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厄場】中一共有五十八座漂浮大陸。而整個【劫厄場】中的一切,都圍繞著虛空中央的一顆紅藍兩色的太極光球運轉。這顆詭異的太極光球如同下界的滅域本源一樣,時時刻刻發出強烈的侵染之意,所以隻要進入【劫厄場】就會被影響,進而發生在仙界也十分可怕的異變。
紅藍兩色的太極光球的侵染強度,或者說侵染力量的位階,要超出滅域本源不知多少倍。
銅棺峽滅域的本源之一,是一截邪神脛骨,而邪神在上界是可以被獵殺的。
仙杏樹沒有選擇【劫厄場】中的那兩個後裔,是因為這兩個後裔成長的太過出色!它們分別落在了相鄰的兩個漂浮大陸上,不但各自籠罩了整個大陸,而且根須從大陸下生長,枝葉從虛空上延伸,彼此纏繞,穩固的將兩座漂浮大陸連在了一起。
這樣強大的後裔,再加上【劫厄場】本身可怕的詭異……仙杏樹擔心自己便是有著先祖壓製,去了也未必能奪舍,說不定要被兩個“逆子”分食了。
虛空中央的紅藍兩色太極光球,遵循著一種特殊的規律,按時釋放“劫厄之光”,落在每一塊漂浮大陸上,會變化為不同的災難、浩劫、厄運等等,將其中的各類生靈清理一遍。
闖過一次就會變強一次,但這是一場絕望的進化,因為它們遲早會迎來闖不過去的那一次。
孫大人不知道青色寶印纏印獸為什麽會“喜歡”這種地方,進入之前孫大人搜刮了纏印獸和仙杏樹的全部記憶,想要找出一種可以抵禦“劫厄之光”的方法,最終卻一無所獲。
孫大人又舍不得讓孫女孫兒去冒險,正打算自己破釜沉舟去闖一闖,忽然身後傳來一陣虛空波動,孫大人一閃身隱匿一旁,而後便看到雪聘仙將他們狼狽不堪的從危險的虛空中逃竄出來。
咚咚咚……
他們降臨在附近的沙土地上,身旁的各種仙器,或是防禦或是攻擊,擺好了姿態警戒一番,周圍一片靜悄悄的,雪聘仙將再也堅持不住,心神一鬆,他身邊的三件仙器嗖的一聲縮回身體內,一屁股坐在地上劇烈喘息,身軀起伏:“終於找到了一處安全的虛空……”
一丈天內大多數的凶險,從力量位階上來說,並不足以對仙王造成致命的威脅。但處處詭異,這些凶險也並非直白的暴露出來,以純粹的力量位階和仙王作戰。
它們保藏在詭異之中,需要用智慧去分析,找出其中的破綻。
而這偏偏是賁奮仙王最欠缺的……所以雪聘仙將他們這一路上,可以說是曆盡艱辛。孫大人上一次遇到他們之後,他們接連闖過了七處虛空,可是每一處都充滿了凶險。
大家的神經已經緊繃到快要斷掉,這裏如果還是滿地凶煞,雪聘仙將覺得這支隊伍,就會隕落在一丈天了。
孫大人看到他們,不由得眼睛一亮:怎麽忘了還有你們!這群小可愛,真是本大人的及時雨,來的正是時候。
孫大人正在心裏盤算接下來應該怎麽“引導”這支隊伍,去【劫厄場】探一探路,賁奮仙王已經一把抓過一塊石頭,墊在屁股下坐上去——雪聘仙將幾個嚇了一跳,一起伸手張開嘴想要阻止,如果說在一丈天這麽長時間,他們最慘痛的經驗教訓是什麽,那就是千萬不要胡亂動這裏的任何東西!
可是賁奮仙王就是記不住。
但這裏可能真的很安全,賁奮仙王這麽大意妄為,竟然也沒有引發什麽厄運,雪聘仙將幾人稍稍鬆了口氣,看來我們終於“走運”了一次。
孫大人暗中用孫兒壓住了那塊石頭下麵,潛藏一頭“黏草蟲”。這玩意上半身是沾滿黏液的惡蟲,下半身是粗壯的根係,體長輕而易舉就能超過百丈,乃是這一處虛空中的霸主。
而且往往是一隻黏草蟲發現了獵物,其他的黏草蟲立刻就會通過大地的震動感知到,不講武德的過來搶食。
“呼——”
賁奮仙王喘了口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眼神不善的掃了掃旁邊的井沿河——這是他們的向導。
“你到底能不能找到沈三娘?”
