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包藏禍心★萬更

青石鋪成寬闊的街道,長長的綿延向遠方。薄薄的月色光輝,淡淡的普照著粉牆黛瓦或是琉璃金輝的瓊樓玉宇,給繁華的滄瀾城點綴上幾許盎然的詩情畫意。

耳畔的吆喝聲與馬車粼粼的聲音,飛揚在風中的酒旗與賭坊前的橫幅,交織成一副斑斕的畫卷。

小攤前麵人群散去,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燈火輝煌,街道上人流如織,絡繹不絕,沒有人在這裏停留,一下子顯得冷清了下來。

“大哥,賣賭石你也玩夠了,該回去了!”

一個藍色煉藥師長袍的少年,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臉上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神情。

這個少年正是納蘭風吟的徒弟君詩魂,另外那個年輕小販則是君家的少主君無念。

“二弟,你就讓我多玩一會兒嘛!”

君無念看著一臉嚴肅的弟弟,就感覺一陣頭大。明明他才是大哥,為什麽這麽怕二弟呢?

“你把仙石賭坊的賭石偷偷拿出賣的事情,不知道告訴娘親之後,會有什麽後果呢?大哥被禁足一個月,還是半年?唉,真是不好猜!”

君詩魂托腮做考慮狀,嗓音帶著幾分疑惑,落了下來。

“靠!你夠狠,我回去——還不行嗎?”

君無念聽到他的話,臉上的神情一垮。

走到黑暗中,除去了臉上的偽裝,露出了精致玲瓏的眉眼輪廓,一雙水璨墨瞳,透著玩世不恭之色。耳際一長串水藍色的冰晶耳墜,給他的麵容增添了幾分不羈之色。

鳳魅雪並不知道她們今日直接將君家少主弄得血本無歸,一行人正在街道上看著一座座生意興隆的賭坊。

這些賭坊都是大勢力開的,迎來送往的客人,來自大江南北。

“你們第一次來賭城,人生地不熟的,就先住我們蘭家吧!”

蘭溪臉上帶著幾分忐忑不安去,怯怯的問道,還帶著一絲請求。

他這一次一個人回來,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要是有他們一起,他也可以壯壯膽。

“切!膽小鬼!”

清漪冰冷冷的聲音,落了下來,看著蘭溪那膽怯的模樣,忍不住鄙視了一把。

“我就是膽小,那又怎麽了?又不是殺人放火,膽子小有錯嗎?”

蘭溪麵色漲紅,眼眶不由有些紅潤,老實的麵容上,露出了一抹受傷之色。

聽到他的話,清漪也愣了愣,細細想來他的話也沒什麽錯。

不是誰膽子都很大的,膽子小也不是可恥的事情!

她不該拿自己的標準去衡量別人,畢竟每個人的經曆都不盡相同,而且他膽小還是膽大,她也沒有什麽好議論的。

“蘭溪的膽子並不小,在赤狐來臨的時候,你依然堅守在前方。近鄉情更怯,這是人之常情,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鳳魅雪看著他們兩人的僵局,唇畔輕啟,淡淡的話音落了下來。

“我們既然答應老族長把你送回來,就一定會送佛送到西。蘭家我們就陪你去一趟,等天亮之後,再做其他的打算。”

蘭溪聽到她的話音,眼睛立刻就濕潤了幾分。看著她那鼓勵的目光,心中越發下定決心要堅強勇敢起來。

“你還記得蘭家往哪裏走嗎?”

鳳魅雪見到他眼底燃燒的一抹信念火焰,露出了欣慰之色,開口淡淡的問道。

“嗯嗯!當然記得!”

蘭溪重重的點了點頭,帶著一行人朝著蘭家的府邸走去。

這座泫暝城占地麵積非常大,蘭家的府邸,座落於城西,放眼過去,一大片都是蘭家的族地。

在泫暝城之中,蘭家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世家,蘭家以醫術和煉藥師聞名,是一個醫者世家,在泫暝城乃至整個雲夢皇朝的地位都很高。君家與蘭家世代交好,都是藥界赫赫有名的存在。

“你們是什麽人?”

