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愣了一瞬, 目光下意識轉向鬱沅,像是要再確認下他治療多日的病人家屬是男還是女,順便回顧一下男男生子的科學壁壘至今未被打破的現實。

不過下一瞬他就將目光收回, 暗歎一定是他想瞎了心, 才會產生如此離譜的想法……

醫生彎了彎唇,露出一個溫和得體的微笑:“不同藥物不同劑量造成的結果偏差巨大,不能一概而論,要看您問的這位丈夫當時具體的服藥情況。”

顧劭承長眸微眯, 慎重搖頭:“是我……”這次他隻說出兩個字, 就被鬱沅一把捂住臉嘴巴。

鬱沅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跟老式發廊門口的紅白旋轉燈柱似的:“抱歉,打擾您了!我們會轉達給當事人讓他去看醫生的!”說完強行將人拖出診室。

以兩人間的身高體重差距, 如果顧劭承想要違抗鬱沅根本拉不動他, 不過顧劭承考慮到男人懷孕的確驚世駭俗。

即便他現在的主治醫師十分可靠,他也不能罔顧鬱沅這個當事人的意見,才順從地被鬱沅一路捂著嘴拉回了病房。

房門落鎖, 鬱沅讓顧劭承坐回病**, 他則像隻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寬敞的病房裏東一趟西一趟焦躁地轉來轉去。

顧劭承安靜地坐在床沿,看著鬱沅在病房裏兜來轉去腿下生風,有點擔心他走太快撞到哪裏, 畢竟男人懷孕本就是逆天而行, 肯定是比女人還要艱難得多, 更應該小心謹慎些。

但他還是忍住了,不希望鬱沅覺得他太過於指手畫腳,避免孕期激素紊亂讓本就煩躁的心緒火上澆油,不過他的目光還是緊緊追隨著鬱沅的腳步, 生怕在某個瞬間出現意外。

鬱沅轉了十幾圈,先給自己轉悠渴了,他回到床邊,拿起櫃子上沒開封的純淨水擰開就要喝,卻被顧劭承按住手腕:“沅沅別喝這個。”

鬱沅:“?”

顧劭承站起身給他到了半杯熱水,放到唇側吹涼了些才遞給他:“我查了一些注意事項,月份淺還是應該精細些。”

鬱沅:“……”

鬱沅接過杯子真想丟了,但一考慮到裏麵的水是顧劭承幫他吹涼的,想了想還是仰頭喝了。

喝完他坐到顧劭承邊上,一臉凝重:“顧劭承,你看著我。”

顧劭承微微頷首,濃黑的眸子溫情脈脈。

鬱沅深吸了一口氣,他不懂為什麽之前幾種打算方法顧劭承都會在清醒後分辨得清清楚楚,但懷孕這事怎麽就這麽深信不疑?

鬱沅哪裏知道顧劭承已經陸續把兩人的前世完全記起來,對再玄幻的事情都能接受,何況是男人懷孕?

而且兩人的前世實在太過慘烈,如果說今生能相知相守幸福到老是一種命運的補償,那額外多給一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鬱沅吸氣吸氣再吸氣,還是忍不住大聲問道:“你怎麽這次就堅信不疑了啊?!”

顧劭承湊近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別怕,一切有我,你和孩子都會平平安安的。”

鬱沅聽完血壓一蹦三丈高,想著也別解釋什麽花裏胡哨的了,直接拋出核心結論吧:“我!沒!懷!孕!”

一字一頓,字正腔圓。

顧劭承目露茫然。

鬱沅連續重複了五遍,確認顧劭承聽得不能更清楚了才繼續道:“首先你記住結論是肯定的!準確的!真實的!別亂想了,現在我解釋一下當時為什麽會說這種假話。”

鬱沅三言兩語提了一下當時的情況,楚韓楚和養母都在門口等著,顧劭承被噩夢刺激大發了,之前“改嫁”大獲成功,他就根據葉湫棠提供的小說再次發散了一下,沒曾想目的倒是達到了,但附帶了這樣令人啼笑皆非的隱患。

顧劭承這次總算是終於聽懂了,但人還是處於認知慣性中,恍惚喃喃道:“可那天我摸你肚子……為什麽……”

鬱沅回憶了下,麵色虛弱:“那我吃撐了啊,肚子裏是流沙包、奶黃包、鳳爪、蝦餃、腸粉和幹蒸燒賣……哪個都不是你兒子。”

顧劭承再次頷首:“是,資料上說三個月以後才會顯懷。”

鬱沅:“……我永遠不可能顯懷。”

顧劭承靜默了片刻,才輕輕點了下頭。

鬱沅覺得他這反應有些異常,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該不會顧劭承很想要個孩子吧?

