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婚禮
我鬼鬼祟祟地四周張望道:“這不好吧?”
“快點!你還想不想賺情緒幣了?”
我無法,鑽進酒店旁邊的小商店,這裏果然有賣紅包的,我花一塊錢買了一個紅包,天界娃娃提醒我:“空的和裝了東西的摸起來可不一樣。?”
“那我裝什麽?”我偷偷看了看錢包,裏麵就兩張紅票了,慢說裝進去我就得喝西北風,這兩張的效果還不是跟沒裝一樣?
“裝報紙啊笨蛋!”
“裝……”我小聲道,“這事我也沒幹過啊!”
“我教你啊。”
“我該怎麽做?”
“程序很複雜你聽好了——買份報紙裝進去!”
“然後呢?”
“然後就沒然後了。”
“就這麽簡單?”
“這就叫化繁為簡,快點!”
我紅著臉隨手從報架上拿起一張日報,比劃了兩下覺得過於單薄,於是抄起一份《體壇周報》,見報紙旁邊還有免費的招工黃頁,這次無師自通地又順了一疊。
天界娃娃再次提醒我:“別讓人摸出來報紙的圓邊。”
“那怎麽辦?”
“裁好了再裝。”
我尷尬地問店老板:“有裁紙刀嗎?”
接過裁紙刀,我比著100塊錢大小把報紙裁成一疊裝進了紅包,見店老板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訕笑著道:“跟朋友開個玩笑。”
店老板立刻用那種多年地下黨工作者的口氣跟我擔保:“放心,我從沒見過你!”
我揣著一紅包的報紙,躡手躡腳地溜進王愛強和李靜的場子,手心裏一個勁兒冒汗——這還是我第一次幹這種事兒,我忽然想到一個詞:這就叫心懷鬼胎吧?
我先站得遠遠的觀察了一會,發現別人也都是直接遞上紅包,而且主人也不會當場拆開來看這才稍稍放心,新郎和新娘就站在大廳門口迎客。
天界娃娃鼓勵我道:“上!”
“我……我還是有點怯!”
“你要再磨蹭才引人注意呢!”
我這才努力裝出一副笑臉快步走了過去,老遠就衝新郎和新娘揮手致意:“嘿,你們這對狗男女!”
新郎和新娘同時一愣,遲疑著往愛人臉上看去,都以為是對方的朋友。
我上前一把拉住新郎的手道:“小樣,還挺帥的。”
新郎趕緊賠笑:“多謝多謝。”
我甩開他一把抱住了新娘,埋怨道:“要不是張偉跟我說我都不知道你結婚,咱倆能有六七年沒見了吧?”
新娘愣怔道:“六七年……得有得有。”
我依依不舍地放開這個穿著低胸婚紗的麗人:“你們忙,我自己進去。”
天界娃娃道:“你這不是入戲挺快的嘛?”
到門口我把鼓囊囊的紅包往禮桌上一放就走,不防被一個胸前戴花的老頭一把拽住,我暗道不好就想拔腿而逃,老頭暗中發力將我拽牢,掂量著紅包滿臉慈愛地問:“你是我們家小靜的高中同學?”
“呃……是。”原來是紅包太鼓引起人家注意了,還是沒經驗,其實日報就管夠。
“怪不得看著眼熟呢。”老頭熱情地把我領導寫著同學席的桌子旁,還囑咐已經坐在那的幾個人:“你們老同學敘舊吧。”
等老頭走了我這才徹底鬆了口氣,這一路多險哪!也就是小強哥我智勇雙全外帶豁得出去,婚禮上紅包塞報紙,這事兒你們聽說過可自己幹過嗎?不過幸好我全推給張偉了——人這輩子誰還不認識個把張偉啊?
天界娃娃笑嘻嘻道:“其實你幹這一行還挺有天分嘛,臉不紅心不跳還不耽誤占新娘便宜。”
我把手伸進兜裏道:“恐怕不如你吧。”細節決定成敗,要不是它提醒我把圓邊裁了恐怕早就穿幫了。我問它,“咱們什麽時候能走啊?”
