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簾外海棠,錦屏鴛鴦;後來庭院春深,咫尺畫堂(12)
晚上,何可人躺在**,以手支額,拿著ipad玩切水果的遊戲。舒琊殘璩修長白希的手指劃過屏幕,不小心切到一個炸彈,屏幕震了兩下,便冒出gameover的字樣來。
她也懶得再玩,翻了個身,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遲宇新洗完澡出來,沒穿上衣,露出健壯的胸膛和結實的胸肌與背肌。何可人坐起來,靠進遲宇新的臂彎裏,“我準備讓顧錦言繼續管理何氏。”
遲宇新將ipad拿過來,在看見那低得可憐的得分時,嘴角抽了抽,“你決定就好。”停了停,他又說,“你還真是沒有玩遊戲的天賦。”
“不吃醋?”何可人自動忽略了遲宇新的第二句話,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遲宇新,一臉的狡黠模樣。16605878
這些日子,她漸漸變得小女孩的心態起來。戀愛能使人變傻,這話,一點也不假。
遲宇新將ipad放到床頭櫃上,雙手摟著何可人的肩膀,吻了吻她的唇,淡哂,“你能逃得掉?”
何可人“切”了一聲,翻了翻白眼,打開電視,播放機裏正放著情景喜劇。她原本笑點就低,不時的笑起來,伏在遲宇新的懷裏笑得前仰後合。
遲宇新那張臉掩映在壁燈之中,溫柔而憐惜,他的周身像是覆著一層溫暖的光圈。雙臂緊緊摟著何可人,仿佛那臂彎之中,是他全部的世界。
這一集並不長,很快就結束了。“I’”的片頭曲響起來,何可人的目光從電視屏幕上移開,攀著遲宇新的脖子,“婚禮的事情,要我幫忙的嗎?”
“你什麽都不用做,安心等著做新娘子就可以了。”他的聲音醇厚,跟清明節後的新茶似的。
何可人輕輕笑起來,“最近怎麽這麽殷勤?”
“你家明安說得寵著你。”
這倒像是尹明安會說出來的話。何可人想象著遲宇新被尹明安教訓著的時候是怎樣的表情,臉上的笑容更是掩都掩不住了。17FWK。
“尹明安最近可真是蹬鼻子上臉了。”話雖是這麽說,他眼底眉梢卻都是溫柔清淺的笑意。
何可人佯裝生氣,“這麽說明安,我可生氣了。我和明安可是榮辱與共。”
“那我呢?”遲宇新這話接得極快。
何可人裝作深思了一會,“這個不好說。”
遲宇新的臉慢慢逼近,“看來,我們是要深入切磋一番?”他將“深入”這兩個字咬得有些重。
何可人轉了臉,沒理他這話,看著電視機屏幕。
遲宇新用手慢慢梳理著她的發。她的頭發又順又亮,頭發披散在肩頭,巴掌大的臉掩在發絲之間。
他一時看得癡了,伸手將她環進來,嘴唇貼著她的發絲,溫熱的呼吸撲上她的耳垂。他慢慢吻著她的耳垂,
她悶悶地哼了一聲,“三哥……”
她的聲音清甜,山裏的溪水似的,流過他幾乎要幹涸的內心。他吻住她的唇,撬開她的牙關,啃噬著她的唇。何可人的身子漸漸酥了,隻得由著他。
在遲宇新進入她的身子裏時,他的手托著她的後腦,嘴唇貼著她的耳朵,“除了我身邊,哪都不許去。”
那樣霸道和狠厲。
她已經迷迷糊糊,臉色潮紅,那一句話在腦袋裏翻來覆去默念了好幾遍,她才將那幾個字連了起來。
“除了你身邊,我還能去哪……”
夜色正濃。屋子裏隻有壁燈發出暖暖的光,窗戶半開著,有風,窗簾輕輕擺動著。電視裏男男女女還在說著無厘頭的話。
微亮的光線之中,兩具身體糾纏在一起。
男人的低吼和女人的申銀聲糅雜著,一室的曖昧與綺麗。何可人在他的攻勢之下,很快便敗下陣來,哭著求他放過自己。
何可人累得緊,扯了薄被蜷在那裏。遲宇新低頭,連連吻她的額。
她將被子都抱在懷裏,電視已經關了,這屋子裏靜得隻能聽見風聲。
“蜜月的地點定了麽?”
