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嬤嬤,您這是……這是什麽意思啊?”守在榮華苑門口的內侍言語很是輕佻。“不是送飯麽?怎麽還帶著個丫頭?這二殿下都被軟禁了,怕是享不了這樣的豔福了。您啊,還是趁早領回去吧!”

眼睛轉了轉,劉嬤嬤冷蔑的剜了一眼:“到底嬤嬤我也是太後身邊的人,太後不想二殿下受苦,挑了個伶俐的丫頭來伺候,也礙著你們的眼了?這樣的話,敢去壽凰宮當太後的麵再嚼一嚼嗎?”

那侍衛首領自討沒趣,頓時黑了臉:“既然是太後的吩咐,嬤嬤您請,千萬別和奴才計較。”

寧璞玉一直低著頭不敢仰起臉,生怕這些侍衛曾經見過她,畢竟讓人瞧見可沒好處。

“行了,你進去吧。”劉嬤嬤擺一擺手:“記得好好伺候二殿下用膳。”

“是。”寧璞玉恭謹的應聲。

“且慢。”不遠處,一個尖銳的女聲忽然響起。

劉嬤嬤和寧璞玉均是一驚。

瀠繞邁著柔軟的步子,擰著身子走過來,唇角一抹冰涼的笑容看上去格外詭異。“皇上有旨,誰都不許見二殿下。否則,便是違抗聖旨。劉嬤嬤這麽做,怕是不太合適吧?”

寧璞玉的心怦怦的跳,心想瀠繞肯定不會息事寧人。巴不得鬧到皇上的蒼穹殿,當場就把她按違抗聖旨之罪,活活打死。

“瀅妃娘娘金安。”劉嬤嬤端正的行了個禮。

寧璞玉也趕緊低頭行禮。

彼時,瀠繞已經停在了身前。“太後怕二殿下受苦,不是已經叫你送膳食過來了麽?吃得好,住得好,還有什麽苦可言?非得要……弄個侍婢進去,才算是不吃苦?那本宮倒是很想看看,究竟是什麽樣的侍婢,有這麽大的本事。能在這樣的時候,讓二殿下舒心。”

言罷,瀅妃逼近一步,冷聲朝寧璞玉喝道:“你抬起頭來!”

寧璞玉手心裏捏了一把冷汗。

讓瀠繞抓了個正著……看樣子她是早就等在了這裏。

“瀅妃娘娘何必如此,到底也是太後的一番心意罷了。”劉嬤嬤神色不悅。“哪有當祖母的,不心疼自己的孫兒。”

“難道你個侍婢,敢阻擋本宮為皇上盡心嗎?”瀠繞的口吻,已經透出了殺意。“還不趕緊抬起頭來,要本宮親自端起你的下頜嗎?”

寧璞玉心頭一顫,也不願意再躲了。

就在她要抬起頭的那個瞬間,有聽見馨妃的聲音。

“雖說是深秋就要入冬了,可這天到晌午時分也熱的不行。”馨妃奇怪不已:“瀅妃不是特別怕曬了雪白的臉龐嗎?怎麽有功夫來榮華苑?”

靳佩瑤跟在馨妃身後,揚著下巴行了禮:“妾身拜見瀅妃娘娘。娘娘您肌膚如雪,明眸丹唇的,就不怕被太陽曬化了了嗎?”

說話的同時,她擋在了寧璞玉身前,故意遮住了瀅妃的視線。

“你們來的好及時啊!”瀠繞輕巧一笑:“討太後的歡心,也用不著這樣賣力氣吧?”

“那你又何嚐不是為了討好皇上?”馨妃沒有讓份:“劉嬤嬤,趕緊把吃的送進去吧,別餓壞了二殿下。”

“是呢。”靳佩瑤也道:“要是爺餓壞了,妾身可要心疼了呢。”

馨妃的隨行內侍,連忙打開了榮華苑的門。

寧璞玉低著頭後退了幾步,轉身走了進去。

自始至終,都沒有能讓瀠繞看見她的臉。

“馨妃,咱們都是皇上身邊的人。”瀠繞很不高興:“做什麽,不是為了讓皇上寬心?你在這裏攔著我,恐怕……不會什麽好事情吧?”

瀠繞知道,憑寧璞玉的狡猾,一旦她闖了進去,就隨時可能被人接走,掉包成真正的侍婢。她就是現在追進去,也未必能捉個現形。也正因為如此,她更加討厭馨妃。“你就不怕皇上知道這件事,會怪罪?”

馨妃笑了笑:“我做了什麽能讓皇上怪罪的事情?你可別忘了,膳食是太後讓劉嬤嬤送過來的,我不過是在這裏和你閑聊幾句。又怕耽誤二殿下用午膳,這才催促劉嬤嬤把食籃送進去。皇上怎麽會因為我的體貼而怪罪,還是你總是曲解聖意,以為皇上會因此而動怒?”

寧璞玉走進去之後,門就關上了。

外頭瀅妃和馨妃的對話,她雖然聽見,卻沒有任何感覺。

說害怕,剛才是有點。但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什麽顧慮了。她快步走進去,就看見冷衍一動不動的站在窗欞前,背對著門。

“那邊有什麽好看的?”她笑著問。

冷衍一聽是她的聲音,整個人倏然轉過來。“璞玉,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吧?”