這就對上了!為什麽“改嫁”、“嘎嘎笑”對方清醒後能一秒推翻,懷孕卻深信不疑,會不會是顧劭承隻信自己想信的?

鬱沅一雙明潤的杏眼暗戳戳翻了翻,聲音還算和緩循循善誘:“顧劭承,我生不出來你是不是覺得很可惜啊?”

兩人之間一直是顧劭承主動的,對方明知道他是男人,跟他在一起就必然要在後代上做出取舍,現在兩人感情穩定了,又說喜歡孩子想要孩子,這和一開始說好丁克最後偷偷紮套的渣男一樣是詐|騙。

不等顧劭承回答,鬱沅的大腦已經飛速運轉到天際了,一邊想著在網上看到的種種渣男行徑,一邊心酸地考慮到顧劭承如果真這麽想的他該如何自處?

再困難的病情他都有信心克服,但這一條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鬱沅突然患得患失起來。

而顧劭承這兩天雖然一直在醫院養病,但內心實在稱得上是大起大落,一切重歸原點他還有些不適應。

聽到鬱沅的問題反應稍慢了些,他又認真地思考了一番,才將人拽到懷中,讓鬱沅坐在他腿上。

見鬱沅眼底的委屈就要咕嘟咕嘟冒出來了,顧劭承先吻了吻懷中人泛紅的眼尾,幹脆回道:“不可惜,很慶幸。”

鬱沅眼皮一掀:“慶幸?”

顧劭承親昵地和他抵著額頭,兩人鼻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碰著,顧劭承低低應到:“嗯……資料上……女人生孩子都會遇上很多意外,何況是男人……”

“其中的風險我不敢想,”顧劭承蹭了蹭鬱沅的鼻尖,“沅沅,我真的很慶幸懷孕是假的。”

為了這一天他已經等了太久,守得太苦,他不希望一切可能對鬱沅造成傷害的事情發生。

已經存在的他沒辦法,隻能想方設法將危險降到最低,其實他這兩天已經做好做結紮手術的準備,沒想到是虛驚一場。

顧劭承彎唇吻上鬱沅的眉心:“謝謝你騙我。”

鬱沅被他輕輕柔柔的幾個吻親得麵頰緋紅,有些赧然地咕噥道:“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顧劭承輕應了聲:“我知道。”

這樣的方式雖然總是讓他出乎意料,但的確讓他們避免了很多麻煩,不論是鬱沅父母那邊還是他和衛秉均那次。

顧劭承捧起鬱沅溫熱的麵頰,含著他的唇輕聲道:“謝謝我的寶藏。”

鬱沅想要回應,聲音卻被堵回了喉嚨。

*

鬱沅在醫院陪顧劭承住了近兩個月,在第三次減藥的時候,醫生就建議兩人可以回家休養了。

但鬱沅總是會擔心顧劭承在夢中或者恢複記憶的過程中受到什麽刺激,還是在醫院住著比較有安全感。

直到顧劭承斷斷續續將電療中失去的大部分記憶都找回後,兩人才辦理出院手續。

鬱沅實在不願回憶起顧劭承幾次大受刺激一身是血的模樣,相較於被遺忘的部分記憶,鬱沅更希望過去的那些永遠被塵封起來,他隻想顧劭承的身|體好好恢複,別再出現任何波折。

所以每每想起,鬱沅都對溫玶這個狗東西恨得牙癢癢,甚至覺得狗狗那麽可愛,用來形容這種玩意實在委屈了,換來換去最後將溫玶和衛秉均一起歸為鐵畜生。

實際上顧劭承不僅回憶起童年和母親相處的種種細節,還回想起關於兩人前世的一切,甚至包括他最初重生時,對鬱沅莫名的厭惡誤會的真正原因,他也有所猜測。

不過這些他都沒有告訴鬱沅。

既然已經忘掉就讓那些沉痛的過去隨風飄散,至於兩人前世短暫而甜蜜的時光,這輩子他會千倍百倍補償給鬱沅。

“篤篤篤——”

書房門被敲響,鬱沅用木質托盤端了一杯水和一碟倒好的藥片走了進來。

因為顧劭承有強行減藥的前科,出院後情況相對穩定,鬱沅擔心顧劭承色|欲熏心又會搞這些小動作,打算一天三頓盯著他吃藥。

顧劭承接過溫水,將一小把藥片一口氣送服下去。

鬱沅眼睛眯了眯,銳利的目光鎖定在男人上下滾動的喉結上。

其實他想掰開顧劭承的嗓子眼確認下,但這樣實在顯得他太不信任對方了,鬱沅腦子一轉:“你把剩下的半杯也都喝了吧,你最近的飲水量有點少。”

顧劭承無奈地輕笑了下把剩餘的水也都喝了,鬱沅呲起小白牙,滿意地摸了摸男人絨密的發頂:“乖喔~”

顧劭承見將杯子放到桌上,握住鬱沅的手將人往懷中一扽:“隻有口頭獎勵嗎?”