“你不是想去北歐麽?你想去的那些地方,我們都可以走走。”
何可人聽著這話,抬起頭來,迎上遲宇新那雙狹長的眼睛。他如此了解她,即便這些,她從未親口同他說過。
“公司不是要忙嗎?就別去那些地方了。太耗時了。”
遲宇新將她抱起來,往浴室走去,“我有度。你不用擔心。”
走到浴室裏,他將她放下來,一隻手摟著腰,開了花灑,另一隻手拿著浴球替她擦著身子。
何可人想了想,也沒再堅持。他將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好,都是她想要的,這種被人照料的感覺,其實並不賴。
“我這邊也沒什麽親朋,婚禮不如就從簡吧。”
何可人不放心,又叮囑了一句。以前小時候,她關於結婚的設想裏,是父親牽著自己的手,將自己交予新郎,然後在眾人的矚目下對著神父許下誓言。可如今,卻都成了妄想。
以前她還擔心,自己出嫁那天,母親是不是也會哭成淚人。到底是白擔心了。
遲宇新聽著她這話,眉目之間暗下來。他自然是知道她在意的是什麽。
“形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在。”
遲宇新還沒來得及開口安慰,何可人又添了一句。
遲宇新的動作停住,緊緊地箍著她。
卻還是她安慰了他。
水不斷地澆下來。
何可人伏在遲宇新的懷裏,閉著眼,由著溫熱的水衝刷下來。十年,這十年的光陰如此漫長,可也還是一步一步走過來了。
三哥,謝謝你,在我身邊。她隻在心裏說著。
何光耀沒想到遲宇新會來到自己的醫院裏。他一身白衣長褲,身形筆直頎長,眉眼之間是淡漠的神色。遲宇新進屋後,便徑自坐在一邊的靠椅上,雙手交握在胸前,看著何光耀的眼底濃重如墨。
何光耀看著這個不速之客,等著他開口。
“可人六年前做過換腎手術。”
何光耀沒料到他說的是這個,當即怔在那裏。
“你當時腎功能已經受到損傷,所以也就沒有告知你的必要。”遲宇新往後靠去,他的目光冰冷,似乎連身上都能散發出寒氣來。
何光耀一臉灰敗,二十年了,這二十年裏,他對何可人連一絲一毫義務都沒盡到。他的嗓子很幹,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你該跟我說。至少我能讓錦言和昕言去做配型看能不能捐腎。”
遲宇新在聽到錦言這兩個字時,目光瞬間暗下去。他的臉上一絲表情也無,眼底裏都是不屑,“你以為他們沒做?”
六年前,遲宇新已經能隻手遮天,更何況,周家的周季堯也開始獨當一麵,成了遲宇新的有力後援。他自然有的是手段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聽他這麽說,何光耀也並不驚訝。他呼吸有些急促,背部和右肋下疼得緊,微微張著嘴,艱難的喘氣。
遲宇新坐了一會,起身出去了。沒一會,醫生和護士便進來了,那醫生站在何光耀的床頭,他現在幾乎一直在被這疼痛困擾著,醫生也沒多問,隻詢問何光耀是否需要服用止痛藥。這會,除了服用止痛藥,已經沒了別的辦法。
何光耀點了點頭,虛弱無力的說,“打針吧。”
這一針下去,何光耀才慢慢好些了,可也沒了什麽精神,困乏的很。遲宇新就站在窗邊,雙手插在褲兜裏,他看著窗外,目光渺遠。
他慢慢開了口,聲音冷靜的可怕,“這樣躺在醫院裏等著死期到來的那一天,感覺如何?”
何光耀苦笑,“你想試試?”
“我和可人的婚禮定在1月10號。”
“我知道,還有兩個多月。”何光耀點了點頭,這些日子,他總在想著這件事。父母健在卻沒有出席結婚儀式,外人還不知怎麽看她。可若是去,依著可人那性子,自然也是不肯的。
遲宇新這才轉了身,看著**躺著的這個男人,可人的鼻子倒是像極了他。他停了一會,將那些遲疑都壓下去,“十年前,尹芬要將何可人送上旁人的床,你知道,但什麽都沒做;九年前,尹芬送她去相親,無一例外都是年過四旬甚至有妻室的老家夥,你也無動於衷;八年前,她被薑瑜囚禁,你充耳不聞;七年前,她毒癮發作的慘狀被報道,何氏股票應聲下跌兩個點,你當時說的話,還記得嗎?”
何光耀煞白了臉,嘴唇哆嗦著,好半天,才擠出幾個字來,“我是不得已……”
“不得已?”遲宇新看著他的目光寸寸冰涼,“你是指二十年前尹芬做的那件事?自己是無能為力不得已才做出的選擇,錯在於尹芬,你都是靠著這種自我催眠來安慰自己的?”
