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反派之煩惱107

封白很不認同封紹的做法,他不得不承認在目前這樣的實力下,借助外物的確是一條捷徑。

叔叔總是對的。

叔叔從不犯錯。

叔叔不需要他。

所以哪怕他擁有了叔叔,叔叔也並不是沒他不行。即使他努力的成長,全副身心的修煉,即使他是白虎之體,天生神力……但根本不夠,這還不能與須彌老祖對敵,甚至一點也探識不出叔叔的身體究竟被動了什麽手腳。

這讓封白感覺憤怒而挫敗。

他還不夠強。

此時雖已過白日最熱的時分,但暑氣還沒有消散,即使夜風習習吹在身上,仍是灼熱煩躁。封白遠遠望著那個離去的背影,金眸雖如海底般深邃,但絲毫淹沒不了越燃越熾的戾氣。

夜色的密林中,有群獸嗥叫,封白禦劍而過,遠遠打出一道金芒,便不複生息。

不認同歸不認同,封白仍是一路向北,往逍遙門而去。

對於從昆侖而來的貴使,逍遙門自然受寵若驚,不僅逍遙門門主長梧,連門中兩位元嬰真人也出現在場。當然,這前提都是基於封白手握昆侖玉符,演示過昆侖之印後。

抱樸、飄渺二宗的百珍坊、寶器軒遍布九州,菩提寺傳佛誦經的禪修足跡同樣遍布九州,但昆侖身為四大宗之首在俗世卻十分低調。不過,逍遙門所屬的豫荊州畢竟是昆侖轄內,昆侖的標識還不至於認不出。

別說是封白這樣的少宗主,便是昆侖隨意派出一個內門弟子,也足夠讓他們趨之若鶩。

經了好一番美言之後,長梧才小心的問出來意:“昆侖貴使親至,不知所為何事?”

封白眉目不動,淡淡道:“聽聞豫荊州妖獸肆虐,我奉宗主之命特來查看一二,果如傳言那般,便要多做剿滅。妖獸殘暴而殺生,攪渾靈氣,損害修者,非是我昆侖願見。”

長梧略有些冒汗,嘴裏仍是笑道:“大宗心係豫荊,乃是修者之福……”

封白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道:“我還聽聞,逍遙門似乎剿滅的不是妖獸,而是修者。”

長梧一驚,立時否認:“貴使何出此言,定是有人造謠生事,敝門就算剿滅修者,那也剿滅的是那些素行不良,為禍豫荊的旁門散修。”

“是麽?”封白收回目光,道:“我昆侖可不欲看到轄內有自相殘殺的惡事。”

“千真萬確!”長梧語氣篤定得彷如賭咒發誓,還不忘取出幾隻錦囊袋孝敬過去,討好道:“貴使遠途勞頓,敝門內有一靈泉,雖是寒微,卻也能解乏,貴使若不嫌棄,敝門這便安排人服侍貴使休憩。”

封白掐算著時間,便也並無拒絕,從了對方的心意,才叫對方安心。

俗世的宗門永遠比昆侖懂得享受,熱氣氤氳的靈泉之中,封白剛剛下水,便有打扮清涼的女修入內服侍。領頭的女修捧著點心,低眉垂眼:“這是小女用靈食所製,貴客請用。”

封白本來準備直接打發了出去,但卻嗅到一絲迷人的香氣,那是一壘香甜的雲片糕。這倒叫他想起那個貪嘴的女徒兒來,當年女徒弟送了他美膏,那他便回贈美糕罷,免叫她說師娘小氣。

領頭的女修目瞪口呆的看著對方將一碟糕點全納入錦囊袋,目中閃過一絲光色:“貴客若喜歡,用了再取便是,何必……”不吃兜著走?

到底是忍耐不得,她提議道:“不若小女再取些來與貴客食用?”

封白挑了挑眉,道:“行,再取來讓我多帶些。”何鸞的胃口可不小。

難不成對方發現了什麽?女修麵色一沉,趁著退後之時,一雙美目銳利眯起,抬手便祭出一柄飛劍,破水而出,水幕向封白橫掃而去。

封白斜瞟了一眼,從水中閑閑立起,側身一避,長臂一抬,湛盧劍未出,隻聽得鏗的一聲,“臨”字訣已將對方那道鋒利的水幕劍芒消匿無形。

女修大驚失色,對方不僅破解她的劍意,更反轉威逼而來。她到底實戰經驗豐富,此時躲閃亦非難事,提氣揚劍一掠,便見那道法訣劍芒擦身而過,霎時將整個靈泉的磊石轟碎殆盡。

事實上,一個未曾結丹的女劍修,哪怕蘊含劍意,也絲毫不是封白的對手。但他卻並未下死手,而是有意糾纏,多作損毀。兩人動手之間,動靜鬧得如此之大,自然驚動了旁人。心虛的長梧與幾位長老幾乎是立時飛趕而來,正見封白與女修交戰正酣。

雖然封白並未使出全力,但在長梧等人眼裏,一個築基期能與假丹期劍修鬥得揮灑自如,絲毫不落下風,已叫人驚歎。尤其這個假丹期的女劍修還領悟了劍意,在豫荊州頗負盛名。

長梧與兩位元嬰長老到底占了修為上的優勢,很快就將兩人分開,並將女劍修製服在地。

女劍修自知行跡敗露,凶多吉少,麵色並不悲戚,而是衝長梧等人唾了一口:“逍遙門狗雜碎!要殺便殺,我就不信全豫荊州如此多散修,你全能殺盡,你毀了一個散修盟,還會有無數個散修盟,你抓我們去獵妖獸獲利,我季連雲以精血元魄詛咒你道消神滅!”

