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進殿走出來,魯鑫走到一臉焦急的寧璞珍身旁,駐足道:“你們寧家的人,還真是個個精明的厲害。倒是比我們魯家的人狡猾陰險得多。”

“你這麽說話,無非是為了貶損旁人,抬高自己。”寧璞珍冷臉看著他:“身為長輩,恐怕對晚輩說這些話也並不那麽恰當吧?”

“哼,你還聽得出好賴話啊!”魯鑫鄙夷的看著他:“你們寧家能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情,難道還怕老夫多說出來不成?寧曆晟那隻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怎麽會好心養育我的女兒。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要挾我麽!可惜偏偏天不作美,早早的就讓他一命嗚呼了。倒也不怕,他的女兒也繼承了這種好謀算,二皇子府出事,你便推了她出來擋死,你真的以為這世上的事情就這麽便宜嗎?”

“便宜?”寧璞珍啞然失笑:“那晚輩倒是要問一問怎麽才能不便宜。雙虞的的確確是一頭碰死在了二皇子府門外。這件事情就是說破天,也終究不是爺的心思。何況雙虞為何出府,為何回母家,魯將軍總是要過問過問吧?”

“哼,那是因為你們容不下雙虞。”魯鑫攥著拳頭,滿麵憤怒:“我好好的一個女兒,到底是碰死在你們府邸門外。自古以來,血債血償。二皇子府不交出一條命,就別怪我這個當長輩的下手沒有輕重。”

“夠了。”茵茹站在他身後,怒目含凜。“娘口中,我的爹絕對不是這個樣子。魯雙虞是不該死,可她也是自己了斷的。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人逼過她。她要不是走了歪路,自己想偏了,有怎麽會走上這條絕路。倒是你,這個當爹的,是怎麽教自己女兒的?人就這麽沒了,你才最應該反省。不必在這裏放狠話。血債血償,你要殺就先殺了我!”

“混賬!”魯鑫揚手就是一個嘴巴。

茵茹受不住力,整個人摔在地上。“打我算什麽本事,你這個手握雄兵的將軍,也不外乎隻會刁難女人。有本事你就在這金殿之外,活活打死我。傳出去也好叫人知道,將軍當久了,連禽獸都不如,虎毒尚且不食子。”

“你這個混賬!”魯鑫被她氣得渾身發抖。“你哪裏配當我的女兒?寧家的飯吃多了,心都吃黑了。哼,我看你怎麽死!”

“哪有當爹的詛咒自己女兒死的!”茵茹也氣得不行。“怪不得你到了這把歲數,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豈有此理!”魯鑫氣得渾身發抖:“好一張利嘴。我今天就要替你娘好好管教管教你這死丫頭。”

“魯將軍息怒。”寧璞珍擋在身前,沉眉道:“她到底是你的女兒。血濃於水。何況這裏是皇宮大內,由不得人放肆撒潑。你要管教女兒沒問題,你也得問問她願不願意認你這個爹。很多事情,不是你以為就行的。”

“滾開,輪不到你來教我!”魯鑫卷起袖子,一把搡開了寧璞珍。

寧璞珍哪裏有力氣跟他抗衡,身子一歪就跌坐在地。

眼看著那一巴掌,狠狠的抽過來。

茵茹閉緊了眼睛仰起臉,由著他打下來。

這時候,倒是冷濉來的及時。一把就握住了魯鑫的手腕。“將軍怎麽還動氣了?”

魯鑫見識大殿下,不由得一愣。“大殿下。”

“將軍無須多禮。”鬆開了口,他神色自如道:“畢竟是在宮中,有什麽事情不如好好說。動起手來,驚動了皇上,隻怕不是好事。”

“多謝大殿下。”寧璞珍皺著眉頭站起來,走去扶起了茵茹。“妾身先行告退。”

茵茹低著頭,隻是朝冷濉欠了欠身。

“慢走。”冷濉溫和一笑。

“大殿下怎麽這時候入宮?”魯鑫收拾了臉色,隨和的問。

“有些事情要稟明父皇。”冷濉從容的回答。“時候也不早了,就不耽誤將軍回府。”

“大殿下慢走。”兩人都十分的熱絡,但實際上,誰也不看好誰。

寧家倒了,收拾了魯氏和溫家,皇上便會擬定太子的人選。重新為後繼之君挑選一批心腹大臣。而這些人,既不能威脅到現在的皇權,也會對將來的後繼之君有所裨益。總歸朋黨之爭,若鬥不過皇帝,最終就隻有失利的下場。

“姐姐,怎麽辦?”茵茹滿臉的惶恐:“他會不會真的對二殿下不利?到底您有沒有得到西南的風聲,二殿下是不是平安無事?還有璞玉,她現在在哪裏,她好不好?”

寧璞珍搖了搖頭。“你現在問的這些事,何嚐不是我擔心的。”

“那怎麽辦?”茵茹害怕的不行:“要是他真的做出對二殿下不利的事情,那怎麽辦?總不能任由他這麽做……”

“除非給他一個交代。”寧璞珍皺眉:“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解決這件事。總得要先找到爺再說。府裏的人,今天發生了什麽不要說出去。你的身份……可能會給你帶來好處,也有可能會讓你陷入麻煩之中。”

“我懂。”茵茹垂眸點頭,不再說什麽了。

她得和魯鑫鬧這麽一出,否則魯鑫怎麽知道她比魯雙虞聰明得多呢?

