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幹活很麻利,看得出是個勤儉持家的好姑娘。
她覺得我有點浪費,卻又不好明說,就隻好旁敲側擊地問我是不是不缺衣服穿。
我知道她是眼饞那些好料子,下等人嘛,見到好東西就流口水,正常的。
於是不等她出口跟我討,我就揮揮手直接讓她隨便挑了。
小桃咽了咽口水,眼裏的羨慕都快溢出來了。
她說,太太您真大方。
我看了她一眼,很直白地說了一句,你要是能硬套上,全拿走也沒關係,不過,要是實在穿不上,就別勉強了。
小桃謙虛了好一會兒,還說要先幹活,幹完活再說。
不過她掃地時眼睛就沒從衣櫃那裏挪開過。
最後她挑走了那套被壓在最下頭,整體看著最豔俗的玫紅色小褂子,美美地走了。
我衝她的背影豎起了拇指。
人貴在要有自知之明。
而我們的小桃顯然是沒有。
她有的是勇氣。
第二天伍韶川來時她就給穿上了,腰身繃的死緊,大屁股左一擺又一擺,這個人都花枝招展的,像隻摔進花叢裏的胖蝴蝶。
伍韶川往左靠,被擋住。
往右挪,也被擋住。
他深吸一口氣,直直的看向前方:“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我早就把筷子放下了,也不看旁邊的小桃,隻是隨口答了一句:“你是說這些都掉進碗裏的劣質香粉嗎?”
伍韶川本來想再給我盛碗湯,聞言也停下了手。
他說:“你不說,我還以為是麵粉。”
“.........”
小桃不收拾屋子了。
她很幹脆地走了出去,連屁股也不再擺了。
還順手關上了門。
貼心,真貼心。
伍韶川和我互相看了眼對方,都覺得這頓午飯吃的是毫無胃口。
他說,要不,明天吃點別的吧。
他倒是了解我,知道我除了修煉(睡)就是吃。
但我吃也要吃最好的。
以前時常吃不到,現在能吃到了,我為什麽要虧待自己呢?
這季節一變啊,我的脾氣也跟著變,原先那些三鮮湯啊五味雞啊都成了被我打入冷宮的過時菜,更別提伍韶川親手給我做的春卷了。
誰叫他隻會做春卷,也隻有春卷做的好吃。
這些日子,我突然就不愛吃甜的,改迷上了酸酸辣辣的湯鍋子。
伍韶川知道我愛吃雞肉和牛肉,討厭羊腥氣,又曉得我這具身體不經吃,於是特地讓廚子切了薄薄的小片,夾起來一筷子,透地都能看見對麵的人影。
我眯著眼睛,嘴巴一撅他就知道要給我倒水,眉頭一挑就知道要給我涮肉。
我又打了個哈欠,他熟練地替我拿來毯子,將我裹得嚴嚴實實。
這祖宗做的,太精貴了。
我在心裏暗爽。
其實冬天是個很方便修煉的季節,萬物修整,隻待春換大地,就連月亮也比春天的要圓,隻可惜每每到了冰冷的季節,我就很容易犯困,更何況眼下才過上一陣好生活。
阿荷從前羨慕人家高門大戶裏的太太小姐,總是一邊在巷子裏賣雞蛋,一邊看人家的轎子抬進抬出的。
她老是幻想著自己也能當個闊太太。
她說,好生活是過不膩的,不稀罕的人才是傻子呢。
對,不稀罕的人,都是傻子。
我對此深表同意。
所以每當到了冬天,我整個人就開始又饞又懶,修煉也成了嘴上功課,頂多每日說一遍,說了就當修煉過了。
伍韶川一直以為我每日總是大半個下午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是為了鑽研術法。
但我隻是在睡覺而已。
冬天真討厭,總是讓被子和香薰球兒把我拖住,死活就是不讓我幹正經事兒。
前幾年的冬天好像也是這樣,甭管物質條件好與不好,哪怕把自己埋進雪堆裏,我也要睡。
這就是我,缺心少肺,覺卻要睡。
伍韶川在外頭敲門,說是鍋子來了。
我拍拍被子按按腿,裝作剛剛修煉結束的樣子。
我對他說,進來吧。
又是一頓美滋滋的晚飯,盛東西的湯鍋子比梅小姐的臉還大。
我實在飽的不行,隻是心裏還惦記著那個鍋子裏的尖頭鮮筍和百葉,就算吃不下,也得時不時地聞著味兒,好安慰自己不夠大度的胃。
見我眼皮子已經耷拉下去,伍韶川就自動地停了筷子。
我舒服的簡直想哼哼,於是眯著眼扯了扯他的肩上的穗子,又指了指那鍋子,很不要臉地說:“我醒來還要吃的。”
伍韶川應了一聲,輕手輕腳地將我抱到**,小心翼翼地,唯恐將我抱壞了的樣子。
癱在**後,我懶洋洋地翻了個身,那頭用法術催過的頭發在**散開,像黑色緞子一般,烏泱泱地一片。
在**打了個滾,我趴在被窩裏頭,隻露出半張小臉。
耳邊聽得他出門要走,我閉著眼,忽然道:“你對我好,大概你真的不是壞人。”
伍韶川走出去時身形停了一瞬,沒有回頭。
他隻是淡淡地說:
“好好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