“你——”長梧怒不可遏,卻估計封白在場,而另一元嬰真人到底心氣高,何曾有人這般膽大,正要斬殺對方時,卻被封白攔住。

“抓散修去獵妖獸獲利。”封白抬頭和長梧對視了一眼,看向季連雲:“此話當真?”

季連雲一向不是愚勇之人,此時一聽這語氣,便知或有轉機,當即應道:“句句真言!全豫荊州的散修都知道逍遙門的有多肮髒卑劣,自恃為州內首宗,便對我等散修要殺要刮。我豫荊州散修盟近千人,築基修者大半落入他們手裏,此時也不知還有多少活著!”

封白冷冷看著長梧,不置一詞,隻是擺弄了一下手裏的昆侖玉符。

長梧冷汗津津,手一轉,又將幾隻錦囊袋塞進對方手裏,掛上滿麵笑容討饒道:“妖獸雖殘暴,但也渾身是寶,敝門力量有限,難免需要依靠眾人的力量協助一二。當然,這所獲之利當然大半要歸昆侖,若非昆侖庇佑,敝門豈能變廢為寶呢……”

封白目中漠然,略一識掃,便知錦囊袋內俱是上品靈石。他覆手而下,錦囊袋便隱匿於身,長梧見狀,立時鬆了口氣,而季連雲則怒得迸射火光,正要開罵,卻有門中弟子急火急燎的趕了過來。

“門主!有人……有好多人來闖門!禁製已頂不住了!”

若非封白將長梧與這幾個元嬰長老牽製在這裏許久,外麵也不會如此順利,當然,長梧等人也未料到居然有人敢有這等膽色!

長梧立時帶著兩位長老起行,封白自然緊隨其後。

長梧怕家醜外露,笑得勉強:“何勞貴使親往,方才叫那起子散修打亂了貴使的興致,這回我一定令人好生服侍貴使,叫貴使賓至如歸。”

話音未落,那金鳴交接之聲便清晰入耳,足見這逍遙門的禁製不過爾爾,已叫人衝破。當然,別說是逍遙門這等俗世宗門的禁製,便是尋常世家的禁製,隻怕頂不住上千人,哪怕是幾乎都是築基修者的全力一破。畢竟人多力量大,不論俗世修界都是真理。

都殺到家門口,長梧也無心再理會家醜不家醜了,橫豎都叫人看光了,這便與兩位元嬰修者投身戰鬥。

封白不動聲色的拉住了其中一名元嬰修者,正是之前那個不曾動手的,他傳音道:事情鬧得如此不堪,足見這個門主也不是曉事的,我昆侖見之不喜。長老若代勞,或許更佳。

這位元嬰長老雖竭力鎮定,卻也難掩目中喜色,逍遙門本就是唯利是圖,門下弟子長老也莫不如此。既是有利可圖,做長老總也不如做門主。

少了一個元嬰真人的助力,另外兩個元嬰真人進入群修混戰這一泥沼,便遠沒有大殺四方的威風,難免被群力牽絆。散修們雖損失甚巨,但兩個元嬰真人亦沒落到好處,畢竟散修中不僅有十餘金丹,還有各門各類的修者雲集其中,種種招數使下來,又有封紹為首領頭出擊,傷亡比想象中低的情況下,士氣高漲。

封白誘導那長老多些維護本門弟子,少見人出來送死之後,便將目光投入到了漫山爭鬥,法光盡發的修羅場中。密密麻麻的修者中,有禦劍、馭法器,騎靈寵飛行在天的,也有飛符、運器、投丹拚殺在地的,最引人矚目的仍然是與兩個元嬰修者纏鬥最近的幾個金丹修者。

其中一個戴著半張紅色麵具的年輕劍修攻勢最強,劍如火龍,威壓十分,帶著一團暗黑怒焰,以雷霆萬鈞之勢,轟然向敵手砸下。

雖是戴著麵具,但那麵具絲毫不顯違和,這麵具從額頭、鼻梁、嘴唇,一直到下巴,沿著整張臉的中線,把他的臉一分為二。露出的隻有流暢的輪廊,還有黑如寶石的瞳眸,透出一股平靜的勢在必得。

封白遠遠看著,嘴角掛著一絲微笑。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能給叔叔戴上全部的麵具,從頭到腳,藏在沒人看得到的地方。

這樣就沒有人可以傷到叔叔,叔叔沒他不行。

※如果不能的話,請用電腦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