“還有一件事。”寧璞珍忽然不安起來。“無論什麽時候,千萬不要告訴魯家的人,魯氏臨死之前,是見過二殿下的。”

“我……”茵茹皺起了眉頭。

“怎麽?你已經說了?”寧璞珍嚇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沒有,沒有,我隻是說……魯氏臨死前,您曾經勸過她。可是這話經不起推敲。萬一要是他誤會了,覺得是您逼死了雙虞,那怎麽辦?”茵茹急切的不行:“皇子妃,停車,我要去找他說清楚。”

寧璞珍拉著她的手輕輕搖了搖頭:“如果爺有什麽事情,那自然是我要頂上去。如果魯雙虞臨死前沒見過任何人,忽然就碰死在了府門外,任是誰都不會相信的。現在,既然她見過我,而我也勸了她,她不肯定才出事,就與爺無關了。”

“可是要是與你有關怎麽辦?那我豈不是害了你。”茵茹說什麽都不答應:“姐姐,這世上就隻有你和璞玉對我好。我怎麽能讓你有事。停車,我現在就去找魯鑫把話說清楚。”

“別鬧了。”寧璞珍擦了擦她臉上的汗。“你回府了還要喝藥呢。”

“可是……”

“瞧瞧,指甲都斷了。這樣不當心,璞玉回來了,會心疼的。”

“姐姐,我是不是太蠢了,我這麽做,隻怕會害了您!”

寧璞珍隻是衝她笑了笑,沒多說什麽。

咪芯扶著寧璞珍回了廂房,才發現她的手腕都腫了。“娘娘,您這是怎麽弄的,不疼嗎?”

寧璞珍搖了搖頭:“府裏派出去了那麽多探子,怎麽可能就沒有爺和璞玉的消息呢?即便是魯鑫在西南地區手眼通天,可爺若是安好,他們也能查到啊。會不會?那邊真的出事了?”

“不會的吧!”咪芯皺眉:“爺一身武藝,又睿智英明,出府的時候,帶的都是親信。又怎麽可能輕易出事。皇子妃您就別自己嚇自己了。讓奴婢替您上藥,揉一揉手腕吧!”

“爺出府的時候還是夏日,現在都已經秋末了。”寧璞珍看著窗外飄搖欲墜的黃葉,心裏無比的蒼涼。“一年又一年,花開花落。真的過得好快。轉眼,我入府都四年了。”

“皇子妃是思念殿下了。”咪芯笑得溫軟。

“是啊。每日都少不得牽腸掛肚。”她低著頭,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癢癢的。

“哎呀,娘娘您這是怎麽了?”咪芯趕緊那絲絹遞過來:“好好的,怎麽鼻子流血了。您別動,奴婢這就叫人去請太醫過來。”

“就別驚動宮裏了。”寧璞珍隻是覺得有點不舒服。“可能是這幾日燥熱,太上火的緣故。你去煮些清熱的茶給我喝就沒事了。”

“是。”咪芯答應著,連忙道:“皇子妃,那您好好歇著。”

“嗯。”寧璞珍擦幹淨了血,走到妝台前照鏡子。這幾個月,她日日吃不好,睡不好,總是懸心二殿下的安危。鏡子裏,她容顏憔悴,百般的不適。可從沒有一天請過太醫來看。

“姐姐,我能進來嗎?”茵茹輕輕的推開了門:“我正想……”

“進來。”寧璞珍朝她柔和的笑了笑。

“姐姐,你沒事吧?”茵茹總覺得她臉色不太好。

“沒事的。”寧璞珍歎了口氣:“可能是剛才在宮裏累著了。”

“怎麽一股藥味?”茵茹忽然看見她手裏的絹子,上麵有嫣紅的痕跡。“姐姐,出什麽事情了?你可別瞞著我!”

“真的沒事。”寧璞珍把絹子藏在了身後:“不過是剛才跌了一跤,手腕扭了一下。咪芯已經給我上了藥。”

“哦!”茵茹表麵上相信了,若無其事的笑了一下:“沒事就好。”

卻在說這話的同時,一把攥住了她藏在背後的手絹。“這上麵有血,到底是怎麽回事?姐姐,你哪裏受傷了,趕緊請太醫過來瞧瞧吧!”

“我真的沒事。”寧璞珍柔柔的說:“最近肝火鬱結,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症狀,你放心。”

“再不能出事了。”茵茹很是難過的說:“我隻有你和璞玉。”

“別這麽說,你以後會有更好的日子。”寧璞珍拍了拍她的手背:“記住,魯家那邊,你不要管。我這裏自然有辦法。”

“是。我都聽您的。”茵茹勉強的笑了笑:“姐姐既然不願意請太醫來,就好好的歇一歇。回頭等明天,讓喬木來給您按按身子。多少也能舒暢一些。”

“好。”寧璞珍就著她的手歇下:“你自己也要多加注意。”

“放心。”茵茹看著她慢慢的閉上眼睛,輕輕的笑了。“姐姐,別胡思亂想了,好好歇著吧!”

“嗯!”寧璞珍的語氣帶了些慵懶:“你自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