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顧劭承在恍惚間已經做好鬱沅會棄他而去的準備, 故而鬱沅剛開口前,他就先一步做出愴然冷笑的複雜神情,渙散的眼底更是一片駭人的猩紅。

病症早已混淆了他的正常思維, 聽到鬱沅的解釋後依舊脫口而出:“他是你哥就是你選擇他的理由?!”

喊完自己先茫然了一瞬, 他在說什麽?

鬱沅被顧劭承的話震得哭笑不得,隻好化身小猴蜂,伸出拇指摳向男人的人中:“顧劭承你冷靜冷靜,我沒選擇他, 我的選擇隻有你啊。”

顧劭承動了動唇, 訥訥道:“隻……有我?”

鬱沅礙於左臂有傷, 隻能展開右臂給半個擁抱,頭埋進對方頸側聲音溫軟動人:“嗯,隻有你。”

聽著顧劭承的呼吸逐漸從急喘到平緩,鬱沅才轉換了語氣哼哼唧唧不悅道:“顧劭承我手好疼, 你隻顧著吃醋都不關心我嗎?”

顧劭承眼前閃過一道紅光, 恍然回神,立即焦急地查看起鬱沅的小臂,語氣重新變回低沉溫和:“很疼嗎?我帶你去打止痛針好不好?其他地方有沒有受傷?”

“沒,就這一個小口子。”鬱沅見話題已經帶跑偏,才鬆開雙|腿從男人身上下來。

之前發現犯病鬱沅注意力都放在安撫顧劭承上了, 等重新站定後才想起兩人身後還站著個挨了顧劭承半拳的楚清昀。

鬱沅想起他剛剛抱著顧劭承進行的黏膩發言, 腳下瞬間摳出一座歐洲古堡。

但古語有雲, 女子本弱, 為母則強,套到他們身上大概就是社恐本慌, 為夫則堅。

鬱沅將受傷的小臂放到顧劭承手裏讓對方仔細檢查安心, 隨後清了清嗓子抬眼去看楚清昀:“楚先生應該是誤會了, 我小時候是被父母遺棄的,年齡也對不上,而且我已經被王家認回,很抱歉讓您失望了。”

顧劭承雖然被鬱沅帶偏了思路,但一聽到鬱沅開口和對方說話,立即一臉煞氣地將鬱沅拉到身後。

楚清昀則麵色複雜地看著兩人,一是他越品越覺得鬱沅就是他丟失的小堂弟,尤其是鬱沅剛剛爬上男人身|體箍在腰腹處的矯健模樣,和小時候的習慣一模一樣。

二是目睹自家遺失多年的寶貝,卻被王家替嫁給這麽一個瘋子,心情更是鬱塞難平。

麵對鬱沅的拒絕,楚清昀不肯放棄:“基因檢測存在著一定幾率的誤檢,十幾年前信息錄入還是紙質記錄,小概率事件堆疊也並非全無可能,隻要你願意提供幾根頭發,我們就可以加以驗證。”

楚清昀見鬱沅一門心思都放在一旁要瘋不瘋的顧劭承身上,對他的勸說頗有種充耳不聞的意思,他隻好快速翻出相冊裏堂弟小時候的照片:“你看看是不是和你小時候很像?”

鬱沅分神看過去,頗有年代感的老照片上,一個玉雪可愛的男童正在草坪上抱著一隻帥氣的德牧,不論是狗項圈上金燦燦的吊牌,還是孩子身上剪裁得體質感不俗的小套裝,每一處細節都能看出優渥的家庭條件。

男童白淨漂亮不輸童星,仔細看的確和現在的他有幾分相似,但鬱沅卻堅定地搖了搖頭:“這不是我,我小時候很黑很瘦。”

雖然他直到初中才第一次拍照,但福利院的阿姨們不止一次說過,他這個小釘子戶不僅撞壞了腦子,長得又黑又瘦不好看不說,一看體質就差得很,大多數領養家庭的基礎要求就是健康,他這種的怕是要爛在手裏送不出去雲雲。

顧劭承閉了閉眼,強撐出些許理智摟住鬱沅肩膀:“剛剛是我誤會,賠償條件楚先生隨便提,但現在請不要再糾纏我家小先生。”

