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邀約
第二天一早,安長埔早早的買好了兩份熱騰騰、香噴噴的早餐跑來秦若男住的地方敲門,秦若男開門讓他進來,兩個人坐在桌前一邊閑聊一邊吃早飯,安長埔表現的一切如常,依舊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怎麽看都不像是家裏遇到了什麽事情被牽扯了精力的樣子,這倒讓秦若男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得太多,沒準兒安長埔家裏真的隻是臨時有事需要他回去,根本沒有重要到需要向旁人提起,所以他才沒有想要告訴自己的意思。
吃完早飯兩個人一起出門,今天有很多事情都等著他們去做,比如繼續調查薑燕外麵那些來源不明的房產和存款,那兩個“房主”和她的關係,側麵了解孔成禮和季承這些年在Z大學的工作情況,或者抽空約薑燕的秘書胡瑩瑩聊一聊,作為薑燕的秘書,她不僅是平時在Z大學對薑燕工作細節了解最多的人,甚至也可以算作是她最信得過的人了,也許做一些事情,或者接觸一些人的時候,薑燕會對她比較不避諱也說不定。
到了公安局,和田陽墨竇碰了個麵,商量一下分工,話還沒說幾句,安長埔就被叫去一旁接電話,過了一會兒回來,問秦若男:“你們決定了誰負責什麽沒有?”
“還沒,怎麽了?有變化?”秦若男看他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有了什麽臨時變故。
安長埔點點頭:“薑燕的父親剛才打了一通電話,想約咱們去他家裏聊聊。”
“這樣的話,這事兒咱們就這麽安排,我和墨竇去A市找那兩個幫薑燕頂名的‘房主’,你們兩個去薑老爺子家,然後咱們誰先結束,誰就接著往下進行。回頭相互通報一聲進度就行了。”田陽一琢磨,做了決定。
“我沒意見。”墨竇立刻表態。
“好,本來我和若男應該跑這一趟的,那就辛苦你們倆跑一趟A市了。”安長埔對他們點點頭,沒有表示反對。
“自己人不用弄虛頭巴腦的那一套,”田陽擺擺手,看了看安長埔,又加了一句,“我覺得眼下你還是呆在C市比較好。”
安長埔回他一笑,沒說什麽。招呼著秦若男準備出發。
薑燕的父親名字叫做薑岐,今年已經八十多歲了,據說當年在解。放前也是一位功勳卓著的軍官。解。放後安排到了地方工作,離休前在省內任重要職務,一直以來都有不錯的口碑,離休之後一直住在當地政府安排的一處專門留給老一輩省領導的鬧中取靜的專屬住宅區裏。
開車到薑岐住處的路上,秦若男有些納悶的問:“鞏元緯不是跟咱們再三強調。要對薑燕的父親保密麽?他怎麽會知道的?”
“咱們是保密了,沒有打擾過他,鞏元緯估計自己也不至於這麽快就把消息告訴老人,不過這個世界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啊,估計通過別的途徑知道的。我比較好奇的是,這位薑老把咱們約去是準備跟咱們說些什麽。”安長埔饒有興趣的對秦若男說。
其實秦若男也是一樣的。通常來講,遇到案子的受害人父母年齡已經比較大的情況下,別說他們這些辦案的人不會把年事已高的父母當做了解情況的主要對象。就連那些老人自己也通常會比較排斥接受調查和詢問,不願意受到更多的精神打擊,這一次八十多歲的薑岐老人主動約他們上門去,難道是知道一些關於女兒的事情,認為會和案子有關聯麽?
當然。不管她和安長埔的猜測是什麽樣的,最終的答案還要等見到了薑岐之後。由老人親自揭曉。
薑岐老人的住處位於C市一個公園附近,是一棟獨門獨院的二層小樓,小樓估計是很多年前建成的,風格比較樸素,沒有那麽多浮誇的外部裝飾,隻是灰撲撲的磚牆外表,上麵有一半的麵積都爬滿了爬山虎,因為是冬天,葉子早已經掉光了,隻剩下光禿禿的藤依舊附著在灰色的磚牆上麵,看上去顯得有些了了無生氣。
安長埔和秦若男到了門口,按下門鈴,不一會兒,一個四十多歲,相貌樸實的中年女人打開了門,詢問他們找誰,安長埔介紹了一下自己和秦若男的身份來意,女人挺客氣的讓他們在門口稍等一下,然後關上了大門,隨著腳步聲的遠去和又一次的由遠及近,門再次被打開了,中年女人把他們讓進了門,讓他們在家門口的腳墊上換了拖鞋,然後才帶著兩個人上樓去,秦若男注意到樓梯很寬,一旁還順著牆邊的樓梯扶手處安裝了一台方便腿腳不方便的人上下樓的電梯椅。他們走到一個房間的門口,輕輕的敲了敲門,說:“老爺子,公安局的客人到了!”