說完不等鬱沅回答,顧劭承就已經低頭吻了上去:“也不是不行。”

鬱沅:?

*

懿心基金的案件因是從內部瓦解,調查速度進展得飛快。

王德琨被騙後恨不得拉上所有人墊背,但僅是他一個當然帶不出那麽多內部信息,畢竟王德琨此前逢迎拍馬隻是聽說了很多內門道道,他還沒來得及擠進懿心。

然而巧就巧在溫玶提前棄車保帥,獻祭了自己的心腹助理,王德琨雖然不知道懿心內部秘辛,但他咬定了高助理手裏肯定有料。

幫溫玶幹這些亂七八糟的勾當,隻要不傻就一定提前準備了保命符,說他什麽都不知道鬼都不信。

警方就拿從王德琨手裏獲得的消息,詐了詐高助理,在對方得知溫玶這次自身難保後,立即將他這些年收集到的重要證據一股腦全交給了警方,爭分奪秒強占立功機會,深怕晚了一秒就被溫玶搶先了。

是以調查進展極其順利,順藤摸瓜一路摸到了K國地下資金池,和網絡安全部門聯手掀翻了一係列洗錢窩點。

最後定罪時,懿心基金的全部高層都被網羅起來,涉及洗錢、詐|騙、詐捐、騙捐等多項罪名的相關人員全部入獄,依法從嚴懲處。

數罪並罰之下,溫玶一共判了十五年,王德琨和高助理因存在重大立功表現,最後分別判了一年和三年。

前者是因為和懿心牽扯不多,後者則是提供的重要資料幾乎把懿心全部的遮羞布都挖穿。

溫玶聽完宣判牙差點沒咬碎,在他看來如果不是高助理提前泄露機密,這個重大立功機會應該是他的!

雖然十五年的刑期隻比溫玶最初背鍋時估算的多五年,但兩者的實際情況卻天壤之別。

錢在監獄裏的作用雖然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如果有懿心在外保他,肯定能讓他的十年牢獄盡可能舒服。

畢竟他的存在就是在為後來人打樣,知道他過得好,出獄還有大把的錢拿,下回出事自然還會有第二個心甘情願背鍋的人。

但現在什麽都沒有了,他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窮光蛋,交不起罰金賬款,減刑假釋申報時都要困難些,更別說十五年後出獄分文無有的窘境,還要擔心懿心案牽連的各個豪門以及K國那邊會不會放過他……

溫玶越想越覺得人生無望,而他一直又對自己的未來抱有極大的信心,自信自己手握底牌即便到最後還是弄不掉顧劭承,他還可以直接將人逼瘋。

他清楚那個老東西有多麽在乎顧氏,最後哪怕他不情願,但行將就木也沒精力再找合適人選,為了保住這一生的心血也會將顧氏交給他打理。

所以溫玶早就將自己當做顧氏的掌權者,這般徹底從雲端跌落深淵,溫玶入獄後沒一個月人就崩潰了,人變得有些瘋瘋癲癲,總讓別人叫他溫總,對方不肯還動輒打罵。

然而監獄哪裏是他曾經能耀武揚威的地方,他這樣的挑釁沒幾天就被人打進了醫院。

頭上縫了十幾針後人就更不正常了,時而清醒痛苦哭號,時而瘋癲以頭搶地……

懿心案塵埃落定時,官方通報上近千億的款項讓全網震驚:

[最大的懿心都這樣……我真不知道把錢捐哪裏好了……]

[+1心拔涼拔涼的,我就一普通人,手頭寬鬆的時候就會在懿心的app買些資助項目,結果最後都進了這些富豪的口袋了???]

[果然有溫玶這貨!之前他去石嘉市我就說是作秀,還有兩個天真的網友懟我,我真是……無語!]

[大家可以去看看他最開始發的和搬運工人的合影,工人們滿身泥灰汗流浹背,短袖上除了灰塵就是汗漬,溫總大老板一身清爽笑容燦爛,簡直惡心得要死!]

[對!!!我也看到了!!!真的噦,垃圾畜生退!退!退!]