一行人剛剛靠近蘭府就聽到門前守衛的冷喝聲,看他們那眼高於頂的模樣,似乎是見慣了前來求藥的人,所以並沒有把這幾個年輕人放在眼底。

無論是什麽人,有求於人的時候,還不是要好言好語。

他們見多了那些位高權重的高官,有求於蘭家的時候,還不是要放下所有的架子。

“這麽晚了,我們蘭府不見客,有什麽事情,明天再來排隊!”

另一個守衛,也是態度不善的說道,直接把他們歸為求藥的人。

“你們少爺回蘭家,你們也敢擋著!到時候族長怪罪下來,可擔當得起?”

陌煙華清冷淡漠的嗓音,擲地有聲的落了下來,透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嚴,叫守衛們都齊齊一震。

他的長發在夜風中輕輕飄起,整個人都有點朦朧。

“什麽少爺,胡說八道!我們蘭府的少爺隻有一個,那就是蘭帆少爺!”

守衛在怔愣之後,立刻怒聲說道,根本就不記得蘭府哪裏還有其他的少爺。

聽到他們的話,蘭溪的臉色不由有些難看。

若非當年有人陷害,他們一脈也不會背井離鄉逃難,如今回來族地,竟然落得被人拒之門外的下場。

鳳魅雪輕輕拍了拍蘭溪的肩膀,讓他不必擔心。

“你們蘭府還真是囂張,不過是看門的,也敢對主子不敬!難道沒有一個管事的出來嗎?”

清甜的嗓音,夾帶著魂力,傳到很遠的地方,驚動了不少人。

“大晚上的出了什麽事情?怎麽如此吵鬧?”

一道虛弱綿軟的嗓音,緩緩的響徹而起,一頂轎子在蘭府前停了下來。

“大小姐回來了!”

守衛們都驚豔的望了過去,一群婢女簇擁著一個妙齡女子走了過來。明明沒有下雨,但還是有婢女打著傘,為她擋風。

秋風瑟瑟,蘆花飛揚,月輝將街道鋪展上一片水銀。

那女子手中抱著一個暖爐,一襲櫻色絲綢裙裳外披著一襲鮮黃色鑲絨毛的華錦披風,披風上繡滿了五彩團花,顯得格外絢爛。

隨著女子走來,鳳魅雪看清了她有些蒼白的麵容,看上去就像是個大病未愈的人。頭上簪著一根如水晶瑩的鑲寶簪子,長長的金色耳墜,嵌著紅寶石,垂到了肩頭。

她每走一步,似乎都有可能叫風吹了去。

這女子正是蘭家大小姐,蘭挽柔。

“大小姐,你回來的正好,剛剛有人冒充是我們蘭家的少爺!”

守衛諂媚的看著大小姐蘭挽柔,露出了討好之色,指著蘭溪幾人的方向說道。

大小姐可是蘭家老祖宗最寵愛的人了,隻要討好了她,那可就有好日子過了。而且,蘭家脾氣最好,最溫柔的人,就是這位大小姐了。

“什麽?竟然有這種事情!”

蘭挽柔蒼白的臉色,似乎因為震驚,越發透明了幾分。

她的視線順著他的手臂,朝著旁邊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身姿挺拔,俊逸不凡的陌煙華,一瞬間就被他吸引了心神。

胸口沒征兆的一顫,仿佛是被高壓電流給擊到了一般,腦海一片空白,連其他人都沒有看到。

“挽柔姐!”

