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裏的安息香點的正好,就擱在窗口的位置。

清風徐徐,不時有香氣送進來,熏得人心醉。

隻可惜寧璞珍有心事,總覺得睡不踏實。索性掀開簾子喚了洛晴進來。

“娘娘有什麽吩咐?”洛晴乖巧一笑:“今日午睡倒是醒得早。”

寧璞珍搖了搖頭:“不是醒得早,而是根本就沒睡著。也不知道璞玉現在怎麽樣了?”

就知道大小姐肯定是惦記著四小姐,洛晴努了努嘴:“不過就是洗兩件衣裳,四小姐到底是側妃,誰還敢對她怎麽著?”

“話是這麽說。”寧璞珍心中不寧:“那一位恨她入骨,指不定就會用什麽手段。再說,這回是罰,你還指望誰能給她什麽好臉色看?”

越是這麽說,就越坐立不安。“不行,洛晴你趕緊給我更衣,我得過去看看。”

“不可。”洛晴急忙攔住了她:“娘娘,您忘了麽?這可是爺的意思。既然是罰,就得有罰的樣子。您這麽一過去,誰都知道您心疼寧側妃,那還怎麽立規矩。靳主子要是知道了,肯定跟在您身後過去鬧,到時候怎麽下這個台階。”

其實洛晴說的不錯,靳佩瑤的確是這樣的性子。“我若真的過去,她確實有可能過去鬧。但我要是不去,這一整日的魂不守舍,心裏又別扭的很。”

洛晴靈機一動,連忙道:“要不然這樣吧大小姐,奴婢去一趟。看看那邊是什麽情形,也好回來告訴您。”

寧璞珍隻得點頭:“也好。你就去一趟吧。”

轉身從梳妝台的匣子裏去了一枚戒指,寧璞珍也是無奈:“你把這個給陳嬤嬤,叫她小心看著,別鬧出亂子來。”

“奴婢明白。”洛晴接過了戒指,心裏不是滋味。

四小姐都要把大小姐的恩寵奪走了,也難為大小姐還這樣體諒她,關心她。

不多時,她就來到了下院。

陳嬤嬤見是皇子妃身邊的人,也是很客氣。

“寧側妃如何?”洛晴抬眼忘了一圈,並沒有看見寧側妃的身影,心裏有些不舒服。“怎麽她不是在這裏浣洗衣裳嗎?”

“在那邊曬衣裳呢!”陳嬤嬤笑著指了指:“你瞧。”

“哦!”洛晴這才看見人影。“陳嬤嬤借一步說話。”

兩個人走到背人的地方,洛晴把那枚戒指拿了出來:“您瞧,這皇子妃叫奴婢拿來的,權當是謝嬤嬤的照顧了。”

“這如何使得,奴婢豈敢無功不受祿。”陳嬤嬤看著那戒指,諂媚的笑著:“這都是奴婢的分內事。”

“皇子妃賞賜,嬤嬤您就收著吧!”洛晴柔婉的笑道:“這回靳主子受傷,差點賠上命,咱們爺可是又心疼又生氣。雖說,寧側妃是皇子妃的親妹,可家規打過人情,總不能不給點教訓。”

陳嬤嬤這麽一聽,就有些糊塗了。“皇子妃的意思是……哦,還請姑娘明示。”

洛晴想也不想,直接了當的說:“皇子妃的意思是讓你別尋思,該怎麽著就怎麽著。旁人如何幹活,她也一樣。不許因為人情而壞了府裏的規矩。”

“皇子妃公正持重,老奴欽佩不已。”陳嬤嬤自信滿滿的說:“請皇子妃放心,奴婢一定照辦。”

“嗯。”洛晴將那戒指擱在陳嬤嬤的手心:“那就有勞嬤嬤了。我先走了。”

“姑娘慢走。”陳嬤嬤真是歡喜的不行。往日,哪有人動不動就往她手裏送銀子啊。各房的主子要是沒能及時的穿上幹淨的衣裳,還得讓她看盡臉色呢。

這下可好,這寧側妃一來,大把大把的銀子往她手裏送。

就這麽弄死這顆搖錢樹,她還真有點舍不得。

洛晴走出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小院的小廝強子。“你這是做什麽?”

強子抬著一根長長的柱子,皺眉道:“是洛晴姐姐啊,您怎麽有空過來。這不,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這兩日下院的衣裳多的都晾不過來,嬤嬤讓我再做幾排架子。我才砍的竹子。”

“看著是空心的,倒是挺沉。”洛晴用手抬了抬。

“是沉,關鍵是粗啊。都是好幾年的竹子了。”強子嘿嘿一笑。

洛晴往前走了一步,正好一顆小石子絆腳,差點跌倒。腳腕子扭了一下,生生的疼。

“哎呦。”她皺著眉扶住了牆。

“姐姐慢點,這地上都是石子。當心傷了腳踝。”強子扶了她一把。

洛晴扭了扭腳,看樣子傷的不重。“誒,強子,你說這竹子要是掉下來,打在人腳踝上,會怎麽樣?”

這問題問的挺奇怪,強子抓了抓頭:“怕是傷筋動骨,至少也有仨月下不了床吧!”

