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封白欠他一個解釋。

不是解釋為什麽殺了這麽多人,而是解釋為什麽有意隱瞞,甚至以此算計他。

想到當日封白那麽理所當然的訴冤,理所當然的指責質問,理所當然的將事情摘幹淨,不,他甚至沒有去摘,他隻是仗勢封紹心中有他,便恃此索求,索求得理所當然,好像真的十分委屈,委屈到封紹篤信不疑。

於是他的妥協、體諒、接受、讓步、滿足對方,全然成了笑話,他不是不惱怒的。他望住封白,想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出一點心虛,然而封白卻側開了目光。

封白向泰寅道:“師祖,我並不知曉什麽太阿歸元大陣,南華靈境與大荒州四宗門被滅,的確與我有關。”

麵對眾人審視的目光,他接著道:“我在南華靈境中尋得至寶,引得境無數高階修者前來爭奪,我不僅被逼出五階獸身,還命懸一線。幸虧寶器出世引發靈境動**,其餘修者都被中傷,使我僥幸逃脫。”

慈覺笑了一聲,直指疑點:“什麽罕有的寶器居然有如此威壓?威壓到不僅中傷數百修者,還將這些修者的精血元魄吸走,連內丹也不留麽?”

封紹心中一動,忽然想起先前他在封白錦囊袋裏看到那數目不小的內丹來。

封白麵不改色,道:“我險裏逃生,離開還來不及,又如何能知曉南華靈境裏那些修者的後況?再者,那靈境中混進了魔修,出了丟失精血元魄與內丹這種事,總與魔修脫不開關係。”

他看向慈覺,聲音不輕不重:“我身為昆侖宗主首徒,修的是無上劍道,靈境中修者數百,何以師叔祖疑到我頭上?難不成,師叔祖是覺得我昆侖與魔道一丘之貉?”

這話一出,不僅方長信幾個弟子,連泰寅也微微皺了眉。

慈覺卻不中計,淡淡道:“靈境中確有修者數百,但你卻是唯一活下來的。至於精血元魄,你身懷太阿指環,奪人精血元魄入內,護佑自身元神不滅,可不一定要修魔不可。至於那些死去修者的內丹,想來你也有相似用途。”

指環……護佑元神……

封紹眉頭微緊,手不自覺攥住,感受到那處涼意陣陣的指環,思緒紛飛。

“我知你這殺魔定要抵賴,但無妨,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真相是如何,我看的到,你師尊看的到,你師叔,還有你同宗的人都看得到。”慈覺說完,便看了身側的徒兒一眼。

惠寂的目光一直死死的盯在封白身上,此時受到師尊點撥,他冷冷道:“我鼎器宗本是丹鼎門派,全宗上下都服食鼎白丹鞏固修為,宗中人一旦結丹,金丹中都有鼎白殘存。這是我宗專用煉鼎白丹的法器,一旦祭出便能感應到鼎白的存在……”

他從錦囊袋裏取出一隻小巧的青銅藥鼎來。那鼎甫一現世,便有白煙從鼎孔中縈繞而出,竟不約而同的如線牽引著往封白所在的劍光中去超時空犯罪集團!

從那小藥鼎出現,再到那詭異的白煙,封紹一掃殿內眾人,登時認出這幕場景來——原劇中,青城尊者滅了數大俗世宗門,並對四大宗的弟子下手,終於被馬有失蹄,被人懷疑身份。一個俗世宗門的漏網之魚被慈覺收做弟子,並用宗中法器戳穿了青城尊者殘害數千性命,奪取內丹的事實……

果不其然,惠寂一見白煙往封白而去,臉色大恨,指著大罵:“果然是你!你這滅絕人性的魔頭!一夜殺害數千人,絕我鼎器宗!你將我宗人的內丹還回來!”說話時,他便從藥鼎中祭出一粒珠子,那珠子霎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封白彈去!

封白被控在泰寅四重天的劍光之內,避無可避,觀這小僧之恨,便知珠子非是要命不可,封紹想也不想,魔影潛步間便挪移而上,橫劍相擋,將那藥珠揮斬殆盡。

藥珠被毀,卻化作一陣刺鼻的異味,眾人掩鼻卻也感受到神識大動,足見這藥珠的詭異與殺傷。封紹首當其衝,幸而魔甲堅厚,他隻覺頭痛了一瞬,勉強按捺住了。

惠寂失算,恨恨的往四周一看,嗤笑道:“昆侖身為我修界魁首,對這等殺人無數來修煉邪術的魔頭居然還包庇窩藏,就不怕他日步我們後塵麽?為免兩千年前的災禍重演,昆侖不除了他,便交由我師尊除了罷!”

“住嘴!”封紹一劍抵到那小僧的肩上脖畔,冷笑道:“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在我昆侖撒野,一個小小的築基修者也敢在我師尊泰寅真君跟前發號施令不成?”

三重天暴烈的炎火劍意在憤怒下格外磅礴,惠寂修為遠遠不及,此時被威壓得丹田發顫,麵上冷汗連連,幾乎要軟倒在地。

慈覺看不過眼,抬手拈開封紹的赤炎劍,皺起眉道:“紹兒,我知你素來仁厚,不過現在真相大白,你還認為呂明淨是清白的不成?呂明淨為了那太阿指環,使南華靈境兩次崩毀,將四個宗門一夕殺盡,數千條修者全因他一己私欲而身死,上萬凡人流離失所!”

似見封紹眉間顫動,他接著勸道:“如此虎狼殘暴之心,不過是初初結丹便敢如此狠絕,他日若進階,為了滿足那法器還有私欲,隻怕連我四宗都不會放過!”