天界娃娃道:“等儀式結束。”
這會桌上那幾個人打量了我半天,離我最近那個黑臉膛青年支吾道:“咱們……是同學嗎?”
經過戰爭洗禮的我現在應付這些小場麵簡直安之若素:“是啊,你是李靜分班以後的同學吧?我是以前的。”
黑臉膛迷惑道:“李靜沒分過班啊,她不是一直學文嗎?”
我隨口道:“那我就不是你們一個班的,那會我學小三門,還有印象嗎?”
黑臉膛這才恍然:“好像有,你拉手風琴的吧?”他給我發根煙,“怎麽稱呼來著?”
“甄強,你呢?”
“張偉。”
“嗬嗬嗬。”我心說你那倒黴名字!
不一會儀式正式開始了,總歸就是老一套,新郎新娘訴說戀愛史、當眾接吻、集體敬酒,我眼瞅出了這地兒也沒飯轍了,不管台上怎麽熱鬧,一頓蒙頭大吃——還真有海鮮!其間張偉還敬了我兩次酒,我吃飽喝足問天界娃娃:“能走了嗎?”
天界娃娃似乎情緒不怎麽高的樣子:“走吧。”
我起身和“同學們”告辭,李靜她爸見了還一直把我送到門口。
出了酒店門口我小心地回頭張望,生恐李靜和王愛強衣冠楚楚地前來追殺,等轉過一個街口這才徹底鬆了口氣,抱怨道:“以後這種事能不能別找老子,老子怎麽說也是龍傲天大大,也有一萬多人眼巴巴地等著老子回去更新呢,今天這事兒要給人抓住多丟寫手圈的臉啊,本來地位就不如傳統作家高!”
天界娃娃歎口氣道:“明明找了家最喜慶的,收集的喜氣還是不多。”
“多少了?”
“不夠20個情緒幣的。”
“這麽少?”
天界娃娃道:“現在人的婚結得太功利,前麵幾家人非富即貴,可是連新郎新娘自己都不開心,更別說沾喜氣了。”
我忽然擔心道:“你把人家的喜氣都吸走了,他們不會受影響吧?”
“當然不會,人有喜怒哀愁,說白了就和拉屎撒尿是一樣的,你不要了的東西我拿走你受什麽影響了?”
我幽幽道:“咱倆其實就是兩個特大號的屎殼郎唄?”
“你是特大號的,我可不是。”
我倆垂頭喪氣地往前走著,天界娃娃忽然道:“等等,好濃的喜氣!”
我茫然道:“哪呢?”
“就在附近!”
我四下張望,這是一條偏僻的小路,除了幾家理發館和維修電器的根本沒有像樣的酒店,也就是說根本不可能有人在這裏結婚,我又往前走幾步,天界娃娃大聲道:“就在這裏!”
我抬頭一看不禁啼笑皆非——這裏酒店沒有,小飯館倒是有一家,低矮的門麵、七八張桌子,這會格外熱鬧,大約有三四十號人正在穿梭不止地笑著、鬧著,其中大部分人都穿著橘黃色的環衛工作服,飯館裏赫然有一對新人正在舉辦婚禮。
新郎看著有五十多歲,臉膛比張偉黑65個百分點,穿著一身廉價的西服,新娘看著也有四十大幾歲了,除了胸口戴著一朵大花之外,並沒有穿婚紗,此刻殷勤地招呼著客人們。飯館老板忙手忙腳地把一些家常炒菜端上桌子,所有人臉上都掛著最燦爛的笑容。
我納悶道:“這是什麽情況?”
天界娃娃道:“這裏喜氣最濃,我們進去!”
“還包報紙?”
“你要不怕被分屍就包!”