井沿河心說我能說不行嗎?但凡從我嘴裏吐出半個不字兒,你就要當場弄死我呀。
“王上,我有至少八成的把握可以找到沈三娘他們的良田。您是知道的,我跟他們一直是競爭關係,這幾百年來,我一直在暗中收集這方麵的線索。”
“但這裏是一丈天,我們需要有些耐心……”
賁奮仙王不耐煩的打斷他:“要我說四哥的法子太慢了,收服他做什麽?直接用秘法控製了!仙尊是我們大哥,整個萬博苑裏有什麽事情,不都是仙尊一句話就解決了?”
“那小子在煉造之道上很有天賦?哈哈哈,那正好以後他有什麽成果都歸我們了!”
“就算是真的像四哥所想的那樣,將那小子壓扁搓圓了,他變得乖乖聽話了,也不可能像本王說的這般乖巧如狗。”
孫大人在暗中聽得兩眼放光啊:此計甚妙,本大人正不知該如何引導你們去【劫厄場】,若是有上界秘法可以控製住……那可真是再合適不過!
可是他跟駟成仙王是老兄弟,不管當麵還是背後,都可以隨意的點評駟成仙王的所作所為;雪聘仙將他們卻不敢的。所以他自顧自的發了一通牢騷,沒有人敢在這個話題上接茬,賁奮仙王也就沒有順著“秘法”的話題繼續往下說。
孫大人暗中等著,本來是想要聽一聽這種“秘法”的具體情況,然後決定是否出手。可是這些家夥轉而去說其他的話題,孫大人心念一動將孫兒收了回來。
那一隻巨大的“黏草蟲”在地下發出一聲沉悶的咆哮聲,便鼓動著身軀要衝出來。
賁奮仙王幾個人,立刻感覺到腳下的大地劇烈搖晃,臉色驚變:“怎麽回事?!”
轟隆——
地麵炸開一個大洞,一道粗壯的黑影衝天升起,身上粘稠的毒液四處飛濺,落在地上便嗤嗤冒出白煙,煙霧中迅速燃燒起慘綠色的火焰。
黏草蟲在三十丈的高處,張開恐怖的大口,吐出數百道刺舌,追殺著地麵上的幾人。
咚咚咚……
刺舌戳進地麵,幾位仙人極限閃避,然後四散而逃……也就在這個時候,大地再次翻滾起來,更多的黏草蟲從四麵八方湧來。
賁奮仙王因為實力最強,吸引了更多的黏草蟲圍殺,其他人不敢靠近他。
賁奮仙王且戰且退,已經記不清斬斷了多少條刺舌,自己身上也多了三四處巨大的傷口,其中有兩處是刺舌留下的貫穿傷。
忽然潮水一樣湧上來的黏草蟲,將賁奮仙王逼到了一個絕境後,悄無聲息的鑽回了地下消失了!
賁奮仙王無比緊張,這些狡詐的家夥,是想從地下發起突然襲擊嗎?他的仙識擴展,重點監控腳下。卻忽然發現,自己身後有些異常。他猛然轉身,看到了一個人:“張詡!”他一眼認出來。
“哼哼哼!”賁奮仙王的腦子的確不大管用,這個時候看到孫大人第一反應不是警惕,而是本王要完成任務了!
孫大人顯得十分熟絡的和他攀談起來:“你那個控製人的秘法,是怎麽個路數?”賁奮仙王正想著要用秘法控製張詡,脫口便回答道:“此法名為《魔念定心針》,乃是早年間某位帝尊為了控製神獸一族創出,後來神獸一族慢慢消失,這法門也就沒幾個人知道了,一旦被種下此針,便是仙尊也難以解脫,被施法人催動之時痛苦無比,堅持不了一時半刻,便會滿足施法人的一切要求,據本王所知,曆史上曾經有兩位上位神明,便是被秘法暗算,最終隕落的。”
他說著,朝著孫大人逼近一步,再次獰笑道:“你很有幸,就要體驗到這種高階秘法了。”
孫大人點了點頭,顯得很滿意:“這麽說來,這秘法控製你,是夠用的。”
“嗯?”賁奮仙王覺得這家夥腦子不好使吧,竟然妄言用本王的秘法來控製本王?