蘭溪見到蘭挽柔,眼眶不由一紅,開口叫出聲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蘭挽柔這才將被吸引住的心神移了過去,見到蘭溪熟悉的麵龐,她張了張嘴巴,不由有些吃驚。

隻是吃驚中也有一縷極深的複雜之色,不似歡喜,而有一抹厭惡。

當她的臉上還是露出了一抹得體的溫柔笑容,將嫻熟大小姐的風範,展示得淋漓盡致。

“蘭溪,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她那喜悅的嗓音,配上她那激動的通紅的麵龐,看上去真是歡喜極了。

“嗯,我回來了!”

蘭溪點了點頭,聲音充滿了激動,仿佛是見到了依靠似的,眼底越發紅潤起來。

鳳魅雪看到蘭挽柔一直盯著陌煙華出神,微微有些不悅。好像是自己的珍寶,被人給覬覦了,這種感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而且她明明捕捉到了蘭挽柔眼底那一縷厭惡,雖然隻是一絲淡淡的神色,但卻讓她心生警惕。

這高門世家之內,哪裏還有什麽純淨的人?

哪一個不是披著羊皮的餓狼,伺機而動,想著如何能夠獲取最大的利益。

有的人表麵上有說有笑,背地裏卻是笑裏藏刀綿裏藏針。這樣的人,遠比那些真刀真槍的敵人更可怕!

“大小姐,這是?”

守衛聽到蘭挽柔居然認識這個人,臉色立刻就變了,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問道。

“他是蘭家小少爺,你們快去通知老祖宗!”

蘭挽柔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柔聲說道,目光溫柔純淨,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個高門世家中的女子能夠擁有的目光。

她咳嗽了幾下,一雙眸子朝著陌煙華和鳳魅雪看去,帶著友善的笑意。

“蘭溪,他們是什麽人呢?”

“這幾位是我的朋友,這一次多虧他們送我回來。”

蘭溪臉上露出了靦腆的笑容,將鳳魅雪幾人介紹給蘭挽柔,一點防備的心都沒有。

“謝謝你們送蘭溪回來,大家都快進來吧!”

蘭挽柔眼神溫柔的看著陌煙華,真想摘下他的鬥笠,看一看他的模樣。這樣風華絕代的男子,一定有著一張與他氣質相襯的麵容。

“去安排幾間廂房,讓幾位貴客住下。”

“是,大小姐!”

身後的婢女,恭敬地說道,急急地走進府中去準備。

“這個女人肯定是個狠角色!”

鳳魅雪在心中暗暗評價道,看那些婢女那麽害怕蘭挽柔,就可以看出她在府裏的威望不低。另外她的目光太過純淨,純得有些假,讓她沒有什麽好感。

她所處的環境注定了爾虞我詐,兄弟姐妹相互傾軋,最後弄得你死我活。

在這樣一番殘酷的鬥爭過後,誰還能夠溫柔無害的一直純淨下去?

防人之心不可無,不管這個蘭挽柔是真的純淨還是假的,防備幾分總是沒錯的!

淡淡的月色,讓原本寧靜的夜色,變得撩人起來。清輝散落下來,像是情人憂鬱的眼眸。

蘭府之中種著各種各樣的蘭花,香氣清遠,沁人心脾。許多蘭花都是珍惜品種,看上去賞心悅目。

“蘭府好漂亮啊!”

淺草跟隨在鳳魅雪的身後,大大的眼睛,圓溜溜的注視著四周的花草,讚歎的說道。

“我們蘭府老祖宗特別喜愛蘭花,你們小心點,別碰倒了這些蘭花!”

蘭挽柔見到淺草想要摘一朵蘭花下來,立刻柔聲開口說道,眼底滑過一抹不屑之色。

有著這樣毛毛躁躁的侍女,看來這幾人也不是什麽大人物,看來是她多心了。

“哦!這樣啊!不好意思,我隻是想摘一朵蘭花給小姐看看!”

淺草吐了吐舌頭,訕訕的笑著說道,把手縮了回來。

“這裏每一株蘭花都價值千金,若是損毀了,你們怕是賠不起!”