“請他們進來吧!”屋裏傳來一個老年男性的聲音,雖然聲音不小,聽起來卻略微顯得有點氣虛,“你去幫客人泡兩杯熱茶來。”
看樣子這個中年女人是專門負責照顧老人生活起居的家政人員,她聽到老人的話,立刻答應著,衝安長埔和秦若男笑了笑,示意他們自己開門進去,然後便按照老人的授意,下樓去給客人泡茶了。
安長埔又象征性的輕輕敲了兩下門,然後才推開門走進去,這間房子是朝南的,上午正式陽光最充足的時間段,進了門他們才發現,原來這並不是一間臥室,而是一間書房,一麵牆都被做成了書架,另外一麵是一張很寬大的寫字台,上頭擺放著毛筆架、鎮紙之類的東西,空氣裏帶著一股淡淡的墨香,很好聞。
寫字台前坐著一個老人,頭發幾乎全白了,人長的很瘦,臉上布滿了老年斑,看人的時候眼睛很有神采,看上去精神頭兒還是挺不錯的,老人坐在輪椅上,身上穿著很樸素的對襟唐裝薄棉衣,兩條腿被蓋在薄薄的毛毯下麵。
“你們兩個就是公安局派來的警察吧?坐吧,不用拘束。”薑岐老人對他們點點頭,和善的笑著,說話的時候語速很慢,帶著上了年紀的人特有的那種穩重,他的表情看不出太多的情緒,沒有悲傷,眼底一片平靜。
秦若男和安長埔在書房裏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看著薑燕的父親,誰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最後先開口的倒是薑岐本人,他一直等到保姆端了兩杯茶送過來,又重新幫他們關上門出去之後,才有輕有緩的歎了一口氣,問:“我小女兒的事情都這麽多天了,你們一直也沒有來找過我,是不是我女婿不讓啊?”
沒想到薑岐雖然已經八十多歲,頭腦卻還如此清醒,一下子就猜到了警察遲遲都沒有登門,原因是出自鞏元緯那邊的受益。
既然他已經對這件事情有了不僅明確而且正確的推測,安長埔也就不打算再否認或者掩飾,對薑岐點了點頭:“對,本來我們有考慮過要不要來打擾一下薑老,後來你的女婿鞏元緯希望我們不要過來,我們決定尊重他的意見,您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前天,老人麽,心裏頭最記掛的其實永遠都是幺兒長孫,薑燕是我最小的一個孩子,別管她自己覺得有多成熟,多獨立,我這個做爸爸的,經常不放心的就是她,這段時間她一直沒聯係我,我打電話給她也找不到人,我也問過元緯,他找了借口搪塞我,其實我都聽得出來,人活到一定歲數,要麽就是更糊塗,要麽就是更清醒,我猜小燕肯定是出什麽事了,原來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事兒,就往她單位打了個電話,”薑岐老人歎了口氣,“還沒等說什麽呢,那邊就請我節哀順變,我一下子就什麽都明白了。元緯那孩子心細,他覺得我自己都是黃土快要堵嘴的人了,怕我受不了。”
“您很了解自己的女婿。”秦若男覺得鞏元緯這個人在薑燕的事情上給自己的印象似乎有些沒有人情味,但是對嶽父薑岐倒是真的關心,麵前的這位老人對自己的這個女婿似乎也挺了解,這倒讓她覺得多少有些奇怪,別人家聽說過夫妻感情不錯,但是其中一方和另一方的父母始終處不來的,像薑燕家裏這樣,嶽父和女婿關係很融洽,薑燕和鞏元緯夫婦卻“相敬如冰”的卻很少見。
薑岐有些遺憾和落寞的慢慢的搖了搖頭:“我了解的太晚了,或者說,我對元緯這孩子倒是了解,但是我卻不夠了解自己的女兒,我和元緯的父親過去是老戰友,交情很好,所以小燕年輕的時候,我想幫她安排一門好婚事,找個有上進心、有出息的年輕人做丈夫,就相中了元緯,那時候誰都覺得他們兩個很相配,將來會是夫唱婦隨的模範夫妻,結果……唉,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如果給我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我絕對不會再像當初那麽極力促成這門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