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獨角龍

美由子的相思怪病在佳木安的日夜相伴下,心情一日好似一日,秀臉也整日笑嘻嘻的,樂得奶娘和全府上下暗自高興。經豐臣秀吉默認,奶娘著手購置物資,準備佳木安和美由子的婚事。

而美由子卻是位絕頂聰慧,善解人意的日本女孩,見佳木安雖整日好心情地伴隨自己,花前月下唧唧吻吻,但內心卻為複仇之事苦苦煎熬,兩道白眉令她芳心不忍,總想變個法子讓心上人重新開朗起來。某日,她編了個理由來告別豐臣秀吉,帶著奶娘和親兵,陪佳木安登上大船,離了釜山,出海暢遊。

自身處大海,麵對洶湧滾滾的浪濤,佳木安的愁眉還真舒展了開來,心情自然也好了許多。一日中午,幾條大船靠來,奶娘見多識廣,知道是遇上了海盜,忙讓美由子與佳木安早做準備。美由子不敢輕敵,讓八十個親兵持刀守在船頭船尾,佳木安已找來數十船工守在船的兩側,自己和奶娘,美由子察看敵情,準備應戰。這些海盜也是老手,隻是今日不走運,撞上了幾個高手,上船一交手便知搶錯了船隻,隻是仗著人多膽壯,一時也決不出勝負來。但時間久了,哭爹喊媽的也就多了,佳木安正殺在興頭上,忽聽船工來報,說船底滲水了,便知是海盜在作怪,隻是他不識水性也不敢下海,隻把一股怒氣用在了手中的渾鐵棍上,這便苦了那些上船的海盜,鐵棍所到之處無不腦漿崩裂,浮屍海麵。

奶娘卻是個浪裏英傑。一頭紮進了海裏後,不費多時便殺了在船底作崇的海盜上了船。美由子讓人將屍體扔下大海,衝涮甲板,查點傷亡人數,才發現死了六人。傷了八人,不免傷感淚下。兩日後的清晨,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座樹林茂盛的島嶼,美由子忙吩咐船工將船靠上此島,留下奶娘守船,自己與佳木安攜手上岸。悅目賞景,一路悠哉,在不自不覺中已過中午,來到一鎮上。此鎮較大,有二三千戶人家。彎曲狹窄的石道兩側店鋪林立,甚麽行業都有。佳木安與美由子路經一家飯莊,便入內一看,見樓下七八張桌椅均已客滿,剛要順梯上二摟,隻聽得右側有人叫道:“白眉小子,你印堂發黑,今日必有災禍。”

美由子便隨聲望去。見樓梯旁的餐桌旁坐著一白須老道,就朝他一笑,從懷裏取出一錠十兩銀子扔在老道桌上。說了聲:“謝了。”便來到樓上,揀了張靠窗桌子坐下,要了酒菜。“走開,這是我家七爺的桌子。”佳木安的屁股剛沾上椅子,手還沒觸到酒盅,身後就響起了一聲怒喝。這心頭頓時一愣:“嘿!這老道還真神了。”便回頭一瞧,見身後站著個光著膀子的大漢。手持一把大刀,正斜著眼望著自己。就耐著性子友善地問:“怎麽,這是你家老爺預訂的桌子?”誰知這大漢不領情,腦袋一歪叫道:“不是又怎麽地。”

佳木安便嘻笑一句:“既然不是,就別來惹我,免得你枉送性命。”就取過酒壇剛要往美由子的酒盅裏斟酒,不料這漢子卻大聲叫道:“爺爺我惹你又怎麽啦?”聽得心裏好不舒坦,便擱下酒甕冷冷一笑。“哼!那就找打。”那壯漢不再吭聲,冷漠地瞧了佳木安一陣後,手中大刀一揮便朝腦袋砍來。佳木安早有準備,見刀砍來閃身之時右手一探,已扣住壯漢褲帶叫了聲:“你給我下去吧。”便將壯漢提起朝窗外扔出,頭下腳上地摔在大街上,腦漿四溢,一命烏呼。

