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探報軍情

好在是七日大朝之日,全國大臣均在朝上,隻是這些做臣子的約有半年多沒見著皇上了,感覺自己的主子一下成熟了許多,言語也變得一針見血,即便是那微笑時的雙眼也顯得非常威嚴。“各位愛卿,朕此回出宮微服私訪,收獲頗大,震撼也大,感受更多。

不出宮,朕總以為朕的臣子是天下最好的臣子,百姓是天下最幸福的百姓,隆慶是天下最幹淨的王土,朕是天下最好的皇上。可事實呢,恰恰相反。做臣的不為民,百姓受欺壓,馬賊太猖狂,惡人欺四鄉。唉,是朕這個皇上沒做好啊。”

此話一出,驚得大臣全跪伏在了地上,齊呼:“臣該死。”天嘯心裏有氣,也不叫“平身”,就讓他們跪伏著,繼續道:“朕既查到了惡官的貪欲,也看到了百姓的艱辛,更看到了奸商的不法,還有半座隆慶土地的荒廢。在朕心裏,隆慶本該是塊幹淨之地,誰料卻非常汙濁,怎樣的勾當都有。以朕看,要隆慶真正安泰繁榮,那首先要治官史,揚民風,恢複鄉試,舉行科考。好了,都起來吧。”眾臣在“謝皇上”聲中起身。“今日,朕就與各位愛卿議七件大事。

一是朕的婚事,二是解決隆慶缺糧,三是興貿易,四是懲惡官,五是西部五氏封地,六是治安,七是隆慶律法。在議這之前,朕先說說刻不容緩要辦的三件事。一是楚雄府有一位富賈叫趙廣炳,為石愛卿的嶽父。本該守法,卻網絡地方官員與富商,在五鬥米中摻二鬥砂從中做假牟利,他們還真有這個膽。人朕都已抓了,也審了,正在押解來大理的路上。

各位愛卿,你們看,這事怎麽處置。”鍾磊聽了當即怒道:“隆慶原本缺糧,今年又遇洪災,我才托嶽笑軒冒死運糧。以解燃眉之急。我說石丞相。你嶽父此等坑害百姓,實為令人不齒,理當嚴懲,以正王法。哼。你自己說說看。這事該怎麽辦?”趙廣炳穀中摻假之事。石過也有耳聞,既給愛妻吹過枕邊風,也在書信中勸過嶽父。誰料。今日卻讓皇上撈住了證據,那他也無話可說,便跪伏在地顫栗道:“皇上,該怎麽嚴懲就怎麽嚴懲。

但臣有一事相求,求皇上開恩。”天嘯點點頭問:“你所求何事?”石過道:“求皇上放過趙府家小,臣願削官為民。”天嘯喝道:“削官為民,豈不太便宜你了。

你身為隆慶重臣,明知趙廣炳所為,卻知情不報,嚴懲你都不為過,你竟敢為你嶽父全家求情,還真有這個膽。哼。想必昨夜的事,你也聽說了,攝政王的嶽父也已讓朕辦了。你給朕聽著,好好為國替民做事,若有徇私枉法,朕便滅了你的九族。”隨後對鍾磊說:“鍾伯,朕已讓屈井將一幹犯人押解來大理,交於你處置。”鍾磊忙道:“臣領旨。”天嘯便說了第二件事。“

朝廷有拓三荒納一荒稅之說,為的就是鼓勵百姓多拓荒,多種糧。可有不少地方官卻陽奉陰違,欺上壓下,目無法紀,令人觸目驚心。當官的要百姓拓三荒納二荒的稅,一稅上交朝廷,另一稅卻肥了自己的口袋。哼,此等惡官必滿門抄斬,若有誰求情,那朕連他一並殺了,決不姑息。”驚得眾臣都不敢吱聲,天嘯對焦乙說:“焦愛卿,朕已讓馮廣,秦吟出任欽差大臣,查處各地壞官惡官,到時由你處置。”焦乙領旨,天嘯又道:“上朝前,朕接到虎驍營急報,說趙廣炳的二女婿李厚,也就是天魔會的一個堂主,昨夜在一個叫三道崗的地方帶幾十高手,和千餘兄弟伏擊了屈井所部,企圖救走犯人,死傷二千餘。好在朕有所準備,先後遣虎驍營,奇槍鎮漠北,魯純等人趕去接應,才擊退這夥歹徒。”隨後問鍾磊。“鍾伯,雲南府比武共招選了多少好手?”鍾磊清楚天嘯要對隆慶境內的天魔會動手了,便道:“皇上,大內侍衛七十四人,禦林軍二百五十八人,虎威營一千二百人。”

