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宗文發現，楚伯承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不好相處。
最起碼在跟他說話的時候，楚伯承倒是沒了以前那種冷漠的樣子。
雖然楚伯承仍是沒什麽表情，但薑宗文能感覺到楚伯承對他的尊重。
他問了些楚伯承關於學業上的事情。
楚伯承一一答過。
薑宗文突然想到之前楚伯承帶薑止去軍政府監牢的事情，不由得繃著臉問：“薑止那麽小，上次你帶她去牢獄裏，嚇得她生了幾日的病，雖說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但我還是想問問緣由。”
“對不起，姑父，當時是我不懂事。”楚伯承沒解釋，而是直接承認了錯誤。
他起身，雙手拿起水壺，給薑宗文的杯子裏斟滿茶水。
薑宗文道：“以後不可以再這樣了。”
“是。”
“還有，帶薑止出去玩，要經過我的允許。”薑宗文一點兒也不意外楚伯承跟薑止親近。
畢竟他的小阿止，這麽漂亮，這麽可愛，這麽軟萌，楚伯承稀罕她，薑宗文能理解。
他不免有些得意，除了他，還有誰能生出薑止這麽漂亮懂事的小姑娘。
當然，蘭音功不可沒。
薑止是他和蘭音相愛的證明。
即便和蘭音分開，也不能磨滅他和蘭音的感情。
他要保護好薑止，才不愧對蘭音。
楚伯承點頭，“姑父放心，下次我帶薑止出去玩，肯定會征求您同意。”
這時，楚雪螢突然回家。
她看到楚伯承在，意外中帶著驚喜。
對楚伯承，楚雪螢一直是抱著討好的心思。
畢竟楚伯承是督軍府未來的繼承人，和楚伯承打好關係，有利無弊。
奈何楚伯承天生性子冷淡，莫說她這個親姑姑，就是老太太和督軍，也不見得楚伯承跟他們有多親近。
故而她一直找不到機會。
沒成想楚伯承竟然上門做客。
楚雪螢熱情招呼道：“伯承來了，真是稀客，陳媽，備些點心。”
見楚雪螢回來，薑止沒有方才那麽活潑了。
她跑到薑宗文身後，眼神小心翼翼盯著楚雪螢看。
楚伯承忍不住蹙了下眉頭。
楚雪螢心裏咯噔一聲，她扯出一絲自認為溫柔的笑意，問道：“伯承，你愛不愛吃點心？不愛吃點心，還有幹果之類的吃食。”
“不麻煩了。”楚伯承淡聲道。
楚雪螢僵笑，“你難得來姑姑這裏坐，你等一等，我還是拿些點心出來。”
說著，她去了廚房，在傭人的幫助下，她端著一盤子精致的點心，放在了茶幾上。
這是她昨晚剛從老字號的糕點鋪買的。
一部分討好了老太太，一部分她藏在了廚房，專門留給薑嬈吃。
放在桌子上，楚雪螢對楚伯承笑道：“你嚐嚐，這可是老師傅手工做的糕點，每天隻限量三十份，甜而不膩，正好配著茶水吃。”
楚伯承不太喜歡吃甜的，但已經端出來了，他也隻好淡聲道：“勞煩。”
與此同時，薑止從薑宗文身後探出頭，眼巴巴看著麵前精致的點心，卻一直不敢吃。
薑宗文也沒有要給薑止拿點心吃的意思。
楚伯承沉默兩秒，伸手拿起一個，遞給薑止，“吃吧。”
一瞬間，楚雪螢臉色沉下來。
她之所以把這麽好的糕點藏起來，就是不想給薑止這個小畜生吃，薑止根本不配吃這麽好的糕點。
薑止雖然年紀小，但也懂得看人臉色。
她一直都知道楚雪螢不待見她。
故而楚伯承遞來糕點的時候，她搖頭拒絕了，“這是螢姨給阿哥吃的，阿止不吃。”
薑宗文摸了摸薑止的腦袋，“阿止喜歡吃，改日阿爸給你買。”
“好。”薑止彎唇笑了笑。
楚伯承沉思片刻，放下糕點。
他起身告辭，“姑父，我明日還要上學，還需要溫習功課，就先走了。”
薑宗文點了點頭。
薑止拉著楚伯承的衣角，“阿哥，你有空來陪阿止玩。”
“好。”楚伯承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臉，轉身離開。
瞧著盤子裏的點心沒人動，楚雪螢尷尬之餘，更多的是憤怒。
她對薑宗文發了火，“你什麽意思，有現成的糕點不吃，還要去外麵買，我是給你們下了毒嗎？”
薑宗文把薑止拉到身前，摸了摸她的頭，“乖，上樓玩，阿爸有話跟你螢姨說。”
薑止點了點頭，邁著小短腿上了樓。
見薑止回了房間，薑宗文麵上笑意徹底消失。
他麵無表情對楚雪螢說：“平時你買些點心幹果，吃不了的，寧願扔掉，也不願分給阿止吃，這些事情，我平時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阿止不是你親生的，我從來都不求你對她有多好，但求你別欺負她。再者，以後阿止的吃穿，都不占你一絲一毫便宜，你也別想端著嫡母的架子，去欺負她一個小姑娘。”