“所以,不論是為了九州凡人,萬萬修者,還是我四大宗,無論如何,這殺魔都非除不可——”慈覺目露肅殺,手中佛珠一動,一道法光閃現。

封紹本能的擋在封白前麵,本能的接招。那一瞬間,他仿佛見到原劇中的青城尊者,在眾人的逼問、質疑、鄙視下被群起攻之,逐出宗門,淪為九州魔頭。他一想到那個人變成封白,手下的力道便使出了十一分。

他絲毫也沒想到他與返虛期真君的差距般,全力阻擋,竟也接下幾招。然而究竟是修為有著偌大鴻溝,慈覺即便往回收力,封紹也叫傷得色身皮開肉綻。

“你糊塗!對殺魔豈能仁慈!”慈覺痛聲道,“讓開!”

封紹也覺得自己糊塗,也覺得自己對封白太仁慈,太慣縱,才叫他爬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欺上瞞下,滿心算計……他生氣,他難受,但比這更讓他生氣難受的是有人趕在自己前麵教訓封白!

不僅是教訓,而是想要封紹一勞永逸,再不受這畜生欺淩哄騙。

但封紹不樂意,便是他真要一勞永逸,也不需外人動手。

“他是我的人,別說他不是殺魔,便真是殺魔,我也絕不會讓開。”封紹難得收斂了笑容,語氣冷冰冰硬邦邦,然後也不理會慈覺一臉驚震,便向始終沉默的泰寅一拜。

“師尊,明淨心思純粹,一心修劍,絕非魔頭,雖然南華靈境與四個宗門的死傷與明淨有些牽連,但事出有因,並非慈覺師叔誤會的那樣。明淨啟用太阿指環不是為了私欲,而是我先前在魔修老祖那受了重傷,得知太阿指環妙用後,便令明淨效法為之穿越之修仙全文閱讀。”

封紹頓了一頓,轉而看向慈覺,頷首致歉:“因先前重傷下心情難免急切,行事失了章法,未料致使南華靈境崩毀,實乃紹一人之過錯,望師叔見諒。”

慈覺如何能信,能十餘日勘破我執的人,心境豈能因重傷而失了準頭,素來善良的人又豈能性情大變,暴戾行事?但他一句句引對方回答對質,偏偏封紹應對如流,分毫差錯也不顯,竟像是他死纏不休,不禁又憾又怒:“紹兒,你太叫我失望!那些無辜性命,就這樣白死了?你私心包庇,如何對得起本心?”

封紹唇抿成線,一言不發。

不論如何,慈覺始終覺得封紹絕不是這種人,封紹素來與那些修者不同,待人寬和,連散修都一視同仁,甚至還建立四州盟護佑散修……這樣的人,一定是叫那呂明淨迷惑了,才會如此是非不分,為其代罪。

慈覺更添一層怒氣,幾乎要直接動手取了呂明淨性命時,封紹忽然抬起手,左手一抹,便將一隻銀指環托出來。

被劍光所控的封白心中一沉,馬上明白叔叔要做什麽,他急忙祭出湛盧劍往劍光劈去,也不理會被攻劍光的反噬,疾呼道:“叔叔,不可以!”

但已遲了,封紹已經將銀指環拂到慈覺眼前,叫對方感知。

“這便是太阿指環,靠如此大量的精血元魄來護佑元神不滅,的確有傷天道,今日我便將這指環焚毀,天下再無太阿指環,也就再不會有人做出那等殺戮。”

封紹說完,銀指環已回到手上,炎火霎時紅亮,指環雖不是凡物,卻也叫燒得茲茲作響。與此同時,封白的劍光也紅光大作,兩光輝映中,太阿指環終於是化作一小撮碎屑。

眾目睽睽之下,封紹輕輕一吹,便叫慈覺口裏的凶器消失得無影無蹤。

“師叔,一場誤會,如今這罪魁法器已沒了,我想還是不要因此影響了菩提與昆侖的情誼為好。”封紹的聲音重新溫和起來。

但這樣的溫和卻叫慈覺心生厭惡,這樣的封紹與其他四宗的弟子毫無區別,將散修、凡人、俗世修者視為螻蟻,仿佛那些人的生死輕若鴻毛,一個小小的誤會便煙消雲散。他固然可以因對方殺了寺中惠因等人而發難,但姑且不論死在靈境中,便是封紹先前那一番說辭,言外之意也是無心為之,並無料到靈境會崩毀。

所以連帶的,他再質問不了什麽,更不能名正言順的殺了呂明淨這真正的殺魔。

見慈覺不豫,封紹看了那仿佛要吃人的惠寂一眼,笑道:“師叔,惠寂年幼,明淨也是年幼,年幼就難免行事莽撞唐突些,總要犯些差錯。若太計較,先前惠寂那麽衝動,若我師尊一時惱了,師叔隻怕要再收過弟子了。退一步海闊天空。”

事情到了這一步,泰寅哪怕不信自家徒兒的說辭,也不能拆台,畢竟呂明淨始終是昆侖人,他與慈覺哪怕是老友,也越不過宗門之別。此時眼看著封紹失禮,也隻能視而不見。

慈覺的不悅已經寫在臉上,他仿佛從未認識過封紹一樣。曾經那個率性不失仁善,溫和不失堅韌的少年劍修哪裏去了,怎成了眼前這個言語刻薄,咄咄逼人,視人命如草芥的魔修?

他心歎一聲,眼下時機不妥隻得先行離去,但他不能放過這殺魔。這聖獸之體的殺魔修為實力一日千裏,心性又如此暴戾……兩千年前的禍事,再不容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考完了終於考完了,希望這次一定要過啊,考了兩年的作者傷不起...

※小夥伴們,作者盡量11月完結,麽麽噠╭╮

※為什麽小夥伴討厭慈覺呢。。為神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