四周顧客見打死了人,紛紛驚座而起,慌亂擠下樓梯去,唯有一座四人隻顧喝酒,不管旁人事。顧客逃出飯莊,站在街上指手劃腳接耳議論,似乎在等待一場好戲上演。飯莊夥計早已嚇得臉色灰白,顫抖著下巴對佳木安說∶“好,好漢,你,你闖下大禍了,那,那人是七爺獨,獨角龍的手下,你,你……”他結結巴巴還未來得及把話說完,大街上便響起了一陣叫嚷聲,臉色陡然刷白,忙扔下一句話:“獨角龍來了。”轉身便跑,找地方躲了起來。佳木安仗著藝高膽大,也不理會夥計剛才的言語,替美由子斟了盅酒,指指桌上的菜說∶“來,喝我們的酒。”美由子“嗯”了聲取下馱在背上的長刀擱在桌上,以防獨角龍偷襲,隨即舉起酒盅與佳木安把酒對飲。

忽然,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小心,美由子。”佳木安提醒了一句,劈手取過靠在牆上的渾鐵棍,雙眼注視著樓道口。接著,隻見有隻腦袋出現了,卻是那白須老道,便鬆了一口氣。他起身請老道對麵坐下,從鄰桌取過一隻幹淨的酒盅,斟了一盅酒,雙手遞給了老道,隨後重新坐下,說:“請問老人家,你是怎麽知道我有災禍?”老道“哈哈”一笑,一口喝幹了酒後,抬手摸了杷白須,說:“你剛才印堂發黑,眉宇間隱有災禍。但此時你印堂忽然轉亮,貧道斷言,此禍已過也。”

美由子有些不信,當即說道:“老人家,他已打死了人,這災禍理應加重才是,哪有忽然消逝之理?”佳木安也臉顯疑問。“是啊。請老人家指點一二。”這老道是白嶽紫雲寺白衫老道的師弟泉清道長,一生修為“天命天相”,道術極高,出神入化,人稱神算羅陽居士,佳木安今日撞上他,也算是福份。“天命不可泄漏。白眉小子,如往日有緣,貧道定為你卜上一卦,為你指點禍福。白眉小子,看在你夫人剛才送我一錠銀子的份上,老道送你三句話,不但要聽,還要牢記。”佳木安點頭道:“老人家,我一定記住。說吧,哪三句話?”羅陽居士道:“你今日不但無禍,反而能撞大運,還能交結一方豪傑。助你打開茅塞,家仇可報。”聽說家仇可報,那不就是能殺了努爾哈赤,佳木安臉上一喜,美由子問:“老人家。那第二句呢?”

羅陽居士喝了酒,又自斟了一盅,道:“若想成功,須聽旁言,不可傲慢,還要果斷。”美由子點頭。佳木安又問:“第三句是甚麽?老人家。”羅陽居士指指美由子笑道:“你的成敗,全在她與她的旁人身上,須言聽計從。好了,今日之言,到此為止。貧道告辭。”這老道扔下話後,起身拱手,下樓去了。“這老道還真是神算,實在了不得。”佳木安聽美由子如此嘀咕,便說∶“是啊,這老人家非一般江湖術士可比,可說是高人了。如往後再撞上,定要他為努爾哈赤那廝卜上一卦。看看這賊怎麽個死法。來來,喝酒。”既然大禍已過,佳木安也不管你獨角龍是誰。隻顧與美由子把酒言歡。“老人家的這三句良言,你真要記住啊。”聽得美由子這話,佳木安笑道:“我懂,你的旁人不就是奶娘。那奶娘往後的話,我每句都聽就是了。”美由子笑問了一句:“那奶娘讓你娶我呢?”

此島雖然秀麗,卻是大海盜水上漂的老巢。這水上漂可大有來頭。原是海監幫的副幫主,也是天魔會的金剛之一。三眼怪道忽然失蹤後。各副幫主和堂主彼此不和,為爭幫主之位互不相讓。你征我戰。他傷心之下帶上三個堂主和四五百兄弟,下江出海上了此島,從此幹上了海盜勾當,大肆掠奪過往船隻,就連官兵也奈何不了他們。幾年下來,他已聚攏了二千多兄弟,又相繼火拚了黃海,東海海域上的大小海盜,成了東至日本,西到大明,南至琉球,北到朝鮮這一帶海麵上的老大,呼風喚雨的土皇帝。而那獨角龍便是這水上漂的拜弟,瘦長個子,三十來歲,功夫不高,卻心狠手辣,為人歹毒,隻因頭上長有一隻大肉瘤,故人稱獨角龍。這獨角龍前幾日不打不相識地交了個江湖人物,便一連數日帶著親信來此飯莊請他喝酒,今日到了門前見手下腦槳崩裂橫屍街上,一問旁人,才知其中原諉。