……直到他看到了一隻白白胖胖的小可愛。
……
雪聘仙將狼狽逃竄,單獨麵對一隻黏草蟲,他勉強還能周旋,可是這些黏草蟲不講武德的圍攻,雪聘仙將就隻有逃跑的份兒。
偏生這些黏草蟲真的是屬狗皮膏藥的,緊緊追著不放。前方的虛空中,忽然又傳來了劇烈的顫動,三隻黏草蟲破空而出,龐大的身軀扭動,無數刺舌張開了一張大網攔住了他的去路。
“吾命休矣……”雪聘仙將心中哀呼一聲,陡然對駟成仙王升起了一股濃濃地埋怨,如果不是他非要“拿捏”張詡,大家本來可以合作賺得金山銀山,有什麽不好?
結果卻是把自己坑死在了一丈天中!真的是一將無能累死千軍啊!若是還能有下一世,一定要選一個真正有能力的主上追隨!
危急時刻忽然有一道閃電,劃破了前方必死的刺舌大網。那本是雪聘仙將十分熟悉的“四刻戮神刀”,乃是賁奮仙王的主仙器;卻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樣,讓他無比的親切、喜愛。
這一刀所化的閃電,斬開了那無數刺舌織成的大網,隨即有一道仙鋼鎖鏈射進來,他一把抓住了,兩頭一起用力,將他從此絕境之地拽脫出去。
不僅如此,賁奮仙王揚起“四刻戮神刀”,幹淨利落的兩刀斬斷了兩隻黏草蟲,讓這些凶煞忌憚幾分,賁奮仙王這才帶著雪聘仙將從容逃遁而去。
救了雪聘仙將之後,賁奮仙王又尋找到了另外兩人,隻可惜另外一位仙將已經進了黏草蟲的肚子,隻來得及救下了向導井沿河。
雪聘仙將其實心中不大看得起賁奮仙王,覺得他隻是做了一次“選擇”,然後整個仙生就不需要操心了,哪怕是智慧上過度缺失,仍舊有人幫他安排好了一切。
但是這次之後,他對賁奮仙王的觀感有了很大的改變。
甚至於在隨後的一段時間,他竟然愈加的發現賁奮仙王身上有諸多的優點。比如他的確不夠智慧,但卻有著一顆執著之心。比如他的確不夠智慧,卻有著比肩仙尊“心血**”的直覺。比如他的確不夠智慧,卻在關鍵時刻,能夠聽取別人的意見。
孫大人用從賁奮仙王處,強行學來的《魔念定心針》,控製了賁奮仙王;這讓賁奮仙王無比的憤懣!
可是他不能反抗。
孫大人嚐試了一下催動《魔念定心針》,賁奮仙王所表現出來的痛苦狀態,讓孫大人想到了緊箍咒之下的猴子。
普通版本的《魔念定心針》,本就已經讓賁奮仙王難以承受,偏生孫大人還是個喜歡鑽研的孩子,他在短時間內,就對《魔念定心針》進行了一些改進,於是船新版本的《魔念定心針》出爐!這是賁奮仙王從未見得過的,也讓賁奮仙王試圖利用自己對這秘法的熟悉,暗中進行破解的企圖徹底破滅。
賁奮仙王在領教了幾次船新版本的威力之後,什麽桀驁不馴的氣質都沒有了,乖乖聽從孫大人的指揮。
孫大人暗中操控,並且在這種事情上很有經驗,不會讓雪聘仙將有種“好像換了個人的”感覺。
雪聘仙將重新發現的、賁奮仙王身上的“人性閃光點”,從某種角度來解釋,都是符合他之前人設的。
於是幾天之後,在賁奮仙王暗中施加的影響之下,他們一路狂飆奔著【劫厄場】就去了。
劫厄場的入口,是一座詭異的山嶽。自然而成一顆巨大的骷髏首形狀。兩個眼洞一大一小,左邊的足有三百丈大小,右邊的也有兩百丈。這兩個眼洞進去,分別通往不同的虛空,大的是劫厄場,小的是另外一處同樣危險的【滅絕井】。
井沿河戰戰兢兢、哆哆嗦嗦,站在骷髏首山嶽下不敢上前:“王上……真的要進去嗎?”賁奮仙王一翻白眼:“沈三娘的線索就在裏麵,進去有可能完成任務,四哥會給你足夠你整個仙生衣食無憂的賞賜。
不進去,現在就是個死,你怎麽選擇?”
井沿河還有選擇嗎?
他到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怎麽這一路上,就從自己提供的各種線索中,分析出來沈三娘他們的良田,很可能就在劫厄場中?可是整個邏輯推理過程,又好像無懈可擊!
