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反派之煩惱 35

封紹這一路上,所禦之劍當然不能是黃階的赤炎劍。沒有能用黃階法器的築基修士,何況俗世裏,連上品的法器都引人注目,更別說黃階了。封紹從呂氏福地逃出後,一早就換了把中品三火劍,好在飛劍的品級和速度沒有關係,隻和個人實力修為有關。

所以七八日後,兩人飛速的穿過幾個國、數十城鎮,終於到達了大荒州與商澤州交界的地方。在這裏,封紹並不擔心抱樸宗的人,他隻是擔心當地某些宗門受了抱樸宗的指令。

不過也不算很擔心,畢竟與大荒州接壤的足有商澤州、梁雍州、平戎州三個,抱樸宗就算猜到他逃出城,也不可能猜到他到底會往哪個州去。

即使如此,小心一點也不會錯,封紹帶著封白在邊境處的城鎮溜達了幾日,憑著那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很快便混到了一個散修的圈子裏。

上古以來,九州看似接壤,實則有著天塹屏障。這道屏障之下雖然有後世大能聯手打造了州界陣用於傳送,但此陣隻有修者可用,沒有修為的人是沒法通過州界陣的。所以對於凡人而言,每個州都是獨立的大陸。

要想出離大荒州,封紹不能再走凡人的路子,所以便來走散修們的路子。

散修或因生活所迫,或因興趣所致,大部分都不是做什麽正當營生的。不過這正和封紹之意,隻有這群人才知道不出示身份如何通過州界陣。

他與這群人吃了幾盞酒,胡天海地的亂侃一通後,便互相認了個酒肉朋友。

“封道友,你與侄兒去商澤州哪裏?若不著急的話,不如跟我們先去廈城吧?”說話的男修大約三十來歲,他身材魁梧,膚色黝黑,是個築基中期的符修。他是封紹這幾日結識的這幾個散修中的頭人——夏強師。

封紹笑道:“我們隻是途經商澤州,還要往陽夏州趕。”

夏強師大咧咧道:“封道友,我有個師弟在廈城,正是他給我的消息,那裏有一個小的合歡宗門居然得罪了菩提寺的貴使。好生大膽!商澤州的大宗當然得折騰折騰那小宗,那小宗雖還勉強支撐著,但裏頭養著的那些爐鼎隻怕都保不住了。”

九州四大宗一向自重身份,何況是最注重慈悲名聲的菩提寺,所以即使被小宗惹怒也不會親自動手教訓,有失體麵。但菩提寺轄內的大宗就不一樣了,察言觀色的很,絕不會放過討好上級的機會。

夏強師見封紹並不動心,便故作神秘:“我們這一行就是為了這個去的,她們可是從小娃娃起養作爐鼎的,滋補極了,值錢的很呢!要不是我帶了兩個築基的兄弟,六個煉氣七層以上的,還不敢打那個小宗門主意呢。”

說到這兒,夏強師身側的一個築基初期武修錢四郎,也看向封紹:“封道友怎麽說都是築基修士了,怎麽也該換件上品道袍吧?上品道袍雖要價二三十塊中品靈石,但隻要封道友與我等幹這一票,隨便就能搶七八個爐鼎來,轉手賣個七八百塊中品靈石根本不是問題!”

“就是!封前輩你是築基,占大頭,少說能分個百塊中品吧?左右不過一個月的事麽,同咱們一起去廈城幹吧!”其他散修也跟著附和起來,對他們而言,多一個築基修士雖然少分了錢,但更有保障,何況這個築基修士還是攻勢最強橫的劍修。

散修中劍修實在不算多,因為修劍雖然攻勢最強,但耗費的心力也最高,而且極為講究資質與悟性。資質不佳的修不好劍,悟性不好的絕領悟不到劍意,便是修為提升,實力也有所不如。但其他的修法,如武修、符修、丹修等類,要求就遠不如這般高。

況且,如符修、陣修,丹修,還可以做一做副業,再不然如武修,入個團夥搶劫也是條創收之路,這些修法都是散修經濟之選。

麵對這群散修渴求之色,封紹心裏也是略有渴求的,因為搶劫一趟就能賺百塊中品靈石,的確是劃算的買賣。他前些年為了找七星靈耳奔走九州時,也時常囊中羞澀,那會兒是真的連州送法陣都用不起。

搶劫的事封紹還真幹過,不過都是攔路搶,一次搶到這麽多的還真是極少。

果然做事單槍匹馬總不如組團來得利潤高效益好。

封紹這一走神,夏強師還以為他動心,連忙道:“封道友放心,那小宗上下不過數十人,那假丹宗主還被當地大宗的人抹殺了,現在小宗裏亂著呢,聽說都有爐鼎敢自己跟恩客跑了。咱們這一去,通暢得……”

“還是不了,其實我這次回陽夏州是因為被惡人所傷,現在身上的傷還沒好,隻怕跟著夏道友去也幫不上。”封紹歎了口氣。

封白一聽,忍不住側目看了他一眼,緊緊抓了他的手,差一點就要問出口,但被封紹的餘光一掃,便閉了嘴。

這一幕落在旁人眼裏倒好不違和,反而覺得是侄兒心疼叔父。

話說到這地步,夏強師倒並無強求,但他身邊幾個卻有些不以為然。

封紹隻當看不見,又與夏強師閑話幾句,便送上了幾塊中品靈石,當做“同路”的費用。

夏強師見他這麽上路,哈哈笑著就接了,還很負責的囑咐了一聲:“咱們晚上子時出發,封道友莫耽誤了時辰,那州界陣晚上可隻啟動一回。”