知殺人者還在飯莊,他便大聲嚷嚷地闖了進去,讓一群兄弟簇擁上了二樓,見佳木安和美由子正在飲酒,便揮手讓人圍了上來。既然今日無禍,佳木安也不用慌張,擱下酒盅從容地朝獨角龍拱手笑道:“不好意思,七爺,你兄弟出言不遜,我出手替你教訓了,免得壞了你的名聲。”然後指指羅陽居士剛才坐的那張椅子。“有話坐下說。”這獨角龍平時霸道慣了,島上人誰見了都怕,今日見佳木安殺了人,還能如此慎定地請自己入座喝酒,這心裏還真納悶起來。他料想此人長得如此古怪,那必然是何方來的武林高手,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隻怕不是別人的對手。“來!坐啊。”美由子一臉笑容地瞧著獨角龍。如此一來,這獨角龍更覺得自己的想法沒錯,今日必是撞上了哪位人物,忙朝手下使了個眼色,撤了下來。獨角龍的朋友不知輕重,暗地從衣袖裏抖出三粒卵石朝佳木安打去。

誰料美由子也是喑器上的好手,見人堆中有人向佳木安施放暗器,便抓起酒盅一扣“當當當”地將三粒卵石全兜入了酒盅,嗔怒一聲:“來而不往非禮也。還你。”便將盅中卵石打了出去。那人四十多歲,方臉,鷹鼻,稀眉,眼睛不大卻亮得很,尖嘴巴上還留有撮山羊須,卻是石大川的大徒弟溫九。先不說溫九怎麽會到了此處,卻說他是個暗器好手,隻見伸手一晃已將急疾而來的三粒卵石一一兜進了衣袖,朝美由子拱手笑道:“姑娘好身手。在下溫九,請問姑娘芳名?”因溫九剛才偷襲佳木安,美由子對他沒有好感,便臨時胡捏個名號報給了溫九。“在下便是黑山小妖,這芳名嘛,也就免了。”又指指佳木安,捏了個更厲害的名號來嚇唬溫九。“他便是江湖上人見人怕的白眉魔王。朋友,如你不服氣的話,盡可以和他切磋切磋。”

溫九一聽黑山小妖和白眉魔王這兩個名頭,心想今日必是撞上了黑道人物,隻怕對方為難自己,頓生怯意。額頭上的冷汗也冒了出來。此刻又聽說要讓白眉魔王和自己切磋武藝,這心裏更怕,忙點頭哈腰地賠著笑臉說:“江湖中人誰不知道你黑山小妖的厲害。剛才,隻是個誤會,你老千萬莫見怪。我溫九隻是個無名小輩。又怎麽敢在白眉魔王他老人家的麵前舞大刀呢,就請你倆饒了我吧,小輩知罪了。”

有道是千錯萬錯馬屁不錯,溫九這幾句不著邊的馬屁話,瞬息間將佳木安和美由子的輩分抬高了整整一輩,驚得獨角龍都不敢吭聲了。“好說。好說。”美由子沒想到自己胡捏了兩個名頭,竟然會將溫九驚出一身冷汗來,這心裏頓覺痛快,再瞧佳木安正低著頭在偷笑,就朝溫九打了聲哈哈。向獨角龍招招手,指指兩張空椅說:“來來,同桌坐坐,喝盅好酒,交個朋友。”獨角龍萬沒料到自己能和白眉魔王與黑山小妖這樣的人物同桌喝酒,還能聊天做朋友,禁不住萬分喜悅,受寵若驚。他朝佳木安和美由子拱拱手。入座後讓兄弟喚來掌櫃,說:“快讓廚子燒上一桌上口佳肴,再拿幾甕好酒來。我要請朋友吃飯。”