說完，薑宗文便上了樓。
楚雪螢氣的臉色漲紅。
她把茶幾上的糕點，狠狠砸在地上。
被動靜吵醒的薑嬈，穿著一身白色的襖裙下樓。
見到自己喜歡吃的糕點竟然被楚雪螢砸了，薑嬈開始大哭。
楚雪螢勉強收住脾氣，上前安撫薑嬈。
薑嬈想找薑宗文。
楚雪螢沒好氣道：“你阿爸正忙著哄薑止，哪有空陪你。”
“薑止太討厭了，總跟我搶阿爸。”薑嬈很討厭薑止。
“如果沒有薑止，你就是你阿爸唯一的孩子。”楚雪螢一臉怨恨。
一個薛蘭音，一個薑止，她們不愧是母子倆，全是狐媚子貨色。
楚雪螢生了一肚子氣，一夜沒睡著覺。
翌日上午，突然有傭人來敲門，說是來給薑止送糕點的。
楚雪螢一聽，還以為是正在外麵做生意的薑宗文，托人專門給薑止送來的。
明明阿嬈也是他的女兒，他竟然隻給薑止，完全不考慮薑嬈。
當著傭人的麵，楚雪螢什麽也不說，也沒聽傭人講話，就直接把糕點盒子搶過來，砸在地上，用腳踩得稀爛。
來送糕點的傭人，就是桑媽的女兒小思。
上次小思還在楚伯承麵前感慨過，說薑止軟萌又可愛。
今天她過來，就是專門來替楚伯承，給薑止送糕點的。
沒成想會被楚雪螢砸個稀爛。
做這個糕點的老師傅脾氣很怪，就算督軍，他也不給麵子。
故而老師傅做的限量三十盒的糕點，很難搶。
這還是大少爺一大早親自去鋪子外麵排隊，才買到的。
小思氣的臉都紅了，忍不住著急道：“大姑奶奶，這可是...”
“閉嘴，沒眼力見的東西，給我滾！”楚雪螢揚手就扇了小思一巴掌。
小思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麽，難以置信捂著臉。
楚雪螢用力摔上門。
小思邊哭，邊跑了回去。
正在收拾客廳的桑媽，見小思哭著跑回來，連忙問道：“這是怎麽了？”
小思從小到大都沒受過什麽委屈。
她雖然是傭人，但仰仗著桑媽，在督軍府裏也沒人敢欺負她。
這是她第一次被人打。
小思邊哭邊道：“我按照大少爺的意思，去給薑止表小姐送糕點過去，誰知道大姑奶奶二話不說，就罵了我一通，還對我動了手，我也不知道做錯什麽了。”
桑媽了解自己的女兒。
雖然平時心直口快，但從來沒惹過事，也不會越過傭人的本分，對主家出言不遜。
她沉思片刻道：“等大少爺回來再說。”
小思點頭。
桑媽取了些冰，給小思敷臉。
楚伯承下學回來的時候，小思的臉還腫著，可見楚雪螢打的有多重。
桑媽把今天的事跟楚伯承說了。
楚伯承當即沉了臉色。
他道：“我去老太太那走一趟。”
府裏的瑣事，他不怎麽管，再加上楚雪螢好歹是長輩，他直接去質問，不合規矩。
故而楚伯承直接去老太太那裏，讓老太太做主。
楚伯承不習慣告狀，仍是沉默寡言，任由桑媽在旁邊，跟老太太敘述著事情的經過。
桑媽把小思拉到自己身邊，“我敢發誓，小思沒有對大姑奶奶有任何不尊敬，但求老太太做主，給我們一個說法。”
平時傭人受了氣，大多都忍了。
但桑媽和小思都是楚伯承身邊的人，再加上楚伯承護短，而老太太現在也隻有楚伯承一個孫子，故而老太太很重視這件事，當即派人把楚雪螢叫了過來。
楚雪螢看到眼前這陣仗，不由得愣住。
楚老太太一臉不滿道：“我問問你，伯承讓他身邊的女傭小思去你那邊送糕點，你為什麽打人？”
楚雪螢懵了。
她一直以為，是薑宗文在做生意途中，經過督軍府門口，就順便找了個傭人，把糕點送來給薑止。
那時她氣狠了，還以為是薑宗文給她的下馬威。
所以才動了手。
誰知道竟然是楚伯承身邊的人。
楚伯承派人給薑止送什麽糕點？
他們的關係什麽時候那麽好了？
楚雪螢心中又氣又恨，表麵卻訕訕道：“姆媽，這是個誤會，我還以為...”
“你以為什麽？平白無故打罵傭人，簡直沒規矩。”楚老太太很看重楚伯承，當著一眾小輩的麵，毫不留情把楚雪螢罵了一頓。
楚雪螢麵子都丟光了，臉色紅的能滴血。
最後，楚雪螢被罰了四個月的月錢。
她心如刀絞。
平日裏，薑宗文掙的錢，一分都不給她，她一直指著這些督軍府分給她的錢過日子。
以前她還能愜意地找那些富太太們打個麻將，現在連出門坐個黃包車都要掂量著。
楚雪螢氣的生了場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