楚清昀看向對他都十分抗拒的兩人,深

吸一口氣隻好暫時作罷,有些煩躁地擺了擺手:“不用。”他現在隻想找回小堂弟,其餘一切可以等認回後再算總賬。

*

鬱沅上車後主動靠近男人懷中讓他安心:“你乖點,我先跟葉湫棠和媽媽說一聲。”

顧劭承薄唇緊抿,片刻後微微頷首,渙散的黑眸逐漸恢複了些許清醒。

人還在,傷口也得到了妥善處理,雖然心裏依舊疼得發緊,但眼前的一切足以暫時讓他的理智占回上風。

鬱沅戳了戳葉湫棠頭像,飛快給他發了條消息,三言兩語簡述了一下今天的情況,讓對方幫忙值夜。

往常這種情況鬱沅都是直接讓葉湫棠給母親帶話,但這一次他媽被嚇個夠嗆,他還是醞釀了幾秒鍾將電話撥了過去。

“……嗯你放心吧,就是有點頭暈,我已經買好四物湯的材料了……嗯嗯,喝完就睡,明天再去看你。”

臨掛斷電話鬱母提了嘴韓大夫下了手術台就來看鬱沅的事情,鬱沅想起楚清昀的言之鑿鑿,腦中不由浮現女人經常對他流露的溫柔笑意。

掛斷電話後怔了一瞬,想起身邊還有個神誌不清的顧劭承,立即將心中不切實際的念頭驅散。

側頭看到顧劭承正小心翼翼輕觸著他左手上殘留的血痕,鬱沅心頭一緊連忙抽出一張濕巾將其擦掉:“沒出血,放心吧。”

“傷口很小的,醫生說一周差不多就能好。”實際上傷口縫了很多層,傷及肌腱神經也不是這麽容易恢複的,皮肉愈合後還要進行一些複健訓練,但鬱沅可不敢直接這麽告訴顧劭承。

鬱沅湊上去親了親男人的下頜線,低低柔柔地問道:“今天嚇到你了吧?”

好半晌,顧劭承才輕應了聲,聲音喑啞艱澀:“……很疼?”

鬱沅搖搖頭,在男人頸窩蹭了蹭:“不疼,沒感覺到疼就打上麻藥了,剛剛有點但現在又不疼了,如果再疼也可以吃止痛藥。”

顧劭承微微頷首,盡可能壓抑著心中的陰戾表現得溫和無害。

鬱沅貼著他聲音軟乎乎的像是在撒嬌般問道:“現在頭疼嗎?”

顧劭承搖了搖頭:“不疼,我沒事。”

鬱沅“喔”了一聲,以為對方就是被醫鬧那一下刺激到,後麵看到楚清昀又刺了一下才會這麽失常,了解了這一次的犯病程度,鬱沅才算安心了一些。

*

隆華砍人事件很快便成為今日的輿論熱點,當時不少人都拍到了視頻,最完整地當屬對麵病房的患者家屬,隔著門玻璃記錄下全程。

吃瓜群眾看完嚇得瓜都快掉了:

[臥槽現在人都瘋了嗎!這是今年第三起醫鬧了吧,醫院真該早點普及安檢。]

[看血噴出來我人沒了,鏡頭太亂,砍到女院長哪裏了?人搶救過來了沒?]

[受傷的不是韓院長啊,是病房裏的患者家屬,小夥子發現情況不對去攔了一手……]

[同療區表示韓大夫沒事,患者家屬小臂尺動脈被砍斷已經縫合了。

我下午去打聽的時候,說是人恢複了不少去警局做筆錄了,多虧了他,據說凶手是朝著韓大夫脖子砍的,沒患者家屬幫她抗這一刀,興許人已經沒了。]

[我去!這不值得一個死刑嗎?而且沒挺到移植幹醫生啥事?!純瘋子報複社會吧!]

[我在群裏看到有說,這個患者是因為他媽被暗箱操作才會沒等到肺源去世的,感覺也是情有可原吧……]

[情有可原個頭啊!聽他放屁,大家可以去看看隆華韓副院長的百科資料,不論從出身、個人履曆,以及這些年在肺

移植領域和公益事業上的成就,說她會暗箱操作打死我都不會信,後續隆華肯定會給出明確解釋,請不要在此前就汙名化受害者。]

[等等,我怎麽覺得這個見義勇為的小夥子輪廓有點眼熟?有沒有技術流AI修複一下這個用座機拍出的畫質?]