“當然不知在做夢。”寧璞玉剛放下食籃,對方就伸手將她擁在懷裏。

“璞玉,我好想你。”

“爺,我也想你。”寧璞玉隻覺得很溫暖。

“還以為你不會再理我了。”冷衍歎了一聲:“璞珍的死,都怨我。”

寧璞玉搖了搖頭,忍了又忍,眼淚還是掉下來。“不怨你。不光我不怨你。姐姐在天有靈,也不會怪你。能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她心甘情願的。若真的要怪,歸根結底,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跟徐飛走,你不會為了找我心急如焚。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對魯雙虞那麽薄情……”

柔軟的唇瓣,輕輕覆在她的唇上。

那溫熱的感覺,撩起了心頭的一把火。

寧璞玉閉著眼睛,享受著來自他的溫柔。淚水打濕了他的臉龐。

“不說了。”冷衍貪婪的吮吸著她的香味。“我答應你,這件事情一定會給你個交代。魯家……必須為璞珍償命。”

“爺。”寧璞玉搖頭:“不要再做冒險的事情。”

“為什麽?”冷衍詫異的看著她。“你害怕了?”

“我不怕。”寧璞玉皺眉:“我已經想通了,為什麽這些人,一次一次的想要我們死。不就是因為他們怕喪失手中的權勢嗎?我爹,時而巴結你,時而向冷決投誠,不也是癡心妄想著能掌控整個局勢!所以,一勞永逸,最好的法子,就是你能登上太子之位。”

冷衍愣在了當場,半天沒有回過神。

“爺,退讓和回避,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即便是你沒有爭儲之心,也會被這些人逼入絕地。來一次,就要抵擋一次,真的太累也太不現實。咱們不如一步到位吧,讓所有貪婪的人,美夢破碎。”寧璞玉是真的想明白。

她卻是不喜歡高牆紅瓦的皇宮大內,她也不喜歡他的夫君坐擁三千美人。可生就是這樣的宿命,不能逃避就隻有接受。“等你得到了這一切,阻擋在你麵前的那些人,或者說,妄圖與你抗衡的那些人,就不複存在。”

“你說的對。”冷衍讚同的點頭。其實這也是他這次回來的目的。“我也是時候該和父皇好好談一談了。”

“大方向沒錯,但我們還是要小心周旋。”寧璞玉收拾了情緒,握著他的手,認真的說:“魯營似乎是得了一種怪病。身體消瘦,頭腦遲鈍,就連我下針的招數都避不開。且每日不思飲食,懨懨欲睡,看上去整個人萎靡的不行。”

“不錯。”冷衍點頭:“回來這一路上,都覺得他不大對勁。”

“我已經讓青檸去檢驗他的血了。看看是不是有什麽微妙的毒素。”寧璞玉想了想,道:“我的想法是,等他好了,放他走。”

“說下去。”冷衍沒有質疑。

“魯家咬著咱們不放,就是因為魯雙虞的死。可現在,姐姐已經抵命,這件事情,明顯該告一段落。若是還把魯營攥在手裏,隻會給他更多理由,繼續與咱們抗衡。這不利於大局。想必,願意看戲的人,大多都希望他這麽做,咱們沒有必要讓這些人滿意。”

冷衍捏了捏她的鼻子,饒是一笑:“其實若不是璞珍出事,我已經打算放了魯營。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隻是,因為有了璞珍這件事,我反而不情願就這麽饒了魯家。但事實上,你說得對。”

“魯家心術不正,早晚會露出狐狸尾巴。”寧璞玉頭疼的是怎麽安頓茵茹。

“你放心,魯家是魯家,茵茹是茵茹。”冷衍看穿了她的心思。“我不會為難她的。”

這種感覺真的很好,雖然這個時候,每個人心裏都很亂。但是寧璞玉能感覺到和他一樣的感覺,舒心了不少。“多謝你。”

“你是怎麽進來的,還穿這樣一身衣裳?”冷衍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是去賴著皇祖母替你想辦法了吧?”

“什麽事情都瞞不住你。”寧璞玉用力的在他身上蹭了蹭,表情又嚴肅起來。“信站的事情,你怎麽看?”

“大概是縈繞吧。”冷衍沒有瞞著她:“隻有她熟悉府裏的事情,也隻有她能在宮裏做巧妙的布設。”

“嗯。”寧璞玉倒吸了一口涼氣:“姐姐的死,可以說我是罪魁禍首,卻原來每個人都有牽連。”

“璞珍不在了,我心裏也不好受。”冷衍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我隻希望能替她好好照顧你,一生一世。”

“傻瓜。”寧璞玉紅了眼眶:“我也會替姐姐好好照顧你的。你和我,都是姐姐最放心不下的人。”

相擁在一起,時間自然就凝固了。寧璞玉好希望什麽都不用想,就這麽默默的相守到老。“爺,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麽事情,無論處境多麽艱難,你都不可忘掉今天說過的話。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我,一生一世。”

“好。”冷衍寵溺的揉著她的頭,語氣溫軟:“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