天嘯點頭對雷龍道:“雷愛卿,朕已探査清楚,天魔會在隆慶境內共有七個分堂,一萬四五千兄弟。朕讓你調虎威營,虎驍營,禦林軍各五千,大內侍衛百餘,速將隆慶境內的天魔會兄弟全部剿滅,別留一個餘孽。還有,朝中和軍中均已混入了天魔會的兄弟,約四十餘人,你與焦愛卿也要一並查除。”眾臣聽了,才知皇上不再是那個凡事均由重臣作主的主子了,開始有了自己的思想和主張,被人左右的時代結束了,皇上真正當家作主了。

下朝後,天嘯脫了龍袍換上錦衣,也不帶隨從,從邊門出了皇宮去浦口宮。這浦口宮人稱國中之國,在皇宮東麵四裏地,住的基本都是原浦口天波府的舊人,故稱浦口宮。除攝政王府和章府外,整座天波府的舊人和近親,軍中的馮厲,白自宗,駱火,秦吟,石雄民,馮廣,方世川,東野索,秦進峰,李墨,王朝等三十多位將領,宮中的徳喜,吉祥,如意,李俊的家人全住在這。在外人的眼裏,浦口宮裏住的都是皇上的“家人”。李大他們傷愈後,也將接來家眷住在這。

浦口宮已有人口一萬多,有自己的軍校場,私塾,馬場,草料場,商鋪,酒樓,客棧。守門的和夜巡的均是家眷,輪換當值。浦口宮象雷龍他們這輩均是朝中大臣,沈中柱這一輩人大半在軍中為將,孫輩正在習文練武,長大報效朝廷。更為有趣的是,這裏人見了天嘯從不叫皇上,還是舊時的稱呼叫少主,彼此都覺得親熱。今日守門的是駱火的二子駱虎和四子駱賓,見天嘯走來。便同聲朝宮內大街歡叫:“少主來了。”

圖巴他娘正牽著七歲的孫子在魚鋪買魚,聽說少主來了,忙將手上的魚往木盆裏一扔,拉著孫子便跑,氣喘籲籲地到了宮門口。“少主,你真想死我了。”天嘯先用衣袖抹去了圖巴他娘臉上的汗珠,然後伸手抱起圖巴的長子問駱家兄弟。“上朝的都回來了沒有?”駱虎道:“回少主話。除了我爹,都回來了。鍾伯父女也來了。”

天嘯點頭笑笑,說了句:“我在焦家。有事,上焦家找我。”便攙住圖巴他娘。說著話走了。途經魚鋪。早已立在門外的掌櫃哈腰招呼了一聲:“少主好。”魚掌櫃是山虎的爹,自從太原老家到了這,地不用種了,靠著兒子的奉祿安享清福。隻是在家閑不住。隻怕憋出病來。就開了家魚鋪,都是一個宮裏的人,也不賺銀子。就圖個快樂。“

少主,你午飯在哪家吃呀?我這就把魚送去。”天嘯便道:“焦家。”結果他人還未到焦家,別人已將雞鴨魚肉全送了去,單酒就有五十甕,焦家照收,這就是浦口宮人的親切感。天嘯看了軍校場習武,聽私塾堂的誦詩聲,逛了一圈到了焦家,駱火也已到了,鍾磊,雷龍他們這班人也都齊了,這等於是大半的朝中大臣。“對不起,皇兄。”牡丹抱住天嘯就哭。天嘯知她是為了外公章乞兒的事,禁不住笑了,捧住她的臉說:“我們兄妹的感情,江山都不換,皇兄又怎麽會把那小事擱在心裏。