我一想也是,看這群人穿的“製服”,我被分屍以後估計半小時之內就能給送到全市各個垃圾處理站,而且術業有專攻,再想把我拚起來海豹特種部隊都得歇菜!
我急道:“那怎麽辦?”
天界娃娃道:“我不管,再說你和新娘是同學呀。”
“媽的那她得留多少級,我不如說我是新郎的私生子還比較靠譜。”
“快點進去,要不就來不及了!”
我隻好硬著頭皮走進飯館,老板急忙道:“對不住,小店今天被包了,您換一家?”
我說:“我找個旮旯吃碗麵就走行嗎?”
老板為難道:“可是也沒您待的地方啊。”
我無法,隻好來到新郎麵前實話實說道:“這位大哥,兄弟我想沾沾你的喜氣,這200塊錢就當是隨禮你看行嗎?”
新郎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爽朗道:“來的都是客,你隨便坐,這錢不能要!”
我們拉扯了一會,新娘也跟著幫腔:“大兄弟你再這樣就是瞧不起我們了,快坐吧。”
我心裏一熱,挨著一群環衛工擠著坐下,桌上有酒有菜,酒不是什麽好酒,菜也都是家常菜,但是氣氛卻異常熱烈,一個年紀比新郎新娘都大的老工人站起來道:“人家結婚都有司儀,今天老哥我給你們冒充一回主持人,那些小年輕們有的程序咱一樣都不能少。”
眾人一陣起哄,老工人站在狹窄的當地,大聲道:“首先有請新郎新娘回憶戀愛史。”
新郎紅著臉憨厚道:“有啥回憶的,我們的事兒你們不是都知道嗎?”
眾人起哄道:“那也得說。”
新郎訥訥道:“那我說,其實我和美麗就是王八看綠豆——對了眼兒了。”
新娘嬌羞地擰了他一把道:“你能換點好聽的說不?”人們頓時哄笑起來。
那邊笑鬧著,席上的人們卻各自感慨起來,都說兩人走在一起不容易,我聽他們閑談才知道,新郎叫魏大民,新娘叫韓美麗,魏大民在街上擺攤賣水果,韓美麗是一名環衛工,都是從鄉下打工來到這個城市,因為家境不好都沒對象,兩人從認識到走到今天,已經經過了五年的戀愛長跑,如今終於攢錢在郊區買了一間50平的房子,算是有了一個甜蜜的小窩,為了攢錢,兩人省吃儉用,有時候每天就吃一頓飯。
韓美麗哽咽道:“大民對我有多好隻有我自己明白,泡袋方便麵都是我吃麵他用暖壺把湯裝走,一耗就是一天,我能嫁給他是我的福分。”
天界娃娃激動道:“真浪漫。”
我撇嘴道:“這是玩命啊,再窮兩袋方便麵還是買得起的吧?”
天界娃娃怒道:“呸,你懂個屁。”
魏大民撓著頭道:“其實不光是喝湯,有時候頂不住了也買個饅頭。”
老工人重重在魏大民肩膀上一拍:“你以後要好好對美麗,要不然我們可饒不了你。”
有人在下麵喊:“是啊,美麗可是我們隊的女神!”
人們哈哈大笑,在笑聲中,老實巴交的新郎新娘笨拙地吻在一起。
天界娃娃興奮道:“哇,喜氣好多,二十三十……已經有五十個情緒幣了!”
再次衷心地祝福了新郎新娘,我步出小飯館。天界娃娃道:“你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嗎?”
我緩緩道:“嗯,仗義每多屠狗輩,看來真正的幸福跟金錢無關,大富之家未必快樂,平頭百姓也有平頭百姓的愛情,對於幸福才真正是心誠則靈——你今天給我上了一課。”
天界娃娃道:“其實我就是想提醒你——你褲子拉鏈開了。”
“……”我說涼颼颼的呢!媽的這種感覺從我早上出門那會就有了,合著我一整天都是在門戶大開中度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