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救四賢莊老夫人

卻說天嘯到了保定府,還是去了那家老客棧,掌櫃認得他,見了便說:“公子,也別先給銀子了,走時一並結算。”

天嘯謝了掌櫃,要了間上房,吩咐夥計別來打擾,便與秀蘭上床歇息。由於一夜沒睡,又與哈瓦喇嘛打了八百回合,天嘯早已累得不行,上床便睡,一會功夫便響起了鼾聲。秀蘭在馬轎裏已睡過,此時精神甚旺,側臉望著夫君那熟睡的模樣,這才發覺自己是多麽的愛他,想想此時兩人合蓋一被,這心裏很是甜蜜有味。到了次日上午,天嘯才一覺醒來,見秀蘭坐在床頭看著自己在笑,桌上已擺上了酒菜,就連洗臉水都已打好,便道了句:“辛苦你了,娘子。”

這話聽得秀蘭很是甘甜,待天嘯洗完臉入座,便遞上筷子,再斟了一碗酒給他。“娘子,你也坐呀。”這小夫妻倆還真有點相敬如賓的味道。飯後,他倆悠閑逛街,卻不知身後有三個幽靈般的徒弟始終跟著。自做了那欲仙欲醉的美事後,天嘯甚麽事都順著秀蘭,閑時抱抱她,吻她撫摸她,這種心情異常的好,情感也在與日俱增

。住了四日,天嘯前去結帳,誰料掌櫃說,銀子別人已經替他結了,還讓夥計牽出馬轎與烏血來。天嘯頓覺奇怪,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便抱秀蘭上了馬轎,趕車離了保定府。可出怪的是,之後所經真定,順德。彰德,衛輝,徐州,鳳陽這六府時,不論吃飛禽走獸,喝極品黃金酒,住最好的甲子號,也均有人事先打點,天嘯也想不出是何人所為。

這日到了保寧府,恰巧遇上趙老七納小。五堂的堂主與好手均在。見教主突然而至,還伴了個比玉羅刹更美的尤物夫人,這真是錦上添花。雖說是納小,可被納小的三尾狐媚的年紀已過三十。也是個黑道好手。擅長用毒。今日總算是嚐到了男人的滋味。問到他倆是怎麽相識時,這三尾狐媚也不認生,朝天嘯嘻笑道:“教主。如說我倆的大媒人,那也就是你錦衣公子了。”見天嘯聽了一愣,她接著說:“那回老七潛入播州軍營燒糧殺人,動靜鬧得很大,直到天明方出來。可進去時有七百號兄弟,出來僅剩百餘了,可說是人人受傷,個個掛彩,很是慘狀。隻是老七他傷得最重,如不是遇上我,將他帶回家中,這命也就沒了。教主,說了你別見笑,我這人有個怪毛病,若要我救人,得有個名堂,不然死了又與我何幹。

我爹是播州地界上的藥王,醫術高超,但性格也怪,救人的名堂比我還大。爹見我帶回百餘個傷者來,便讓他們說出個令他欽佩的人來,否則不救。這老七脾氣也大,聽了我爹這話,當即就讓兄弟們抬他出去。還在門外說,錦衣公子的屬下沒一個是怕死鬼,死也就死了,就是不求人,錦衣公子也丟不起這個臉。也許我爹是中了甚麽邪,就是欽佩你錦衣公子的為人,自然將他們這百餘兄弟全救了,還將我許配給了老七。”聽了這段插曲,天嘯揺頭大笑,問趙老七。“共死了多少兄弟?”趙老七道:“教主,死了八百餘兄弟。但也劃算,兩處軍營幾乎被我們燒個淨光,還殺了一些為將者,兵丁至少死了千餘。另則,教主你的隆慶兵馬也是鬼精鬼精的,你那幾個娘娘更是鬼精的祖宗,趁明軍大亂之時掩殺了出來,但殺了多少人,屬下就不知了。

總之,我已讓兄弟去探過,大明軍都已撤到了重慶府,但何時再戰,就不得而知。”死了八百兄弟,這讓天嘯很是心疼,接連歎息了幾聲後,便從懷裏取出大把的銀票扔在桌上,歎道:“為我隆慶安寧,死了屠龍教三堂這麽多好的兄弟,我好是悲痛。這裏約有四十萬兩銀票,你給每位死去兄弟的家裏送三百兩去,也算是撫恤吧。活著的兄弟,每人拿一百兩。餘下的,給五個分堂平分了,用於招募兄弟。”誰料陰陽八煞老二笑道:“師弟,有你的威名在,我們五堂又怎麽會缺兄弟呢。就這幾個月,已有七八十個江湖人物帶著徒子徒孫來投,最大的一股舉莊而來。我們原想喝了趙副教主的喜酒後,選址再設三個分堂,這兄弟真是越死越多呀。”眾人聽了大笑。那三尾狐媚與秀蘭聊上了,聽說她甚麽功夫也不懂,就嘻嘻笑道:“夫人,你手上沒點活,那走江湖也太危險了。要不這樣,我傳你些使毒的招,挺管用的。”