[好在天網恢恢端了懿心,在線求問有什麽比較靠譜的捐款平台嗎?目前錢有點少,想捐給山村女孩子讀書的那種。]

[前麵的朋友可以去關注一下王氏珠寶牽頭的一些慈善項目,再就是近期比較新的@猿慈善,第一次見這種全部數據都掛在官網上的/笑哭,賬目清晰款項透明,不過可能是這種做起來比較麻煩,猿慈善的小楚總精力有限目前開展的慈善項目不多……]

[小楚總?又是哪個有錢少爺搞的,我現在是怕了那些為富不仁的有錢人了。]

[哈哈哈哈哈叫什麽小楚總啊怪生分的,是我們猴猴寶貝啦!猴猴和猴猴媽@韓凝絕對靠譜!

韓凝女士之前每年都要給公益組織捐幾百萬,找回猴猴後一口氣捐了三千萬,現在猿慈善也開設了相關公益項目哦~大家可以去了解一下。

真的完全透明,承猴cp粉和花果山的小桃子們還會定期參與網上義工,沒辦法,數據量真的太大了/捂臉]

[花果山小桃子現身說法,義工不是猴猴“白嫖”粉絲哦,也是按工作量支付“工資”的,不過這個“工資”會直接以個人的名義捐給對應項目,其實就是以捐代工辣,今天也是善良優秀的猴猴女孩!]

[蛤?還有這種好事?非粉絲能申請加入嗎?實在不行火線轉粉來得及嗎?!]

*

懿心案的影響巨大,同時也帶動民政部對現存私人慈善基金的新一輪審查,群眾們盯得緊,有些小貓膩的基金會先後露出馬腳。

雖然官方隻是||批||評警示一番,但相關基金會的國民度瞬間跌沒,相反的通過檢查的幾家慈善基金會則因此名聲大噪。

其中當屬猿慈善風頭最勁,業務量突飛猛進,鬱沅險些忙不過來,畢竟最初陳秘書為鬱沅規劃的路線是穩紮穩打徐徐圖之,沒想到剛推出不久,就趕上這樣的風口。

被迫接受流量灌注,被迫緊急擴張規模,鬱沅還不想耽誤以工代捐的網絡活動,好在他身後有顧楚兩座大山頂著,他可以完全自由地按照最初的設想來保障猿慈善的有序運營。

顧老爺子在看完溫玶送到顧劭承手裏的全部資料後,當天就被送進醫院搶救。

之後溫玶判刑,衛秉均失蹤,顧老爺子雖然搶救回來身|體也大不如前,也許是心灰意冷也許是心中有愧,總歸是提前放權將顧氏徹底交到顧劭承手中。

顧劭承的能力有目共睹,衛秉均二十年婚外情和私生子先後曝光,顧劭承之前打人上熱搜一事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再加上意外多了楚家這門姻親,這世界上找不出第二個比他更適合接管顧氏的了,更別說他還是顧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所以集團高層也並無任何異議。

而衛秉均失蹤這事,原本隻是圈子裏小範圍有所耳聞,吃瓜群眾們一直好奇顧家要怎麽處理這個渣男,直到被香宇名都的鄰居爆料。

香宇名都就是費綺彤離開王德琨後居住的房子,不過這房子實際上是她租的。

她名下的汽車房產都是和王德琨的夫妻共同財產,王德琨入獄前身上就欠了巨額債款,雖說當初也是衛秉均有意設套讓王德琨萬劫不複,但她這個法律上的妻子也要被迫承擔一部分,畢竟她當初打算的是王德琨一倒,她就能直接和衛秉均結婚。

衛秉均就算是個顧家的贅婿,也要比王德琨有錢得多,更何況以後他們一家三口共享顧家,眼前的一切和顧家的天價財產相比都不值一提。

這也就導致衛秉均偷空她保險箱後,她除了包裏的幾千塊現金,其餘都被銀行凍結了。

香宇名都這種高檔小區一個月租金都要幾萬塊,別說是去影視城救兒子了,她就連下個月房租都付不起,隻好灰溜溜地搬走。

而衛秉均攜款潛逃和費綺彤落魄出走都先後被香宇名都的鄰居撞見,最開始是在業主群裏討論,每個人提供一點消息,逐漸就拚湊出全貌,第二天群聊截圖就被打碼傳到匿名論壇去了。

#費綺彤報應#的詞條不出所料被送上了熱搜,評論區的吃瓜群眾紛紛感歎大快人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爽!最開始以為是口爛瓜結果越吃越有滋味,現在還能看到這樣的結局,本猹甚是欣慰!甚是欣慰!]

[衛秉均卷錢跑了?臥槽他真不是個東西啊!費綺彤好慘也好活該!和人搞破鞋的爛男人能是什麽好東西,他能背叛顧蘭梔就能背叛你!]

