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落入法網的戰友

“為什麽這麽慌張?!能對這件事做出解釋嗎?”楊毅目光炯炯地看著她問道。

“我……我……”幾乎不能再麵對楊毅的目光,柳靜雙唇開始不停地顫抖,麵頰也蒼白得厲害

“這些丟失的檔案之中,就包括蘇越青的屍檢檔案。但檔案中的檢驗數據顯示得很清楚,蘇越青死時——根本就沒有懷孕!!你為何要撒謊?!檔案丟失,就是你柳靜監守自盜吧?!為的,就是要掩蓋你的謊言,是嗎?!很可惜,你偷了檔案,卻無法把它們帶出局裏,更沒有辦法徹底銷毀,就隻能憑借一份僥幸,將它們藏匿在自己的公寓,是嗎?”楊毅開始發起攻勢。

“楊隊……”

“別這麽稱呼我!”柳靜話一出口,楊毅的情緒也有些激動,“如此稱呼我的人,都把我當做同一戰壕的戰友,但是你……一直都把我看做是敵人,不是嗎?”

“不是的……楊隊……”

“第四輪繼承發生之前,借用許瑛的名義欺騙孟嵐的人,也是你吧?除了警局內部人員,沒有人可以做到這一點!”

“我……”

“蘇越竟是你害死的吧?!”柳靜急欲解釋,卻被楊毅阻止了,“可以告訴你,案發之後,我就注意上了你。從做上這一行開始,我就深信,自己是出在一個現實的世界中,絕對靈異的事件不會發生。蘇越竟的死之所以離奇……就在於,凶手處於特殊的盲點中。而這個盲點,就是你柳靜的法醫身份!!對於你來說,提前或推後死者的死亡事件,都不是難事。蘇越竟被害那晚,你所謂接到的電話,不過是在你支開小李,繼而害死蘇越竟後通過病房門口的電話撥打到了自己手機上,是嗎?!那劑致命的毒藥,也是你親自注射進蘇越竟體內的,是嗎?!”

沒有說話,柳靜隻是痛苦得閉上了眼睛。

“不想說?是默認嗎?”楊毅語氣更加冷峻了。

“楊隊……”再次平靜地喊出這個稱呼,柳靜卻顯得異常平靜,“其實,從一開始我也預料到,自己根本不是您的對手,您太睿智,太聰明,再狡猾的手段也不會逃過您的眼睛,敗在您手裏,我心服口服。”

“為什麽?這究竟是為什麽?身為法醫的你卻以身試法,到底是為何?”楊毅很是心痛地問道,“就因為……你是馮尚利的女兒?

!馮林科的妹妹?!”

默默看著楊毅,柳靜隻感到心裏壓抑得厲害,“您知道了……果然是知道了……”

“柳靜,”楊毅又緩緩開口了,“你父母親的遭遇,我十分了解,也深感同情,也可以想象得出,你們兄妹辛酸和苦澀的成長曆程,但是……不論什麽原因……都不是你自我毀滅的理由!不管怎麽說,你都已經成為了一名合格的公安幹警,怎麽能夠……再為了複仇而踏上不歸路呢?!”

“楊隊,感謝您……真的感謝您對我說這些……”說話間,柳靜眼圈變得有些紅,“但您無法想象,一個遠離親人的棄兒成長的辛酸,沒有人真正疼愛你,沒有人真正關心你。從小到大,我一直在生活在這種痛苦中!直到……真正的親人找到了我……讓我明白了自己痛苦的根源……我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世……更無法原諒……殘害我父母的凶手!尤其是……我的親人已經跳入了複仇的漩渦……我無法旁觀……更無法置身事外……於是……”

“於是你也陷入了萬劫不複的罪惡深淵,是嗎?!”楊毅的眼神,更加閃爍著難以言表的灼痛。

“是,”柳靜沒有掩飾,“從編織出蘇越青懷孕的謊言後,我就沒有退路了。”

“我想知道,除了蘇越青,除了蘇越竟,你是否還說過謊?”楊毅繼續追問。

“沒有了,除了他們,我在死亡現場做出的一切結論,都是客觀正確的。”對此,柳靜坦誠地回答,“如果還有,也不會逃過您的眼睛。”

“看來……事情還沒有我想象得那樣……要把所有一切推翻重來。”楊毅頗含深意地說。

“我不會那麽做……也沒有必要。“柳靜誠實地說。

“僅僅是這兩點,你就足以把我們引入致命的誤區!我甚至……都因此懷疑過我最親密忠誠的戰友!柳靜!你厲害!真的厲害!”楊毅心痛地說到。

“楊隊,什麽都不必再說了。”說話間,柳靜淡然伸出了雙手,“既然敗露了,我願意接受一切處罰。隻是……我還想問您,蘇越竟的死,您懷疑我是正常的,但……丟失的蘇越青檔案,您因何也會懷疑到我?”

