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您找我?”

膳堂裏,瀠繞挨著冷衍坐著,正在殷勤的為他布菜。

寧璞玉進來的時候,隻是晃眼看見個側影。這一回,她竟然沒有黑紗遮麵,露出了“真容”。

“嗯。”冷衍點一點頭,也知道是為難她了。架不住瀠繞鬧騰的厲害,不讓她來,隻怕連桌子都掀翻了。

“坐下用些。”看著她恬淡的笑容,他反而舒心了不少。

瀠繞扭過臉來,這時才將這位寧側妃看了個仔細。

同樣的,她的容貌也清晰的映在對方的瞳仁裏。

“昨晚許是天太黑的緣故,寧側妃如此標誌的容貌,我竟沒看清。”瀠繞撚起一塊糕點,剛在自己碗裏,用筷子戳了戳,戳了又戳。“怪不得爺許你在這園子裏住。”

好好的一塊糕點被她戳的七零八落。

寧璞玉拿起了筷子,也夾了同樣的糕點,送到嘴邊香香的吃起來。“後廚的手藝就是不錯,糕點精致可口。這麽近就擺在麵前,不吃不是可惜了。”

冷衍吃著自己碗裏的那些,沒有做聲。

瀠繞已經相當不高興了。她的意思就是她吃不了的,她都能吃得下。

好大的胃口啊!

“寧側妃入府多久了?竟然沒吃過後廚的糕點嗎?”

“糕點自然是吃過,但通常自己做的多些。一個人一種手藝,味道不同也奇怪。”

“是麽?”瀠繞虛了虛眼睛,又夾了一塊不同的放在冷衍碗裏。“可惜各花入各眼,你喜歡的,不見得爺也喜歡。爺喜歡的,未必就是你這種味道……的糕點。”

“清粥不錯,刀頭米最養胃,你嚐嚐。”冷衍抬眼,把手邊的粥碗往瀠繞那邊推了推。

雖然話說的很溫和,可那意思顯然就是多吃東西,少說話。

難道吃還堵不住你的嘴?

理解了深一層的含義,寧璞玉噗嗤的笑了出來。

“寧側妃偷著樂什麽呢?何不一吐為快,叫爺跟我也樂一樂。”瀠繞對她特別的敏感。

即便是不記得從前的事情了,她還是很討厭這個女人。

“也沒什麽,不過是覺得爺特別的體貼人,和從前不同了。”寧璞玉的目光,溫潤的與冷衍相遇。

冷衍似是從她的眸子裏,找到了一些自己期待的東西,心頭一動。“你也多吃一點。”

“是。”寧璞玉含笑端起了粥碗,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這兩個人頻送秋波也就算了,竟然還能當她不存在。

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就非要這麽濃情蜜意的?

瀠繞的心情,瞬間就不好了。臉色自然也垮的厲害。“爺你慢用,我吃飽了。”

筷子往桌上一摔,她身子一擰,起身就出去了。

寧璞玉愣了愣,心想這樣就受不了了?

不過仔細看了看,這瀠繞……也算不得萬裏挑一的美人。

隻是一股子刁鑽的冷傲,從她的骨子裏透出來,叫人不敢輕易靠近。

這和她初見冷衍的時候,他的那種漠然,簡直如出一轍。

一個高貴冷豔,一個冷漠嫉俗,絕配。

“怎麽?不好吃?”看她停了下來,冷衍勾唇問。

“好吃。”寧璞玉笑了笑:“可惜糕點吃多了,這會兒飽了。”

“那怎麽還過來?”他以為馮铖去了,她也會托辭不來。

沒想到她還真的過來了。

“可以不來嗎?”寧璞玉皺了皺眉:“我以為我不來,你會生氣。”

“其實,任何時候,你都不必委屈自己。”冷衍放下了筷子。

他有他的打算,她也可以有她的脾氣。

“知道了。”寧璞玉笑著點頭,其實有什麽好委屈的。不過是瀠繞幾句拈酸吃醋的話,挖苦揶揄。

她倒是情願來,多陪陪他。

馮铖輕咳了一聲,畢竟他在門外站了半天,裏麵兩個人竟都沒察覺。

“什麽事?”冷衍抬頭瞟了他一眼。

“爺,靳主子過來了。在滄浪園外撒起潑。非嚷著要見您不可。也不知道……是怎麽走漏風聲了。”

寧璞玉笑了笑:“這麽多精致的糕點送過來,誰都能看明白。”

“爺,那請她進來嗎?”馮铖有些為難:“就怕靳主子脾氣急,再惹得您不痛快。”

莫名就帶了個女人回來。

且府裏的女人都能隱隱覺出這女子不簡單來。

至少也是爺的心上人。

這一回,怕真的要鬧翻天。寧璞玉有種不好的預感。但不是怕她被卷進去,反而是怕姐姐難做。畢竟她可以任性,恣意妄為,姐姐卻要端起皇子妃該有的架子。說白了,哭不能放聲大哭,笑也不能開懷大笑……

做什麽都被身份拘束著。

“不急著叫她進來,你先去請皇子妃。”冷衍揉了揉腦仁:“也是我夜裏不想鬧出動靜,才不願意驚動她們。既然知道了,早晚是要見的。”

