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盛瑾卿也沒有鬆口讓薄暮到盛君上班,任憑安心怡怎麽旁敲側擊。
薄暮似乎有些尷尬,很快就離開了。
薄暮一走,安心怡就忍不住了。
她身體鬆軟下來,斜斜靠在沙發上,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捏了捏眉心,忍者怒氣問盛瑾卿:“阿瑾,你為什麽要拒絕小暮進入盛君?”
“他是你崔叔的養子,人品絕對信得過,能力上也沒問題,我也不是強求你一上來就給他多高的職位,隻是讓你稍微通融一下,你為什麽不答應?”
盛瑾卿垂著眼,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地弧度,冷淡沒有一絲溫度。
“媽你是不是忘記了我爸最討厭這種事情了?哪怕是我,也是一步一個腳印自己努力掌控了公司,而不是玩所謂的空降。”他的聲音冰冷,仿佛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安心怡眉頭皺的死緊,“阿瑾!小暮不是別人,他是你崔叔的兒子,難道你忘了你崔叔對咱們母子倆的幫助了嗎?如果不是他,你以為你在你爸爸去世後能那麽快、那麽平穩的掌控公司嗎?”
“你崔叔和咱們家關係好才沒有趁人之危,否則當時他自己想要上位也不是不可以的,你就算信不過小暮,還信不過你崔叔嗎?”
雖說盛君是家族企業,但那時他們孤兒寡母的,自己不是個有能力的,阿瑾還小,天逸在公司位高權重,且還持有相當一部分股份,如果他聯合其他股東想要薅掉阿瑾自己上位也不是不可能,可他念著兩家人的關係,才心甘情願地輔佐阿瑾上位,阿瑾怎麽就不念著天逸的好?
“阿瑾,你崔叔對我們母子恩重如山,他從來沒有要求過我們什麽,讓小暮進盛君攢經驗也是我率先提出來的。媽知道你性情秉直,看不慣走後門什麽的,可當初雲汐能進玉見不也是你在後麵使的力嗎?你尚且能為了一個外人破例,為什麽不能為了你崔叔再破例一次?”
盛瑾卿眉心**。
“阿瑾,你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人……”
“媽!”
安心怡的話被這一聲打斷,她下意識抬頭,就對上盛瑾卿黑沉沉的眸子。
安心怡一直知道自己兒子長了一張耐看的臉,畢竟她和丈夫的基因都很好,綜合了他們兩人優點的盛瑾卿自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尤其是那雙比亞洲人更深邃的眸子,更使得他五官立體俊逸。
然而她卻從來都不知道,那雙深邃的眼眸裏會那樣冷。
一時間,她餘下的話都哽在喉嚨裏。
“我……”安心怡懵了一瞬,幹巴巴地開口,“我也是為你好啊……”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我都知道,不需要媽您為我做決定。”盛瑾卿收回眼神,垂著眼睛遮住眼底的流光,“畢竟我已經二十八,而不是十八歲。”
此話一出,安心怡渾身便是一震。
她艱難地扯了扯嘴角,喃喃道:“阿瑾你是在怪媽嗎?”
當初丈夫意外去世,阿瑾也不過是剛成年的孩子,群狼環視,股東、高層人人都覬覦那個位置,外麵還有盛君的對手虎視眈眈,原本她這個當媽的該負擔起責任,為自己的孩子遮風擋雨……
可她一輩子受盡寵愛,小時候被爸媽長輩疼著,結婚後被丈夫寵著,那時全心依賴的丈夫驟然離世,她的世界便崩潰了。
她變得六神無主,恨不得跟丈夫一起死了算了,整個人都沉浸在悲傷裏無法自拔,哪裏還顧得上別人?
後來她更是因為太過悲傷,精神有了異常,不得不出國療傷。
可是等她好不容易從悲傷裏走出來,才發現自己的兒子已經長大了,他在天逸的幫助下掌握了盛君,並且比他爸爸做得更好。
那時的她愧疚又欣慰,愧疚於兒子需要自己時自己不在她身邊,又欣慰兒子比他爸厲害。
隨著盛君發展的越來越好,她的愧疚慢慢消失了,兒子那麽厲害,多擔待點有什麽?
隻是此刻再次被提到那個話題,藏在心底的愧疚又冒了出來。
安心怡知道,兒子是怨自己的。
“你……你怨媽媽也很正常,畢竟在你最需要我這個媽媽時,我卻不在你身邊……”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掉了下來。
盛瑾卿眉頭狠狠一皺。
類似的話他聽了很多遍,但同樣的話他也說了無數遍。
“我沒怨媽。”
他自小感情淡漠,哪怕是剛剛成年被逼著學會爾虞我詐,學著在一群狼群裏護著盛君,也從來沒有怨過任何人。
對他來說,盛君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義務,他遲早都要擔起盛君的重擔,早幾年或者晚幾年都沒什麽關係。
然而不論他說了多少遍,每次他們母子倆之間有什麽分歧,安心怡都會哭得稀裏嘩啦,問他是不是怨她。
他如今有了想要攜手白頭的人,恰好那人也與自己一樣,沒什麽可怨的。
安心怡默默流著淚,半晌,才道:“那你為什麽不願意小暮進入盛君?”
盛瑾卿驀地抬眼看向她。
安心怡被淚水模糊了視線,沒看清他的動作,隻是執拗地瞪著他,似是要一個準確答案。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很簡單。”盛瑾卿肅著眉眼,淡聲道,“我不想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四個字他幾乎是一字一頓,振聾發聵。
安心怡身子一顫。
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
她竟然不知道阿瑾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冷酷無情。
若說薄暮是狼,她執意要薄暮進入公司,豈不是說她就是那個引狼入室的人?
原來在自己兒子心目中,自己竟然比一個外人都不值得相信?
安心怡覺得她被內涵到了。
“盛瑾卿!”她噌地站起來,眼睛死死盯著盛瑾卿,質問,“難道你為了一個外人,連自己的親媽都不相信了嗎?!”
安心怡表情扭曲,雙手顫抖得不像話,哪裏還有那個溫婉大方的盛夫人的矜持。
然而盛瑾卿並未因為她的怒氣而有所不同,他以一貫淡漠地眼神回視她。
“我相信任何人,同樣也不相信任何人,這任何人包括媽,也包括雲汐。”