蘭挽柔瞥了淺草一眼,聲音帶著幾分難掩的刻薄,還有作為蘭家大小姐的一種自傲。

在泫暝城中,她可是眾人追捧的美女,向蘭家提親的人,都差點將門檻踏破,她的臉蛋與家世讓她擁有自傲的資本!

“蘭大小姐真是有心了!”

鳳魅雪聽到她那看不起淺草的口氣,自然也明白了她是針對自己說的這番話。

畢竟淺草是她身邊的人,有什麽事情,還不是怪罪到她的頭上。

“你們可別多心哦,我沒有說你們窮的意思!”

蘭挽柔特地解釋了一番,生怕他們誤會。

但聽在鳳魅雪幾人的耳中,她的解釋更像是炫耀與提醒,就怕她們沒聽出她的意思,故意又重複了一遍。

“你帶幾位貴客到廂房休息!蘭溪隨我去見老祖宗,他知道你回來,一定要高興死的!”

蘭挽柔與蘭溪前去見蘭家的老祖宗,鳳魅雪和陌煙華幾人則被婢女帶到了各自的廂房之中休息。

蘭府有著東西兩座園子,東園依山傍水而建,是蘭家直係所住的地方。西園則是假山花草相間,是客人所居住之處。

兩園之間隔著一片深水池,池麵廣闊,水中藻荇縱橫交錯,岸邊楊柳參差披拂。

走過古色古香的水榭,鳳魅雪看著沿途廂房上懸掛的飛簷青瓦與匾額楹聯,倒是都透著一股雅致氣息。蘭家是個書香門第,對子弟的管束很是嚴苛。

“你們今夜就住這裏!”

婢女指著兩間廂房,態度並不好,顯然看著他們樸素的樣子,沒把他們當作什麽達官顯貴。

“才兩間房間啊!我們這麽多人,你們蘭府這麽缺房間?”

淺草心直口快,直接戳著那婢女說道。清脆的嗓音,直刺要害,讓那原本想要給他們難堪的婢女,臉也不由一紅。

“這是大小姐的吩咐,你們請自便吧!要是嫌地方小,那就到外麵大街上睡好了!”

這個婢女是蘭挽柔身邊的貼身婢女,名為青芽,想到小姐在耳邊的吩咐,她就有了幾分底氣。

“我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鳳魅雪冷覷著她那得意的小臉,沒有什麽冷言冷語,但卻叫她沒來由地感覺一陣害怕,連忙朝著外麵走去,跟蘭挽柔複命去。

“小姐,怎麽可以就這樣放她走了?我覺得應該把她的腦袋,直接塞進夜壺才能解氣!”

流梨的臉上也露出了氣呼呼的神情,看到一個小小的婢女,就敢在小姐的頭上炫耀,她實在是氣不過。

“噗哧!”

眾人聞言,不由笑出聲來,虧她想得出這種方法來整人!

“休息吧!你們四個委屈一夜,我們今日送蘭溪回來,明日便會離開,無需和她們有太多的牽扯,就當是客棧房間不夠,將就一夜!”

鳳魅雪淡淡的說道,安撫著幾人的情緒。別人看不看得起她,是別人的自由。她有沒有叫人看得起的資本,她自己清楚,這就足夠了!

不過是陌生人而已,她何必管他們如何看待她!

“小姐既然都不跟那些小人計較,那我們也懶得跟她們計較!”

淺草點了點頭,覺得鳳魅雪所言有理。

四人便朝著客房走去,還好有兩張床鋪,兩人睡一張,也是足夠了。

鳳魅雪與陌煙華也走進臥室之內,關上了門扉。這一路上風餐露宿,他們都沒有休息好,就算是昨夜在帳篷之中,因為心中記掛其他人的安危,鳳魅雪也是心神不寧的,睡得並不踏實。

“也不知道蓮塵和泠弦兩人有沒有脫險了?”