掌櫃還是第一次見到獨角龍的好臉色,又哪敢怠慢這位凶神,下樓忙吩咐夥計上酒上菜,然後親自下廚,讓廚子幫著切配做小工,便揮汗忙碌。佳木安見溫九不敢入座。就招呼道∶“坐啊。”溫九早給美由子的幾句話唬怕了,哪裏還敢有非份之想。見佳木安招呼,忙說:“在你老人家的麵前。哪有溫九的座位。溫九就在這裏侯著,伺候你老人家,給你老人家斟酒。”

再說鄰桌的這四位客人大有來頭,卻是孤雁府的柯三,陸豐,芯蕾,和已取名為雪花的猴子。因天地十二尊神的解藥中還缺一種唯黃海獨有的五彩魚須中的巨毒做引藥,這才受老爺之命來此島,用重金尋覓這五彩魚,帶回府內製藥解毒,昨晚剛到這。此時聽了溫九這話,又見他一副奴才相,柯三心中不悅,當即送了句冷語過去。“唉,沒想到堂堂的一劍封喉,竟然會有如此高徒,實為可悲呀。”

溫九聽了作聲不得,獨角龍卻喝道:“大爺在此喝酒,外人少放屁,不然扔你們下海喂王八去。”陸豐冷冷笑道:“就你這鬼模樣,也敢妄稱大爺,真不知天高地厚。”言畢,朝雪花打了個眼神。雪花會意,便“噌”地一下竄了出去,雙腳竟落在了三丈多遠的獨角龍肩上,朝他臉麵拍手一掌之後,人已竄上了房梁,隨後便靈猴般地在樓上竄來攀去地玩了一陣,這才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獨角龍知道遇上了高手,自然不敢胡來,忙抱拳問道:“四位來之何處,怎麽稱呼?”芯蕾笑道:“我等隻是孤雁府的下人,豈敢在外留名,你我各自喝酒便是,何必如此打探。”

獨角龍碰了釘子,卻心有不甘,笑了笑後又問:“請問是哪座孤雁府啊?”陸豐聽了當即就不悅了,冷冷道:“普天下,孤雁府除我主人外,誰人還敢取這府名,不然老夫就去拆了它。”言畢手指往身旁的柱子上一戳,竟然穿進了柱子。隨即,他拔出手指朝獨角龍笑道:“記住了,普天下就一座孤雁府,就在青州城內。”芯蕾取出一錠十兩重的銀子往桌上一放,四人便起身下樓去了。當時誰也沒在意,隻顧在聊孤雁府的主人是位甚麽人物,下人的身手竟然這等的厲害。直到掌櫃忙完廚藝送菜上來,見了客人付帳的銀子伸手去取,卻怎麽也拿不起這錠銀子來,再仔細一看,原來這錠銀子深鑲在了桌麵上。獨角龍,美由子,溫九見了,都試著想取出這錠銀子來一顯身手,卻均沒得逞。最後,還是佳木安將銀子取出給了掌櫃。

大家重新入座喝著美酒,嚐著佳肴,談論起孤雁府的這些下人來。這時從樓下上來六人,卻是孤雁府的十一夫人小菲兒,帶著貼身奴婢冬雪,平兒,杜鵑,翁竹,伏兒來與芯蕾四人會合。上了樓,見芯蕾四人不在,剛要下樓時,忽聽得有人在議論孤雁府,翁竹轉身用手中梅花槍指著獨角龍怒道:“敢把酒議論我孤雁府,爾等是甚麽人,不說個明白便是死。”這獨角龍已經是個很霸道的人了,見這小女子比自己還霸道。議論孤雁府幾句便是個死,這心裏一怒竟然忘了孤雁府下人的厲害,破口就罵。“哪來的小潑婦,爺爺我就議論你孤雁府了,你有手段。盡管來招呼爺爺。”翁竹雖是個貼身丫環,但經四年多的勤奮苦練,在追魂三式,屠龍劍法,無形旋風步的招式上也頗有造詣,此刻聽得獨角龍這話。芳容頓時一沉,笑了句:“那就去死吧。”這