不許哭了,快和雪兒去皇宮,你皇嫂都想你倆了。”便用手抹去了她的淚水,指指外麵。牡丹“嗯”了聲放開天嘯問:“那小昭倆的傷,重嗎?”天嘯沒答,隻是笑笑說:“別忘了,帶三隻叫化雞去。”牡丹“噯”了聲,與妹子飛跑了出去,嶽軍師歎道:“多好的感情呀,可惜是兄妹。”天嘯聽了朝他一笑,找了張椅子隨意坐了下來,看了大家一眼,說:“這裏都是自家人,說話也不怕被人聽了去。在這,議三件事。

一是趙廣炳的大女婿是重慶府的守城主將叫石廣林,人稱小李廣,能百步穿楊。二女婿叫李厚是天魔會的分堂主,人稱萬人敵,手上兩柄大板斧足有一百五十來斤重,沒人能敵。作為三女婿的石過每三五月去一次,但談些甚麽誰也不清楚。聽說大明已在成都,重慶,瀘州一帶逐漸聚集了近四十萬大軍,象是要對我隆慶用兵。

二呢,石過已在隆慶境內編織了一張龐大的網,網中既有各地知府,也有軍中將官,民間富賈也不少。若僅僅為了網絡人心,結黨營私,那還是小事,也掀不起甚麽大風浪。若是成了大明軍進攻或天魔會起事的內應,那隆慶危也。這三就是朕的婚姻,菲兒,小昭,郭劍均已在宮裏,那皇後連貴妃都有了,那朕對你們總算有個交代了。這婚事何時操辦,怎麽操辦,朕就不過問了,一切由你們來定,朕就等著做新郎。”鍾磊笑了句:“這新郎做得也太省心了點。”雷龍說:“少主,隆慶也可設類似東廠,錦衣衛這樣的機構,那隱患也就少了。”焦乙說:“是啊。再說也有人選,由沈中鬆負責錦衣衛,呼延飛雪管東廠。

這兩個小輩都是自己人,也放心。”馮厲說:“東廠和錦衣衛的人,就從軍中老營和禦林軍裏挑,這也安全。”

天嘯笑了,點頭說:“有浦口宮在,那我隆慶就穩如泰山。不過,查歸査,千萬別驚動石過,他畢竟是丞相,不到萬不得已別動手。邊關的事要抓好,布防出不得半點馬虎,大明有四十萬兵馬,一但全線出擊,怕也不好應付。”不料嶽軍師笑道:“說了也許少主你不會相信,大眀神宗皇帝翊鈞還不知有我們這個隆慶存在。”

天嘯當即一愣,問:“不對啊,幾十座城池和大片疆土都沒了,做皇帝的竟然不知,那大臣都是怎麽做的?豈不誤國。還有,沒朝廷兵符,又怎麽能聚集四十萬大軍?這是殺頭的罪。”嶽軍師點頭笑笑說:“不瞞少主,我已到過重慶府,探回不少軍情。有一點請少主放心,大明暫時還不會對我隆慶用兵。”這話,更讓天嘯聽不懂了。“既不用兵。那聚集四十萬大軍做甚?這銀子花的也太冤了。”誰料嶽軍師卻說:“不冤。

其實,大明是怕隆慶用兵,丟了城池,沒法向朝廷交代。這四十萬大軍,也不是朝廷調來的,那都是各城的守軍和屯兵在附近的駐軍。嘿,大明就是煩瑣不簡練,凡事層層上報,就是丟了城池也一樣。如哪個軍機大臣怕擔責任,便將這軍情一壓。在宮裏尋歡作樂的神宗皇帝自然蒙在了鼓裏。哪象我隆慶。邊界隻要有事,便六百裏急報,換馬人不歇,亱夜兼程。幾天便送到了宮裏。自然不會誤國誤事了。想必。是神宗皇帝不知隆慶這事,不然早該用兵了。”

歇息了數日,好動的郭劍閑不住。再說不日便要做新娘,成為隆慶的貴妃娘娘,那往後出宮遊玩的機會也就更少了,就找了菲兒和小昭,將自己的想法一說。小昭拍手叫“好”,菲兒嘻笑地說:“我也好久沒騎野駱駝了。那我們姐們同騎,讓嘯兒牽著,如此逛街必然痛快。”三人便到了寢宮,見天嘯剛醒,正坐在**與德喜說話,便將來意一說。“

