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副官請沈玥往裏麵走。

沈玥猶豫片刻,還是咬牙跟了上去。

因為年久失修,工廠門窗漏風,呼嘯的風聲像鬼哭狼嚎。

楚伯承隨手脫了外套,搭在一張椅子上。

他坐下裁剪雪茄。

煙絲灑下,一簇火苗燃起,映著他清冷淩厲的麵孔,英氣逼人。

煙能提神醒腦。

楚伯承深深吸了一口,偏頭道:“給沈小姐拿張椅子。”

衛兵搬了一張過來。

又用袖子擦了擦。

可仍有很多灰塵,在一縷光柱下遊離,染了沈玥一身。

沈玥顫顫巍巍坐下,“伯承,你說讓我跟洪嫂見麵。”

“大小姐——”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突然傳來。

那是臨近崩潰的垂死掙紮,以及在深淵看到一絲希望的驚喜。

說不出的詭異淒厲。

沈玥嚇了一跳。

她循聲望過去。

轟的一聲,幾盞煤油燈被點亮。

沈玥看到,一團掙紮的影子,正摩擦著地麵,在不斷蠕動。

血腥味越來越濃,濃得沈玥作嘔。

她抖著腿,起身靠近。

當看到一團血肉模糊的人時,沈玥驚聲尖叫,踉蹌後退著跌坐在椅子上。

椅子擦過地麵,刺耳的尖利聲,在寂靜空曠的廠房格外突兀。

卻遠不及眼前景象給沈玥帶來的刺激與震撼。

“大小姐,救我...”那團血糊糊的人影,沙啞淒厲地叫著。

沈玥胸口起伏劇烈,“洪嫂?”

洪嫂手指摳著地麵,艱難爬到沈玥腳下,烏黑的血跡順著她爬過來的方向蔓延。

她充斥著鮮血和髒汙的手,抓住沈玥的腳腕。

尖銳的石子摩擦,直接劃破沈玥的玻璃絲襪,血滲了進去。

與此同時,沈玥也看清了洪嫂的臉。

像發脹的包子,注入的血腥絲絲往外滲,說不出的恐怖。

沈玥臉色慘白得近乎透明。

她大驚踢開洪嫂的手,跑到角落幹嘔。

洪嫂不堪重負,昏死過去。

沈玥來不及咽下的酸液卡在喉嚨,咕嚕咕嚕響,她崩潰大哭,“楚伯承,你放了她。”

似是享受眼前這一幕,楚伯承唇畔勾起,“放她的理由?”

他眼眸淹沒在一片濃霧間。

分不清是溫和,還是陰鷙。

沈玥聲音全堵在喉嚨裏。

楚伯承衝她招手。

她猶豫片刻,腿哆嗦地直起身體,無力朝他走過去。

他狠狠扯住她的小臂。

頃刻間,他的臉近在咫尺。

厚重的煙味濃烈逼人。

“知不知道我抓她的理由?”楚伯承逼視著她。

沈玥知道。

她什麽都知道。

那日薑止和高衍在蕾西番菜館約會,洪嫂買通後廚,給薑止下了料。

楚伯承有所察覺,派人將洪嫂折磨成這個樣子。

她望著楚伯承陰鷙的視線,顫唇開口,“知道,你給薑止出氣。”

“我為什麽給薑止出氣?”楚伯承直起身體,笑著撣了撣煙灰,“她是我什麽人?”

膽戰心驚之餘,沈玥糊塗了,“那...”

楚伯承把她扶到椅子上,又抬手抹去她臉上的灰塵,動作格外輕柔。

像受到蠱惑一樣,沈玥眼裏沒了血,鼻息間沒了腥。

視線所及之處,是楚伯承那張溫柔到極致,又俊美到極致的臉。

像帶刺的玫瑰,明明危險,卻令人心馳神往。

沈玥從沒見過像楚伯承這樣的男人。

明明薄情危險,卻令女人甘之如飴,恨不得把命都給他。

楚伯承笑了笑,撤回手,用帕子擦了擦指尖,“洪嫂挑撥我未來妻子,用下作手段算計楚家表小姐,她這樣居心叵測的人,留著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