秀蘭自然樂意,便問天嘯。“相公,使毒算不算功夫啊?”見天嘯點頭笑笑,就說:“相公,那你就不用為難了,我沒破你的娶妻要求。新娘說了,要傳我使毒功夫。”天嘯聽了就朝三尾狐媚抱拳道:“新娘,謝了。”

這時有兩個少年端酒到了天嘯兩側,隻聽趙老七說:“教主,這就是你在歸德時,讓人來投奔我屠龍教的恒河恒海兄弟倆。他倆帶來了百十個叫花子,都是不錯的兄弟,屬下全收了。他倆,屬下已收為徒弟。”天嘯聽了高興,就接過這兄弟倆酒碗,各喝了一口,笑著說:“小兄弟,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你們的師父既是我的屬下,也是我的前輩,在江湖上說起趙老七,那也是鼎鼎大名的魔頭,你倆可要用心習武,別丟了你們師父的臉。”

這喜慶鬧了三日,天嘯說要去施州的海鹽幫總壇,就別了屠龍教兄弟離了保寧,因隆慶之圍已解,這心情也好了許多。可出了怪的是,這暗中打點始終沒間斷過,這讓天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秀蘭卻勸道:“相公,你無需煩憂,我想總有一天,打點之人用沒了銀子,自然就會出現。”天嘯想想也是。也就不再理會,還有意吃住挑最貴的,樂得秀蘭老勸相公別將外人的銀子不當銀子用。這賞花悅景,悠閑樂哉,不日到了海鹽幫總壇,不料又趕上了一樁婚宴,卻是方翔的愛徒李三娶了師父的愛女秀英,倆人剛要拜大堂,見幫主到了,顧一柱笑道:“幫主。你來得正是時候。原本這對新人要先拜了你的虎皮椅後再拜天地,現在就拜你了。”

天嘯也不客氣,攜秀蘭上了虎椅坐了下來,受了新人一拜。“李三。”天嘯喚了句。笑道:“你倆拜我倆。那是最不吃虧的。待你倆拜完天地。敬了父母,我與娘子送你倆紅銀五百兩。”新人歡喜,謝了幫主與夫人。呼延英叫道:“少主,你為人不公,我嫁趙順那回,你怎麽不給紅銀。”天嘯笑道:“給了。給了。給了五萬多兩紅銀都不至。”呼延英聽了一愣,大聲問:“少主,你給誰啦,我怎麽不知?”天嘯大笑,道:“你讓眾兄弟評個理,我將副幫主給了你,娘又將趙家鑰匙和帳本給了你,這不就是紅銀嗎?你還要,便是貪。”

聽得眾人哄堂大笑,秀蘭卻說:“這位姐姐,他就愛說笑,你別理他。在路經鳳陽時,有位富賈送了件水貂大衣給他,還有一些小擺設,均在馬轎裏,妹妹這就取來給你,算是補償。”見秀蘭說著便要起身,雪梅忙道:“嫂子,她是鬧著玩的,你切莫當真。”呼延英也道:“夫人,我與你相公如同親人一般,遇上便是取笑,這才熱鬧嘛。”秀蘭這才坐下,待新人拜了天地,端茶敬了方翔夫婦,天嘯取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給了秀英。牡丹問起秀蘭的來曆,天嘯也不躲躲閃閃,嗬嗬笑道:“我又闖了回大明皇宮,取了神宗皇帝的一件龍袍,誰料誤入後宮,遇上了這位天朝第一尤物,這心裏舍不得,就偷了出來。

兄弟們,你們說說,如此小家子氣的神宗皇帝,又怎麽配得上如此尤物中的尤物。”趙順叫道:“以我說,這神宗皇帝連萬裏江山也快沒了,自然不配有如此傾國美女。”雪梅也說:“這自然。當今世上除了我哥,誰也不配擁有尤物。”隨後嘻嘻地問天嘯。“雪兒好久沒和哥在一起了,不知哥又給妹子幾個嫂子?”天嘯就說:“不多,她是第八個。”眾人說笑了一陣,便入席喝喜酒,趙順他娘硬拖秀蘭坐在身邊,天嘯與趙順他們坐了一桌。問起往隆慶運糧之事,顧一柱道:“幫主,連購帶搶,江南米倉幾乎被我們掏空。若非是缺銀子,以及朝廷注意上了海鹽幫,非再弄個八十萬擔糧食不可。