鳳魅雪坐在軟塌上,一手支著側顏,臉上有著太深的擔憂。她曾經答應過大哥,要對紫泠弦照拂一二,隻希望她不要出事才好。

“放一百個心吧,蓮塵肯定會保護好泠弦的,那家夥的身份可不簡單,哪怕是再大的危險,他也能夠應付得過來!”

陌煙華輕輕拍著她的手背,舒緩綿延的嗓音中,有著叫她安心的神奇力量。

“蓮塵?他不是還俗了嗎?除了那個雷死人不償命的方丈身份,還有什麽呢?”

鳳魅雪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濃密卷翹的睫羽,點染著璀璨的星光,在昏黃的燈火光芒中,平添了幾分嫵媚妖嬈。

“蓮塵是靈界中人,他也是神族的血脈。我記得聽師傅提起,他是月上神族的一脈,不知道為何會流落到了佛宗。我覺得他被佛宗偷走的可能性很大,嗬嗬!”

陌煙華拿出一件披風,將她的嬌軀裹住,免得她受了風寒。她現在的身子可嬌弱了,哪裏能夠受得住秋寒!

“月上蓮塵!這就是那小和尚的名字啊?”

鳳魅雪清甜的嗓音,柔柔地落了下來,比天籟還要動聽。

“嗯!是啊!月上蓮塵就是那家夥的名字,神族的血脈,總是在最危急的時刻才會爆發出潛能,所以肯定死不了的!”

陌煙華對蓮塵很有信心,臉上沒有一點擔心的神情。

“可是——你說了半天,蓮塵是很安全,泠弦不是危險了嗎?”

鳳魅雪哭笑不得的說道,瞅著陌煙華那自信滿滿的俊顏,不知道他哪裏來得信心。

“蓮塵若是安全,泠弦也不會有事的。你沒有看出來嗎?他看著泠弦的時候,眼中有著我看著你時候的那種光芒。”

陌煙華將她攬進懷裏,聞著她身上的馨香,臉上充滿了滿足與幸福。

“嗯!”

鳳魅雪靠在他的身上,想起無論是多大的危險,他都會不顧一切的保護自己。

蓮塵一定也是極喜歡泠弦的,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泠弦同樣是安全的。

想到這裏,她也是真的安心了下來。

“夜深了,準備歇息吧!”

“嗯!”

鳳魅雪換了一身寢衣,躺在換過被單的床榻上,整個人這才放鬆下來。

“雪兒,你看上去還是有點不開心?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陌煙華躺在床榻上,輕輕攬著她的腰肢,嗓音帶著幾分溫柔,關心的問道。

“我隻是不喜歡別的女人,一直盯著你看!”

鳳魅雪粉嫩的唇,微微一嘟,絕美的麵容上,也因這個可愛的神情變得生動起來,聲音中帶著幾分醋意。

“娘子吃醋的樣子可真可愛,你若是不喜歡呆在蘭家,那明日我們一早就離開,可好?”

陌煙華看著鳳魅雪那模樣,臉上湧起了寵溺的笑容,輕輕捏了捏她的瓊鼻,淺笑著說道。

“嗯!如今蘭溪也安然抵達蘭家了,明日我們也該走了。”

鳳魅雪窩進他的懷裏,小手輕輕拉著他的衣角,臉上透著幾分滿足。

“對了,九尊毒鼎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

“嗯,我已經派人去查了,如果不出意外,可以在南宮七絕的身上找到線索。另外納蘭博的府邸也在這泫暝城之內,他若是知道你來了,一定會直接飛奔過來!”

陌煙華的手指,輕輕穿過她的發絲,動作充滿了寵溺。

“嗬嗬,反正遲早會見麵的,也不急於一時。明日我們離開蘭府之後,住哪裏呢?”

鳳魅雪聞著他身上清新的寒梅冷香,唇角微微勾起一縷弧度。

“有我在,不會讓你沒地方住的!我在泫暝城中有一座府邸,不過還沒有布置過,到時候你想怎麽弄就怎麽弄!”

