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璞玉坐在棺槨旁的椅子上,一坐就是一盞茶的功夫。
芽枝急的心像貓抓一樣,渾身難受。可她有不敢胡亂開口,畢竟這時候,不知道寧側妃在想什麽。
靳佩瑤的話雖然說的不好聽,可擔心不是多餘的。現在寧側妃這個樣子是什麽意思,到底是救爺還是不救?
“你倒是說句話!”靳佩瑤正想撒潑,就看見榮燕雯和馮青檸匆匆而至。“完了,一定是聖旨到了,這下可好!你看看你這辦的叫什麽事情!我先來找你,就是讓你拿個主意,你反而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這下好了吧?皇上的聖旨送進府裏來了,咱們再做什麽都沒用。口口聲聲說是和皇子妃姐妹情深,可是現在呢?你光想著怎麽霸占皇子妃的倚儷閣,想著怎麽能取代皇子妃,事情可有辦好一件?我倒是要問問你,要是爺都沒了,你當這個皇子妃還有什麽意思?”
榮燕雯聽見最後這句話,氣得心口疼。“佩瑤,你又在胡言亂語的說什麽?好好的,爺怎麽會沒有!”
“都已經被軟禁在了榮華苑,還能好?這一回,魯氏是下定決心要將咱們二皇子府連根拔起了。”靳佩瑤聲音發顫,又尖細的不行:“那怎麽辦?要是爺有什麽三長兩短,咱們可怎麽辦?”
“不如我給你指條明路?”馮青檸看不慣她這幅樣子,雲淡風輕的說:“你寫個休書,叫人想辦法送到宮裏去,讓馨妃娘娘偷偷送到榮華苑,給爺大筆一揮,你就和二皇子府沒有任何關係了。你想走想去哪想改嫁都是你的自由。二皇子府是福是禍,從此和你沒有半點關係。”
靳佩瑤被她嗆的臉色慘白:“我又沒把別人的孩子弄掉過,憑什麽休了我讓我出府!”
說這樣的話,無非是為了戳馮青檸的痛處。
榮燕雯別過臉去,不願意接茬。
心想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功夫在這裏閑扯。萬一爺真的被魯家所害,有你們哭的時候。
越是這麽想,她心裏就越是不舒服。
“皇上並沒有立時追究二皇子府的責任,也沒有下旨封府,便知道這件事情還有回轉的餘地。至於爺被軟禁在榮華苑,你們知道,並不是第一次。未必這一回就不能平安的走出來。別太杞人憂天,自亂陣腳。”寧璞玉把整件事情想了一遍,隨即道:“咱們不如這樣。”
幾個人都收了聲,齊齊的看著她。
“分頭行事。”寧璞玉皺眉道:“宮裏的事情,這時候佩瑤你去最方便。畢竟有馨妃照應,你想辦法去打聽打聽,看看皇上這一次是以什麽理由軟禁爺。也好叫咱們心裏有個數。且這些日子,你就住在宮裏,權當是為了陪馨妃,一旦宮裏有什麽變化,飛鴿傳書也好,讓人送信兒回來也好,總之要做的謹慎些。”
靳佩瑤竟然沒有反對:“也好,總比在這裏抓瞎強得多。”
她私心覺得自己在宮裏,也能離二殿下近一些。
“榮側妃,府裏的事情就還是交給你打點。”寧璞玉心想,她畢竟協助姐姐多年,做什麽都要比自己清楚些。“包括姐姐的喪儀,七日之後,棺槨出府安葬的事情,也都交給你一並打理。不管宮裏是什麽樣的局勢,府裏絕對不能亂。爺在不在府中,該是什麽樣子就還是什麽樣子。說白了,人心一定要穩。”
“你放心,我明白。”榮燕雯點頭的同時,心裏也存了個疑影。她這個氣勢,怕是真的要當皇子妃了。
“青檸,上一回和你說的事情,能不能繼續幫我驗證?”對馮青檸,她隻有這一句話。畢竟如果真的有那種藥粉,弄進來的渠道很重要。哪怕是懷疑,她也要一點一點的摸索出整件事情的脈絡。
“好,我既然答應你了,就會好好的弄清楚。”馮青檸皺著眉頭,嚴肅的說:“你大可放心。”
“什麽事情?”靳佩瑤雲裏霧裏的聽不明白。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寧璞玉隻這一句話就搪塞過去。
靳佩瑤不滿意,卻又不知道還能怎麽問,於是隻好轉了話頭:“每個人都安排了要做的事情,那你呢?你自己做些什麽?該不會累的我們不行,你卻享清福吧?”