遲宇新連他最後的自我保護也打破了去。
他並非無能為力,抱著即便撕破了臉也定要將何可人帶回來,然後請保鏢看護,也是可行的。可二十年前的那天晚上,他同李雲沁說了這想法,李雲沁雖然嘴上說“你想做就做吧”,可說了這話後,她便轉了頭,無聲地抹著眼淚。
他將李雲沁抱在懷裏,“我隻是那麽一說。別哭了。”
“我不是反對你做這些,我隻是怕,以後事情不可收場。我們母子三個,該怎麽好……”尹芬說著,慢慢地撫著自己的小腹。
那裏,孕育著他們兩個人的孩子。
他沉默了一會,又說,“她跟著尹芬,若是我不去看她,也就沒什麽事情了。你也別哭了,擔心哭壞身子。”
事實上,對這想法,他自己原本就沒下定決心,他怕尹芬日後做出失格的事情來,有損他的形象,也怕這事鬧大了會對何氏造成影響。
他並非是在李雲沁的態度裏下定了決心,不過是想給自己一個退縮的理由罷了。
七年前,遲宇新剛從薑瑜那將何可人帶回來,那會,何可人染上毒癮,有一次她人在外頭,毒癮發作了,一直坐立難安,渾身顫抖著,後來完全失了理智,又哭又鬧又砸,整個人瘋魔了似的。若不是遲宇新即時趕到,不知會出什麽事。
遲宇新匆匆趕來,一路小跑著過來,迅速脫了外套用外套蒙住何可人的頭,將她橫抱在懷裏,大步往車裏走去。何可人臉上全是淚,渾身發抖,咬著遲宇新的胳膊不肯放。
恰好那時候有記者在場,偷|拍了這一視頻。隨後各大報刊和媒體發布了這則新聞,何氏與尹氏受次事牽連,形象嚴重受損,何氏甚至因為這事失去了一筆大單。那幾日,何光耀出行都能遇上大批采訪的記者。生活和生意都受到了打擊。
何光耀也是氣急了,打電話給遲宇新,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既然還沒完全戒掉毒癮,就別放她出來!”
“記住這句話,之後何氏遭受的損失是這句話的代價。”遲宇新隻說了這一句,就收了線。
之後的大半年,何氏一直處於遲氏與遲宇新的打壓之下,公司業績一降再降,何氏完全陷入了低穀。
那些往事與罪孽這一刻,都湧上來,何光耀幾乎沒有辦法呼吸。他的嘴唇一直在哆嗦著,嘴巴半張著,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
作為父親的他,完完全全拋棄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這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他一直裝作沒有覺察到,可如今被遲宇新點明,他連裝假都做不到。
他懦弱的可憐,害怕承受因為保護女兒所帶來的惡果,所以他選擇視而不見;他冷血的可怕,為了利益為了壯大自己的公司,他對妻子的家族刀刃相向,在背後做盡了下流的手段,最終害得尹家家破人亡,他卻可以在這之後,迅速踹開尹芬,甚至不惜放棄何可人的撫養權。
我是不得已才如此做的。每當夜深人靜,他從噩夢中驚醒時,總會這麽勸著自己。
可是,真的是不得已嗎?
何光耀慢慢地想起了很多事情,他自小在山裏長大,父親早逝,母親一個人將他拉扯大。他和尹芬結婚後,想將老人接上來住,她卻不肯,說是得陪著父親,哪兒也不去。
可人出生時,母親從老家趕過來,抱著孫女樂嗬得合不上嘴。那天晚上,母親拉著他,語重心長的說,錢這東西夠用就行,你多陪著媳婦孩子,和小芬兩個將日子過紅火了。
母親去世時,可人才牙牙學語,連路都走不穩。他站在村頭的山上,看著父親和母親的墓碑,頭一回在尹芬麵前紅了眼睛。她抱著可人站在他身邊,可人紛嫩嫩的小手拽著他,喊他“爸爸”,濡濡的童音。
這一晃,這麽多年就過去了。
可這麽多年,他到底在做了些什麽呢?
遲宇新看著他的狼狽模樣,一顆心跟浸在了鹽水裏一樣。他抿著唇,眼裏一絲同情也無。
何光耀抬頭望了一眼遲宇新,那肅殺的麵容,看得他心裏惶惶然,“所以,你是要我彌補她?”
“不,我來,是要送你四個字:人間失格。”遲宇新丟下這一句,轉了身就往外走。他的背影筆挺頎長。
何光耀看著他的背影,張開了嘴,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過堂的風聲在耳邊低低呼嘯著。他坐在那裏,身上沒有一絲溫度,隻有砰砰的心跳聲,提示著自己,他還活著。
這樣罪惡的自己的人生,還要多久,才會迎來死期呢?
大約,也不遠了。
人間失格。
喪失為人的資格。
遲宇新剛上了車,就接到了何可人的電話。
“我和周延在逛街。中午要一起吃嗎?”