陌煙華笑著說道,俊顏上神情柔和,語氣中有著一種難言的霸氣。

“好啊,那我們明日可以順便去買一些東西,布置一下新家!”

鳳魅雪一臉憧憬,想到可以一起布置他們的新家,她心底不由一陣溫柔。

“嗯,隻要娘子開心,隨你怎麽布置!”

陌煙華寵溺地將她擁入懷中,憐惜地動作,將她的身子貼近自己,將身上火熱的溫度,傳遞到她的身上。

兩人的發絲相互纏綿,同枕著一個枕頭,同蓋著一張被子,同睡著一張床榻。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穿透時間與空間的阻隔,於茫茫人海相遇,共偕連理,緣分奇妙得叫人無法言說。

蘭府的東園之中,燈火通明,大紅的燈籠也高高掛了起來,一片喜氣洋洋。

聽說失蹤多年的蘭溪小少爺竟突然歸來,家仆們都紛紛在猜測,在宗主大選的前夕,這小少爺突如其來,究竟是為了什麽!

就連蘭府其他的小姐和少爺心中也是一陣不安,總覺得蘭溪此次回來,目的肯定不簡單。

他們以為蘭溪一脈,早就已經死光了,哪裏會想到,他還會回來!

他的歸來,讓當年暗中參與謀害他們一脈的暗鬼,心中都惶恐起來。猶如見到了從墳墓裏爬出來的怨魂,朝著他們伸出了手,死而不甘地向他們索命!

蘭溪跟隨著蘭挽柔,走過曲折遊廊,進入蘭家廳堂之中。

抬起頭,就見到廳堂的高座之上,坐著一名老者,老眼激動地凝望著他。

“挽柔,你先下去!”

“是,老祖宗!”

蘭挽柔彎腰行了個禮,盈盈朝著外麵走去,在走出廳堂的時候,餘光落在蘭溪的身上,滑過一縷陰險的殺意。

廳堂之內布置典雅,擺滿了精巧盆栽。

閑雜人等早就退開來,蘭家老祖宗見到蘭溪那麵龐,激動地朝著他揮了揮手。

“孩子,快走過來,讓老祖宗瞧一瞧!”

蘭家老祖宗站起身來,把眼睛睜大,想要將蘭溪的麵龐看得更清楚幾分。蘭溪這一脈同樣是他的後代,而且蘭溪的爹還是他最疼愛的一個後輩。

也許就是因為他太過疼愛他,所以才會遭人嫉恨,最後被陷害得一脈流離失所。蘭溪的爹娘,更是被毒死。

若非當年蘭夢柯死裏逃生,替他爹娘平反昭雪,他還真要以為自己看錯了人。

如今想來,心中還是有一種惋惜的感覺,後悔當初沒有保護好那孩子。如今見到蘭溪,他不由老淚縱橫。

沒有說太多的話,他隻是輕輕拍著蘭溪的背,沉靜在往日的回憶之中。

原本蘭溪以為他會問話,或者確認他的身份,但什麽都沒有發生。

直到夜深了,蘭溪莫名其妙的走出來,心中也不知道老祖宗到底是怎麽了?

與此同時,在東園的一座蘭香閣內,蘭挽柔正在青芽的伺候下沐浴,水麵上飄浮著白玉蘭花的花瓣,室內滿是芬芳馥鬱的氣息。

“大小姐,你說那蘭溪少爺這時候回來,是想要做什麽?看老祖宗對他的態度可不一般呢!”

青芽在一旁疑惑的說道,跟了蘭挽柔這麽久,她也學會了不少手段。

“一個將死之人,還能做什麽?就算他想做什麽,我們也可以讓他什麽也做不成!”

蘭挽柔溫柔的嗓音,說出惡毒的話音,臉上依然掛著笑容,露出純淨的目光,無害得像是水中飄浮的白玉蘭。

一些本就不該活著的人,既然要回來,呆在風頭浪尖之上,那就怪不得她先下手為強了!