[費綺彤不至於窮到搬家吧?或許是香宇名都之前被熱搜曝光了,她覺得不安全搬的吧,這母子倆可沒少在王德琨身上撈錢。]

[應該是真窮了,王德琨身上的經濟糾紛還沒解決呢,兩人錢和房子都被抵債了,她自己手裏留那些沒準已經被衛秉均一口氣扒光了。]

[上周去影視城旅遊還看到王景驍蹲道邊吃劇組盒飯呢,我是真沒想到他一個頂流也能混成這樣……]

[嚴謹點,是衛景驍,有口飯吃就不錯了,幸虧王德琨進去了,不然擱我非得想辦法折騰死這母子倆。]

[srds王德琨好像才判了一年……謔,期待他出獄後的表現/壞笑/壞笑/壞笑]

[惡人自有惡人磨,又到了我最喜歡的緩解了/小比格一肚子壞水.jpg]

[不過顧家就這麽讓衛秉均跑了?顧家那位大小姐心態真佛係,顧老爺子和顧劭承也都不管管?]

就在網友們以為衛秉均帶錢跑路,是躲在哪個山高水遠的地方逍遙快活的時候,實際上他正在東南亞的某個小村子被迫賣血。

這裏關了不少被高薪、傳銷誘騙來的,幾十個人被關在同一個窩棚裏,過得豬狗不如,每天按時投喂飼料,每十天就要進行一次單采血漿。

單采就是把采到的血液經過離心處理,分離出需要的血漿後再將紅細胞回輸給賣血者,這樣比采全血對人體的傷害小。

如今全球缺血,血漿對應的一係列生物製品都在持續漲價,窩棚裏豢養的這些人將會被榨幹最後一絲利用價值。

這個黑作坊采用的是國內早就淘汰的單采設備,分血型采血,但紅細胞回輸卻是混合的,導致賣血者感染血液病的幾率極大。

不過當地人並不在乎這些,抽血漿撐不住就抽全血,全血撐不住就看看哪些器官還能賣,根本不會讓病情有時間泛濫,最後剩下一個殼子也可以用來拍攝血腥小視頻,在規避監管的電報群上售出驚人高價,就差把骨頭磨成粉一並賣掉了。

衛秉均被送進窩棚沒多久,就從其他“老人”口中得知自己的未來,他想逃然而這裏處處嚴防死守,想用金錢買命,卻發現他因為錯過最佳取錢時間,存在國外的賬戶也已經被老爺子凍結,還為此被當地人毒打了一頓。

生不如死地活了三個月,就在要被摘除器官前,他們所在的村子卻意外獲得救援,衛秉均被順利送回國。

此前他或許害怕留在國內經受不住老爺子和顧劭承的報複,但在金三角度過了地獄般的三個月,重回法治社會他隻覺得喜極而泣。

老東西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罔顧法律殺了他,而他再怎麽說也是顧劭承的生物學父親,華國法律可不支持斷絕父子關係,哪怕顧劭承再恨他,也要每月支付一筆符合其收入條件的贍養費用。

在死亡線上徘徊過,被人當畜生一樣對待了三個月,衛秉均現在已經完全不要臉了,能回到國內要挾顧劭承已經讓他大喜過望,沒曾想入院治療第一天就被通知感染了HIV病毒。

大喜大悲、過於極端的情緒起伏,讓衛秉均一下子接受不能向後撅倒,口歪眼斜。

加上衛秉均原本就有高血壓,三個月不停抽血掏空了他的身|體,這一倒下,人就再也沒能站起來。

由腦出血引發了閉鎖綜合征,從此無法說話、伸展舌頭、吞咽和轉頸,但人卻是有意識,能感覺到疼痛刺激和聲音,聽力正常,眼睛不能水平移動,隻能上下移動。(注I)

雖然艾滋病可以通過係統規範的抗病毒治療延緩發展,隻要不自行停藥,完全能做到不影響預期壽命,但閉鎖綜合征卻讓他生不如死。

衛秉均這些年攢下的錢早在這一趟偷渡中清空,當年為表忠心他主動簽了婚前協議,顧蘭梔的財產沒他的份,顧老爺子的錢除非母子倆死光也沒他的份,費綺彤母子最後那點錢也被他掏空。