另則,我們還運去了三萬擔鹽,和五百餘條牛。”方翔說:“幫主,有個叫雷龍的,硬要給我八十萬兩銀票,我沒收。還有,我見到五位賢德夫人了,她們正在雷州城裏給百姓發糧。對了,她們托我代句話給幫主,說隆慶百姓都誇他們有個好皇帝,還要建寺廟焚香保佑你萬壽無疆呢。”天嘯笑了,換了話題,聊了幫內的一些大事,看看又增加了幾個分堂,多少兄弟。

在施州呆了半月,牡丹姐妹因呼延英還有數月便要分娩,說得繼續留在趙府陪伴。天嘯依了妹子,告別了海鹽幫的眾兄弟,依然是自己趕著車轎,烏血隨著出了施州往東行。這一路上,又有人開始打點了,可奇怪的是,到了安慶府,這暗中打點卻突然停止了,這反而讓天嘯覺得不習慣了。

也好在秀蘭身上還有萬餘兩銀票,千餘兩現銀,這才沒讓人趕出客棧,隻是在吃住上稍微收斂了一些,隻怕到時斷了銀子。好在剛進入寧國府地界,暗中打點又恢複了,秀蘭笑道:“想必是這人銀子花完了,回家取了又來,甚是可愛。”天嘯卻說:“可愛是可愛了點,隻是如此打點銀子,其中必有隱情,隻怕是到時見了麵,讓我去替他做甚麽勾當,咋辦?”秀蘭道:“若是違背道義之事,你雙倍還這人銀子便是,看他能把你我怎樣。”天嘯點頭笑了,揮杆一鞭,馬兒奔蹄,秀蘭躺在相公懷裏甚是幸福。“相公,我有話說,能說嗎?”天嘯捏了秀蘭幾下鷹鼻說:“娘子有話盡管說,沒甚麽可以不可以的。你是我的寶貝。說吧,甚麽事?”秀蘭這才說:“相公,我父王東征西戰,缺的就是勇士和錢。你既有隆慶兵馬,又有海鹽幫,還有屠龍教。

如方便的話,我想求相公支助我父王一些兵馬,阿克巴很疼我的,做女兒的總要為父王分憂些甚麽吧。”聽了這話,天嘯禁不住緊了緊摟住秀蘭的雙手。輕歎了一聲。心想:“如當年我已經這麽大了,那就能為父皇做不少事,分擔不少憂,那父皇也許就不會這麽快離開自己。母後也就不會受那麽多的苦。”就說:“娘子。為兒女者。就該為自己的父母解愁分憂一些事。這樣吧,待去了浦口,接了碧玉。我們就回隆慶。我讓馮愛卿看看,能給你父王多少將,多少兵,多少銀兩。”秀蘭聽了忙說:“相公,兵馬是隆慶的屏障,我是說方便的時候,並不是現在。”天嘯輕歎了一聲笑道:“沒事。我已和神宗皇帝有了默契,那隆慶和大明就不會再有戰事,給你父王的兵馬也就有了。”

秀蘭欣慰地笑了,起身在天嘯臉上親吻了幾下後,剛要說話,忽然發現了甚麽異常,忙叫道:“相公,快停馬,道上象是躺著幾個人。”天嘯慌忙“籲”地一聲勒住了韁繩,止住車轎放眼往前一看,果見不遠處的道上躺著六七人,便道:“娘子,這恐是強人所為,有意躺在地上,誘我過去,或跌入陷阱,或用大網罩住,總之是殺人劫貨的勾當。”秀蘭想想後道:“我一個女人家,也不懂這等險惡,你看咋樣就咋樣吧。”天嘯看了半晌,見地上的人紋絲不動,再看四周與樹上也無甚麽異常,便道:“娘子,若真是些將死之人,那理當出手施救,此為仁義。但為防萬一,我騎烏血過去,如有異常,你揚鞭而走便是,我自有脫身之法。”秀蘭聽了搖頭道:“此法不成。