“大小姐英明,青芽知道該怎麽做了!”

青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會意的笑容,替蘭挽柔擦拭好身子之後,便朝著門外走去。

“記得要毀屍滅跡!”

蘭挽柔溫柔的叮囑道,仿佛在說著記得關門一樣,臉上絲毫沒有異色。

“明白!”

青芽手中拿著一根繩子,藏到了袖子之下。

剛剛回到蘭府,蘭溪感覺這裏的一切明明那麽熟悉,卻又透著一股陌生的氣息,完全沒有家的感覺。

一直睡不著,他便走了出來,坐在池邊透透氣。月光下的水池顯得格外平靜,銀色的冷芒,點綴在碧綠的水藻荇菜上方。

他一身薄薄的衣衫,非常樸素,沒有任何點綴,看上去樸實無華。如同他這個人一般,沒有太多的心眼。

青芽尋了半天,終於在池邊看到了他的身影,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從衣袖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繩子,躡手躡腳地朝著蘭溪走去。

他一直望著池水出神,渾然不知危險正在朝著他逼近。

青芽一把將繩子套住他的脖子,死命地勒緊,讓他幾乎要無法呼吸的時候,突然,背後傳來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隨著鬆開的是他脖子上致命的繩索。

“你知道豬是怎麽死的嗎?”

一道冰冷的清脆嗓音,從一旁的楊柳枝上飄了過來。

蘭溪跌坐在地麵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看著身著一襲綠裙衣裳的清漪,正倚在楊柳枝頭。那纖細的枝條,竟然可以承載她的身軀,而沒有折斷!

不知道是楊柳太過堅韌,還是她太過輕盈了?想來後麵一個可能性更大一些!

“怎麽死的?”

蘭溪慌忙爬起來,轉過頭就見到青芽手中握著斷掉的繩子,神情猙獰,麵色青紫,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當然是和你一樣,笨死的!見過笨的人,沒有見過這麽笨的!這麽大的男人,還差點被一個婢女弄死!”

清漪倚在楊柳枝頭,雙足在半空中晃**起來,繡著青色花紋的白色繡鞋,在蘭溪的視線中不斷地晃動。

“我——我——”

蘭溪聽到她的話,臉上也一陣窘迫。想到她這麽晚了,還在外麵,不由開口問道。

“你這麽晚,為何在這裏呢?還不休息嗎?”

“還不是你們家的客房不夠,六個人就兩間房,我不習慣跟人擠在一張**,自然出來了!”

清漪冰涼的嗓音,帶著幾分嘲諷,語氣中有著濃濃的不滿。

“抱歉,我在這蘭家無權無勢,也讓你們跟著受累了!”

蘭溪歉意的說道,眸子裏也有幾分黯淡。想到他剛回來,還沒有一會兒的功夫,就有人要殺他,他的心中就越發冰涼。

“你還不把這人處理掉,到時候可就麻煩咯!”

清漪看到他木訥的樣子,沒好氣的說道。看他這愣頭青的模樣,遲早是要被人給除掉的!

心中不由在詫異,自己幹嘛要幫他?

想當初自己也曾經傻過,所以吃盡了苦頭。

看著家族傾軋中的腥風血雨,那一雙透著一絲倔強目光的清亮眸子,叫她恍惚又見到了曾經的自己。

“謝謝你,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蘭溪想到自己還不曾問過人家的名字,趕緊開口問道。

這一次,她可是救了自己的命,她這個人看上去雖然像是冰一樣,但心眼還是蠻好的!

“清漪!”

清漪撇了撇嘴,話音不自覺的說出口,等到說出之後,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不由微微懊惱。

“清漪,清水漣漪,真是一個很美的名字啊!”

蘭溪口裏呢喃著她的名字,柔軟的嗓音,念出來的名字,竟多了幾分難言的溫柔韻味。

“你自己小心那個女人,這裏沒有誰是好人,隻有你自己一廂情願的以為誰對你好罷了!到時候,可再沒有其他人能救你了!”