要真是三個月下不了床,那四小姐就有三個月不能伺候二殿下了。

那這三個月,大小姐就能清閑不少。

“強子。”洛晴抿著嫣紅的唇瓣,衝她飛了飛眼。“我可聽說,你在外頭賭坊裏,輸了不少銀子。怪不得這些日子幹活殷勤,也不怎麽出府了。”

一聽這話,強子赧紅了臉:“姐姐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嗬嗬。”洛晴從腰間摸出一錠銀子:“替我辦件事。這銀子就是你的了。”

“姐姐快說。”強子一看見銀子,兩眼直冒綠光。很不得一把搶過來塞進自己的口袋。

“你附耳過來。”洛晴壞壞的笑著,在耳畔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強子越聽,臉色越沉重。“姐姐,這不好吧。萬一要是給人知道我是故意的……”

“膽子真小。”洛晴瞪了他一眼:“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是故意的。你放心,事成之後,我再給你加三倍。保證你能還清了那些賭債。”

聽她這麽說,強子也唯有點頭答應。“好,姐姐既然這麽說,那我就照辦。”

洛晴把要放他手裏的銀子拿回來攥緊,臉色一板:“我可警告你,無論如何,不許說出你是故意的。萬一真要讓人發覺,也不許把我供出來。時時刻刻都得記著四個字:死不認賬。懂嗎?”

“得嘞,您放心。絕不可能說出來。”強子笑著接過銀子,扛起了竹子笑眯眯就走了。

這下子,洛晴心裏可踏實多了。“但願大小姐能趁著這三個月,好好和爺敘敘情分。要是能得個皇子,那就更好了。”

她美滋滋的離開,心裏別提多舒暢了。

一下午,強子就搭好了曬衣架子。新搭好的足足有五排,其中隻有一根橫著的竹竿沒有綁結實。為保萬無一失,他一直墨跡到最後,丫頭們都洗完衣裳,晾好了。

他才故意對寧側妃道:“娘娘,您的衣裳一會兒就晾在這個架子上吧!這兒有位置。”

寧璞玉沒多心,笑著點頭:“好嘞,謝謝你。”

強子嘿嘿一笑,裝成老實的樣子,轉頭就跑到不起眼的角落裏,藏起來偷看。

費了好大的力氣,寧璞玉才擰幹了這些衣裳。

看見強子新搭的晾衣杆挺不錯的,寧璞玉就抱著洗衣盆走了過去。

袖子濕噠噠的挺難受,一抬手,冰涼的水直往肩膀的方向鑽。弄得她很不舒服。

晾到第三件衣服的時候,她踮起腳,發覺打橫的那根杆子,像是在搖晃,要有點要往下滑的樣子。

她正準備看個清楚,陳嬤嬤就急匆匆的走過來。

“我說寧側妃,你還有完沒完了。幾件衣裳折騰到現在還沒晾好,你是存心的吧?等下還要不要吃晚飯了?“

看見她一臉的鬱悶,寧璞玉就納悶了。“嬤嬤不是說誰最後吃完,誰洗碗嗎?我都不怕沒有飯吃,還要洗碗,你在這裏催促什麽?”

“我不是怕你餓壞了,回頭再有人找麻煩麽!”陳嬤嬤其實是擔心,藏在床底下白布袋子裏的蛇,一會跑沒影了。“得了,有功夫說廢話,您還不趕緊晾衣服啊?”

寧璞玉別她煩的沒有心情,順手把衣裳甩回了盆子裏。

“我忘了,那還有幾件沒漂清,嬤嬤你先替我看著這些,別回頭又弄髒了。”

陳嬤嬤被她氣得瞪著眼睛直跺腳,心想這女人怎能能這麽討厭呢。

越是催她,她反而越不著急。這不是故意折磨人嗎?“你倒是快著點啊寧側妃,你這樣慢吞吞……”

“哐啷”一聲,跟著就是劈劈啪啪的聲音。

寧璞玉麵對著井口背對著陳嬤嬤,乍一聽這聲音,還以為是她氣得把曬衣架踢倒了。

等回過頭的時候,驚的她笑出了聲音。“哎呀,陳嬤嬤,你這是搗什麽亂啊?”

動靜驚動了去打飯的丫頭們,好多人端著碗就跑了出來。

“呦,這是怎麽回事?”

幾個大膽的這時候走過去,看被架子和衣裳壓在下頭的陳嬤嬤,不禁嚇壞了。

“不好了,陳嬤嬤被砸破了頭,鮮血直冒呢!”

寧璞玉這才擦手走了過去:“哎呀,還真是的。好好的怎麽被砸破了頭?強子呢?趕緊叫他過來,把這架子好好弄弄。”

躲在暗處的強子早就嚇得麵無血色了。

要砸的人沒砸著,反倒是把陳嬤嬤砸壞了。他還真的不能承認是故意的,不然還不得被趕出府去。

“寧側妃,您說這可怎麽辦?”其中一個小丫頭笑著問,根本就沒有一點擔心的樣子。

“不礙的,皮外傷。你們幾個扶著她回房歇著就是了。叫個人去找強子過來,把架子好好撘好。”寧璞玉搓了搓手:“等會吃飯完,把掉在地上的衣服衝洗一下,再晾好也就得了。”

“是。”丫頭們按吩咐分頭行動。

場麵也就沒有什麽混亂的了。

隻是沒有人知道,陳嬤嬤房裏的床下,還有兩條毒蛇沒料理。

也不知道會闖出什麽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