相公,你我夫妻恩恩愛愛,怎能讓你涉險,而我獨自離去。生時相愛,死後相伴,這方為人間真愛夫妻也。”天嘯聽了甚是感動,伸手摟住秀蘭靜坐了一會後,這才鬆手。他下車牽過烏血來,再將秀蘭直接從車上抱上了馬鞍,自己提槍在手,牽馬而行,小心翼翼,隻恐有詐在陰溝裏翻了船,折了錦衣公子的威名。好在到了這些人的跟前,才看清地上躺著四位老人與三個姑娘,身旁也無甚麽器械,想想也不是甚麽歹人,秀蘭便道:“相公,快去瞧瞧,有無氣息。”天嘯點頭,俯身過去,伸手在每個人的鼻孔間探了一下,見都有氣息,再把脈膊,很是微弱,心想這些人必是中了甚麽巨毒,好在撞上自己,不然此命休也。他便取出了七粒還魂保命丸,一一塞入了他們嘴裏,再扶他們坐起運功一一施救,從午前直忙碌到了傍晚,終將這七人體內的毒液逼出。“好累呀,娘子。”天嘯歡叫了一聲,忙去牽來馬轎,將七人一一抬了上去。由於車重,馬兒隻能緩緩而行,秀蘭下得馬來,與相公並肩而走。行至半夜,途經一獨戶人家,天嘯便前去叫門。

可敲了許久也不見有人應答,秀蘭便道:“相公,這戶主人也許串門走親戚去了,你翻牆入院打開門,我們暫住一夜,救人要緊。待明日走時,你多留些銀子便是,那也虧不了這家主人。”

天嘯說“是”,剛要縱身躍牆,忽然夜色中響起了一個蒼老微弱的聲音就象是從地下傳來似的,讓人聽了有些毛骨悚然。“公子,你入院內便是,這戶人家早已成了死屍。”駭得秀蘭忙撲在相公懷裏。可天嘯卻不懼,大聲問道:“是哪位,有話就出來說,別躲在暗處裝神弄鬼地嚇我愛妻。”可夜色中除了風聲也沒其它雜聲,天嘯覺得奇怪,剛才分明聽得說話聲,難不成是撞上鬼啦。剛這麽一想,身後又響起了聲音,隻是換了一個人。“謝公子相救。”驚得連忙轉身,才發現眼前站有數人,便將秀蘭護在身後,梅花槍一橫護住門戶,厲聲道:“來者是誰?不然休怪我錦衣公子動了殺念。”當即有人應道:“靈山四賢莊,謝公子搭救之恩,此生不忘。”另一個道:“原來恩公便是錦衣公子,真是奇緣。”聽了這話,再靜神一看,認出是自己所救的七人,想是蘇醒過來,自己下了馬轎,來謝恩人。天嘯笑道:“原來是四賢莊的漁翁,農夫,秀才,書僮啊。那這三位姐姐想必就是尤蓧,董彤,薛雪了。”

一姑娘道:“公子,正是我等。”便說了著道中毒的經過,秀蘭聽了恨道:“此等惡人,死了也活該,隻是便宜了那幾個畜牲。”天嘯道:“既是趕著回去救人,那你我也不必在此多言,有言總有相會日。靈山在千裏之外,爾等銀子與藥材均已被人搶走,不如這樣,我再給你們一粒保命丸,由一人騎我的烏血神馬趕回去救老太太,這才是正事。另則,我有些銀兩,你們到寧國府購六匹馬,快些回家吧,免得讓家人焦慮。”言罷,由秀蘭入馬轎取了五百兩銀票,二十兩現銀給了其中一人。這救命贈銀之舉,讓四賢莊主仆七人無不感激涕零,其中一人抱拳道:“公子,夫人,今日之恩堪比泰山,深猶東海,末齒難忘。如往後有事,可來靈山差遣,四賢莊甘當犬馬。”

天嘯擺手笑道:“前輩此話言重了,不就是區區幾顆丸子,無需擱在心裏當飯吃,又何必犬馬。”便牽來烏血交給一老者,再取出保命丸給了一姑娘,然後抱秀蘭入了馬轎,自己也坐上,拿起鞭杆道了句:“七位保重。”便揮杆一鞭,馬兒奔蹄而去,眨眼消逝在了夜色中。

有一老者歎道:“世人有幾個真正視錢財如糞土的,這錦衣公子真是奇人也,可說是義薄雲天,真豪傑也。”另一老者道:“公子是客氣話,但四賢莊不能不為,就一粒保命丸已是萬金難求的了,何況是八粒。唉,換了誰都不肯割舍,可公子做了,還贈神馬,給銀兩,此恩沉啊。薛雪,你為人機警,功夫也好,就騎公子的這匹烏血神馬快些趕回去救老太太,我們隨後便到。還有,這匹烏血神馬是世上罕見的寶馬,到了家後細心喂養,往後要還給這錦衣公子的,千萬別碰傷弄瘦了。”

薛雪應聲,取出香帕,將保命丸裹在其中,小心地放入懷裏,躍上烏血神馬,策馬便走,趕回靈山去救四賢莊老夫人白發婆婆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