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玉簫吹徹洞龍眠(中)
隔座幾個文人騷客也是靠窗,一人綸巾羽帶,風流自賞,早就忍不住的站起,拱手道:“這位兄台,這裏也是靠窗,擠擠還有個空位,仁兄如不嫌棄,過來和我們拚酒作詩,豈不快哉?”
“公子,那麵有人請你。”丫環低聲道。
“這裏寬敞些。”眉目如畫那人卻是搖頭,似乎認準了非這桌不坐,隻是向那桌拱拱手,“承蒙厚愛,我不喜人多。”
蕭守仁咳嗽聲,“既然如此,公子請坐。”
他一句公子,一句兄台,那人喜笑顏開,似乎極為滿意蕭守仁認不出自己的身份。
蕭守仁見到她的得意,倒不好打消她的熱情,隻是想,就算是瞎子,隔著十裏長街,嗅一鼻子,也能聞出你是個香噴噴地大美女,這不知道是哪個富家子女,可能以捉弄旁人為樂?
那人落座,見到身邊的丫環還站著,一瞪眼睛,“怎麽不坐?”
“我不敢。”丫環有些膽怯道。
“有什麽不敢,你雖然是書童,但我向來看你是兄弟,我坐著,你站著,不是讓外人看了笑話?”公子又是瞪眼。
丫環無奈,挨了身子,貼著長凳邊坐下。假公子看下了桌上的酒菜,頷首道:“還沒有請教兄台貴姓?”蕭守仁有些頭痛,“在下……”
“不才劉燦,不敢請教公子高姓大名?冒昧過來搭座,還請公子看在大家彼此斯文的份上,莫要見怪。”原來是那邊的文人騷客有人過來搭訕了。
假公子雖然不喜人多,那麵的騷人已經過來了兩個,都是端著酒杯,一步三搖,風度翩翩。蕭守仁見到有點惡寒,心道人家可能是女人,你們卻是實打實的男子,走路竟然也可以這麽**。
另外一人臉相單薄,瀟灑的風吹下都能飄走,卻是徑直錘子般坐了下來,抱拳道:“在下朱逸群,對兄台很是投緣,也想請教兄台地大名。”
蕭守仁知道他們都已看出眼前這位是個雛兒。一口一個兄台的叫著,無非是想占占便宜。想起當初梁山伯看不出祝英台的女兒身,一種可能就是祝英台人長的不咋滴,實在讓男人不敢往女人身上去想。
另外一種可能就是,梁山伯也和這流產豬一群一路貨色。
“我家公子的大名豈是你們隨便問的。”丫環大聲道。
假公子微微皺眉。“我們萍水相逢,轉瞬散開,這名字,不說也罷。”
朱逸群突然道,“既然都是文人,不如吟詩作對如何?若是才情一般,也就不用報名了?”
“如此也好。”假公子勉強說道。
流產和豬一群擠眉弄眼,洋洋得意。顯然都是有點墨水,卻都是假裝謙遜道:“不才才疏學淺,還是公子和這位兄台先請。”
假公子目光又盯到蕭守仁身上,“既然如此,你先來吧。”
蕭守仁苦笑道:“在下並非文人,這作詩地活兒還是免了吧。”
朱逸群和劉燦都是大笑,“兄台看來種田出身,竟然把作詩比成苦力活,也是別致。”
“不行,一定要作詩。不然罰酒一杯。”假公子見到朱逸群和劉燦嘲笑,居然不喜。她初始來找蕭守仁,不過是想試探下自己女扮男裝的效果,可是和蕭守仁打個對麵的時候,已經有些詫異。
蕭守仁說不上風流倜儻,但是麵部極為有個性。說穿了就是極有男人味道。挺拔的鼻子,粗重地雙眉,刀削般的臉頰,厚重的雙唇,最讓人心動的就是他有一雙多情地雙眸,望向人的那一刻,隻有坦誠寬容和友好,讓人興不起敵意。
她是官家女兒。見多了市儈騷客,驀然見到蕭守仁這種男人,倒是陡升好感,見到豬一群和流產以才欺人。隻是恨的牙關癢癢的,恨不得咬他們兩口才解氣,這衣飾可以去買,可這文采卻是買不來,所以隻盼蕭守仁能力壓二人,為自己出口悶氣。
蕭守仁想去端酒認罰,朱逸群嘲笑道:“原來兄台隻能效仿牛耕馬飲,別的倒是一竅不通。這位兄台,既然他吟詩是不行了,你不如上那麵一敘如何?”
那麵桌子上的騷客早就轉過來,狼遇上羊般的熱情。蕭守仁目光一掃,見到那些騷客的醜態,不由皺眉。
目光閃動間,見到裏座有兩人雖是同桌,可也連連搖頭,不由多看了一眼,那兩人一在而立之年,麵白無須,另外一個臉色黑色,嘴唇緊閉,也和蕭守仁一樣厭惡的表情。
蕭守仁收回目光,見到假公子滿臉通紅,蕭守仁倒是有些於心不忍,收回手微笑道:“在下也不才,作詩那是不行,不如拋磚引玉的先來一首,萬請不要見笑。”
朱逸群和劉燦眼中一抹驚詫,假公子卻是用力一拍桌子,大聲叫好道:“好,好一個拋磚引玉,隻是這四字說出,足見兄台地高明謙遜,不似某些人半瓶子醋,晃晃也沒有多少。”
她這一番奉承,整個樓上人都轉過頭來盯著蕭守仁,蕭守仁哭笑不得,猶豫下說道:“那在下就作一首?”
“我們洗耳恭聽。”朱逸群和劉燦都是帶著嘲弄,不信蕭守仁還能說出比拋磚引玉更高明的話來。
蕭守仁略微沉思一會兒便開口而來:“商城一點大如拳。”
“哈哈哈,商城這麽大的一座城池竟然被你個種田的說成是隻有拳頭大小,這不是胡扯嘛!”豬一群一聽這頭一句就笑的不成樣子了。
流產也在旁邊放肆的大笑,那邊的那桌子文人騷客更是誇張,隻有兩個人默默注視蕭守仁,其中那個拿著玉簫的更是衝著蕭守仁點了點頭。
假公子本來若有期待,聽到蕭守仁作詩胡扯的驚人,大失所望,壓低了聲音對丫頭說,“趕快作首詩出來,不然今天不準吃飯。”丫頭苦著臉,“公子,你讓我作詩,我還不如不吃飯。”“你作詩不出,那我就餓你半個月。”假公子怒聲一句,丫環已經麵無人色。
蕭守仁並不理會這群人的笑聲,繼續吐出了第二句:“天下風雲此中天。”
這句一說出來大家笑聲就小了很多了,前一句是很不著調,但是第二句一出來就合情合理了,人家那是用天下的大局觀來作詩的,那商城跟天下比起來當然是很小很小的啦。
蕭守仁微微一笑踱著步子走到衝自己微笑的那男子身邊摸起那玉簫慢聲慢氣的念到:“商城一點大如拳,天下風雲此中天。醉倚高欄憑欄望,玉簫吹徹洞龍眠。”
蕭守仁剛念完就發現這兩桌子的人都呆住了,假公子呆住了,丫頭呆住了,流產和豬一群呆住了,玉簫公子呆住了,文人騷客呆住了,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