手中梅花槍一抖打出了追魂三式,便去取了獨角龍的這條小命。忽然,有條白影從樓下疾身閃來,出手拆了翁竹這追魂三式後。叫道:“請問妹子是三眼怪道的甚麽人?我是他老人家的屬下水上漂。”小菲兒聽說是水上漂,忙叫了聲:“翁竹退下。”便朝水上漂抱拳笑道:“原來是原海鹽幫副幫主水上漂啊,我是錦衣公子的十一夫人小菲兒。”

水上漂一聽是幫主夫人,慌忙單腿跪地抱拳道:“屬下不知夫人親臨,有失遠迎,還望夫人恕罪。”原來這水上漂雖成了這洋麵上的土皇帝,但始終把自己當成是海鹽幫的幫徒。近幾年,他常聽人談起海鹽幫的作為。才知海鹽幫已有了新幫主,便是一招殺人的錦衣公子,還聚攏了百十個高手。設了二十三處分堂,幫徒已經過萬,總壇放在了施州。他聽了心裏很是樂乎,三月前親帶獨臂獸宋祖,狼牙棒冷劍,浪裏遊李雲南。南山怪華飛,黃海蛟龍耿四。和五百精壯兄弟坐七艘大船,裝了三百顆透亮飽滿的大珍珠。二萬兩黃金,八百萬兩白銀,一千五百件古瓷到了施州,拜見了趙順,方翔,顧一柱這三位副幫主,和六十九位正副堂主,二十七位執事。趙順等人對他也是熱情款待,還要將第一副幫主之位讓他來坐。他從沒想過要爭位,相讓了一陣後,屈居趙順成了第二副幫主。住了半月後,他想去青州府叩見幫主與幫主夫人,但趙順說孤雁府正與江湖結冤,錦衣公子與全府上下均在苦練功夫,五年內暫不待客,這才作罷。臨行前,趙順讓他回島打點好一切,百日後帶上宋祖五人在孤雁府相聚。

回島前,他去了西安見至尊龍頭,說起海鹽幫,才知趙順也是天魔會的兄弟。龍嘯讓他盡快回歸洧海鹽幫,趁錦衣公子隻顧與江湖人嘔氣之機,聯手趙順先奪了海鹽幫再說。並告訴他,屠龍教,屠龍幫,風雲十八寨,金龍幫,七龍幫等十來個大幫會,還有柳蔭山莊,野鶴山庒等二十多處也已基本掌控在了天魔會兄弟的手中,隻是丟失了百花穀。誰想他剛回來就聽兄弟說,近來島上來了不少江湖人物,就趕來這飯莊看看是些甚麽人,若是孤雁府的仇家就下手殺了,免得往後再費手腳,不想卻會遇上幫主夫人。他讓掌櫃擺了三桌佳肴,取出好酒來招待,先請孤雁府的人入座,再讓獨角龍那一桌也來湊熱鬧。“來,夫人,讓屬下盡些地主之意。”小菲兒接過水上漂敬來的一碗美酒,對冬雪叮囑了一句:“吃了一些後,你和平兒快去找陸豐他們,說我在這,與海鹽幫的副幫主在飲酒。”冬雪一點頭,伸手端起一盤牛肉,平兒也拿了一隻燒雞起身下樓去了。

水上漂笑道:“夫人,沒想到孤雁府的丫環都這麽厲害。嘿,屬下總算是領教了。”小菲兒搖頭笑道:“幫主這話太客氣了。”誰料杜鵑還在記恨獨角龍先前的那句話,有意想丟丟他的醜,便嘻笑道:“夫人,奴婢手癢,想與這位獨角大哥切磋切磋,望夫人成全。”佳木安似乎清楚杜鵑想讓獨角龍當眾出醜,不等小菲兒應允,忙道:“妹子,若你手癢,我來與你切磋切磋。”伏兒聽了不悅,便起身道:“你打過了我,再與我二姐切磋。”美由子冷“哼”了一聲,翁竹聽了便道:“你哼甚麽哼。若不服氣,我和你過上幾招。”