“原本我並沒有懷疑你,隻是莫綺麗被害後,她假裝懷孕的謊言被戳破,讓我忽然想到了,蘇越青死後,也被定性為已經懷孕,正是這個結論,讓我們從一開始就把最該注意的細節忽略了

。之前我就想過,蘇越青檔案忽然被盜,一定是有人想要掩飾檔案中的某些內容,長久以來,我始終沒想到,對方究竟想掩飾什麽?而今,一切都豁然開朗了,對方想掩飾的,一定是這個最關鍵卻又最不易識破的謊言——就是蘇越青未孕!!既然這樣,親自做出這個結論的人——就一定有問題了!如果沒記錯的話,蘇越青的驗屍法醫,正是你柳靜吧?!”楊毅一字一句地說著。

“謝謝楊隊給我這個解釋,我無話可說了。”柳靜淡然地說。

再次看了一眼曾經的同誌,楊毅幹脆命令道,“來人!給我帶走!”

9月8日

上午九點

市公安局刑警大隊訊問室

“聽哥哥說,我不滿一歲的時候,就被人從孤兒院領養走了。從那時起,我們兄妹就分開了。還好,哥哥一直留著我們能夠相認的證物和我的出生證明以及我們唯一同媽媽留下的合影。並且,他也一直在找我。”麵對楊毅,柳靜開始敘述自己的過去,“說心裏話,看到蘇越青的遺作《信》後,我真感覺有幾分親切,主人公的經曆與自己十分相像,養父母在收養我之後,接著有了一子一女,我在家中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在我16歲那年,哥哥終於找到了我。其實他對我說過,假如我過得好,他根本不打算與我相認,更不想讓我參與複仇,隻要看著我好好生活他就心滿意足了。可偏偏事與願違,我過得不好,非常不好,他很心疼。說句毫不誇張的話,這些年來,若不是哥哥拚命工作偷偷接濟我,我早就輟學成為玉海一名普通的打工妹了,根本就沒有今天……”

“你什麽時候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楊毅問。

“起初,哥哥並不想告訴我真相,哪怕我不斷追問,他都沒有說。後來,我偶然一次發現,哥哥竟然和一個叫林虹的女人有著秘密關聯,而林虹,卻不是他的戀人。終於,哥哥自知瞞不住了,才將真實身世告訴了我。而我那時才知道,哥哥始終沒有放棄複仇的念頭,但他還是堅決不允許我參與複仇。可漸漸地,哥哥與林虹的計劃愈來愈龐大,也同時也麵臨一個很棘手的問題,就是哥哥戶籍身份的掩飾,若不能有效隱藏起他馮林科的身份,複仇計劃根本就是寸步難行,甚至是,複仇還未開始,他就暴露了

。”柳靜回答。

“看來我沒猜錯,記得你初來警局時,曾在戶籍科實習過一段時間,馮林科的絡戶籍資料,就是你擅自更改的吧?!不然的話,他也不會逃過阿北上次的戶籍調查。”楊毅神色嚴厲地問。

“是,”柳靜輕聲回答,“經過了這一次,我已經變成哥哥的同盟了。同時,我自己幫助哥哥複仇的決心也很強烈,哥哥拗不過我,就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了。”

“蘇越青是你們的第一個目標?”楊毅又問。

“對不起,楊隊,”麵對這個問題,柳靜似乎並不打算回答,但眼神中,卻閃出了一絲絲愧疚,“看得出,自己的所作所為讓您很失望,也很心痛,我很抱歉,所以,我會對您認真解釋這一切,算是對您的交代。但是……關於案件的細節,我不會吐露一個字,哥哥雖然罪不可恕,但他對我真的很好,我不想……”

“柳靜,”知曉了柳靜的意圖,楊毅不由打斷了她,“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你這不是在幫你哥哥,而是在縱容他,害他……”

“楊隊,”同樣知曉了楊毅的意圖,柳靜又打斷了他,“我知道您想說什麽……謝謝您的提醒……但我已經下定決心了……什麽都不會說的……想要怎麽處置我……您隨意吧。”

“不說沒關係,可以讓你哥哥告訴我們,相信,他會說得更詳細一些。”麵對柳靜的固執,楊毅沉穩地回應道。

聞言,柳靜猛地抬起頭,驚訝地看著楊毅,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很驚訝是嗎?”看穿了柳靜所想,楊毅很淡然地說,“你之所以如此執拗,是因為你有足夠的信心認為,我們不會知道,你哥哥究竟是誰。即便有所懷疑,也找不出證據來證明,我沒說錯吧?”

依舊沒有說話,柳靜的臉色卻更加蒼白了,雙肩也開始不停顫抖。

沒有再與之周旋,楊毅緩緩拿起了一張男人的照片,靜靜地說道,“是他,對嗎?”

“啊……”倒吸了一口冷氣,柳靜隻感到眼前一黑,內心留存的那份希望,也在瞬間化為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