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光燈下,沒有什麽母子反目的猛料,又是一副上流社會母慈子孝的老樣子。

記者們的表情顯然有些失望。

不過……

等等。

顧二公子這是要拋下母親,一個人先走?

失望的記者們又重新調好了鏡頭,對準了那正打著電話獨自走向一邊的顧二公子。

四周嘈雜,顧璟卻也聽清了對方說了什麽,皺著眉掛了手中的電話,直直望向了停在路邊的賓利。

一個人正朝他走來。

那人的小半張臉被繃帶包裹的嚴嚴實實,露出一雙眼角上翹的眼與嫵媚的紅唇,一襲緋紅翠葉的複古旗袍,踏著細跟搖曳生姿,硬生生的在一片烏泱泱的人群中劈開了一條道路,徑直的就走向了他。

顧璟走下最後幾階台階,開始想念起那片記憶中的綠色。

眼前的人……果然是個麻煩。

“二公子。”旗袍美人像是撒嬌般拉上了在顧二公子的手臂。不由分說,便帶著人向前走去。

瞧瞧,這不就有新聞了嗎?

快門按動的聲音連成了一片,誰都沒有注意到顧二公子那眼裏一閃而過的無奈。

“小鬼?你怎麽來了?”

旗袍美人不大樂意的看了男子一眼,手上一用力,扯得顧二公子不由自主又被向前帶了半步。

這可是能單手扛上三十斤原木跑上五公裏越野的手勁。

“我不來,那些記者不就白跑一趟了嗎?顧二公子因新女友與母親不歡而散,母子生隙隻為紅顏。多好的素材助你上頭條啊。”

顧璟“……阿煥怎麽會有你這樣的搭檔。”

“有我這樣的搭檔才靠譜啊,你都不用擔心他被哪個美女給勾走了”

靠譜個頭。

所有的情緒都敗了給了此刻的無奈,顧璟被強行拖到了後座,伸手一帶車門,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這次是你自己來,還是陳處讓你來?”

小鬼一手撐在窗邊斜支著腦袋,上下仔細打量了一遍西裝革履的男子,低笑出聲。

“當然是我自己來。這次趙傑突然斃命,王家還來不及反應,顧家就出手了,老陳能升職還多虧顧二公子你了。”

似乎覺得這樣端莊的坐姿很不舒服,小鬼翹起腿,兩條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高開叉的裙擺下露出一側白皙的大腿。

風情無人懂啊。

看了眼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沉默著的男子,小鬼笑著點了支煙,夾在手間,按下了車窗。

顧璟看了眼那夾著煙的蔥白的手指,眼裏閃過一絲詫異,隨機又恢複了平靜。

“換皮了?”

“對啊,手上和背上都換了。”

那不是一雙狙擊手該有的手。

不過是幾刀下去,血肉模糊的貼上了新皮。

小鬼緋紅的唇在煙霧中越發的妖嬈,開開合合,讓人不禁產生想要親吻的衝動。

“顧璟,上次的爆炸是個意外,行動快一半的時候,有人提供了消息給趙傑,我暴露被拷住了,沒來得及通知韓煥行動取消,就將就著了。”

一個急刹車。

窗外的景色變換,已經離開茶室很遠了。

顧璟聽了小鬼的話,神色並未有什麽變化,隻是微微頷首,望向了窗外。

“希望你今天瞞著趙處不是來找我特意道歉的。”

“當然不是,”

誘人的紅唇微微上揚,小鬼從隨身的精致手包裏掏出了一隻小巧的口紅放在了顧璟手中。

“顧二公子,這可是我好不容易為你找到的,事關你家那位,你可要仔細看啊。”

顧璟轉回頭,看著旗袍美人悠哉的將快要燃盡的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對著他明眸皓齒的輕輕昂首,眼底秋波和飛吻齊齊送到了麵前。

“到前麵停車吧,顧二公子,我等著你呦~”

車停了,旗袍美人忽然環住顧二公子的脖頸,曖昧的咬了幾句耳朵,惹得前排的司機和助手都轉了頭,生怕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

“顧璟,你真的那麽確定,大鬼他會乖乖用藥嗎?”旗袍美人說話的聲音很輕,話音未落,便已經微笑著走遠。

助手在後視鏡中對上了男子意味不明的眼神,戰戰兢兢問道“二公子,現在您還是按日程去與夫人共用晚餐嗎?”

顧璟淡淡的瞥了眼手中的口紅,五指合攏,緩緩握住了那黑色精致的羊皮軀幹。

這隻偽裝成優盤的口紅裏,一定有一些和這次爆炸相關的東西。

“回家。你去告訴那些專家,明天我要看見他們最新的報告,希望他們能給我一些更明確的回複。”

這種高強度致幻劑之所以會被歸為禁品。不僅僅是因為它會短暫的麻痹人的神經,更是因為它能使人上癮。

盲目的貪戀,最後萬劫不複。

而他的韓煥,顯然不會允許這種強製性的貪戀在自己身上發生。

真該死。

他怎麽忽略了最基本的一點。

希望還來得及……

顧璟眼底的陰沉越積越重,卻在下車的前一刻被極好的掩藏了起來。

包圍了小樓的林海仍然是鬱鬱蔥蔥,隻不過到了已經入夜,黑沉的天空下,風與樹葉颯颯的聲響令人骨頭都發酥的想著。

“開門。”

守在門口的保鏢畢恭畢敬的迅速打開了門。

客廳裏沒有開燈,整棟小樓裏都籠罩在一片寂靜中。

“去準備急救箱,沒我吩咐所有人都不許進來。”

關門。風吹開白色的紗簾,月光卻被阻擋在了窗外,整個客廳裏一片漆黑。

視覺被瞬間剝奪了,顧璟站在一片黑暗中,像曾經鮮活的生命被突然爆發的岩漿永恒的固定在了一種形態。

他的表情實在是稱不上好看,冰冷裏帶著難以形容的凶悍與無望。

他在等待著視覺的恢複,也在為這一次的見麵做一個準備。

他還沒有準備好見到韓煥,而事實上,他已經有很久沒有見到韓煥了。房間的窗簾是一直拉著的,而他的阿煥這麽多天都沒有邁出房門一步。

他應該在房間裏安一個攝像頭的。

在一片死寂中,顧璟用力的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拳。

視覺逐漸恢複,他走上了樓梯,皮鞋踏在有些腐朽了的木板上,發出咯吱的聲響。

到了。

房間的門縫裏沒有泄露出一絲光亮。

顧璟用鑰匙開了門,迎麵而來的,是無處可藏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