清漪意有所指的說道,這府裏她見過的女人可不多,一開口,蘭溪就知道她是指蘭挽柔了。

“我知道了!”

蘭溪並沒有反駁她的話,隻是手忙腳亂地要將青芽的屍體往湖裏推,目光中有著一絲難言的震驚與無奈的心酸。

他原本以為這偌大的蘭府裏麵,至少有一個人還是歡迎他回來的。他一直覺得蘭挽柔是最溫柔,最善良的大姐姐,一直以為她是對他最好的。

有時候天真才是幸福,幻想破滅之後,才是成長的開始。

若是其他人說蘭挽柔是壞人,想要害死他。他說什麽都不相信,但出自清漪的口中,他卻感覺是那麽的可信。

他和清漪隻是萍水相逢,但他卻對她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從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開始,她的身影就總是在他的腦海中浮現,揮之不去。

也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一見鍾情吧!

“笨蛋!毀屍滅跡哪裏是往水裏丟,土裏埋就可以的!看我的!”

清漪見到他這麽笨的舉動,直接跳下來,給了他腦袋一個爆栗。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瓶子,朝著青芽的身上倒去。

一片白色如霧氣的水流就淌了下來,然後“嗤嗤”地白霧就將青芽的屍身化成虛無,連一點點渣都沒有剩下。

蘭溪目瞪口呆的看著她那幹淨利落的毀屍滅跡方法,眼睛差點瞪直了。

“發什麽呆?真是沒見識,化屍水都不知道嗎?”

清漪搖了搖手中的瓶子,看得他一陣心驚膽顫,生怕她手中的瓶子不小心倒出來,那一滴化屍水就足夠讓骨頭被消融幹淨了。

“這個是你自己的做出來的?”

蘭溪還真是不知道化屍水這東西,看到清漪用毒那麽厲害,簡直可以說是出神入化,他怯怯的開口問道。

“嗯!是啊!各種毒藥,我都會提煉!”

清漪難得說這麽多的話,收起了手中的瓶子,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涼冷。

“你真厲害!毒也算是藥的一種,但卻是藥中最難控製的!”

蘭溪坐在清漪的身邊,崇拜的看了她一眼。

“這算什麽厲害……”

兩人在池邊不知不覺談了許久,時間也在不知不覺的過去。

“清漪,你——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

“像公子那樣的——”

“你們公子那樣的啊——”

“不對,應該是像我們小姐那樣的——”

“嘎——你們小姐那樣的男人——”

“是啊!我喜歡像我們小姐那樣的男人,如果小姐是男人,我肯定倒貼上去——”

“……”

原本清漪不愛說話,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但發現跟蘭溪說話,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不會讓她有種不曉得要說什麽的尷尬。

哪怕是不說話,也會覺得很自然,不會覺得坐立難安。這樣的感覺,讓她頗為享受。

一直談到黎明的時候,清漪才看到天色的變化,起身要回房,免得其他人問起來,她到時候不好意思回答。

蘭溪凝視著她的背影,眼中多了一縷溫情。若是他可以變得更膽大,變得更厲害,是不是她就會多看自己幾眼呢?

清漪輕聲從敞開的窗戶中飛進房間,就見到雪芍她們已經醒來了,正在梳洗換衣。

“我們的清漪姐姐,大半夜出去會情郎了嗎?”

淺草抿嘴笑著說道,手上拿著濕熱的毛巾在擦拭,清脆的笑聲,在晨風中飛揚。

“嗬嗬,看來我們清漪姐姐要有桃花運了!”

雪芍也在一旁打趣起來,弄得清漪的冷臉也不由紅了幾分。

“你們安靜點,別朝著小姐和公子了!”

清漪擺著冷臉說道,讓她們齊齊噤聲,不敢再笑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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