好啊。這幾日,朕也累了,那就放下國事偷下懶,陪你們逛逛。”天嘯的話頓時讓菲兒三個樂瘋了,忙讓德喜遣太監上皇家馬場去牽野駱駝,傳喚李氏兄弟和費家四兄妹。大家不一會的功夫換了便裝,菲兒,小昭,郭劍騎上野駱駝,天嘯當真牽了韁繩,由李氏兄弟,費家四兄妹,李大他們做隨從,離了皇宮。到了街上才知嘵,恰逢金秋大集市,共有七日,可說是人山人海,甚是熱鬧。

菲兒三個騎在野駱駝上,居高臨下,兩側商鋪盡收眼底,還時不時地招呼天嘯入鋪買吃的。眨眼到了中午,駱駝上的三姐妹東吃西吃地也不餓,可天嘯沒吃早餐,此時肚子有些餓了,便對前麵的李大說:“找家酒樓吃了再逛。”李大應聲:“是,主人。”可今日是大集市,人都擦著肩走了,在這吃飯的當口,別說是酒樓了,就是一般的飯莊都擠滿了人。“

主人,這怎麽辦?”李大問了句,菲兒笑道:“這有甚麽難的,去我們自家的酒樓吃唄。李大,往前走百十來步左拐,過了三孔橋,也就到了。到時,美酒管你夠。”李大應了聲:“是,夫人。”便和李四他們在前吆喝開道,但不蠻橫驅趕,隻怕驚嚇了百姓,隻叫:“借光借光,大駱駝來了。”好不容易朝前擠了百十步,前麵的路給堵了,還隱約傳來打鬥聲。“菲兒,前麵出了甚麽事?”天嘯問了句,郭劍道:“有人在打鬥。是三條大漢,對陣一個西洋女孩。”天嘯聽了嘀咕了一句:“西洋女孩,不會是迪茜吧?”想到會是迪茜,天嘯既不猶豫,也不招呼旁人,縱身一躍上了房頂往下一看,那與人打鬥的西洋女孩果然是迪茜,便叫了聲:“迪茜莫怕,我來了。”

就一躍落下到了打鬥陣中,雙臂一舞,出手就使了鋼臂鐵爪功裏最猛的一招“張牙舞爪”,左臂磕開一柄大刀,右臂往前一探,五根手指如同利爪捏住一大漢左肩,叫道:“都退下,不然我要殺人了。”另兩條大漢見了,知是遇上了高手,忙閃在一邊。天嘯鬆開五指,放了那大漢,關切地問迪茜。“你傷著沒有?”迪茜搖頭笑笑說:“剛上手,你就來了。威廉回葡萄牙了,我想見你,就留了下來。”見迪茜沒事,天嘯也就不想追究,朝那三個大漢擺擺手說:“快走吧。不然,沒你們的好。”就朝菲兒她們招招手,指指迪茜叫道:“她就是迪茜。葡萄牙王室的那個迪茜。”菲兒揮手笑笑,小昭叫了聲:“大哥,我們先去酒樓,你們快些趕來。”李飛還沒來得及回答,三條倩影已竄了出去,就朝鬼麵獸笑道:“看來,要多做一套新娘禮服了。”

解毒婆婆說:“有第五個娘娘,也沒準。”下了三孔橋沒走幾步路,路旁有人接連叫了幾聲“李侍衛”,李飛聞聲一看,見是熟人,浦口宮船生家的管家,忙止步問:“王管家,你怎麽有閑心在這,酒樓不用你忙嗎?”王管家指指對麵笑笑。“我家老爺又開了分號。”說著就要去牽駱駝,李飛忙說:“今日不了,皇上已去了前麵的菲兒酒樓,改日來捧場。”王管家樂道:“沒準,皇上已經喝上酒了呢。是皇上讓小的在這等你們。”聽了這話,李飛才知道天嘯他們已入了京城最大的悅香酒樓分號,便揮手跟王管家到了對麵酒樓,駱駝自有夥計牽走。入了大堂,見早已座無虛席,李飛便問王管家。“

我家少主呢?”見王管家用食指指指上麵便上樓去了。到了樓上,自有夥計接住引路到了東南角靠街的地方,那有兩張幹淨的桌子,靠窗明亮,天嘯五個已在旁桌喝上茶了。“都坐啊。”郭劍招呼了一句,李飛十人才入坐,分了兩桌,夥計馬上送來了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