“這個時候,誰有心思享清福?”馮青檸嫌惡的白她一眼。
“我負責和魯家周旋。”寧璞玉凜眉:“也順道查清楚,到底為什麽這幾個月,信箋全都送不進來,而消息也遞不出去。這件事情,直接導致了姐姐糊裏糊塗的賠上命,也讓你們都不知道爺的近況。而背後操持整件事的人,一定是手眼通天,不然怎麽能回回次次都截住這些消息,查不出來,我真是如坐針氈。”
“是。”榮燕雯也是點頭。“旁人便不知道了。光是我,也至少寫了十封信箋送出去。卻沒有得到一句回應!這未免也太可怕了。”
寧璞玉點頭:“是啊。所以必須查清楚。”
回過身,她看著棺槨中姐姐冰涼的容顏,苦澀一笑。原本這些事,都該是姐姐來操持。
從前不情願嫁進二皇子府,她不愛沾染這些閑事。
沒想到,等她願意分憂,姐姐卻已經看不到了。
“好,那咱們就分頭行事。各司其職。”寧璞玉深吸了一口氣,止住悲傷。“我絕對不會讓爺有事。絕對不會。”
“別說的那麽好聽。”靳佩瑤還是擔心的不行:“說到底,皇子妃也是因為魯雙虞而送命。我就是不願意讓魯家的女兒繼續留在咱們府裏。不管她和你是什麽關係,總之她是魯家的女兒就不行。寧側妃還是盡早把人請出去。省的讓她在這裏礙眼,叫大家心裏都不舒服。”
“茵茹不算是魯家的人,至少現在還不是。”寧璞玉皺眉道:“即便她是魯家的女兒,魯家也承認她這個女兒,她是她,魯雙虞是魯雙虞。從小到大,她都一直在我身邊,我不覺得有什麽不妥。我也希望,你們不要把憤怒宣泄在她身上。畢竟她沒做錯什麽事。”
榮燕雯連忙點頭:“我覺得她留在這裏反而還好。”
這句話說完,她意味深長的看了靳佩瑤一眼。
畢竟是多年的相交,靳佩瑤懂了這意思。無非是把她當人質留在府裏。
“好哇,那就好好管住她別到處亂晃,省的我看見了礙眼。還有,寧側妃你最好叫人盯緊她,可千萬別在背後動什麽手腳,和魯家互通消息。否則,來日不光是追究她的錯處,連帶著還要追究你的責任。你也知道,這事情不是開玩笑的。”
“隨便你。”寧璞玉懶得和她多說了。
女眷們散了,竹節才急匆匆的出來。“子媚的傷情不輕,不過暫時沒有危險。隻是一時半會兒要送她離開,怕是難。一路上的顛簸就夠她受了。”
“還真是不能送她走。”寧璞玉歎氣:“徐飛是不會放過她的,隻要徐飛活著,她就沒有不危險的時候。暫時,徐飛還不敢明目張膽的來二皇子府作亂罷了。”
“唉!”竹節心裏不舒服:“娘娘,您說,很多事情是不是早就注定了。”
“什麽?”
“您想啊,她都要走了,卻還是被送回來。奴婢以為,她從此以後不能再纏著爺了,可你看這架勢……要是一輩子抓不到徐飛,她不是得養在咱們府裏一輩子?”
“你想多了。”寧璞玉歎氣:“抓不抓住徐飛,也許爺都不會讓她走。”
“啊?”竹節不明白了。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竹節,你還是多陪著子媚,以免有意外。我得去做我該做的事情,芽枝,你陪我來。”
兩個丫頭互睨一眼,利落的點頭。
寧璞玉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見魯營。
幸虧爺及時通知馮铖,把人帶回了二皇子府。否則這要是交到宮裏去,魯鑫可就真的沒有這一怕了。
二皇子府的地牢,修建的也用了些功夫。
最起碼有些機關掩藏的很好,寧璞玉也是仔細看了之後才發現。
魯營消瘦的不行,一張臉上毫無光彩,形同枯槁。
“你哪裏不舒服嗎?”寧璞玉看出了病色。
“沒有。”魯營搖了搖頭:“我好得很。”
不等寧璞玉說話,他又接著道:“你不是很希望我死嗎?你們寧家的人,無惡不作,是什麽貨色誰又不知道了?何必在我麵前惺惺作態?”
“我看看。”寧璞玉蹲下來握住他的手腕。
“放開。”魯營很生氣的甩開她的手。“滾!”
“哼。”寧璞玉嗤鼻而笑。“你真是不識好歹。你想死我還真不攔著。隻不過你妹妹死在我們府裏就鬧出這麽大的亂子,你要是再死了,我可沒有第二個姐姐抵命。所以,乖乖的聽話對你沒有壞處。”
銀針直接紮在他身上,令他不能動。
沒想到魯營都遲鈍的避不開她紮針的功夫。
“還說你沒事,反應這樣遲緩。”寧璞玉這下可以替他好好把脈了。
魯營也覺出自己的不對勁了:“我是不是生了很嚴重的病?你能不能告訴我,我還能活多久?”
嫌棄的白他一眼,寧璞玉努嘴道:“這麽快就想死了?你們也真是有趣。”
“可是我總覺得精神不濟,吃不下也睡不著,胸口又時常悶的透不過氣。”魯營很辛苦的樣子,根本就沒有了往日的神采。
“所以我說,病向淺中醫。”寧璞玉拿了一根銀針:“芽枝,給我手帕。”
話音還沒落,就一針紮在魯營的枝頭上,捏出了血蹭在帕子上。“你去,把這個交給馮青檸。我懷疑,他的病有些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