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伯承在醫院養傷的這幾日,薑止常來探望他。

他想吃她做的飯,薑止會在放學後,給他做好送過來。

天氣冷了,薑止又給楚伯承織了一條圍巾。

她對他好得不一般,仿佛以往的隔閡不曾存在過。

讓楚伯承很詫異。

薑止也知道自己轉了性子一樣的行為,讓楚伯承疑惑。

不過她沒解釋。

薑止照常上下學。

過了幾日,她和喬寅取消婚事的消息,不脛而走。

楚伯寧急不可耐跑到薑止的住處,想親自跟薑止確認,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進門之前,楚伯寧特意望了眼上方,見門上麵沒有放盆,她這才慢慢推開門。

傭人說薑止正在樓上看書,楚伯寧匆匆上樓,問及薑止和喬寅取消婚約的事。

薑止抬頭道:“是真的。”

楚伯寧大喜,“這麽說,我有機會了。”

“祝賀你。”薑止淡淡道。

楚伯寧平時總對薑止說幾句陰陽怪氣,但無關痛癢的話。

這次她沒說,喜滋滋回了自己的住處打扮,然後偷偷從後門跑出去,坐上黃包車前往喬公館。

然而,途經回春樓的時候,她正看到喬寅從回春樓門口進去。

急忙喊黃包車師傅停車,她塞給師傅一枚大洋,匆匆跟了過去。

喬寅進了前幾日她和薑止,同楚伯承一起吃過飯的那間包房。

包房門口,兩個男人在守在外麵。

楚伯寧剛想進去,就被其中一個攔住。

六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楚家的小姐吧。”

“對,我來找喬寅。”楚伯寧理了理身上的旗袍,昂起下巴。

六子蹙眉,“楚小姐,您還是請回吧,喬先生不見任何人。”

“我又不是什麽外人。”楚伯寧繼續往裏闖。

六子上前一步,把楚伯寧逼退,“楚小姐,請見諒。”

咬了咬唇,楚伯寧道:“是薑止叫我來的。”

六子微頓。

與此同時,包房裏傳來喬寅的聲音,“讓她進來。”

六子這才讓路。

楚伯寧既慶幸,又心酸。

她深吸一口氣,推門而進。

包房裏,煙酒氣很濃。

喬寅穿著一身西服馬甲,袖子微挽,置身於一片繚繞的煙霧中,有種成熟男人的韻味,讓楚伯寧臉紅心跳。

她坐到喬寅對麵。

喬寅吸著煙,望向楚伯寧。

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她。

巴掌臉,大眼睛,很白淨,拘謹的模樣有幾分小女兒家的羞態,倒是個美人胚子。

不過喬寅並不在乎她長什麽樣,他按滅煙灰,“你說薑止讓你來找我,什麽事?”

楚伯寧臉頰微紅,“其實不是薑止讓我找你,是我自己想來找你的。”

喬寅動作微頓,他緩緩抬眸,再次認真打量她。

他眼神有些迷離,顯然是酒醉微醺時的狀態。

本就漂亮的桃花眼,更加勾人了。

楚伯寧不敢跟他對視,頭幾乎埋在胸前。

喬寅是情場浪子,自然知道楚伯寧這樣的反應代表什麽。

若是換做以前,他倒不介意跟她玩玩。

然而現在,他沒有心情。

一來薑止跑進他腦海裏,讓他思緒不寧;二來楚伯寧跟薑止關係匪淺,跟楚伯寧發生關係,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喬寅沒有挑撥,一副敷衍的模樣打發她,“既然沒什麽事,門在那邊,楚小姐慢走。”

楚伯寧著急道:“我找你當然有事...”

“我這人花心,睡過的女人多的是,你纏著我不會有好結果,這是我給你的忠告,你自己好好想想。”喬寅打斷她。

“我雖然對你的了解還不夠深,但我了解薑止。”

喬寅給自己倒了杯酒,“你了解她什麽?”

“如果你真的花心,那薑止為什麽選擇跟你訂婚?況且你的情史,已經是過去式了,我不在乎。”楚伯寧鼓起勇氣,“喬寅,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我想追求你。”

喬寅無動於衷道:“我過去花心,是因為心裏沒有在乎的女人。”

他仰頭喝光了酒,“後來有了,就是薑止。因為薑止,我改了以前風流的毛病。而現在,我和薑止婚約取消了。”

酒度數很高,喬寅微微有些醉態,“我以前大概就是一艘船,沒有人掌舵,所以我在海裏肆意地飄。後來薑止成了掌舵人,而現在,她下了船,我還是以前那副模樣。”

他笑了聲,醉意中帶著幾分苦。

楚伯寧以為,喬寅和薑止的婚約才維持這麽短的時間,說明他們之間的感情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深。

沒想到,喬寅竟然對薑止念念不忘。

她忍著酸澀,小聲問道:“你那麽喜歡薑止,為什麽要跟她取消婚約?”

喬寅沒必要跟楚伯寧解釋,他也沒心情說,“楚小姐,你如果想玩,去找別人,恕不奉陪。”

楚伯寧眼眶微紅,“我不是玩,我是認真的。我來找你,向你表明心意,是奔著想和你結婚的意圖。”

輕笑一聲,喬寅道:“你小小年紀,還不懂什麽叫男女之情,回去吧,別再來了。”

楚伯寧不甘心道:“要怎麽樣你才肯接受我。”

“不接受,我對小丫頭片子沒興趣。”喬寅抿了口酒,“出去!”

楚伯寧委屈又難過,奪門而出。

跑到回春樓門口,她又停下。

望了眼樓上,楚伯寧站在門口,低著頭等候。

她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直到喬寅出來,她才挪動發麻的腳,攔在喬寅麵前,“我對自己想要的東西,或者人,都不會輕易放棄。喬寅,你給我聽好了,從今天開始,姑奶奶我要定你了。”

喬寅喝了酒,反應有些遲鈍。

意識到楚伯寧說了什麽,他突然笑道:“胡說八道什麽呢?你個小丫頭片子,回家玩泥巴去吧。”

六子捂唇偷笑。

楚伯寧氣得麵紅耳赤,“我已經快十八歲了,不是小丫頭片子。如果在鄉下,我這個年紀已經生孩子了。”

喬寅敷衍應了幾句,隨後越過她,上車離開。

楚伯寧挫敗不已。

她撅起嘴,一臉不高興。

馬路對麵,候樾希遠遠望著這一幕,眼裏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