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生活更是在忙碌中渡過,清早的時候跟著外公、大娘、大哥和母親迎接了皇都來的禦使之後,家中的其他人都忙著招待客人。
蕭青峰想到過了明天自己就要離開這生活了十七年的家鄉,心中感觸良多。
他讓劉琢將他送到靈堂,然後自己一個人呆在靈堂裏麵,坐在父親和弟弟的棺木旁,這一刻他的心中因自己雙目失明反而有一分慶幸,因為他不會看到父親那沒有頭顱的屍體,也看不到弟弟死去的樣子,他的心中保存的永遠都是父親和弟弟活生生的樣貌。
也不知過了多久,自己的身體感到一絲涼意。
“峰兒?”蕭青峰聽到母親在叫自己。
他下意識的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母親的腳步聲很慢很沉重“已經入夜了?晚飯我已經給你送到了房裏。”
蕭青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感覺到母親拉住了他的手然後朝靈堂外走去。
剛剛走到門口蕭青峰忽然停住:“母親等一等。”
“怎麽了?你身體不舒服?”阮婷婷關懷的問道。
蕭青峰搖了搖頭:“我想讓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聽到兒子的話阮婷婷忽然一怔,從小到大蕭青峰從來沒有和自己如此客氣,甚至有些見外的說過話。
她點了點頭問道:“峰兒!你有什麽事就說吧!”
“我希望你能給我做一個眼罩,讓我將自己的眼睛遮住。”蕭青峰說話的語氣很平靜,但是這一個簡單的要求卻讓阮婷婷心中萬分難過。
她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兒子嗚咽著說道:“峰兒!你的眼睛一定會被治好的,就算做了眼罩也絕對不用帶很久的。”
蕭青峰知道母親依然因自己雙目失明而傷心,可是卻沒想到自己的這個要求卻觸痛了母親的內心。他抬起手輕輕的拍了拍母親的後背然後說道:“母親您想多了,我隻是想讓你用父親和弟弟的衣物為我做一個眼罩,這樣我每天帶著它就會讓我感覺到你們三人時常的陪在我的身邊。”
阮婷婷輕輕的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點著頭說道:“好.....正好你父親和弟弟的舊衣物已經從山莊中拿過來了,等一會母親回去裁剪兩件就為你做好。”
“恩!您別哭了,先回房吃飯吧!”聽了兒子的話阮婷婷忍住心中的悲傷,帶著蕭青峰朝他的房間走去。
桌上擺放著四道小菜,劉琢獨自一人在房間裏安靜的吃飯。蕭青峰的母親看到他禮貌的微微一笑,她雖然感覺眼前的這個青年很古怪,既不跟著自己的師父,也不去客房休息而是一直呆在兒子的房裏也不知是為什麽。
但是一想到他現在是治療峰兒眼睛的唯一希望,心中還是對這個青年略有好感。
將軍府和城中的驛館以及大小客棧都住滿了來自四麵八方的客人。正常情況下劉琢應該是在客廳用餐的,不過在他的心中確認為這將軍府的所有人裏,隻有蕭青峰是他的朋友。甚至可以說他長這麽大以來蕭青峰是他第一個瞧得上眼的朋友。
所以他隻有呆在蕭青峰身處的環境當中才會感覺舒服。
看到蕭青峰的母親和自己微笑點頭,他也略顯熱情的打了一下招呼。
“哪裏來的酒味?”蕭青峰鬆開了母親的手,自己摸索著找到了桌子的位置問道。
劉琢拿起桌子上的一個空杯子放到了蕭青峰的麵前,然後提起酒壺為他倒上一杯酒。
一股濃烈刺鼻的味道傳來蕭青峰微微皺了一下鼻子,他略一擺手說道:“我最受不了這種味道,長這麽大我還沒喝過酒。”
劉琢沒有理蕭青峰說什麽,而是夾起麵前盤子中的一塊牛肉放到嘴裏安靜的咀嚼著,阮婷婷看到兒子被那被酒的味道熏得一直沒有動筷子,便一邊拿起筷子放到蕭青峰的手上,一邊端走了那杯酒。
蕭青峰拿起筷子輕聲對說道:“母親您先回去休息吧,有他在就可以了。”
阮婷婷點了點頭走出屋子,劉琢此時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之一聲長長的歎息。
“你平時經常自斟自飲嗎?”蕭青峰伸著筷子慢慢觸碰身前桌上的盤子,聽到輕微的觸碰聲後他在抬起手夾起盤子裏的菜放到嘴中。
“沒錯,因為喝酒才能填補我心中的孤獨!”劉琢說著又拿起一個空杯子放到蕭青峰麵前然後為他倒滿酒。
聞到這股味道蕭青峰略一皺眉,對劉琢說道:“你之所以孤獨沒有朋友可知道原因?”
劉琢笑了,他總是這樣聽到問題的時候不做回答,因為他這個人太自我,以至於麵對問題的時候他隻需要回答自己,而完全不理會問問題的人。
“以前我沒有朋友,因為那些人都不配做我的朋友!所以我的酒也隻有我自己能喝!酒就是我唯一的朋友。但是今天不同了,你是第一個我親自倒過酒的人,如果你喝了就能成為我的朋友!”劉琢淡淡的說著語氣中不夾雜著任何的情感。
蕭青峰聽了這話有點哭笑不得!如若是換了他以前的脾氣,麵對這麽孤傲自大的人在自己麵前如此說話,他一定會想個注意讓對方出醜。但是現在他變了。
他伸手摸到了桌子上的酒杯端起來放到嘴邊一飲而盡,隻感覺一股辛辣的**從喉嚨流入腹中,過了片刻血液的流速變快了,隨後身體居然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哆嗦,背脊之間的寒氣好像被驅趕了出去。
劉琢看著蕭青峰的反應麵露微笑:“這種第一次喝酒的感覺真是讓人難忘,他驅趕的不僅僅是你身體中的寒氣,還有你心中的寒意!”說完他又給蕭青峰倒上了一杯酒。
這時胡康出現在了屋子的門口,他看到自己這個脾氣古怪的徒弟居然能和二少爺一起喝酒心中略感驚訝。也許是蕭青峰心中的那股悲涼和恨意讓劉琢找到了共鳴。
同是背負血海深仇的兩個少年,劉琢相比蕭青峰更為可憐,因為他不知道殺父仇人是誰,而蕭青峰卻最起碼還有一個複仇的目標。
“劉琢!你出來一下!為師有話和你講!”胡康站在門口對劉琢說道。
蕭青峰並沒有因此被打擾,此時他已經幹了第二杯酒,在體會著一股熱氣湧上大腦的奇妙感覺!
劉琢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胡康,這個母親讓拜在門下的老師與平時有些不同,他的眼神給人一種認真和嚴肅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