在問：“怎麽樣？被人驅趕的滋味兒不好受吧？”
黎大海突然推開車門下去。
“砰”的一聲關上門。
司機切得朝他的後背“呸”了一聲，迅速倒車離去。
“黎大海，不錯呀，坐了一回霸王車。”
王四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
“王四，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不明白嗎？你剛才是看見我們的車在這兒，所以讓司機調頭想跑吧？”
“誰想跑了？我是讓司機調頭找個位置停車。”
“行，你怎麽說都可以，走吧。”
王四右手朝他麵前一比。
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走？去哪兒？”
“哈！黎大海，你還跟我裝蒜呢？”
王四朝方華家的大門一指：“當然是進去方家坐坐，喝杯水咯。”
“我不去，我不認識。”
黎大海轉頭走向另一條路。
王四沒有阻攔他，而是跟了過去。
“黎大海，你帶手機了嗎？”
“手機？做什麽？”
“我手機沒帶，想借你手機打個電話。”
“沒電！”
黎大海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王四心中了然。
當他看見黎大海坐在剛才那車上的時候。
他就像到，方華的伯母之前從後院出去定是沒能打通他的電話。
否則，若是通好了氣，黎大海知道丁尋和他在這兒，又怎麽會繼續過來呢？
“你不相信？”
黎大海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以為他不信。
便從兜裏把手機掏了出來。
“要不要看看？”
“不必了，我相信你手機沒電。”
“哦？你相信？”
黎大海倒是感到意外。
“那當然，你手機若是有電，方家伯母豈不就打通你電話了？”
“王四，你什麽意思？”
“我沒什麽意思，我倒是想知道你慌慌張張從縣城趕來楊家窠，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為什麽要向你匯報？”
“對，你無需向我匯報，不過，我想丁尋一定會想他的小姑奶奶匯報。”
“你……”
黎大海頓時無語。
他們倆的身後傳來腳步聲。
倆人幾乎是同時轉身。
丁尋站在他們倆的麵前，笑吟吟地看著他們。
“阿海叔，你來得好快呀。”
“你……你們……”
“沒想到我們啥都知道了是吧？”
“哼！就憑你們？”
“哈哈哈……”
王四突然笑起來，一隻大手拍打在黎大海肩上。
“阿海，跟你開個玩笑呢，走吧，上車！”
“阿海叔，坐我車走吧？”
丁尋的手也搭在他的肩膀上。
“老蔡，開車！”
王四鑽進副駕駛室。
黎大海的內心此時已經無需做任何掙紮。
黑著臉坐進後排，丁尋也跟著坐了進去。
蔡東旭開著車，駛出了楊家窠村。
方伯母在大門口看著他們的車遠去，終於鬆了一口氣。
剛才她一直擔心這三個人會進家門找她麻煩。
車裏。
丁尋平靜地問道：“阿海叔，我小姑奶奶不知道你這幾天做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