衛秉均原以為沒錢醫治醫院自然會放棄他,他也能早些結束痛苦的餘生,沒曾想顧劭承主動承擔贍養義務,還花錢雇費綺彤親自照顧他。

費綺彤被衛秉均坑了個徹底,因私德敗壞已經被娛樂圈封|殺了,想要付出撈金都沒有可能。

顧劭承承諾隻要她把衛秉均照顧得合乎標準,除去每月給她一萬工資,還會幫她暫時解決那些上門討債的債主們,她照顧一天就幫她維護一天,等王景驍在影視城履行完經紀合約,也可以陪她幫工。

費綺彤窮途末路,之前對衛秉均的愛有多深,現在被背叛的恨就有多深,對於顧劭承開出的條件自然無有不應。

為了能讓衛秉均長長久久地活下去,顧劭承還請了兩位高級護工手把手培訓費綺彤,保證衛秉均一絲患褥瘡的可能性都沒有。

*

顧劭承再去見衛秉均時,鬱沅自然是要陪同的。

現在雖然一切塵埃落定,顧劭承的精神情況也穩定下來,但鬱沅依舊在谘詢醫生後製定了嚴密的一年計劃和三年計劃,期間盡量消除任何刺激產生的可能性,藥物服用也嚴格把關著。

為了讓鬱沅安心,顧劭承接手顧氏後先請了一位短期經理人幫他處理大部分工作,顧劭承隻需要定期遠程監控。

其餘時間顧劭承換下西裝,穿上和鬱沅同款的日常休閑裝陪他去雲大上學,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其實顧劭承一開始就想再去見一次衛秉均,他還有一點事情需要確認,但鬱沅不放心,堅持要推到出院三個月後,並且由他陪同。

汽車停穩,鬱沅剛一下車,手就被站在一旁的顧劭承牽住,鬱沅另一隻手裏還拿了一本和動物相關的趣味科普。

一整套都被鬱沅當笑話大全來看,今天特意帶來是打算摘一些笑點,等顧劭承和衛秉均那個老垃圾談完,再講給對方緩解心情。

鬱沅回握住男人的手,兩人相視一笑一起往電梯方向走去。

*

費綺彤身上穿著佑和醫療統一的護工服飾,和從前風光無限的大明星判若兩人。

生活劇變帶來全方位的改變,大半輩子精心保養的成果都在半年的窮困潦倒中瓦解,為了接受顧劭承的庇護她不得不為衛秉均端屎擦尿,一邊還要應付兒子的埋怨,身心俱疲之下皮膚狀態迅速向同齡人靠攏。

而被費綺彤“盡心”照顧的衛秉均過得也萬分痛苦,除去無法言語無法動彈的閉鎖綜合征讓他生不如死外,費綺彤還經常在他身上釋放怒火。

他不能動但四肢都是有知覺的,費綺彤活得不如意就對他動輒打罵,他說也說不出躲也躲不開,四肢都是對方抓撓掐咬出的血印子。

而這些自然不在顧劭承的幹涉範圍,顧劭承隻需要費綺彤將他照顧得長命百歲,這種小的磕磕碰碰不值一提。

是以衛秉均見到顧劭承出現在病房裏後,先是老淚縱橫,枯黃的眼底寫滿了求救,或者說讓顧劭承放他痛快去死的哀求。

費綺彤立即識相開口:“你們先聊,我去上廁所。”

因為衛秉均已經沒辦法開口說話,鬱沅覺得對方足夠安全,便同意讓顧劭承單獨留下來,離開前緊了緊兩人交握的手,在男人耳邊軟軟低聲道:“我在外麵等你。”

顧劭承垂眸和他對視了一眼,彎唇微微頷首。

鬱沅走後,顧劭承坐進費綺彤擺在床邊的椅子,麵無表情地看向淚流不止的衛秉均。

對方看起來應該有很多話想說,不過很可惜,他現在除了眼睛哪兒都動不了。

顧劭承靜默了半晌沉聲開口:“我有個問題想要確認,眨一下是,眨兩下否。”

衛秉均立即眨了下眼示意自己可以配合,顧劭承是他離開費綺彤折磨的唯一希望,雖然他明知道對方有多恨自己,但萬一呢?

顧劭承麵無表情問道:“兩次電療你都以專家身份協同治療,在我意識不清醒時你植入了不同的精神暗示?”