按說沈三娘他們那個探險隊的實力,沒可能安全進出劫厄場啊!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每每在推理的關鍵時候,腦子不怎麽好使的賁奮仙王,就會忽然冒出來一句看似無關緊要的話,卻總能暗中影響他們的思維……
孫大人便在數百丈之外,隱匿身形藏在一片樹葉形狀的巨大岩石後,看著三人闖入了骷髏首山嶽。左邊眼洞中,泛起了一道淡淡的虛空漣漪,三人消失不見。
隨後,孫大人通過《魔念定心針》對於賁奮仙王的控製,都斷開了片刻。然後,孫大人通過賁奮仙王的雙眼,看到了一片漂浮在虛空中的大陸。
劫厄場所有的大陸,都以中央那一顆紅藍兩色的太極光球為“太陽”,整個虛空中的色彩帶著一種迷幻詭異的美麗!
這一片大陸上,長滿了葉片如鬼手一般的蕨類植物,這些植物充滿了攻擊性,對於一切從身旁經過的生靈,都試圖張開“鬼手”抓破他們的身軀,吮吸其中的鮮血。
剛一落地,小隊中實力最弱的井沿河來不及反應,就被一株株鬼爪蕨淹沒了。
“啊——王上救命……”
錚——
一道雪亮的刀光,斬開了鬼爪蕨出現在井沿河的麵前,刀鋒緊貼著他的鼻尖停了下來,再多用一分仙靈之氣,井沿河就要被一刀兩半了!井沿河嚇得全身僵直不敢動,豆大的汗水從臉旁滾落。
唰唰唰……鬼爪蕨意識到這幾個生靈太強大,吃不掉,於是飛快退縮而去。井沿河身上已經是傷痕累累。
“走吧。”賁奮仙王收刀,傲然而行。井沿河這種內心奸詐的市井之徒,之前多少是對這個“低智慧”的仙王有些輕視的,現在卻是再也不敢造次,剛才那一刀,斬破了他的膽氣。
賁奮仙王自然感受到了井沿河對自己的尊重,更加發乎於內心,也是有些暗爽的。
自從被那“張詡”控製,雪聘仙將對自己更多認可,井沿河對自己更加敬畏——怎麽好像比以前跟著四哥的時候,“江湖地位”更高了呢?自己心中也更多了幾分快意。
可是帶來這些改變的行為,都是那張詡暗中指點的,自己萬萬不可因為這種精神上的滿足感,就背叛四哥甘當走狗!因為本王天生桀驁不馴!
賁奮仙王一再告誡自己,但這種滿足感……真的好難抗拒,他不願承認,但在真實的情緒上,竟然已經不抗拒成為被操縱的傀儡了。
劫厄場充滿了凶險,他們闖過了鬼爪蕨那一關,很快又遭遇了“骷髏蜘蛛”、“章魚藤”、“血眼蝗蟲”等等凶煞。
尤其是血眼蝗蟲的蟲皇,體長六十丈,擁有著一種“削福”的能力,在戰鬥中,包括賁奮仙王在內,總會遭遇莫名其妙的厄運。但賁奮仙王手持四刻戮神刀,宛若天神下凡一般,最終還是勢不可擋的將這頭詭異凶煞斬殺。
雪聘仙將在進入劫厄場之後,對於賁奮仙王的評價,又多了一個“天生的戰鬥嗅覺”!
而這一場戰鬥,賁奮仙王實際上毫無頭緒,一切都是按照“張詡”暗中的指點完成!但雪聘仙將那帶著崇拜的眼神,還是讓他十分受用。
闖過了血眼蝗蟲這一關,他們進入了一座用無數屍骨搭建起來的蟲巢,蟲巢的最中央,有一座高高的祭壇,擺放著在血眼蝗蟲心目中,最珍貴最美味的祭品:高階獵物的腦子。
已經發臭了……
而祭壇上供奉著一座粗糙的雕像,孫大人透過賁奮仙王的雙眼,一下就認出來,竟然是青色寶印的纏印獸!
唯一不同的是,這尊雕像身上的鎖鏈,沒有纏著那枚寶印!
孫大人心中一動:這是青色寶印纏印獸的布置?
它經常出現在劫厄場,便是因為它在這裏有著許多凶煞信徒?纏印獸的智慧很高啊,它做出這種布置,和赤紅寶印纏印獸一樣,是為了擺脫身上的寶印嗎?
孫大人暗中指揮,賁奮仙王以“神武”之姿,很快又掃**了這片漂浮大陸上,另外幾處凶煞的巢穴,果然在其中三個巢穴內,又發現了同樣的祭壇和雕像。
“用神道來對抗仙人大能封印在自己身上的寶印?”孫大人有了這個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