[姐妹你不是一個人!我也覺得超像猴猴!猴猴養母不就在隆華嗎?我剛去查了下這個韓院長負責的就是肺移植,受傷的該不會就是猴猴吧QAQ媽粉擔心哭了……]

*

兩人到家後,顧劭承先將鬱沅衣服脫掉仔細檢查了一番,確認對方除了小臂的刀傷沒再有其他外傷才算將人放過。

鬱沅紅著一張大番茄臉,從被子裏伸出腳踩向顧劭承的腰線:“把我睡衣拿過來!”

顧劭承一把握住他的腳,重新恢複清明的眸子定定看向他,聲音溫柔低啞:“直接幫你洗澡好不好?”

鬱沅看了眼時間,吳司機去一品居買晚餐至少還要半個小時,這個時間洗澡倒是剛剛好。

得到鬱沅的應允,顧劭承連人帶被打橫抱起。

半晌後鬱沅被安置在寬大的玉石台麵上,身上的綢質薄被像件袈裟般斜披在鬱沅肩頭,露出小半片白裸的胸膛以及骨角清削的肩頭。

不斷有溫水注入圓形浴缸,激起一股股綿密奶白的泡沫。

顧劭承微俯著身仔細又輕柔地幫鬱沅的左臂纏著保鮮膜。纏好後托著一雙柔軟的雪色腴團,徑直朝浴缸走去。

鬱沅足尖抵在男人強勁的腿部肌肉上,小聲嘀咕:“我自己走就行。”他是手傷了,又不是腳傷,但看顧劭承多少還是有些病情殘餘,也隻好順著對方被抱進了浴缸,感覺自己像個被隨意擺弄的洋娃娃。

顧劭承搬來了一個四層置物架,讓鬱沅將包著保鮮膜的左臂搭在上麵,隨後三兩下脫掉身上的衣服邁入浴缸。

鬱沅被男人跪伏在身前緊緊擁住時,心裏隻剩無奈的心疼,右手勾住男人的臂膀輕拍著:“現在放心了?”

顧劭承沒答話,就這樣緊緊地抱了他半晌,還是考慮到鬱沅小臂上的保鮮膜不宜包太久,才勉強終止了這一次的深擁。

鬱沅仰起脖子,任由顧劭承用沐浴泡沫細細擦著他頸側的皮膚。

很奇怪,他脖子一周隻有前麵一小片長了癢癢肉,平時被吹氣、啄吻時酥|麻加倍,這會兒被沐浴泡沫觸上,他立即咯咯笑出了聲。

“不行,好癢,這邊我自己來。”鬱沅說完就要去拿顧劭承手裏的沐浴球。

顧劭承五指沒入鬱沅張開的手指,十指緊扣將人按回浴缸邊緣,另一隻手索性丟了沐浴球,直接覆上鬱沅修長的頸子。

鬱沅麵上一熱,癢感被酥|麻取代,他有些赧然地避開了男人黑沉的視線,小聲催促:“快點,泡久了我頭暈。”

顧劭承還是能聽出鬱沅十分的粗糙謊言的,聞言唇角繃直,手掌向下懲罰似的碾上紅粉:“小騙子。”

鬱沅被碾得渾身一僵,又麻又癢的複雜感覺掀起一陣直白的心悸,他想伸手阻攔奈何唯一能用的右手也被男人按住了。

鴉羽般濃黑的睫毛在動作間被濺上幾滴水,伴隨著一陣陣輕|顫,水珠濡濕了纖長的眼尾,呼吸從輕淺轉為急促,間或溢出一聲意味不明的氣音。

少了沐浴球的助力,顧劭承擦洗得更加仔細,沿著濕滑流暢的線條不斷向下,直到在水下攪開一道雪色柔波。

鬱沅原本乖巧配合的心思瞬間被攪散,他身子向後一縮,躲開了男人的大掌:“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都能、阿!”

鬱沅想踢人,但脆弱的葉片可經不起風吹雨

打,萬一顧劭承自己不行了就趁機對他暗下毒手可怎麽辦?

鬱沅還沒想好怎麽嗬斥,顧劭承已經再次靠近,低啞的嗓音擾著單薄的耳膜響起:“你洗不幹淨。”

“你放屁!”話音未落,鬱沅因過度震驚瞪圓了雙眼,混著熱滑的溫水,歧路遠比想象中通坦。

修剪得短圓的指尖看似良善無害,但碾上軟薄的弱點時卻毫不留情,翕動間大股的水流被貪心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