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釋。

前世三次電療後,他失去的記憶都是他最重要最美好的那部分,不僅如此他還會產生非常負麵的印象。

他一直認為他是被母親厭棄的,因為母親生產後病情加重靈感受阻,所以怨恨他這個“始作俑者”,實際上他的母親也在竭盡所能保護他,甚至不惜想盡辦法放棄生命,他是被母親愛過的。

他也曾堅信鬱沅對他有所圖謀,內心畏懼厭惡,麵上為錢諂媚討好,是他最後病得太重記憶紊亂才記不清具體。

實際上前世鬱沅為了救他,再也沒能走出那間別墅……

電療會對大腦產生強烈刺激引起意識喪失,在治療結束後的一段時間內,他都處於似睡非睡意識恍惚的狀態,十分適合進行“催眠”。

顧劭承黑沉的眸子看向衛秉均發黃的眼球,見他顫了又顫後終究閉了下雙眼。

顧劭承麵色不變繼續說道:“你現在應該很恨費綺彤,回答第二個問題,我可以幫你懲罰她。”

衛秉均立即眨眼。

顧劭承上半身微微前傾:“如果之前的結果是我被溫玶逼瘋,後續你會怎麽做?你應該建議老爺子為我進行第三次的電療和洗腦……先別急著眨眼,我還沒有問完。”

“你會對精神渙散任人宰割的我說什麽?不,應該是發泄些什麽,會告訴我,一直被我當成半個親人的張媽其實一直都是你的人,正因為她一直給我服用大劑量藥物,才讓我的病情因抗藥性一步步跌入深淵。”

“你還會說你這些年為了謀奪顧氏忍受了老爺子多少苛待,母親的瘋病讓你在和她上|床時幾次想吐,卻也還要耐著惡心讓她懷上孩子,隻有這樣你才能有沾染顧氏的可能性……”

“你不想兵行險棋,但又怕錯過男人最佳生育年齡,所以費盡心思在外留下了個非常健康幹淨的私生子。”

“隻是這樣應該不夠,十三歲時你會讓我認定自己被母親厭棄,其實也是存了讓我自我了斷,在心思最為脆弱敏|感的青少年期,最好像母親那樣從樓頂一躍而下吧?”

“所以……你會一次次告訴我,鬱沅隻是為了錢才會對我好,沒人會喜歡一個瘋子,告訴我鬱沅是知道我失去自主能力就立即逃離,你讓我恨這個世界,恨生而卑劣的自己,然後萬念俱灰地結束生命……對吧?”

衛秉均完全被他的話驚住了,他也曾想過大功告成時如何耀武揚威,但因為還沒到那一步,所以並沒有想得那麽具體。

但顧劭承說的每一句都仿佛是他心底冒出來的一般,和他曾經的想法無比契合。

枯黃的眼球顫動得更厲害了,他不敢眨眼,顧劭承已經夠恨他了,他不能再將一些未來得及發生的罪名包攬。

顧劭承定定地盯了他半晌,突然低聲笑了起來,他麵上的笑容弧度牽扯到最大,肩膀也隨之微微抖動。

但除了第一聲外,隻能聽到很短促的氣音,笑著笑著已經平靜的心底還是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心。

片刻後顧劭承斂住笑意,再看向衛秉均時黑眸裏的寒意像淬了毒:“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會對費綺彤略施小懲。”

或者說他早就猜到了,隻是多年迷障總是需要一個準確驗證。

他難以想象如果不是意外重生,他將恨著他最愛的人結束生命……

顧劭承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輕聲說道:“費綺彤也許很長一段時間沒辦法磋磨你了,因為王德琨很快就會減刑出來,”他氣息微頓,垂眸看向**惡心至極的一灘人繼續說道:“費綺彤一個人不夠盡心,我會雇傭他一並照顧你。”

話音未落,衛秉均的雙眼瞪大到極致,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顧劭承轉身離開,旋開門把手的瞬間眼底重新浮出一抹溫柔,對上立即站起身迎上來的鬱沅,唇角微彎:“抱歉,讓你久等了。”

鬱沅一邊塞書簽一邊忙不迭問道:“胸悶麽?頭疼嗎?心情感覺怎麽樣?”

顧劭承眼底的溫柔加深,忍不住低頭在青年唇上先落下一吻:“什麽事情都沒有,他根本說不了話,我隻是告訴他王德琨要來給他當護工了。”

鬱沅到了嘴邊的話卡住,隨即一臉興奮:“他減刑了?這種好消息你怎麽之前沒告訴我,這我絕對能高興得多吃兩碗飯!”他說完一臉雀躍,見顧劭承看起來真沒什麽問題,心下更是放鬆不少。

王德琨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惡人就該由惡人來磨!