“奴才明白。”馮铖還沒走,爺又有吩咐。

“叫酥綿告訴瀠繞一聲。”

“是。”

寧璞玉這才起身,站了起來。“那我……”

冷衍也跟著起來,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指:“跟著我一塊去。”

“好。”她很喜歡看他溫柔時的樣子,每次他難得的微笑,都能撥動她的心弦。

說真的,寧璞玉還從沒這樣期待過誰,這樣對著她笑。

不多時,寧璞珍趕到了滄浪園。

靳佩瑤一臉的紅熱,像是被放在爐子上烤過一樣。

“皇子妃,您可算是來了。您若是不來,這園子的門都敞不開。也不知道爺這是怎麽了?就這麽不情願見咱們!”

魯雙虞沉麽沉眉,很不喜歡她這套說辭:“爺不是不情願見咱們,隻是不想單獨見某個人罷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本來就一肚子氣,這時候偏有人來挑釁。靳佩瑤怎麽可能給她好臉色看。“爺不想單獨見哪個人?你這麽說話,有什麽憑據?可笑了,這裏站著的哪個人,不必你入府早,我偏不信,我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一個沒伺候爺幾天的竟然知道。”

“你說什麽呢!”魯雙虞黑著臉道:“爺不喜歡咱們一個一個的來打擾,不如一次來齊了痛快。某個人,怎麽見得就是指你?還是你自己心虛,已經料到就是這麽個意思!”

榮燕雯隻覺得心煩意亂。

但皇子妃不吭聲,她也不搭理。現在光是想著以後的恩寵還能有多少,就足夠她心煩的了。哪裏還有多餘的精力聽她們閑扯。

這時候,馮青檸正好趕來,人還沒從轎子裏走出來,就已經聽見這吵嚷聲了。

“妾身拜見皇子妃娘娘。”她走上前,端身行禮。

寧璞珍點了下頭:“人齊了,這就進去吧。”

馮铖這時才吩咐人將門打開。他快步迎上前,恭謹道:“奴才給皇子妃、榮側妃,兩位主子

請安。”

靳佩瑤陰陽怪氣的幹笑了一聲:“馮管家,你這門可看的真好。本事見長啊。”

這話不就是罵他是屬狗的嗎!

魯雙虞沒出聲的笑了笑。這靳氏可真是有夠蠢的。連二殿下身邊的人都敢得罪,怪不得爺不喜歡她。

“這院子裏真是熱鬧了。”女子的聲音,清清涼涼的,卻透著一股不得勁兒。

“這人是誰啊?這樣無理。”靳佩瑤第一個出聲,眉宇之間夾雜著深深的妒忌:“這又是誰啊?馮铖,滄浪園裏何時容許不三不四的人進來?才說的你看門本事見長,這一會就得意忘形了?還不趕緊把這人扭出去!”

“馮铖,那你就告訴她,我是誰。”瀠繞揚起下頜,目光精準而鋒利的劃過每個人的臉龐,唇邊隻有得意。

“這位是……爺昨晚帶回府來的瀠繞姑娘。”

瀠繞!

這個名字,在許多人心上激起一片波瀾。

寧璞珍也是嚇了一跳,爺怎麽會忽然帶她回府?

不是先前因為這件事情,鬧得很不痛快嗎?

榮燕雯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覺得嘴角抽搐。“爺昨晚帶回來的?可是爺既然回來,為何昨晚上不來知會一聲?”

“有什麽必要告訴你們呢?”瀠繞笑著問她:“難不成,你急著連夜就過來伺候?”

這話也說的太直白了太難聽了,直接激怒了榮燕雯。“身為女子,你嘴巴裏說的這叫什麽話?就沒有一點羞恥心?”

“嗬嗬。”對著這些女人的時候,瀠繞冷靜的不行。

知覺告訴她,這些女人都算不得什麽,三言兩語也就打發了。

“羞恥心這種東西,等你見了爺再說不遲。我就不信你不是巴巴的往上貼,你不會眉飛色舞的獻殷勤。”瀠繞還算是留了口德,更露骨的話她也說的出來。

可是她在這裏耽擱,爺呢?

這會兒,是不是又是那個寧氏在糾纏著?

“酥綿,趕緊的,去請爺來正殿。隻說皇子妃到了。”

她這架勢,儼然是這園子的女主人一般。顯得皇子妃都成了客。

榮燕雯強行壓了壓心口的怒火,卻怎麽也壓不住。“這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當這滄浪園是你說的算麽?告訴你,爺要見我們,從不在正殿。皇子妃,您請。”

寧璞珍點了點頭,衝馮铖示意:“花廳,帶路。”

瀠繞心裏一陣一陣的反感,轉身先走了一步:“這才剛剛開始呢,且得讓你們適應適應。是不是說了算,得看爺的意思。”

“做夢吧你!”靳佩瑤幹嘔了一聲:“就憑你!”

“好了。”寧璞珍被她煩的胸悶,耳朵裏也是不清淨。“都少說兩句。到底是爺帶回來的人。不顧及她的顏麵,難道也要悖逆爺的意思嗎?”

這一問,誰都不做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