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就像一個孩子
濃鬱的森林深處，渾身染血的周樹大口喘息，他瞳孔開始渙散，渾身奄奄一息，在秦商兩種本源對撞的時候，他是脫離了戰區，並沒有被卷入其中，但即便是此，他還是受到了些波及，體內渾身經脈都寸斷，但他並不為意。----ωωω.ieτχτ.Cοm 無廣告小說網,記住愛意文學----
即便秦商的餘波沒有波及到周樹，他渾身染血，曾被大長老折磨了一段時間，還是會隕落，這也是大長老將他直接扔在這裏，讓他自生自滅的原因。
“你……終於逃出去了……劍道……要找到啊……你可以控製外麵的大陣毀滅劍宗的……”周樹瞳孔渙散，他喃喃自語。
噗！
周樹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他渾身染血，奄奄一息，已經沒有一絲餘力，但他還是堅持這，他整個人都無力的趴在地上，一步一步的朝著最深處爬去。
他緊抿嘴唇，臉色從始至終都是平淡的，仿佛這染血的軀體並不是他自己的，他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地上長滿著荊棘，周樹臉色平靜，滿地的荊棘劃破了他的手指，遺留下了滿地的血跡，但他依舊咬著牙齒，沒有吭一聲，一直朝著前麵爬去。
“我還不能死……就要到了……”他咬緊嘴唇，竭力不讓自己的瞳孔渙散過去，他努力保持著大腦的清醒，死死的盯著森林的最深處，他嘴角溢血，大口喘息，在用生命的最後一絲力氣在攀爬。
嗖！
突然，破空聲在周樹頭頂上響起。周樹臉色平淡，他已經感覺到了是誰來了，但他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他手指並用，艱難的朝著森林深處爬去，他的臉上滿是劃傷，是被滿地的荊棘劃傷的，很難想象，這一位武皇大成的強者如今竟然是如此的檣櫓之末，連尋常的荊棘都能將他劃傷！
“你的意誌力是我這麽多年見過的唯一一個符合標準的人物，可惜你為何如此的不珍惜現在的自己？”楊覺懸浮在天空中，他居高臨下俯視著渾身染血的周樹，平淡說道。4
周樹艱難的攀爬，他的瞳孔已經漸漸渙散開來，他的眼眸深處竟然看不到一絲的感情-色采，甚至連怨恨的光芒都沒有，他就猶如一棵老樹，憑著自己的意誌力在壓榨著自己最後一絲生命力，他艱難的朝著森林深處攀爬，隨著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一直平淡著的臉色終於柔和了下來。
在他的眼眸深處，終於出現了一絲感情-色彩，那叫溫柔。
“我想你真的很愛她，臥薪嚐膽十年隻為了為他報仇，看來當年的那一幕對你的映像太深了，但是……沒有那一幕，你的意誌力又怎麽可能變得那麽強的？”楊覺懸浮在空中，他臉上沒有絲毫感情，一直平淡的盯著努力攀爬的周樹，他平淡說道，居高臨下俯視，就像一個不理眾生的天神般。
周樹臉上柔和，他沒有去理會天上的楊覺，對他來說，他的生命如今已經隻剩下最後一絲了，他要用生命的最後一絲光輝去見自己那個最愛的女人一麵，而不是對著一個冷血的老頭子浪費時間。
森林深處，枯黃的大地上出現一個土包，在土包的前麵隨著立著一個石碑，是一塊無字墓碑，但是周樹在看到它的瞬間，有點渙散的眼眸子亮了，再也沒有一絲奄奄一息的狀態，他從地上站起來，略顯緊張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已經破破爛爛的長袍，然後他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要是有外人在場肯定會很疑惑，這樣平淡的男人竟然會露出這麽溫柔的笑臉來。-
他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臉蛋，一步一步的走到墓碑前，溫柔的幫小土包換圖，然後小心翼翼的拭擦已經滿是灰塵的墓碑了。
“你用回光返照的時間來為一個死人鬆土嗎，有何意義？”楊覺居高臨下，望著周樹的動作非常不屑。
周樹這個時候終於抬頭了，他撫摸著滿是灰塵的墓碑，笑道：“如果時光能夠倒流的話，我都希望和她做一個尋常人，不踏入修道者一路，普通人一生雖然平淡，但卻充滿著幸福，你這輩子都會感受不到的！”
“你倘若做了一個尋常人，如今還在大街上被別人欺負，這樣的人生不覺得會讓人惡心嗎，讓人想自殺嗎？”楊覺目光炯炯的盯著周樹，追問道。