顧劭承攬著人往外走:“現在告訴你,你今晚可以在爸媽麵前表現一下你的炫飯絕技。”

鬱沅抿了抿唇,笑著回應:“那不好吧?我爸和我哥肯定又要說你在家苛待我了,搞的我每次回去吃飯都像餓死鬼投胎一樣。”

顧劭承聞言眉頭一蹙,伸出手指按在鬱沅唇上:“不許說那個字。”

鬱沅翻了個白眼,不過也乖乖“喔”了一聲。

等兩人重新上車,鬱沅立即翻出之前搜集的有趣問題問向顧劭承:“你猜樹獺的乳腺長在哪裏?A腋窩、B肚皮、C胸|前、D掌心。”

不等顧劭承回答,放在中控台上麵的手機先響了,因為顧劭承不方便接通,鬱沅抻頭替他看了眼,是顧老爺子身邊的特助打來的。

鬱沅抿了抿唇:“唔,是那誰的……”

顧劭承輕應了聲:“沅沅,幫我靜音。”

鬱沅“哦”了一聲就幫他按下了側邊的靜音鍵。

鬱沅聽韓凝提過,說顧老爺子現在時日無多,過一天少一天,大概是以為把錢和權都提前放出來,就能換回最後的親情,總是讓身邊的特助給顧劭承打電話。

顧劭承不接也不拉黑,每次都讓對方等上一分鍾再自動掛斷,看樣子到對方死亡也不會再見。

鬱沅無從置喙,但很支持顧劭承的選擇,現在對他來說一切都沒有顧劭承的病情重要。

而且他一直覺得顧劭承母子會遭受這麽多苦難,顧老爺子不說是始作俑者也占了一大半,想到母子倆的種種遭遇,他對顧老爺子實在是一點尊敬和憐憫也擠不出來。

聲音一靜,顧劭承繼續配合鬱沅回答道:“我選A,腋窩。”

鬱沅把書往懷裏一收,不可置信道:“你是不是偷看我的書了?!”小樹獺是在腋窩處吮吸乳汁的。

顧劭承淡定搖頭,鬱沅也不是玩不起的人,且算他蒙對了,又立即提出第二個問題:“以下哪個不是一夫一妻製的動物?A天鵝、B鴿子、C鴛鴦、D大雁。”

顧劭承淡定選C,鬱沅難以置信:“你怎麽連這個都知道?”

他在看到相關科普前一直以為鴛鴦這種象征忠貞的“愛情鳥”肯定是一生一配偶的,沒想到有時候連一年一配偶都做不到。

而且顧劭承不僅是知道這些,前一陣他還沒開學,兩人宅在家裏養病,鬱沅閑著無聊就會給顧劭承讀一些和天體物理相關的科普著作,對方竟然也能對答如流!

開學後顧劭承跟著他旁聽,學起來完全不像沒有零基礎的人。

鬱沅抱起手臂納悶道:“你不是商學院畢業的嗎?難道是在你和我哥一起上的那什麽公學裏學的?”

對此顧劭承的回答是就近找了個停車處,把鬱沅按在椅背裏吻了十五分鍾。

等鬱沅被男人帶進楚家的老房子時,人還暈暈乎乎,臉上的紅暈退了一小半。

緋紅的唇|瓣微微發腫,眼底還帶了幾分赧意,桃腮粉麵一看就是剛被顧劭承占過便宜的模樣——楚清昀恨恨地想。

楚清昀趁著顧劭承日常在韓凝麵前裝乖,將弟弟拉到一邊,操心地碎碎念道:“你們是不是又在停車場幹壞事了?”

“上次被偷拍放上網你害羞到撞牆忘了?”

“雖然是合法夫夫,但你這種臉皮薄的還是別總順著顧劭承了,我看他病早好利索了,就是裝呢讓你和嬸嬸心疼,嘖,這人真不行,主要是素質堪憂……”

楚清昀近期因楚光柬積極追妻,被薅到公司當苦力,整個人攢了一肚子苦水無處倒,遇到鬱沅就成了廢話簍子,當然,楚清昀解壓的槍口,永遠對著挖走他家翡翠玉白菜的顧劭承。

鬱沅恍恍惚惚的,直到被楚清昀輕輕戳在腦門上才突然回神,下意識敷衍道:“知道啦,顧劭承大大滴壞。”

他哥和他沒別的話,反正應付別人是“嗯”、“是嗎?”、“真的呀!”,他哥這邊隻需要一句話,認同+說顧劭承壞話。

楚清昀一聽果然眉頭舒展,嘴上笑著念他:“每次都說得好聽。”

鬱沅突然問道:“哥,宇宙中的暗物質占宇宙總質能的多少?”

楚清昀一臉問號:“蛤?”

“是26.8%。”鬱沅說完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楚清昀,然後小聲嘀咕:“顧劭承都知道,我以為在同一個學校畢業的哥哥也知道呢……”

一雙杏眼滴溜溜亂瞟,一副:哦豁,你還說顧劭承素質差,人家明明德智體全麵發展。

楚清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