水上漂原想勸架,可見幫主夫人自顧喝酒不作聲,便也無法出言,隻能隨他們鬥氣。誰料美由子還真不服氣,心想你這丫環能有幾斤幾兩,便起身應道:“那好啊,我倆就玩上幾招。”翁竹“呼”地起身,用梅花槍往窗外一指,道:“這裏是飯莊,別壞了我家夫人喝酒的雅興,我們出去打。”便縱身一躍從二樓窗戶飛了出去。伏兒朝佳木安道了句:“我倆也到外麵去打。”人影一閃,已從窗戶口躍了下去。翁竹與伏兒先後從窗戶躍出,杜鵑便朝獨角龍笑道:“若怕死,你就別出來。”也從窗戶口躍了出去,佳木安知道今天是遇上對手了,便提棍在手,與手持長刀的美由子從窗戶飛出。“大哥,我……”獨角龍早已心裏發毛,六個已去了五個,別說他沒這從二樓窗戶飛出的本事,就是手段也是二三流的功夫,又哪敢與人真正地過招,那還不是去送死啊,隻能向水上漂求救。

就翁竹的追魂三式,水上漂便已掂出了幫主夫人身邊這幾個丫環的份量,那也不是一般的身手,即便與江湖高手比試,四五十招內決不會落敗,那獨角龍也就隻有找死的份,就朝小菲兒嗬嗬笑道:“夫人,你就說句話,給獨角兄弟留條命吧。”而街上的杜鵑也許久等不見獨角龍出店,就在下麵罵了起來。“你這獨角兒子,若怕娘殺了你,往後口氣就別那麽狂。

快,出來露個臉,認我做幹娘,那幹娘就饒你不死。”聽杜鵑在店外罵個沒完,小菲兒隻得起身到了窗前,見翁竹與美由子,伏兒與佳木安正殺得興起,就招呼了一句:“杜鵑,快上來陪我喝酒。”便回到桌旁坐下,不好意思地對水上漂說:“孤雁府的丫環就是嘴厲害,到處都想長輩分,都是被我相公慣壞的,讓你見笑了。”

隨後對溫九說了句:“若你想回去,就搭我們的船走,別讓你師父師娘太掂記了。”水上漂聽了愣道:“怎麽,夫人也認識一見封喉?”小菲兒搖頭笑笑,見杜鵑氣呼呼地上了樓來,就指指旁桌讓她坐下,然後對水上漂道:“說了也許你不信,論輩分,石大川得管我相公叫師叔。嘿,想必是他叫不出口,故始終避著我孤雁府。”水上漂說了句:“可能吧。”他也不勸客人酒,隻顧自斟自飲,與小菲兒說笑,聊孤雁府和江湖人物的過節,聊錦衣公子對武林幫會的仇恨。

杜鵑入座後,便用手指指獨角龍,讓他挪到自己這一桌來坐,還看了一眼酒壇。這獨角龍早被杜鵑臉上的怒色給震攝住了,忙給她斟酒,自己望著一桌佳肴卻不敢吃。杜鵑樂悠悠地喝著酒,吃著菜,還一口一個“我兒”地在教訓起獨角龍來。“你這兒呀,手上沒活,口氣就別那麽狂,不然會丟小命的。哼,我孤雁府是隨便可以讓人議論的嗎?我兒,你得好好記住了,禍從口出,太狂會送了你的小命。”獨角龍自然不敢頂嘴,那隻能點頭做兒子,不停地給“娘”斟酒。直到翁竹與伏兒上樓來了,杜鵑這才放過了這“兒子”,起身迎住她倆,迫不及待地問:“誰勝了?”伏兒有些垂頭喪氣,翁竹歎道:“若比招式,那白眉小子不是伏兒對手。可這小子力大無窮,三四十招下來,伏兒頓感吃力,便輸了,故這心裏不好受,覺得丟了孤雁府的臉。”

杜鵑忙摟過伏兒,與翁竹一同入座,還給她倆斟了酒,少不了用話安慰伏兒。伏兒也不吭聲,直將一碗酒喝了,這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狠話來。“敢輕視我孤雁府的手段,早晚讓他死在我的劍下。”聽得獨角龍禁不住打了個寒噤,還不由自主地摸了自己一下脖子,可能是怕讓人剁了。好在這時佳木安攙扶著美由子上樓來,他忙起身過去,再叫上溫九,四人便在另一桌坐下,嘀嘀咕咕地也不知在說些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