周樹自顧自的擦著墓碑，當擦完最後一塊灰塵的時候，終於轉過身看著楊覺說道：“一輩子，有一個愛自己的人和自己愛的人就行了，人生無論是苦還是幸福隻是一段過程，都會過去的，結局的時候，當你為自己的人生畫上一個句號的時候，那時你的心情是一張笑臉的話，那麽這輩子便是沒有任何遺憾了！”
“那你，在結局的時候，是笑了，還是哭了？”
楊覺渾身微微一愣，他聽著周樹那一句質問，在結局的時候是笑了還是哭了？他的一顆道心突然有了一些動搖，這讓他微微有點疑惑，多少年了，自己的一顆道心竟然會出現悸動，最後一次出現的是什麽時候了，好像是自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妻兒去世的場麵吧……
他的妻兒隻是凡世中的普通人，那是他年輕的時候踏入凡塵磨礪一顆道心的時候認識的，在那百年裏麵，他看著自己深愛的妻子一步一步老去，但卻無能為力，然後他親手把自己的妻子送進了棺材，而後他又目睹著自己的兒子一天一天長大，一天一天老去，步了他母親的後塵，當把自己的兒子親手葬進棺材的時候，他嚎啕大哭。
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人就這麽的死在自己的麵前，而自己卻是無能為力，因為那隻是他在凡世磨礪一顆道心必經的一個環節，也是曆代劍宗聖子都要磨礪的一個場景。
百年凡塵，他最後斬去三千青絲，坐上了劍宗宗主的位子！
“那你，在結局的時候，是哭了，還是笑了？”
楊覺捫心自問，然後他苦笑連連。
“即便我就要死去，但我很幸福，我很高興，我人生最後的一絲悔恨隨著我的煙消雲散將會徹底消散，我將帶著對她的愛戀去尋覓他！”周樹臉上出現一絲滿足，一絲笑意，更多的是解脫，他跪在墳墓前，額頭緊貼著冰冷的墳墓。
“你不恨我嗎？”看著周樹這一副作態，楊覺沉默了很久，終於問道。
周樹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點頭：“倘若十年前不是你，我想我會很幸福，但我卻也感謝你，倘若不是你在我孩提的時候救了我，我便碰不到她，那個天才一般的可愛女子。”
楊覺聞言一陣沉默，而後他一臉平淡的看著周樹說道：“十年前，她本來是該成功的，但卻因為你……一顆道心不穩……她的死是她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周樹驟然回頭，他一直平淡的臉上終於出現憤怒的表情，他望著楊覺握緊自己的雙手喝道，“愛一個人有錯嗎？”
楊覺看著憤怒無比的周樹，沉默了一下，他的眼眸深處也出現了一絲痛苦的神色，他恍惚間似乎看到一千多年前一個年輕人憤怒的大鬧劍宗總部，對著當時的宗主大吼：“愛一個人有錯嗎？”
那個年輕人……便是那時的自己啊！
楊覺沉默了一下，他微微搖頭，然後他看著周樹用了當時老宗主對自己說的一句話：“愛一個人沒錯，但每個人都是有責任的。”
“她的肩膀上有責任，你愛上了一個你不該愛上的女人！”
楊覺臉色平淡，他深吸一口氣，一顆道心豁然穩定了下來，他直視周樹，目光中沒有絲毫的閃躲。
周樹臉上大怒，他的拳頭握緊叭吧響，他仰頭大叫，狀若瘋癲，他直接指著天上的楊覺大叫道：“她有的選擇嗎，這種責任有的選擇嗎？”
楊覺平淡搖頭，他憐憫的看了一眼周樹，說道：“沒有人能輕易的選擇自己的責任，一旦你選擇放棄了，那麽必將另外一個人為你承擔……這個人我找到了……現在的你很是符合！”
突然，楊覺一指點出，那座無字墓碑突然在地上節節爆裂開來，而那小土包也炸了起來，黃色的土泥飛濺！
周樹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座無字墓碑在他麵前節節爆裂，然後他看到一具屍骨從其中露出，在楊覺的一指下，化成了灰飛。
“啊！不要啊！”周樹心如刀割，他仰頭大叫，他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仿佛被攪成了一團，痛的難以呼吸，他大叫，直接撲倒在那已經化成了灰的屍骨旁，這個無論受到了多少磨難都一直平淡的男人刺客終於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就像一個失去心愛玩具般的孩子！
另一邊，一間古色古香的木屋前，秦商默然而立，突然他的眼睛腫劃過一絲精光，他豁然轉頭，望向了那森林的方向。
“那裏……周樹在那裏嗎……我曾在他身上留下一道烙印……現在那到烙印毀滅了……在那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