他聽著她的聲音,不自覺彎了唇角,“你在哪?我這就去。”他一邊說著,一邊發動了引擎,倒車移庫。
何可人報了地名,周延還插了一句,“不見不散哦。”
遲宇新找到兩個人的時候,周延和何可人正逛得起勁,尹明安兩隻手裏提滿了袋子,一臉無奈之色。
何可人試了一件正紅色長裙,露出纖細的鎖骨,腰部盈盈一握,她看著遲宇新也沒說話,眼睛亮晶晶的,盛著盈盈的笑意。
所謂歲月靜好,這便是了吧?
何可人試完衣服,遲宇新將自己的卡遞過去,“剛剛試的幾件都包起來。”
她在他身邊露出不屑的表情來,“我可不需要你買單。”
“你是要剝奪我養老婆的權利?”遲宇新微笑著,低眉望著她。
這是他和她領證到現在,他第一次稱她為老婆。這稱呼,幾乎讓她心花怒放。他和她,也還是會有幸福的吧?像每一對相愛的人一樣。
何可人不自禁地就彎了唇。
尹明安站在一邊靜靜看著這兩個人,一顆心,總算是定了下來。
身邊,周延拽他的衣角,也同樣是一臉興奮。
遲宇新接過那幾個袋子,牽住何可人的手。周延在邊上念叨著,“我想要吃火鍋。”
“你也不怕上火。”尹明安覷了她一眼,一臉嫌棄。
周延立刻擺出委屈的模樣來,先是看著尹明安,又看了看遲宇新和何可人。
“要不就火鍋吧。我也好些日子沒吃了。”
何可人這話一出,尹明安便沒了聲息,周延一臉得意,還不忘衝他做了個鬼臉。
何可人看著這兩個人,心裏跟明鏡似的,卻什麽也沒說。
吃飯時,何可人去了趟洗手間。她洗完手,一抬頭,便從鏡子裏看見了顧錦言。他瘦了許多,臉頰都凹陷了下去,臉色蠟黃,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悲傷地看著她。
“可可……”他輕聲念著她的名字。
可可,他的可可。
他曾說,總有一天,我要你做我的新娘,穿著白紗,走過紅毯,走到我身邊。你媽媽不喜歡我,我可以跪著求她。上床下天樣。
當真是年少輕狂,這命運,從來都由不得他自己。
何可人慢慢轉了身。他這副蕭索的模樣,看得她心裏難受。
“我收到請柬了。”他努力露出雲淡風輕的表情來,卻到底是不成功的,連他自個都能感覺到這張臉有多僵硬。
“嗯。”何可人點了點頭。
氣氛太過尷尬,她正想找借口走,顧錦言又說道,“恭喜你啊。”
恭喜嗎?多麽言不由衷的話。
他多麽希望,陪在她身邊的那個人,是自己。
可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隻有遲宇新給得了她幸福,而他不能夠。那他還能夠怎麽樣呢?
無論多麽不甘心,多麽不情願,多麽不舍得,也到底,還是不能成為阻礙她幸福的那一個。
何可人覺得有什麽哽在自己喉嚨裏,說不出話來,她點了點頭,又悶聲悶氣“嗯”了一句。之後想著不妥當,她又加了一句,“謝謝。”
顧錦言一霎不霎地凝視著她,那目光似是要將她刻進自己的腦袋裏去。
何可人被看得不自在,“我先走。”她說完,連看也沒再看他,疾步往包廂方向走去。這走道突然變長了似的,怎麽都走不到頭的感覺。
十年,他在她的生命裏待了十年。
他許諾,定會娶她。
他們陪著彼此見證著彼此一日一日長成大人的模樣。
她的初吻,她的第一次,都給了他。
可他連個交代都沒有,就徹徹底底的從她的人生中消失了。
他走的第二天,她去了何家老宅,求李雲沁告訴她顧錦言去了哪裏。陽光下,李雲沁化著精致的妝容,穿著旗袍,居高臨下看著她,“你就別再纏著錦言了。他是煩透了你才會走的。”
李雲沁甚至沒肯讓她進何宅的院子。她站在鐵門外,苦苦哀求。她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就算是分開,她也需要一個明明白白的理由,而不是這樣不明不白。
李雲沁冷眼看著她,臉上的鄙夷連隱藏都不願意,“錦言已經出國了,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和你說他的去處。你這孩子,也不知道害臊。錦言都被你逼的去了國外了,你還要怎樣呢?走吧……”
李雲沁說完這些就回屋了,她一個人站在門邊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她不知道該去哪,這清河城這麽大,卻沒了她的容身之所。她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護城河邊,所有一切都還和以前一樣,可一夕之間,她的世界,卻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