封紹點頭向夏強師道謝,便帶著封白回酒樓的客房,畢竟他不加入這樁買賣,也不好久留聽人家的話。不過他雖是回房,但神識仍重點放在樓下夏強師那桌,他修為高得多,便是識掃眾人也發覺不了。

如此,果然叫他聽得一些閑話。

“大哥,那小劍修看上去好好的,根本不像帶傷的樣子!”錢四郎皺著眉看了樓上一眼。

“可不是,我看他別不是瞧不上咱們這買賣吧?”有散修語氣不痛快。

也有還想打主意的散修提議說:“說不定是嫌靈石分的少?大哥何不多拉攏一下,我看他也想暗地裏出州,大哥若脅迫一下,立個符契什麽的,說不準就跟著咱們先幹一票了……”

封紹觀得心中一沉,好在那夏強師並沒起這念頭,擺擺手說:“買賣不成仁義在,他既然給了靈石與咱們同路,咱們哪能這麽做,再說,不就搶些個爐鼎麽,還真差他一個築基初期的劍修了?”

夏強師畢竟是這群散修中修為最高的,既然他沒這個意思,旁人也左不了他的意去,於是話題便轉作了他處。

封紹至此是鬆了口氣,若夏強師真要脅迫自己,他為了不鬧大事叫人察覺,說不準還真得跟他們去搶一回。好在這夏強師倒還有點生意人的義氣。

而封白見封紹半晌無語,不是個好臉色的樣子,急忙道:“叔叔還有舊傷沒好?在哪裏?”說著,他的手就往封紹身上探去,卻被封紹一手按住,他失笑說:“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

封白不解,道:“可是叔叔說的話也不信嗎?”

封紹搖了搖頭,決定教一教這乖侄兒什麽叫做修界險惡,於是邊帶他回房,邊傳音入密:什麽人的話都不能隨便相信,首先要相信自己,什麽事情都要過過腦子,再衡量信與不信。

封白沉默了一下,也不知是懂了還是沒懂,半晌才道:叔叔為什麽要騙他們?

這思維跳躍得……不過倒是直戳重點,封紹對他的靈智挺滿意,答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何況他們還是專做這種營生的散修,心思狡猾著呢。

封白仰起頭,目光有些疑惑:對壞人要防,對好人也要防嗎?

到底是小孩子,善惡這樣分明,封紹揉了揉他的腦袋,他不想教給小白修界一片大好的這種理念。這孩子太單純了,就算封紹自認為能一直在修為上高於他進階,也怕萬一兩人的天性不合,會要分道揚鑣。

幾年相處下來的感情,封紹並不想那時候小白還是一團孩子氣,幼稚單純得被些心術不正的修士收做了靈獸。

封白見封紹失神的看著自己,忍不住投進了他懷裏,磨磨蹭蹭的汲取對方溫暖,說:叔叔也不知道嗎?

封紹笑了,隻傳音問他:你覺得什麽是壞人,什麽是好人?

封白想了想,道:叔叔在福地了救了那個被圍攻呂卓文,還幫了那個呂春秋在那兩個壞宗門跟前說話,叔叔是好人。但剛剛那些散修要叔叔和他們一起去別人宗門裏搶東西,是壞人。

封紹一愣,不知是該說自己演技優秀還是小白單純幼稚。

“沒有絕對的好壞,我救呂卓文和呂春秋都是有原因的。至於那些散修搶別人宗門的東西,那些東西也是別人宗門從別處搶來的。”

不過解釋太深他反而不懂,於是他隻好道:凡事別相信眼睛,你要相信腦子,多動腦子,被表麵的東西蒙蔽是要吃大虧的。

封白看上前似懂非懂,卻也把這句話和封紹說的每一句話一樣,深深的記在了腦海裏。然而他還沒忘記另一件事,追問道:“叔叔,爐鼎是什麽?很滋補嗎?叔叔用得上嗎?”

在封白心裏,他叔叔的身體實在是很不好,一次又一次的差點醒不來。如果爐鼎有用的話,他覺得,應該要去搶。

封紹倒不覺得爐鼎有什麽該避諱的,在修界,爐鼎就和補藥一樣,隻是反複利用和一次性的區別。於是,他簡略的跟封白解釋了一下什麽是爐鼎,什麽是采補。

封白的靈智果然是有點過高了,不止舉一反三,而且他很快聯想到別的地方:“叔叔,那我們之前做的,吸食化用元精……就是采補?我做叔叔的爐鼎,叔叔也做我的爐鼎?”

封紹臉色難看,滿頭黑線,居然被說成是爐鼎、采補……哪怕是有這個意思在裏麵,但他聽得就是不舒服。於是屈指敲了封白腦門一下,堅決糾正他錯誤的觀念:“不要胡說,沒有感情,單純是為了采補而采補的,當然是做鼎爐。但若是有感情,又兩廂情願,怎麽能叫做鼎爐,怎麽叫采補?”

“那叫什麽?”封白一臉求知的問。

這倒把封紹問住了,但心思九竅的他很快圓了過來,斬釘截鐵的道:“這叫互幫互助,我們這樣做,你好我也好啊。”說完咳嗽了兩聲掩飾心虛,沉聲問了一聲“難道你不喜歡?”

“喜歡。”封白用力點了點頭,仰著臉賴在封紹的懷裏,說:“叔叔隻許與我互幫互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